《(快穿)收割男神遇见鬼》28.第二十八章他口是心非28

    因为急着赶来祥瑞殿交差, 南宫靳肩上的伤只是草草涂了些药,随意包扎了一下。洛子兮怕他不方便,贴心地将手中的蜜瓜喂到他嘴边, 南宫靳也不客气,笑眯眯地就着她的手, 连啃了几大口。
    嗯, 生平最甜的蜜瓜!
    就在洛子兮又凑上去用丝帕为他擦嘴的时候,听见南宫昱不耐地干咳了几下,洛子兮只得怏怏地收了手。
    南宫靳吃的是蜜瓜, 南宫昱吃的是一肚子狗粮。就算南宫靳受了伤吧,架都打了, 凶手都押回来了, 吃点水果至于就残了吗?
    南宫昱捧着胸口, 这心是拔凉拔凉滴, 对于一个爱人已不在,徒留一片青青草地的人来说,秀恩爱太不考虑别人感受了!
    南宫昱一肚子气没处撒, 瞥眼就看见榻边跪着的良妃, 一身嫁衣, 浓妆艳抹,他蹙眉道:“朕快死了, 你却穿成这样, 是要给谁看!”
    良妃轻笑了一下, 佳人红妆, 这一笑却唯有无限凄凉:“自然是穿给皇上看,可是看来,皇上直到现在,都不愿正眼看看臣妾呢。”
    从前那个声音尖细、语调张狂的良妃,此时的言语中脉脉含情,又带着心灰意冷的惆怅。
    “皇上大概不记得了,当初臣妾入宫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那时,臣妾正是最好的年华,怀着满心的欢喜,因为臣妾知道,自己要嫁的人,他不仅是个皇帝,更是一个文武双全、龙章凤姿的男子。”
    不错,南宫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最爱慕的样子,可是,他唯独缺了一颗爱她的心。
    “那一夜,臣妾将您爱进了心里,可是臣妾对于您而言,却与后宫大把的女子没有半点分别。您不过随口赞了臣妾一句明艳,臣妾便日日盛妆,盼您青眼。”
    “可是,当臣妾明白,云妃才是您真心喜欢的人时,臣妾才知道,您从来喜欢的都是素雅,您从来没有爱过明艳,您对臣妾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过是口不对心的敷衍。”
    好像还真是这样,洛子兮心中暗想,云妃、安若素就不用说了,自然是素到了极致,连昭妃也从不浓妆,果然南宫昱是喜欢素雅美人的。
    皇帝就一个,娶的却太多,他哪有那么多心来分给每一个人,只怕他对大多人说话都不过是随口敷衍的吧。
    “臣妾不想和她们一样,只盼着皇上有朝一日眼睛里能看见臣妾。可是,臣妾后来明白了,您只不过是想要臣妾父亲做您的一条狗,而臣妾,不过是条拴狗的链子。”
    “咔!”一个清脆的声音,是洛子兮发出来的,她没想到这瓜这么脆,咬一口能发出这么大声音。
    所有的眼睛都看过来,南宫昱的目光里尽是怨念,南宫靳硬憋着笑,可是没有李忠憋得自然,李忠显然是经常憋笑练出来的。
    洛子兮嚼也不是吐也不是,委屈兮兮地低了头。其实她是饿了,抓凶手是个体力活,抓到了凶手南宫昱也没说管饭。
    “你心中怨怼朕,就可以下毒吗?就可以毒死朕的公主、朕的云妃,再毒死朕……”南宫昱一阵好咳,气都喘不上来。
    “无论皇上信不信臣妾,臣妾绝不会想要害您!当初给臣妾那张陌上花的方子的人明明说过,此毒对男子无效……”
    “一派胡言!”南宫昱显然是不信,他侧过头来,“你们信吗?”
