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热, 整栋小房子里闷闷的散发出太阳的焦燥味, 苏凉和君以沐从柜子里边找出两张凉席换到了床上。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君以沐周五周六的晚上都不做作业了。
她总是早早地就扯着苏凉一起上床睡觉。
家里连个风扇都没有, 苏凉被君以沐抱得满身大汗:“热。”
“呼呼。”
君以沐一下子笑出来,再又往苏凉耳边吹了好几口气:“我、帮、你、降温。”
真拿她没办法。苏缩了缩脖子, 除了觉得更热, 还觉得混身痒痒地,怎么睡也不大自在。
每次这种时候,她就假装闭上眼睛, 任由君以沐往她脖子上贴,在她耳边呼吸。
“阿凉,你那、样睡,就像、睡着、后、那、样睡。”君以沐已经可以从苏凉的姿势里边分出来她睡没睡了。
苏凉睁开眼睛,看着君以沐:“哪样?”
“就、这样。”君以沐把稍微坐起些,把苏凉的手拉起来放到枕边, 然后就熟练地睡了上去抱紧她的腰。
苏凉手动了动, 没敢再吱声, 她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每天晚上睡着睡着就把君以沐给揉进了怀里边,搞得第二天早上即使比君以沐更早醒了, 也要装作一无所知一动不动地。
只是现在这样更热了……
五一过后的两周, 老妈都没有回家。
苏凉打了好几次电话, 都没有通, 最后只得到老妈的短信回复:“我很忙。”
直到暑期临近的一个周六, 老妈突然回来了。
老妈推开门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苏凉和君以沐睡得正香,灯光下,李槿玉看着君以沐一条腿都盘在了苏凉身上,而苏凉一只手把君以沐拥在了怀里。
那副情景……
李槿玉愣了下,接着走上前推了推苏凉:“起来。”
她一碰苏凉就醒了。
“妈。”
好些天没有有看到老妈,苏凉一直悬着的心这会总算是放下来。
下一刻见李槿玉面目严肃,苏凉一下子把手从君以沐脖子底下抽了出来。
“阿、阿凉。”君以沐嘟了嘟嘴,即使是闭着眼睛也一直往苏凉身上黏。
苏凉再又往边上挪了挪,把君以沐的腿从身上扯开。
她心里忐忑不安,这副样子太不像话了,老妈肯定要骂她的,结果李槿玉开口就说:“收拾东西,我们走。”
苏凉啊了一下,她听清了,只是难以相信:“去哪里。”
“反正不在这里,我另外租了房子。”
李槿玉再看了眼,迷迷糊糊,半睡半醒起来头件事就是扑到苏凉身上 的君以沐。
苏凉想要推开君以沐,不过只挨到君以沐的肩膀她就又停了下抬头问老妈:“那她怎么办?”
“管好你自己,收拾东西,她原来怎么样就还是怎么样。”李槿玉面有无可奈何,也有愤怒:“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苏凉愣了下,她很久没有和老妈吵过架了,一直都很听话,突然听到老妈这样问出来一句,她有些语塞。
对啊,她为什么要管。
可是……
君以沐总算是醒了过来,半睁着眼睛看了看眼前站在房门口的影子。
是妈妈。
君以沐揉了揉眼睛,伸手偷偷去摸枕头底下的助听器,没有摸到。
李槿玉深吸了口气,清了清嗓子,把眼角的泪憋回去,冲君以沐说:“你爸骗了我,他还和你妈纠扯不清,他就是个混蛋,狗娘养的,他就想骗我过来做保姆帮她养女儿的。”
君以沐有些不知所措,看着眼眶发红的妈妈,她无助地往后缩了缩身子,靠住了苏凉。
隔壁房间里传出来柜门开开合合的噼里啪啦声,苏凉意识到老妈这次是真的下了决心要离开。
她一直希望老妈可以离开那个男人,现在终于实现了,心里却很慌张。
苏凉静静把坐在身前背对着她的君以沐揽进怀里抱着:“我们要走了,有点舍不得你,我不知道会去哪里。”
听不见,听不见啊。
君以沐直摇头,她能感觉到苏凉软软的嘴巴一直在耳边动着,可是她这会都听不到。
妈妈也说了好多话,妈妈的样子很生气,君以沐感到很不安,她转过来看着苏凉。
没有找到助听器,君以沐和苏凉打着手语。
万幸,万幸。
全世界都好安静,可是阿凉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妈妈怎么了,她生气了吗?骂我了吗?阿凉,你乖,你告诉我。】
苏凉紧抿着唇,她摇摇头,把手抬起来,一下一下地慢慢比划着,在君以沐反复地调整下,她已经可经较熟练地打手语了:【没有,她只是很舍不得你,我们要去别的地方。】
君以沐突然就怔了,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她把枕头拿开,把明明也丢开。
怎么就在这个时候不见了呢。
苏凉拉过她,捧住她的左脸,然后凑近她的右耳,帮她把助听器戴上:“没事的,你好好的。”
