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凉重新回到学校里边。
可能是这个县城太小, 总之她被拘留的事情传得轰轰烈烈的, 许多一看到她就在旁边私语个不停。
“你没有在那里住了吧，我今天还在候车站等了你老半天。”胖虎换了个新发型——光头。
比起他的新发型, 他的体型明显也变化很多，更圆溜了一碴, 高得比苏凉更明显了。
“嗯, 换地方住了，以后别等我。”苏凉站在公告栏下边，看着第一栏。
今年苏凉就高二了, 按上学期的说法，如果考到年级前五十的话，她就有机会被分到重点班。
“行，别看了，你还和我同一个班。”胖虎说。
苏凉怔了下，和胖虎一个班等于就没戏, 她选择了文科的, 因为看到数字就头晕, 不擅长, 偶尔看些，所以认的字还算多, 觉得文科好些。
“你哪个班？”苏凉仍然有些不甘愿地问。
“最差的那个。”
胖虎说完长叹口气, 一副悲春伤秋的模样：“不要难过, 因为我要告诉你一件比这更难过的事情。”
苏凉再次在重点班名单里找了一遍, 确实没有看到她的名字。
应该是被这次打架影响了。
苏凉一脚狠狠地踢在宣传栏底下的柱了上, 发出当啷一声。
胖虎见苏凉这么无视他，不由得有些小失落：“你听我说啊，我真的要和你说件很难过的事情，比这个事情难过多了。”
苏凉拉着书包带子，在旁边花坛上颓然地坐下来：“什么难过的事？”
“我下学期就去市里边读书，我爸说了，县里边的学校不要我，他就花钱把我弄到了市里，反正这个破学校不行，想读书也读不好。”胖虎看着眼前来来往往学生，咂了咂嘴巴：“啧啧，这些人都完蛋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难过，会不会很舍不得我？”胖虚用手肘顶了顶苏凉。
苏凉想了想：“市里的学校很好进吗？”
“除了那几个特有名的比较严格，其它的都还好，不算很严，可以申请转学，然后花点钱什么的，成绩好点的话，好像也可以申请的，真的，我们隔壁那小子，就学习特别好，申请转校的时候，手续都没走几道。”
“知道了。”苏凉说。
她背起书包就往新分配的那个班级方向走去。
“是不是特难过？”胖虎还是有不死心，苏凉这反应一点也不好玩。
“不难过。”苏凉说。
听了她的回答，胖虎满脸受伤的神情：“为什么啊？”
“因为我也要转校去市里。”
九月的天空真好，舒爽得很，突然就觉得身上被注入一股新鲜的气息，就连风里都是君以沐的味道，光里全是君以沐的影子。
去君以沐那个学校吧。
在开学前，苏凉就闲着没事干查了君以沐在的那个学校，是私立的，大概是因为公立学校的手续比较麻烦。
她当时没怎么在意学校发布的那些招生信息。
胖虎一说的时候，她突然就想起来当时看到的信息栏里边，似乎会针对学习成绩特别好的，进行择优作为高考苗子培养，学费还能减免。
像这种做法一般都是为了打出名校培养基地的噱头吧。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多了一个和君以沐走得更近的机会。
反正很开心。
苏凉放学后，拿出手机给君以沐发短信【我要好好学习，变得很厉害，去你的学校，和你一起。】
点发送后，苏凉截屏保存了短信内容。
君以沐妈妈管她管得很严格。
手机都是藏起来，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看一下，所以苏凉不指望她能马上回复。
只要她知道就好。
苏凉放下手机后就忙着看书和练习册，对于她来说这些东西都很陌生，每个都很复杂，毕竟之前基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好。
在这个学校里，她还能勉强占着前几十名。
可要成为特招，转校到市里。
第一名都不一定有用吧？
苏凉越是这样想，眉头就皱得越紧。
不行，要比所有的人都厉害，以前练跆拳道的时候都可以凭着一股倔气，成为一群人里边最厉害的。
学习也可以这样。
从自习回来宿舍后，苏凉洗完澡又强撑着看了会英语，那些abcd看得她脑袋直发晕，手机震动起来的时候，她才整个清醒了下。
苏凉拿着手机走到了宿舍门外。
夜风习习。
“君以沐，是我，我在。”
她已经习惯了每次接电话的时候，都叫一声君以沐的名字，然后轻轻告诉她，我就在这里听着你说话。
她会说我在。