    洛子兮被他突然一问,险些噎死,这一次,她在吃点心。
    吃点心总不会发出声音了吧,可是也不知道是御膳房哪个师傅做的,忒不人性化,每一块又大又干。
    洛子兮起初还想保持淑女形象,兰花指拈起一块,可是一咬就掉沫,只能一口塞进去。南宫昱问话的时候,她正双手捂着嘴奋力咀嚼,实在说不出话来。
    好在旁边南宫靳替她回了一句:“皇兄英明。”南宫昱扫了一眼洛子兮,甚是无语。
    洛子兮猜想,南宫昱终于发现她和云妃的不同之处了吧,嗯,她就是这样不矫揉造作。
    等她好不容易吞下去,感觉到南宫靳用手指戳她,她转过眼去,只见南宫靳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默默地指了指她面前案几的左上角。
    那里放着一双银箸、一个小碟,还有一盏茶。
    “……”放得那么远,这也是忒不人性化!
    虽然南宫昱不信她,可是良妃还是接着说道:“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臣妾得到了那张陌上花的方子,那时,宁乐公主即将四岁,臣妾听说,皇上正在为公主生辰选香。”
    “臣妾不喜欢公主。没有公主的时候,皇上对云妃一直不冷不热,可是自从有了公主,皇上对云妃的宠爱藏都藏不住。公主就是皇上和云妃之间的联系,臣妾总是在想,如果没有了公主,皇上会不会远离云妃,会不会看得见臣妾。”
    “所以,你就将陌上花的方子略作改动,去掉了其中的一味特殊泡制过的天仙子,并且,让皇上看见了那张方子,对吗?”洛子兮接口道。肚子不饿,神清气爽。
    “你怎么知道?”良妃惊诧过后,又恢复了正常的语气,“不论有多少香料的方子,皇上一定会选陌上花。且不说陌上花的香味儿皇上会喜欢,便是光听这个名字……怕也是正中皇上的心吧。”
    良妃说到后面有些咬牙切齿,对南宫昱多一分了解,她就多一分心痛。南宫昱爱云妃,甚至也爱与她有关的一切,哪怕只是一个香料的名字。
    “皇上果然如你所料选择了陌上花,而你就寻找机会,将泡制好的天仙子加入了香囊,让本来没有毒的香囊变成了杀人的利器。”
    洛子兮偏着头想了想:“那个喜欢找梅光明研究药理的娘娘也是你吧?一般人都会找看起来厉害的太医,而你却找名不见经传,当时还默默无闻的太医,因为你不想让人知道你的目的吧?”
    “你想干嘛?你是想确定皇上会不会中毒是吗?”洛子兮歪着头问道。
    良妃又是一惊:“你你你,是人是鬼?”
    洛子兮猜的不错,良妃在发现南宫昱的身体出现异常的时候就开始慌了,她怀疑陌上花会不会对男子也同样有效。
    可是,她不敢问,只能找最不起眼的太医,旁敲侧击地了解一些药理,再自己看看医书。良妃没想到,连这个洛子兮也知道。
    “当然是人,”洛子兮白了她一眼,“你才是人不人鬼不鬼。”
    “她不配做人,更连鬼都比不上!”南宫昱一边颤抖着一边怒吼,“取朕的宝剑来,朕要亲手砍了她……”
    话未说完,他自己却两眼发黑,喷出一口血来。
    李忠哪还顾得上取剑,慌忙奔过来扶住他,口中说道:“皇上保重龙体啊!”
    南宫昱唇边染血,眸中带泪,悠悠缓过气来,却是气息微弱:“最毒妇人心!朕果然是盲了双眼才会一直以为你虽然外表莽撞然而内心良善。你使的好计谋,不仅害死了宁乐和云瑶,并且……并且还是朕亲手将那杀人的香囊佩在宁乐的身上的,你害得朕好苦啊!”
    “你口口声声说爱朕,可你却害死了朕所爱的人,让朕活得杳无希望,生不如死!”
    “那么皇上呢?您对臣妾就不残忍吗?”良妃虽是将门之女,亦是怆然泪下,冲淡了胭脂,洇湿了红妆,“您知道臣妾又有多少个日夜过得杳无希望,生不如死吗?”
    “云妃和公主的命,是臣妾害的,可是皇上,让她们一生不幸的人……是您。”良妃垂泪,一生不幸的人,还有她,还有后宫多少人?