君以沐光着脚跑隔壁:“妈、妈,不要、走。不要、带、阿凉走。”
苏凉抬手抹了把脸起床换了衣服,穿了鞋子,她没什么好收拾的,老妈没说要离开这个小城,那意味着她还是会去原来的学校。
既然老妈和那个男人不在有关系,她们就不应该继续呆在这里了。
李槿玉一直都紧绷着脸:“阿凉,我们走。”
苏凉背着她的布书包,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她试图挣托君以沐的手:“你去睡觉吧,还早。”
君以沐死死地抱着苏凉直摇头:“别走。”
好像快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里,苏凉看过君以沐哭过很多次,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 不打嗝,不呜呜呜呜,也没有嚎啕,就只是流着眼泪,眼睛里亮闪闪的全是乞求。
李槿玉不是那种心硬的人,也不是那种理智的人,正是因为感情用事,所以她才会放弃原来的所有,来到这个小城。
看到君以沐这样,她心里也难过,在她看来,她们本就不应该和君以沐再有什么关系的。
李槿玉走上去试着拉开君以沐的手:“你放开,阿凉的手都给你抓青了。”
正是她这么一句,君以沐松开了手,可仍是一直跟在她们身后出了门。
夏日的凌晨风有很大,小城街上的车辆依然少得可怜。
她们就站在路边等出租。
苏凉转过身来,从黑色的帽檐下看着君以沐。
君以沐夏天的睡衣是蓝白相间的条纹裙,裙边在风里边摆来摆去,衬得君以沐一双腿更加地细长。
她没有穿鞋,仍旧光着脚,隔着就一米远的位置看着苏凉:“不、不要走。”
“回去吧。 ”苏凉想不到不走的正当理由。
这里不是她的家。
李槿玉看着君以沐这副样子,心也有些软:“你要是想和阿凉玩,到时候我们租好房子后,你周末有空可以来找她。”
苏凉也点点头:“我到时候会发信息给你。”
君以沐丝毫没有要挪步的意思,只是不时地摇头,她害怕,这样就又什么都没有了。
好不容易变乖了的妹妹。
等了好久没有等到的士,平台打车也一直没有人接单,李槿玉有些气急败坏:“算了,找个地方先住下吧。”
看来样子,她是一刻也不想再继续呆在这里了。
李槿玉拖着箱子走在前边,苏凉跟在她身后不时地回头去看君以沐。
凌晨的街面到处都有昨夜留下过的余欢痕迹,随着暖风滚动的纸屑,没有扔进垃圾桶里的纸杯,还有消了泡啤酒液,以及不知道发生过什么的玻璃渣。
“来。”苏凉突然用后背挡在了君以沐的身前。
那一刻,君以沐再也忍不住,一趴到苏凉肩膀上就开始一嗝一嗝地开始呜咽。
李槿玉看了眼她们俩没说什么,她刚才去旁边宾馆里问了下,觉得太贵了,所以想找个小旅社。
最后的结果是,她们走到了市民公园。
来到这个小城头天夜里,君以沐就和她们介绍过这个公园,很大,很安静,临着一条很宽阔的河。
三个人一个箱子就静静地衬在河边的长椅上吹着河风,看着城市夜灯在水面上漂泊。
君以沐傍着苏凉的手臂,靠在她的肩膀上,她其实都明白的,妹妹和妈妈天亮后还是会走。
她只想这样,天不要亮起来就好了,可以一直这样永远也好。
清晨,公园里边开始有跑动的人影。
李槿玉留下苏凉和君以沐在公园里边等她,她去问问房子,好了后再来找她们。
苏凉书包里边装着一套校服,她让君以沐在公园的洗手间里边换上了。
总不能一直穿着睡衣在外边晃,至于光脚这个事情一下子是没有办法解决了,幸好公园里边沙石比较少,她们一起拉着手去买了早餐。
君以沐的眼睛有些肿,她一边吃着早餐,一边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苏凉。
她吃东西的时候总是很大口,一个大包子一咬就没了三分之二,腮帮子鼓鼓的。
包子吃完了。
君以沐一下子又紧紧抱住苏凉:“难、过。”
“我会来看你的。”
仔细想一想,苏凉觉得这样也不算太坏了,至少她们还有机会见面的,不是吗。
“不、找、房子。”君以沐声音都变得有些哑:“和我、一起。”
那样不现实。
太阳越来越大,长椅上坐着太热了,苏凉拉着箱子牵着光脚的君以沐找到公园旁边的一个冷饮店要了两杯果汁等老妈回来的时候已经中午。
她们一起吃过中饭就打了个出租车去了老妈了新租的房子里。
和原来君以沐一个人住的房子相比,老妈新租的房子偏僻许多,差不多在城郊了,就一个大单间连厨房都没有。
本来也没有多少机会在这里做饭,苏凉知道,要不是老妈现在受经济所约束,她肯定会想着离开这个地方的。
这样也算能将就了。
君以沐第二天要上学,再说,就算她留下来也没地方住,想了想,苏凉和老妈说:“我今天跟她回去,明天直接去学校。”
老妈心情不太好,撩了下头发就低头整理衣服:“随便你。”
再怎么说,苏凉也是个十五岁的人,李槿玉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