君以沐喊她：“苏、阿凉，我也在，这里，想念你。”
“你、真的会、来和我、一起上、课吗？”君以沐显然也很开心，笑个不停，不过很快又有些小失落：“你、会在、学校里、住吧。”
妈咪不会让苏凉和她一起住的。
“ 嗯，住宿，可是每个周末，我们都可以一起玩了，放学了也可以，要是同班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坐在一起。”苏凉倒是把脑袋里想的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说完后，连她自己也有些吃惊。
她此刻可真像个小孩子。
君以沐嗯个不停：“说、不定、也有可能、和你一、起住、 校呢。”
那样就最好不过了。
不过还有一个学期要等啊。
“阿、凉我要、给你、讲故事，了。”君以沐那边又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
苏凉拿君以沐没办法，知道不给她讲完的话，她又要郁闷好一会。
苏凉轻手轻脚的走进学校里边，把门带上，回到床上，然后轻声说：“我躺好了，你讲吧。”
君以沐最近讲的故事，好些都是苏凉没有听过的，不过即使听完了以后，她也不会记得君以沐讲了些什么。
只是想着要是能在君以沐怀里，听着她念个不停就好了。
她又是比君以沐先睡着的，做了个好阳光明媚的梦，梦里她和君以沐同一个学校。
她们睡一张床，一起洗衣服，一起晾衣服，君以沐会给她挤牙膏，然后咯咯地笑着。
实际上还很遥远。
连着两个星期，苏凉都没有去找君以沐，因为君以沐说她要排舞而且她妈妈最近跟她住在一起。
连晚上打电话都不行。
苏凉只好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学习上，第一次月考结束，凭着上学期的小基础，和这个月的努力，再加上整个学校实力低下的情况，她挤到了前三十。
胖虎每天反而无聊得很了：“你这样拼命不行啊，不重新归队了，不打架了，浪费你的身手啊。”
“不打。”
本来就不喜欢架。
不过想了想，苏凉后边还是说了：“行吧，还是老规矩，赚点零花钱。”
她就靠着暑假里赚的那点钱肯定用不久，而且钱多一些的话，她去找君以沐也方便些。
学校里从此多了一个打群架的时候总带书的家伙。
“你还真是个奇葩，没男生追是对的。”胖虎虽然不打架，可是他喜欢跟着武术队这些人站一起。
也喜欢聊女生的八卦。
苏凉没有理他。
胖虎继续说：“看到那个女孩子了吗？校花，最近天天盯着我看。”
苏凉抬头看了眼。
对面有个长头发女孩子，确实有些眼熟，感觉最近老在她们面前晃悠。
“你不是一直说要找个女朋友吗？过去问问。”苏凉说，然后继续背她的英语单词。
“那多没面子，我就等着她上来和我表白呢。”
胖虎特意扯了扯身上的大号校服，摸了把光头，他剪光头的原因倒是挺简单的，前段时间太热了。
等了会， 胖虎声音立马紧张了起来：“她真过来了，你赶紧帮我。”
“帮你干什么？”苏凉扭头看了眼刚才那女生。
和君以沐比还是差了点。
不过想了想，好像谁和君以沐比都差了点，君以沐大概就是她心里边最好看的女生了吧。
想想那双弯弯的眼睛就开心。
“就帮我和她打个招呼。”
胖虎怂得双手一下子装进裤兜里，然后故意往旁边看来看去的。
“哦。”
苏凉说着往前走了两步。
女生眼睛亮了亮，接着就笑了笑：“我可以认识你吗？苏凉。”
“呃。”
她的话令苏凉有些意外：“你好像已经认识我了。”
女生啊了声，然后又笑起来：“你真有趣，我是余闵，重点班的那个，排名稍微比你前一点。”
“噢，很厉害。”苏凉不知道怎么打招呼。
她就阿久一个比较正式的朋友，认识的时候还是因为打了一架，然后阿久说她很厉害，所以就黏糊上她了。
可眼前这个余闵，难道是因为看到她最近学习比较好吗？
苏凉拿手指了指已经挪得老远的胖虎：“你是不是要和他说话？”
胖虎扭着头东张西望，显然紧张得不知所措，余闵笑了笑，摇头说：“不是啊，我就是想和你认识。”
“这样。”
“因为我喜欢你。”
“你。”
苏凉拿手指了指余闵，然后再指了指自己：“喜欢我？”
“这样啊。”苏凉说。
感觉不一样。
余闵说喜欢的时候没有那种心绷起来的感觉。
苏凉愣了好一会，然后尴尬地摸了下头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了，她卷起书说了声：“好吧。”