    听了她的话,南宫昱双目泛红如血,额上青筋突显得吓人,他五指死死地攥住被角,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
    手终于渐渐地松开,南宫昱一头栽倒下去……
    李忠扑上去惊慌失措地大声呼道:“皇上、皇上……”
    看见情形不对,南宫靳和洛子兮也连忙凑了上去,南宫昱面如白纸,双目紧闭,已经无声无息。
    南宫靳挤开李忠,亲自俯身,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胸口,口中热切地呼唤着:“皇兄,皇兄你不能死啊!”
    李忠抹了抹泪,哽咽着泣不成声:“想不到,七王爷与皇上手足情深,真是让老奴感动。”
    南宫靳没空搭理他,继续掐人中,南宫昱再也没有反应。南宫靳不甘心,向身边招呼:“快来帮忙啊!”
    李忠已知无力回天,悲伤地站着没动:“七王爷节哀。”
    南宫靳又向良妃求助:“起来帮忙啊!”回头一看,良妃哪里还起得来,之前那把锋利的金钗就插在她的心窝上,她已经追随着南宫昱去了。
    求助无果,南宫靳悲催地仰天长叹:“皇兄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啊!你好歹先把讲好的诏书给臣弟留下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洛子兮也回过神来:“对哦,君无戏言,怎么可以这样呢?”
    不顾危险地去查真相,费了老大劲,完事不管医药费不管饭,还连事先讲好的条件都没做到啊,说好的还能活三五天的呢?
    洛子兮突然想起那古书上说的,中了陌上花的毒,心情越是抑郁死得越快。刚才南宫昱被良妃一刺激,可不是心情抑郁吗?
    兄弟俩斗了一辈子,南宫靳曾经几次都以为自己会死在南宫昱的手里。临了总算有了个兄友弟恭、各得其所的机会,原说要为了皇位两肋插刀,可如今挨刀的是自己,若是皇位却归了别人……
    苦逼了!南宫靳一捧胸口,这心也是拔凉拔凉滴。
    南宫靳和洛子兮打算离开祥瑞殿的时候,皇上殡天的消息已经在后宫中传开。
    安若素首先赶来,她平日的宫装就够素的,这会儿听闻消息,连一应的头饰珠钗以及随身佩饰也都素了个彻底。
    她立在南宫昱的身边默了半晌,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一滴眼泪未流,连悲痛的意思也不曾表示一下,便开始井然有序地操持起繁琐的大丧之事来。
    随后,三宫六院,南宫昱那些大大小小的老婆来了一屋子,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悲泣之声不绝于耳,有哭出声的,也有压抑着啜泣的。
    倒是太后一直没出现,听李忠说,太后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晕过去了。
    南宫昱并非太后所出,太后晕过去只怕并非全是慈母情怀,更多的是感伤自己做太后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洛子兮环视殿内,仔细观察了一下,果真像宁乐说的那样,后宫女子虽多,却并没有几个是为南宫昱哭得真情流露的。
    好几个嫔妃不过是随着众人做做样子,丝帕在脸上抹了半天,根本没哭出眼泪来。更有甚者,连做样子也做烦了,几次想要停下来,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瞧见别人还在坚持,于是又生无可恋地重新提起一口气“嗷”了起来。
    洛子兮担心自己再不走会憋不住笑出声来,恰在此时,一只白净修长的手牵住了她。
    细微的动作掩于袖底,只有洛子兮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凉。洛子兮抬头,看进南宫靳黑亮的眸底,他只是一言未发地看着她,便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南宫靳正想带着洛子兮离开,安若素唤住了他们。