两人一起回到原来的住处,君以沐才总算露出了笑脸,她问苏凉:“以、后周、末、都、来这。”
她已经接受了妈妈和妹妹有了另外一个住处的事实,她只希望每周至少有一次机会和妹妹在一起。
苏凉不喜欢随便答应可能会有变动的事情,她只说:“到时候看,我那里离坐车的地方远,要是能随着这边走,我就来这边。”
后来事实证明她没有马上答应是有好处的,事情很快就变了。
第二周的周五苏凉还是在原地方和胖虎一起下的车,然后一个人走着那条熟悉的街,走向那栋小楼。
玩具店老板显然已经知道了她们之间的变动,面上多少有些婉惜的意思:“回来啦,你能来陪小小沐玩就好了。”
苏凉点了个头,就往楼上走。
就走了几步而已,玩具店老板忽然说:“对了,小小沐她爸也在,你以前是没见过他吧。”
苏凉于是站住脚没有往上走而是走下楼,站在店门口给君以沐发了个消息。
她问玩具店老板:“她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前几天回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回来还好,回来了,小小沐还得天天跑回来给他做饭,给他洗衣服。”
苏凉躲开门口突然晃向她的风筝走到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她听到了楼顶上有狗叫的声音。
她一直没怎么在意它们,因为她怕狗,每次都是君以沐喂好后就把狗藏起来,只能听见偶尔的狗叫。
等到七点多的时候苏凉才看到一个高个子男人从玩具店走出来。
是个体格比较壮,年纪约摸在四十开外的男人,边幅凌乱,留着胡渣,身上有宿醉的痕迹,脖子上还有几道看起来比较新鲜的伤痕。
苏凉转过身低头看眼手机。
君以沐还没有回她的消息,她转而就假装着看手机低着头跟着那个男人一直的走到了街角。
男人打了个车就走了。
苏凉在旁边小琴的店里站了会:“要一杯奶荼,多加些珍珠。”
“你不是不喜欢吃珍珠吗?”小琴看到是苏凉有些意外,不过脸上满是不愿搭理的意思。
走的时候苏凉没能忍住,问小琴:“君以沐她爸以前都没有在家里吗?”
“我算算啊,君以沐四五岁的时候她爸妈闹离婚,然后就都失踪了吧,后来听说她爸被关起来了,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就去年年底放出来的吧,大前年她妈,就是君以沐她奶奶去世的时候他都没回来。”
苏凉定了下:“那她奶奶……。”
知道她要问什么,小琴长叹了口气:“街坊办帮着处理的呗。”
苏凉嗯了声。
她想过君以沐以前过得不好,可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日子,她一直以为自己从来也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
永远都是一个人,后来有些狐朋狗友,也只是加重颓废色彩而已。
她总在想,这样百无聊赖的人生难道不是最差劲的了吗。
可是这样百无聊赖的人生放到君以沐面前,已经十分幸运了。
君以沐不在房间里,房间里天花板上的那些贴纸的挂着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拆掉了,只留下一些胶水印。
明明也没有在床上。
本来就小的房间里此时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床和桌子。
苏凉听到楼上有碗盆撞击的声音。
君以沐在洗碗。
突然看到有人上来的时候,她下意识拿着盘子往角落里站了站,看到是苏凉她又立马换了副神情,跑前来抱着苏凉:“想、你。”
“给你喝。”苏凉把奶荼递给君以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才一周不见,她就觉得君以沐有些变瘦了,脸蛋也不似之前那般圆。
和显得有些憔悴的君以沐比。
天台上的三只小狗倒是看起来肥圆得很,已然有了几分大狗的模样,都有苏凉膝盖那般高了,再也没了当日小混球的即视感。
因为隔着玻璃苏凉倒也不怎么觉得怕,反倒觉得有些意外和亲切。
“你爸对你好吗?”苏凉看了眼厨房里,好像少了好些东西,她不记得少了什么,就总觉得有些空。
君以沐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她把奶荼杯举到苏凉面前:“你先喝。”
有什么吃的喝的,她都想想着给先给妹妹喝才对,好久没有这样照顾妹妹了,她不许苏凉伸手接,非要端着杯子,把吸管喂到苏凉面前。
苏凉躲不开,她知道君以沐非得一直追着要她喝,只好往前凑了凑嘴巴。
不过也就是这么头往前一些,她就注意到了君以沐手腕上一片不一样的地方:“这里怎么了?”