苏凉想了想，她说：“可是，我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然后就觉得好开心啊。
我有喜欢的人，似乎很得意的样子。
苏凉站在操场边，说完这句话，她心里一下子变得很豁然，就是开心得不得了的感觉。
她先是笑了一下，然后手里拽着练习册就开始迎着风往前跑，然后就越跑越快。
那天她绕着操场跑到筋皮力竭，胖虎吓得不轻：“不过是被女孩子表白而已，你于于这么兴奋吗？”
说完，胖虎托腮黯然了一下：“不过要是我被她表白了的话，绕着地球跑三圈我也乐意。”
九月的天气一直都很好，少了夏的盛气凌人，秋意渐近，苏凉躺在床上，手边是滑落的书。
她不小心睡着了，旁边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君以沐吗？
苏凉恍惚睁开眼睛，拿过手机看了眼。
【国庆节妈咪不在这里，她说会去外国一段时间，阿凉，你来，我想你。】
苏凉把这条短信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在床板上滚了两圈，然后蹦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她顺便打了个电话给老妈：“我去找以沐玩，这几天不在家里边，你放假吗？”
“怎么一有空就去找她。”电话那头，老妈明显不是很开心。
“我也没别的朋友。”
有那么一下，苏凉心里边有些不安，君以沐和她明显不太像是朋友了啊。
要是老妈知道她喜欢君以沐的话，会怎么样呢。
“反正你自己有钱，爱怎么鬼混怎么鬼混吧。”老妈说完就挂了，大概是在打麻将。
苏凉看站手机通话时长叹了口气。
每次她和老妈都是说不到几句话就挂了，每个月的话费大概都是给君以沐交的。
她没有钥匙，就等在君以沐住的公寓门口，由于太累所以靠着墙眯了会。
直到君以沐轻轻摸进她怀里站抱住她腰的时候，苏凉才反应过来，睁开眼。
苏凉想像着君以沐出现时的万千种表情。
可实际都没有想对，没想到君以沐会这么委屈和失落。
君以沐仰起脸看着苏凉，脸上有明显的泪痕：“妈咪，可、能又、不要我、了。”
“怎么了？”
君以沐把脸埋进苏凉脖子里。
好在还有妹妹，妹妹即使分开了，也还会经常想着来找她，这是妹妹啊，很好很好的妹妹。
可这样想着，她还是很难过。
“大、家总是不、要我。”君以沐说。
“不会的，我不是在这里吗？”
苏凉抱着君以沐，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胛：“嗯？”
苏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疼，君以沐今天说话的表情和口气都变得有些不一样。
苏凉突然意识到，其实君以沐并不像她表面上那么爱笑吧，她脆弱起来的时候，大概比所有人都要感到无助。
没有任何的后盾。
连母亲都无法给她安全感。
苏凉想到，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所以从一开始的时候，从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当君以沐不断地对她好，想着保护她，做着笨拙的事情时，她就开始觉得一切不可思议。
“那你以、后要都听、我的、话好吗，阿、凉。”君以沐红着眼眶，认真地站在苏凉面前。
她踮脚，把脸贴近苏凉，在她唇边点了点：“亲你、不可以推、开我。”
苏凉笑了：“好。”
她也没打算再推开君以沐，重新低头在君以沐唇边点了回来，那种软软的嫩滑感在她心里生出许多难以言说的酥麻。
以后再也不要推开她了，什么也不怕，在一起就很舒服了。
君以沐撇头想了想：“还要、听我、的很多话。”
“好，还有什么？”
“要陪、我、看电视，听、我讲故、事，还有……。”君以沐停了停，把手背到身后，脚又在地板上滑来滑去。
一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心虚了。
苏凉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她问：“还要和你做什么？”
“洗、洗澡。”
君以沐轻微地抬头，偷瞄了一下苏凉：“可、以吗？”