    三人避开一众嫔妃,行至偏殿,安若素这才说道:“皇上殡天,是件天大的事。本宫毕竟年轻,料理皇上身后一应琐事已经是力有不逮。再加上,皇上膝下并无皇子,朝里朝外,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那张龙椅……”
    安若素可真是个敞亮的人,换了别的女子,刚刚没了丈夫,恐怕只会哭哭啼啼,手足无措,可她的思路如此清晰,一声悲叹未发便已经想到了最务实的事情。
    而她主动在这个时候提起皇位,让南宫靳和洛子兮都有些意外。安若素不可能不知道,对于皇位而言,南宫靳就是头居心不良的大灰狼。
    “皇嫂的意思是?”南宫靳平静地问道。
    安若素保持着淡泊有礼的笑容,言语之间进退有度:“本宫一介女流,终究见识浅薄,这样的大事,自然还要仰仗几位王爷和朝中各位肱骨之臣。”
    “本宫会通知所有人,明日辰时,流光殿议事,还请七王爷务必要来。大周国运、皇位归属,到时自见分晓。”说罢,安若素转身,缓缓而去。
    南宫昱突然驾崩,没有留下遗诏,没有现成的太子,皇室之中也没有成年的孩子,若说论威望和势力,那自然是非七王爷南宫靳莫属。
    可是,大家都盯着皇位呢,如果南宫靳动用武力硬抢,难免被人诟病。如果这是明日流光殿众人商议的结果,那么一切便水到渠成,实在谈崩了再动武,也未尝没有胜算。
    安若素提议的这个法子的确既不失公平,又可以理服人,避免一场皇位争抢,她做事总是这样周到妥帖,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可洛子兮总是觉得胸口闷闷的,有种不明缘由的压抑。
    两人携手而出,洛子兮轻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南宫靳思索片刻答道:“通知宫外,随时待命。”
    说起来轻轻松松的八个字,洛子兮从他严肃的表情上看出山雨欲来。明日若是顺利,一切都好,否则,成王败寇,这将是南宫靳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夺位之战。
    折腾了这一日,洛子兮原想在凌波阁中好好用顿晚膳,补充一□□力,谁知道今日的伙食大不如前。
    洛子兮愁眉苦脸地看着一桌子青菜豆腐,难以置信地看向桃红:“皇宫改庵堂了吗?”
    桃红低着头答道:“皇后娘娘下旨,阖宫哀悼,不许吃肉……”
    “……”
    “其实,皇后娘娘对姑娘有特别关照,”桃红补充说明,“别人宫里的餐桌上可都看不见海鲜的。”
    “海鲜?在哪里?”洛子兮趴在桌上使劲看,怀疑自己莫不是瞎了。
    桃红伸手指了指:“海带。”
    “……”洛子兮叹了口气,挥挥手让桃红下去。
    桃红才刚走,洛子兮就看见了阿良幽怨的小眼神。他面前摆着一棵白菜,和一根胡萝卜。
    阿良晃着他胖乎乎的大脑袋,情绪有点暴躁:“我从哪里看起来像只兔子吗?!”
    “哈哈哈……”洛子兮笑起来。人都吃不上荤了,猫食自然也就只有青菜萝卜了。
    洛子兮知道阿良挑剔,一定是不肯吃这些东西的,于是将自己桌上的小菜端给他将就一下,又亲手给他削了个苹果。
    洛子兮一边看着他吃,一边顺毛:“阿良,你说,明天阿靳能不能顺利地得到皇位?”
    “我怎么知道,”阿良斯文地吃着苹果,“我又不能未卜先知。”
    “可是,当初长欢殿之宴,是你叫我一定要来的啊,你还说,我会遇见我这一世的他。你当时是怎么掐算出来的?”
    阿良吞了口苹果,咧开他横跨大胖脸的嘴笑了笑:“你想多了,我是瞎猜的,我也不知道你啥时候会遇到。谁知道当晚就遇见了,是你运气好。”
    “……”
    入夜时,小林子捧着个长长的锦盒来了,说是南宫靳差他来给洛子兮送东西。
    桃红听了,意味深长地笑道:“瞧瞧七王爷多惦记姑娘,这才几个时辰不见,就想着送东西来了。”
    小林子扭捏了一下:“你也有……我送的。”说罢,小林子取出一幅卷好的画来,递在桃红手中。
    桃红展开来看了半天,纳闷道:“好端端的,怎么想到送我张门神?”
