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声音掉了》60.悲剧还是喜剧

    首都大剧院仍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静静地坐落在街边, 随着经济的迅猛发展,这里早已经失去了繁荣性地标的意义, 成为了一个高楼里边静默地纪念性健筑,包括邮筒旁边的小卖铺, 都还是多年前的样子。
    可君以沐好像变了。
    苏凉盯着海报上手高过头顶, 微微侧着脖子,静静与她对视着的君以沐。
    变了。
    即使只是这样看一下照片,苏凉感受到了陌生。
    君以沐长高了, 眼廓变得更加清晰,大概是被色彩刻意渲染了的缘故,面目很清冷,给人一种不容走近的生疏。
    “阿凉!”
    苏凉闻声将视线放落在了马路对面,许愿池刚从一辆三厢轿跑上下来冲跳着脚向她蹦来。
    驾驶座上的许知有意冲苏凉招了招手,然后把车子开走了, 看来她们两个并不打算陪着许愿池一起入场。
    “哇, 这样看真的很有女王的气质诶。”
    许愿池冲到海报前伸手作了一个抱抱的动作, 满脸憧憬:“她见到我一定也会大吃一惊。”
    “阿凉, 你说她能不能把我认出来。”从排队检票进场,许愿池都呱呱个不停。
    苏凉按着自个的位置坐了下来, 许愿池就也挨着她坐了下来:“等下这里的人来了我再把位置让给她们。”
    “那里是余闵的位置。”
    苏凉说:“坐吧, 她今天不来。”
    余闵再怎么样原本也算是个舞蹈专业的, 即使改了行, 偶尔也会来看看演出。
    “咦, 那她怎么不来?其实我好喜欢她的。”
    许愿池有些小失落:“不会是她专门把位置留给我的吧?”
    “不是,她就说有事情。”
    苏凉有些无奈:“小孩子别那么多戏。”
    具体原因她也说不上来,不过余闵的原话是:毕竟你还是我遇到真爱前唯一的眷恋,君以沐自然就是我的情敌,所以呢,我还是不去现场看你们泪眼婆娑的重逢了吧。
    余闵还是像她们头一天见面的那样直白。
    她和苏凉说,你不喜欢我没有关系的,反正我喜欢你是我的色性,你不爱我是你的本性,那先就这样僵着好了。
    在余闵看来,同性这件事情最大的便利就是不能成为情侣也还可以很亲密地在一起做个简单的朋友啊。
    苏凉分析不来余闵这些道理,反正大家仍然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就好了。
    场内的灯光暗了下来,苏凉手心隐有些汗意,她挺了挺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前边。
    暗中许愿池悄声地在苏凉耳边问了句:“你猜这个天鹅湖是悲剧版还是喜剧版的?”
    “喜吧。”
    她也就随口那么说了声而已。
    和当年不一样,苏凉现在已经知道原来每一支舞都包含着一个故事。
    音乐声慢慢打开耳腔,悠扬地弥漫周身,芭蕾经典天鹅湖讲的是关于王子和公主的故事。
    里边的公主名叫奥杰塔,可恶的魔王将她和伙伴变成了天鹅,她们只有在深夜才能恢复人形。
    惟有坚贞的爱情才能破除邪恶的魔法。
    而如果王子背叛了爱情,公主就将彻底地变成一只天鹅。
    苏凉对于剧幕和舞者该有什么样的表现和动作早已了然于心,只是看着舞台中央那个一直被光束追着白影,她就再度回到了一无所知的状态。
    似乎重新回到了十五岁那年,除了呆呆地看着君以沐在世界的中央轻轻跃动,旋转,垂首低眸的高姿态。
    她什么也做不了。
    一束刺眼的光扎进了苏凉眼里,后边接着有好几个小声地抱怨:“麻烦您坐下来好吗?”
    苏凉这才回过神,慢慢坐回了位置上。
    和她想的不一样,这是悲剧版的天鹅湖,公主最终被黑暗的魔王带走了。
    终场后苏凉却起身往外走和许愿池打了声招呼:“我先回去了。”
    “啊?”
    许愿池还在座位上:“你不去找女王吗?”
    苏凉裹紧身上的大衣不发一言地跟在人群身后向外涌去,她很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停下来,往后,往下,往那个闲人免进的的门里边去。
    出来了,苏凉走出剧院大门,穿过空旷的广场,拐到有邮筒的那条小街上一直往前。
    这不是回家的路,她只是习惯每次从剧院里边出来都喜欢绕着这条小街道走走。
    走到尽头再折回来,这次她选择了多走一遍,首都和冬天很冷,剧院散场后的人慢慢散尽。
    隔着偶尔随风消残而下的落叶,苏凉看见油筒边上站着的人,她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个子长了不少。
    君以沐就站在邮筒旁边,看着剧院方向,轻轻地呼了口气,就看见空中升起小抹的热气,白得有些显眼。
    她还是及腰的长发,蓬松微微泛着些许金黄的颜色,在路灯下显得更为松散柔和。
    像有所感应似的,君以沐侧了下头,然后慢慢转过身,看着正犹豫着继续前进还是停下来的苏凉。
    苏凉再往前走了几步,再几步,离得很近的时候,她也只是看到君以沐抿了抿唇,丝毫没有要拥抱的意思。
    君以沐不该是马上就要跑前来,然后抱住她开始哼哼哼,接着哭鼻子么?
