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所以能活，那是它的底部能够流动。这条河以前那么清澈见底, 那是因为这周边的许多人会下河去捞这水底下的草。那个草可以给猪吃, 原来这里家家户户都养猪，大家定期都会下去捞。捞草的时候, 顺便也会将河底的淤泥给带上来。也就是顺道清理河底了, 而现在现在没什么人捞了, 河底的淤泥再积一积……”
“所以说……”陈涵思忖道，“活水也变成死水了。”
“嗯，就是这么个道理。”
两人说的话, 谈的事儿，林徽一丁点儿兴趣都没有。倒是看着他俩谈的这的这么投机，顿时觉得自己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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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自己从小生活过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都透着熟悉。陈涵对这片土地的热爱有些超出她自己的想象, 看到曾经每天都嬉戏的地方不复存在，她十分的伤心。
周向阳现在已经化身陈家村的代言人了, 每一处变化，他都能细细的跟她讲上半天。陈涵也十分乐于听他说这些，两人边走边说, 一不小心将身后的林徽给忘得一干二净。
等陈涵再想起来的时候, 身后哪里还有那家伙的影子？早已跑的无影无踪了！
周向阳嘿嘿嘿笑了笑。
陈涵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什么？！”
周向阳挠了挠眉, 将双手揣在兜里，吹着口哨往前走。
陈涵追上他, 问他到底在笑什么。
周向阳经不住她的问, 说：“林徽就是个人精, 你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见了？！”
陈涵心中咯噔一下，自己还真是白目，居然问周向阳这个问题。可转念一想，也不见得。毕竟周向阳喜欢她已经是两年前的事儿了，谁保证这两年什么事都不发生啊！
不过他不说，她也不打算继续追问。还是聊点别的吧！
扭头看向周向阳，问道：“你怎么会有空在这？不上班啊？”最近全国都在倡导建设卫生城市，民警们都在上街普法，严抓交通违法。他怎么有空在这这么乐呵？！
周向阳继续往前走，眼睛直视前方：“我辞职了。”
“什么？！”陈涵突然停顿住了脚步，一脸诧异，“你说你辞职了？！为什么？！”
周向阳嘴角勾一勾，没说话，径直往前走。
“哎，你为什么辞职啊？！”陈涵紧跟了两步。
陈涵此时的心都在滴血，再过个三五七年，周向阳真的会后悔死的！这年头，还有什么工作能比得上公务员啊！旱涝保收的，一点也不用为生活发愁。而且，在公务员系统里，就属公检法最吃香！而公检法里头，就属公安工资最高！
当然了，公安也是所有行业里最辛苦的一个，却也是最光荣的一个啊！他他他，他怎么能辞职呢！
这么个重磅消息，砸的陈涵脑子都糊涂了。当初周泰清费了那么多劲才将他的工作給保住，他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呢！
陈涵实在是想不通！没道理啊！一直像个复读机一般跟在他后面追问，究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一直穿过村庄，走上堤坝，周向阳都没有回答她，只是这么一路走着，低头笑着。
陈涵也是拿他没辙，这么大的人了，行事还跟个小孩子一般，究竟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叹了口气，就这么一直跟在他身后，走着看着。
周向阳沿着堤坝一直走一直走，陈涵也只能认命的跟在他身后爬着坡。
这个堤坝只有这附近的人知道这是堤坝，不是本地的人路过这，绝不会以为这是堤坝。顶多觉得这是一条小路而已，小路的右手边便是踹流不息的河流，左手边便是一排排水杉树。
堤坝并不平整，有坡度。陈涵跟在周向阳的身后越走越喘，周向阳走两步便会停下来等等她。有好几次伸手去拉她，陈涵都拒绝了，咬着牙自己爬了上来了。
不用说，陈涵也知道这周向阳要带她去哪里。
这条堤坝有个最高点，站在那个最高点可以看到陈家村的全貌。她很小很小的时候，还在可以坐在陈远林怀里的时候，陈远林时常带她来这里。
那时候的她虽然嘴上说话不利索，但是心里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记得。
也是那会儿，她从陈远林嘴里知道了许多关于她亲生父母的事情。只是，既然陈远林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那她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吧！
一直走到汗流浃背，两人终于到了制高点。
周向阳一屁股坐在了堤坝上，脱了鞋袜，光脚悬空。底下可就是疾驰而过的河流，这条河是连通大运河的支流，水势很大很急。一般家长根本不让孩子来这附近玩！