    小林子脸上顿时通红:“这……是画的你……我才刚跟王爷学画……”
    洛子兮一边听着他们闹,一边也取出锦盒中的画来,缓缓展开。
    画中是个女子,巧笑嫣然,明眸皓齿,怀中还抱着只大黑猫。栩栩如生的美人像是要从画中走出来,南宫靳并未看着洛子兮,却能将她画得惟妙惟肖。
    南宫靳在这个时候送这样一张画给自己,洛子兮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
    南宫靳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在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候,谁都没有绝对的把握,明日,或许一步登天,或许命丧黄泉,如果他不爱洛子兮,又怎么会想到在这个时候送一幅画给她。
    洛子兮看向快要被桃红掐死的小林子问道:“七王爷在哪?”
    小林子这才从桃红手下挣脱,回答着:“王爷入夜去了玉明宫。”
    玉明宫,那是他母妃住过的地方。
    如今的玉明宫,再没有云妃和宁乐的鬼魂,那几树曾经芳菲的杏花也已经开败了。
    微风习习的玉明宫外,南宫靳一袭月白色锦袍,就站在灯火阑珊处。他回眸浅笑,风姿俊雅,他看着匆匆赶来的洛子兮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洛子兮奔到他的面前,气息尚未喘匀便急着扬起手中锦盒,问道:“为什么要在今晚送我这个?”
    南宫靳抬手,为她将一缕跑乱的青丝归于耳后,在猝不及防之下将她拥入怀中。他的声音柔柔的,如方才那缕青丝一样,让洛子兮的耳根痒痒的。
    “你可知今日,我看见祥瑞殿中那一屋子的后宫女子时,在想什么吗?”
    “所谓至亲至疏夫妻,或相濡以沫或形同陌路,若帝王姻缘只是如此,我宁肯倾一世所有,揽一人入怀。”
    洛子兮禁不住噙着笑落下泪来,南宫靳扶着她的双肩,认真地说道:“明日,若是成了,我定会红妆十里,江山为聘;可若是败了,刘安自会派人护送你平安离开……”
    洛子兮知道,他虽然没有说,可他一定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而他计划的那一切里面,也包括她。
    “不!”洛子兮将手中的画强行往南宫靳的怀中一塞,“明日之后,我定要你亲手将此画赠于我。你若成了,我与你共享江山,你若败了,也要活着回来,我与你从此做一对贫贱夫妻,浪迹天涯。”
    南宫靳愣了愣,复又笑了起来,黑亮的眸子里宛如散落满天星辰:“这可是你说的,你许我的一生一世,我听见了,母妃在天上也听见了。”
    洛子兮没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
    “我答应你,”他的声音深情而又沙哑,“这是证明。”
    他低下头,温柔而缠绵地吻上她的粉唇,从小心翼翼地触碰,到千回百转地厮磨。洛子兮迎上去,抱住了他的脖子,用她灵巧温软的舌尖在他的唇上细细描摹。
    起初是浅尝辄止,最后是难舍难分,两个人的呼吸都渐渐凌乱而粗重。直到后来,他们相互抵着额头,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细细感受着属于对方的气息和心跳。
    若今生真的不能相伴到老,那么这一刻,便是天荒地老。
    次日,是个艳阳天。
    洛子兮起得早,一直在屋子里坐立难安,便索性带着阿良出去走走。
    后宫的景致一向极好,无论什么季节,总有新鲜吐蕊的奇花异草伴着绿树清池,若非匠气重了些,倒也算得上人间天堂。
    走了一段,洛子兮举目眺望,远远地就看见朝阳殿的一角。所谓爱屋及乌,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飞檐碧瓦,此刻竟牵扯着她心中一动。
    所幸的是,此刻歇在那屋顶上的并不是乌鸦,而是三五只喜鹊。因为离得远了,“喳喳”的叫声听不分明,只看见它们拍了拍翅膀,飞起来的时候,翅尖上一截儿白色的羽毛极是醒目。
    洛子兮呆呆地看着喜鹊飞起,嘴里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个时候,他该是已经起身往流光殿去了吧。”
    “嗯,”阿良怕人听见,说话的声音很轻,“喜鹊是吉兆,南宫靳一定会当皇帝的。”
    洛子兮听着,觉得心情大好,她素来对吉兆之类的说法不大信,今天却是听着格外顺耳。
    似乎是在洛子兮的脸上看见了笑容,阿良也跑起来满地撒欢,走了不多时,洛子兮发现前面到了太后的寿春宫了。
    她想起太后昨日因为皇帝殡天而病倒,既然到了跟前,于情于理也该去看望一下,更何况,自己眼下闲着也是闲着。
    当初,太后于众多官家千金之中一眼相中了不过从五品的洛升之女洛子兮,也算得上慧眼识珠,有知遇之恩。洛子兮在人通传之后进了寿春宫,毕恭毕敬地向太后行礼问安。
    太后叫她起身的声音没精打采,病怏怏地歪在张软榻上,一副颓废而忧桑滴模样。果然一个人的精气神很重要,从前太后中气十足,就像只时刻准备开屏的孔雀,如今软塌塌的就像棵蔫白菜。
    “难为你还惦记着哀家,”太后顿了半天,一口气落下去上不来,“只是哀家病来如山倒,怕是不行了……”
    “太后多虑了,您是凤体,有神灵庇护,自然无恙。”不是洛子兮昧着心拍马屁,她是真没觉得太后有多重的病,最多就是心病。
    “唉,”太后深深地叹口气,“什么凤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皇帝没了,好日子到头了,只能做鸡了!”