“不可以。”
苏凉从君以沐手里边接了钥匙开了门，满心闷闷不乐。
君以沐会想到的许多事情都出乎了她的预料：“你以前和别人一起洗过吗？”
“没、有。”君以沐连连摇头。
只是想帮妹妹洗澡啊。
苏凉想到两个人不穿衣服的样子，就混身有点难受，最后还是坚定地说：“不可以，那样不好。”
“为、什么、啊。”
君以沐不是很理解：“我、觉得、很好。”
她们从外边吃了饭回来后，君以沐还在为洗澡的事情纠缠不休，拉着苏凉的手摇个不停：“求你、了。我很喜、欢、那样看、起来好好。”
“你在哪里看的？”
苏凉把电视打开来，是广告时间。
君以沐顺势就倒在了沙发上，一个劲地在苏凉怀里边扭来扭去：“就以前看的、上次、那个小姐、姐给她妹、妹洗澡，好、好玩。”
“妈、妈、还做了水、池。”君以沐眼巴巴发看着苏凉。
苏凉坐在沙发上，看似泰然自然，实际混身都像有小蚂蚁爬似的，一点也不自在。
她实在不明白君以沐到底都在想什么。
居然会这么直接地要和她一起洗澡。
她承认没有见到君以沐的时候，总在想着很多和君以沐亲亲抱抱的镜头。
单单只是那样，她已经在内心觉得很羞耻了。
两个人光着身子的样子，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苏凉被君以沐蹭得不行，最后伸手使劲抱住她。
“你就这么想一起洗澡吗？”
“嗯嗯嗯嗯嗯。”被黄着圈在苏闹怀里的君以沐，认真地点着脑袋。
那可是她一直想做的事情啊，从开始知道自己将要有个妹妹后，她就在脑袋里想出了一万种照顾妹妹，对妹妹好的计划。
“好……吧。”苏凉轻轻皱眉，做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君以沐说的水池，明明就是浴缸，她妈妈来这边住了几天，洗手间整个就变了个大样子，多了好些化妆品还有很多瓶子上都是些复杂的符号。
苏凉看不出来那些一瓶一瓶的都是什么，不过君以沐倒是熟练得很，而且很是兴奋，一个瓶子一个瓶子地摆好，把浴缸洗得发亮开始往里边放水：“等、我一下。”
池子里边还在放着水，苏凉有些慌张，也扭头看了眼镜子里边的自己，脸果然有些红。
君以沐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可能是去拿衣服了吧。
苏凉摸了摸缸里边的水，水温刚好。
浴缸其实有些小的。
毕竟是后来加装的，放在浴室里已经有些占地方了，估计两个人一会要面对面坐着，而不能并排躺下来。
苏凉想了一下到时候的那副场景，还有脱衣服的场面。
越想心里边越慌，她向来都是比较注重个人隐私的，平时在外边虽然都不可一世的样子，可总觉得光着身子，就少了一层保护屏障似的。
想来想去，苏凉往外边看了下，君以沐还没有来。
干脆就还是先脱了衣服坐到水里这吧。
身上穿得也不多，苏凉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脱了下来，最后一丝不挂地进了半满的浴缸，环着膝，把另一边的空间留着给君以沐。
水渐渐没过了她的小胸脯，苏凉这才放松了些，不过奇怪君以沐怎么会要这么久：“君以沐，你怎么还不来。”
“来、了马、上就好。”君以沐在卧室里边应和着苏凉，人却趴在桌子前匆匆地写着日记。
【好开心，终于又实现了一个小愿望，要给妹妹脱衣服，搓泡泡，捏捏，揉揉。】
虽然知道苏凉等了她好一会了，不过君以沐觉得这么开心的事情，最好可以第一时间记下来，听到苏凉叫她后，她赶紧把本子合起来藏好。
卫生间外边传来脚步声，苏凉又往水下边挪了挪，她本来想弄点泡泡在水面上的，可是那几瓶东西，她分不清楚哪个是淋浴露。
只好还是手环在胸前，脑袋搁在膝盖上等着君以沐。
“你、怎么自、己就、脱了。”君以沐一打开门，显然也是有些惊讶的。
与君以沐的惊讶相比，苏凉才是最震惊的那一个，她都要歇斯底里了，脑袋就僵在那里，讷讷地：“君以沐，你这是干什么啊？”
这是干什么啊？
为什么和她想的场景不一样，她以为君以沐会走进来冲她笑一下，然后脱下衣服就会光着身子走进浴缸里，一脸满足地冲她说：“真好。”
可眼前的一切——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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