陈涵看着周向阳坐得这么危险，想劝，却又怕他有逆反心理。
踟蹰了下，便在他的斜后方坐下了。正好她的身后是一棵大水杉，陈涵背倚水杉树，将脚伸到周向阳的身侧，靠着他。
心中盘算着，即便周向阳一个不小心要掉下去，本能也会让他抓住身边一切可以抓的东西。比如……她的脚，那她就可以顺势抱住水杉，让周向阳慢慢的爬上来了！
当陈涵正在自鸣得意的自己的小聪明时，周向阳却完全沉浸在远处的风景。
指着远处的炊烟袅袅，周向阳开口道：“涵涵，你看那，美不美？！”
陈涵顺着他的手指指过去的方向，陈涵看到了许多方方正正的小院子。因为距离太远，那些小院子好似一个个小方格子似的镶嵌在绿色的地面上。
真别说，隔了那么多年过去了，陈涵都已经二十多岁了。相隔一百公里不到的安源市早已是高楼林立，完全的都市化了。而这里，好似时光在这里停滞了一般，依旧如同二十年前一样，矮矮小小的房屋互相错落着。
正直中午，许多人家已经燃起了灶火。从烟囱里飘散了不少的炊烟，向天空中飘散。
只是……三三两两的炊烟显得有些许萧条，看来现在还住在村子里的人，真的少了许多。
即便这样，也丝毫不影响周向阳此时映入眼帘的美景。
“美。”陈涵点头。哪里都不如家乡美，这是真的！
周向阳放下手，微微侧过脸，看向陈涵：“我想留在这，替你保护好家乡。”
“替我？”陈涵再次惊讶，“为什么是替我？！”
周向阳看着陈涵看着自己的大眼睛，心跳顿时又漏了一拍。
两年未见，原来依旧不能放下……
陈涵的眼睛很漂亮，圆溜溜的，看人的时候会显得十分真诚。特别是她认真跟你说话时，从她黑不溜秋的眼珠里都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就像此时的周向阳，看着她眼里的自己。局促不安，紧张兮兮，却又貌似镇定。
“我想……”周向阳鼓足勇气，继续说道，“我想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看到跟过去一样的家乡。我帮你看着家乡，我帮你照顾爷爷，我帮你……做你分身乏术，想做却没时间做的做的一切。”看你曾经看过的美景，呆在你曾经呆着的地方，知足！
陈涵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不，她知道，她听到的不是什么答案，而是周向阳一直没有说得出口的表白。
咬着下唇思忖了下，陈涵垂下眼睑。长而微曲的眼睫毛忽闪忽闪，说：“周向阳，其实你不需要……”
周向阳别过脸去，继续看向远处的美景。好似叹了一口气般，幽幽的说道：“哪怕是做梦呢？你连做梦的权利也要剥夺我么？”
陈涵咬了咬下唇，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将屁股往前蹭了蹭。坐在了周向阳的身侧，学着他的样子，也将鞋袜脱了，仍在一边，双腿悬空。控制住自己对脚下河流的恐惧，看向周向阳。
说道：“周向阳，我不想假惺惺的跟你说那些‘你值得更好的，我不配什么的’冠冕堂皇的话。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当初你为了我又是放弃前途，又是断了一条腿，我要是不感动，我就是石头做的！可，可我现在已经跟知秋在一起了，我不想对不起他，我更不想对不起你！所以，请你一定要好好的赶紧抽离出来，不要让我的负罪感更重了！算我求你了！”
陈涵说的真诚，周向阳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丝令他激动的讯息：“你感动？！”
陈涵歪头：“这重要么？！”
“重要！”周向阳突然笑的像个孩子，“对我来说，特别重要！”
陈涵：……
周向阳大笑着，继续问道：“涵涵你知道么？我经常在想，如果当初是我先跟你表白，是我先强行的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是我先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你的面前。会不会我们的现在的关系就不会是这样了？！会不会这两年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人就会是我？！”
周向阳说的激动，陈涵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问道：“你……都知道了？！”
“嗯。”周向阳点点头，“我爸都告诉我了，他是我兄弟！”
陈涵低头不语。
她承认，当初去找知秋的时候满心都是想着怎么宽慰他，因为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当看到他对别的女孩子好时，自己忍不住吃醋。究竟是因为感情上的受不了，还是因为觉得自己不是他唯一的女性好友而心理上占有欲的缺失？
直到今天，她都没有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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