    “……”这话,洛子兮没法接。
    “哈哈哈,太后您若是做了鸡,这一后宫的女人成了什么?”四王爷南宫帛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也可能是一直在角落坐着,洛子兮没敢到处张望。
    南宫帛素来心直口快,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哈哈哈……”洛子兮跟着笑了几声,突然住了口,好像不太对劲,“四王爷?你真的是四王爷……”
    南宫帛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莫名其妙地说道:“本王今天是帅出新高度了么?你是不认识本王了还是怎的,这样子竟像是见了鬼一般。”
    “四王爷为何会在寿春宫?”洛子兮补充道,“你不是应该在流光殿吗?”
    王爷与重臣共商皇储大事,四王爷南宫帛按理是一定会收到安若素的通知的,可这个时候,他却出现在这里。
    “本王当是怎么了呢,”南宫帛不以为然,“此刻离巳时还早得很,本王先来向太后请安,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巳时?”洛子兮越发觉得有古怪,“不是辰时吗?”
    安若素亲口对南宫靳和洛子兮说的,明明是辰时。
    “哈哈,本王今日又没喝酒,怎么可能记错时辰?太后做证,本王虽然于政务上疏怠些,可是记性绝对不差……”南宫帛复又底气不足地补充,“没喝酒的时候。”
    太后略带嫌弃的小眼神瞟了他一眼,先帝的几个儿子各是什么禀性,太后都清楚得很。若说这南宫帛,唯一的优点就只能勉强算得上是个好人,于才能勤勉之上可谓一无是处。
    “你问他有什么用,不如自己去流光殿瞧瞧,安若素又在作什么幺蛾子。”太后可不是南宫帛,她历经两代后宫,从皇后到太后。
    “别看哀家年纪大了些,哀家的眼睛可亮得很!哀家从来都看着安若素不是什么善茬儿,可别人非觉得哀家是容不下她这位贤后。还是她这名字起得迷惑人心啊,安若素——安之若素!”
    太后轻轻地冷笑了一声,那声音落在洛子兮的耳中,如响鼓重捶,震耳发聩。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太后说的不错,作为一个母家势力庞大,身居正宫之位的女子,安若素真的可以做到安之若素,心如止水吗?
    南宫靳说过,南宫昱对安家的势力也是一直忌惮的。安若素陪在一个她不爱的,甚至还暗暗防备着她的男人身边,容忍着他三宫六院,与别人恩爱生子,她想的到底是什么?
    若非世间情爱,那便是富贵荣华……大周江山……
    洛子兮越想下去,心中越是忐忑不安,她转身要走,突然又停下身来。
    洛子兮蓦地跪于太后面前:“子兮斗胆,求太后赐一块腰牌。”
    “你要做什么?”太后不情愿地哼哼唧唧,“哀家如今说话都不管用了,你们斗来斗去的,可别扯上哀家。”
    “用太后赐的腰牌,放七王爷的队伍进宫。”
    太后惊得差点从软榻上掉下来:“这是造反啊!拿哀家的腰牌造反?你有听说过太后造反的吗?”