    苏凉不由得把步子放得更慢,这样的君以沐对于她来说,只是有张似曾相似的面孔而已。
    或许也有可能像老妈说的,她这几年总是闭门不出的生活状态使她的社交技能处于一种低下的状态。
    不然怎么会不知道见到这和久没有见的人应该开口说什么呢。
    苏凉的大脑是空白的,头皮层似乎处理的全是关于寒冷还是君以沐曾经的影子。
    她何尝没有想过和君以沐的重逢,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她才发现所有的场景里,都是君以沐奔向她,君以沐宠溺她,君以沐冲她笑,冲她哭。
    君以沐决不会就这样隔着风,静静地看着她。
    “是吧,女王大人,你和阿凉都差不多高。”许愿池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的,气喘吁吁地说。
    君以沐原本绷着的表情这才有所放松,微微笑了下,虽然有了成长的痕迹,可是那种甜甜的感觉的仍旧不着痕迹地在唇边显露无疑。
    她说:“是啊,毕竟你都长高了这么多,我也得长。”
    苏凉心里就像被砍了一刀似的,这不是她的君以沐了,君以沐是个小结巴。
    她刻意地看了一下君以沐长发下的耳朵,试图从里这找到一些相熟的东西。
    头发有些密,她只能看到君以沐若隐若现地的耳根,以前总是会轻轻地咬一下的地方。
    “你们……怎么不说话啊。”许愿池就是再话唠也注意到了两个人的之间的陌生。
    君以沐于是重新看着苏凉,定定的样子,唇边仍旧带着些许的笑意,眼睑边有也隐约有少许的泪光。
    可她就是不说话。
    苏凉尴尬得不断地往把外套裹了又裹,移开目光:“好久不见。”
    刚好又冬,便是九年。
    “嗯。”君以沐只吐了一个字出来。
    “我妈妈来接我了,女王,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们再约。”君以沐急急地往马路对面跑去。
    这时来向一辆车正好疾驰过来,君以沐伸手拉住了许愿池的手腕:“小心点看着车。”
    苏凉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在了君以沐的手上,只是一下,也隐约产生了丝丝的情绪,大概有些生气。
    她发现君以沐和许愿池仍然像以前那样的关系,没有半生疏。
    虚惊一场,许愿池作了个鬼脸又很快地跑过马路上了车,远去时仍旧趴着车窗说:“你们两个不要那么沉重嘛,我都看不下去了。”
    苏凉深吸了口气,老半天才把心里的那股情绪压了下去,再怎么说也是二十四岁的人了。
    她很成功地挤出一抹笑意:“演出很成功,你现在真的很厉害了。”
    “是、吗听、说最近、很热、的那、个电、影,是你写的。”君以沐是笑着的,往苏凉面前再站了一步。
    她们的脸凑得很近,很近。
    君以沐重新小结巴的时候,声音都像当年那样,柔柔软软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模样儿一如往昔地恬静美好。
    苏凉立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她讷讷地说:“你长高了。”
    说话的时呼出的气变成了白色的雾,隔在两人中间,一阵接着一阵儿的。
    君以沐再走进一步,虽然长高了许多,可实际这么一比,她还稍稍矮了些,看苏凉的时候脸自然而然地仰了起来。
    她们看着对方的眼睛,看着彼此的睫毛慢慢洇湿。
    君以沐抬手抓住了苏凉的腰侧,轻声笑了:“再、高也、没有你、高。”
    她说话的时候,唇边几乎擦着苏凉的嘴角撩过,抓着衣服的手也明显用力了些。
    她想多听听妹妹的声音。
    这是妹妹啊。
    苏凉睫毛再也沾不住那滴早就想往下掉的眼泪了:“你怎么这么虚伪,明明你说话不结巴了,和许愿池说话的时候,连珠炮似的,到我这就怎么又是一顿一顿的。”
    君以沐怔了下,不由得抿起了辰,眉头微锁,陷入了思考的状态。
    要怎么说呢,她面对苏凉的时候,一开口就又表现出了往日的弱处。
    君以沐叹了口气,手环过苏凉的腰,把头埋在她的发香里:“大、概是、连我说、话的、方式都、在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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