    事关南宫靳,洛子兮的胆子也粗了起来:“您很快就不是太后了,您打压安若素多年,她隐忍不发,可是,无论哪个皇室子弟被送进宫来继承了皇位,她都将成为下一位太后!那时候您怎么办?”
    洛子兮一下戳中太后痛处,痛得她心在滴血。
    “只有阿靳当了皇帝,您才有可能继续做您的太后,保住您宫里的地位和母家的荣华!”
    太后那一双人老珠黄的眸子亮了!她手脚麻利“噌”地从软榻上跳下来,在利益面前精神抖擞。
    “说的对啊!哀家为什么要做鸡?哀家要做那叼鸡的黄鼠狼!”
    “……”做什么都好,洛子兮只想要腰牌。
    太后唤来心腹,果决地吩咐道:“派人持腰牌迎七王爷的人进宫,另外,通知母家的几位兄长,调动所有可用人马,若见到安家的兵马靠近皇宫就是造反,务必阻拦。”
    “宫外的事,哀家只能帮这些了,至于宫里,只能靠你们自己,自求多福吧。”太后这句话,是对洛子兮说的。
    洛子兮暗叹她思路清晰,无论安若素在宫内做什么手脚,最终一定会有宫外的军队支持。当务之急,她要去找南宫靳。
    南宫帛听了半天,只听出好像要出大事,他凑过来,热情地问道:“需要本王做什么吗?”
    太后发问:“你手里有多少人马?”
    “府中家丁……一百多人,马……八匹……”
    “坐着喝茶吧。”
    洛子兮一出寿春宫,便将一直在装萌扮傻的阿良放在了地上。
    她一脸严肃地叮嘱道:“我去找阿靳,你去找刘安,告诉他情况有变,叫他马上给宫外发信号,会有太后的人在宫门接应。”
    “告诉?”阿良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世人会把我当怪物。”
    “放心,害人的才是怪物,你是救人,他们会把你当成是……保一方平安的土地公公,把你供起来。”
    阿良“喵”了一声,什么鬼,她居然把他和又矮又丑的土地公公相提并论,可他还是撒开腿去了。洛子兮也疾走如飞,向着不同的方向。
    还没赶到流光殿,洛子兮就远远地看见了安若素。
    素色的宫装裹着银边,袖口上用丝线勾出几片祥云,精致的发髻上斜插着一支芙蓉暖玉步摇,脸上一如往常的蛾眉淡扫。
    安若素正坐在不远处的水榭中一个美人靠上喂鱼,看起来气定神闲。
    洛子兮不懂,为何这个时辰南宫帛不在流光殿,就连安若素也不在流光殿,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洛子兮并不想惊动安若素,只想先去流光殿看看,可是她还没走几步,安若素却开口叫住了她。
    安若素将手中的鱼食全部扔进了水里,引得鱼儿好一阵争抢,她在丝帕上抹了抹手,又将身上的宫装掸了掸。
    “今日天气不错,本宫心情也好,倒是很想说个故事给你听听。”
    洛子兮仍然摸不着头脑,她默默地看着安若素,总觉得她今天有些不一样。是眼神吗?从前她的眼底就像冰封的大地,平静而冷淡,而今天,冰雪初融,洛子兮看不清是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地破土而出。
    “本宫的父亲有一对珍藏多年的镯子,据说是用祖传的暖玉做的,本宫从小就很喜欢,可是惦记了多年都没得到。一日,有个庶出的妹妹对父亲说想要那对镯子做她的生辰礼物,于是父亲便提出,本宫和妹妹谁先将失传的霓裳羽衣舞练好,就把镯子送给谁。”
    “最后,是本宫得到了那对镯子。”安若素笑了起来,那笑容美艳得不似她从前的样子,又邪恶得宛如妖魔附身。
    “并非本宫比妹妹的舞好,而是妹妹在练舞的时候摔断了手,没了手,自然就用不着那么好的镯子了!”
    洛子兮默默地打了个寒战,听见安若素大大方方地说道:“你一定已经猜到了,那是本宫设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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