苏凉手摸着的地方是君以沐的手腕,一大片擦伤,有些结巴了,不过从疤痕的颜色可以看出来当时肯定流了好多血。
君以沐用手挡着伤口笑笑地摇头:“摔了、下,不、疼,一点、也不、疼。”
好好的怎么会摔,苏凉还想问,君以沐就把奶荼举了过来:“你喝、喝一点。”
苏凉拗不过君以沐,只好低头大力吸了口 。
舌尖很快就卷进了一抹Q弹,苏凉皱了皱眉,她不喜欢黑色的珍珠,一点也不。
她含着那粒不请自来的珍珠,扭着脖子找垃圾桶。
她记得厨房里有个垃圾桶的,这会怎么找不见了呢,她只好拿了纸巾准备把珍珠吐出来。
“别、别、浪费。”君以沐捂住苏凉手里的纸巾,不给她吐:“给、给我。”
同喝一杯奶荼倒还好,可是吃过的东西……
苏凉还是想吐掉,她已经把那颗小珍珠顶到了唇边的,她没来得及摇头,就看见君以沐把手勾到了她脖子上,脸也贴了前来。
苏凉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唇边痒了下,那个弹弹的东西就不见了。
她和君以沐之前隔着一个桌角,吃了珍珠的君以沐似乎并不打算放开她,而是眨着一双眼睛也看着她。
苏凉静止了一下的心跳此时突然像上了马达似的,不断地加速,她有些晕。
君以沐刚才那一下点唇的动作就好像给她的五官开了一下挂,她现在能够清晰地闻到君以沐身上的发香,可以感受到君以沐耳侧的细小的汗毛,更不用说君以沐有些起伏的小胸脯以及她鼻尖有些加粗的呼吸声。
君以沐咬了一下唇,像作了一个重大决定那样,最后又在苏凉唇边点了点。
一下、两下,从唇角慢慢地点到了珠唇上。
苏凉的手抠在桌子上,她知道君以沐现在在干什么,她也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直到唇尖有了一抹湿气,揉着一股奶荼的香甜,一道温柔的力量正在试着撬开她的牙齿,她没能忍住闭上眼睛,手同样轻拥住了君以沐。
她们都显得有些笨拙,于是每一下都很轻,就好像对待一个易碎的梦那样,闭着眼睛凭着感觉去寻找对方唇齿深处的的暖意。
苏凉不知道君以沐是怎么坐到她怀里的,等很久后,她们喘着气看对方时,她才有些慌乱地把手从君以沐内衣里拿出来,低头帮君以沐拉了拉衣摆。
君以沐也有些慌,不敢看苏凉,只好搂紧苏凉的脖子,闻着属于苏凉发间的香味:“就、就、觉得、很、想、吃一下。”
妹妹的嘴巴好软,小舌头更软。
苏凉嗯了声。
她担心君以沐爸爸一会就回来了,她不想和他打照面,更不想他上来突然看到她和君以沐是这样的姿势。
苏凉把君以沐放了下来:“我今天不住这里,得回家。”
她以为君以沐会哭着鼻子拽着她的裤子求她留下。
君以沐的反应和苏凉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她反倒笑了笑,踮了踮脚一副无所谓地样子:“好、好、啊。”
君以沐似乎突然就长大了好多。
苏凉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觉得陌生和担忧:“那我走了。”
“阿、阿凉。”君以沐站在楼梯上边叫住了苏凉。
苏凉转过身来,就站在台梯边应了她一声:“嗯。”
苏凉看着顶灯下的君以沐,以之前的感觉比,站在高处的君以沐恍然就脱去了几分可爱,多了几分清冷。
她扎着头发,身上系着松松的围裙,脸上也没有了动不动就要哭的痕迹:“你、得记、得。我、是你姐、姐。 ”
现在已经不是了。
从关系上来说,她们从来就没组成过一个家庭,只是临时搭伙过了一段时间而已。
可是君以沐那么喜欢妹妹。
苏凉看着君以沐,嘴巴动了动,最后她说:“我到时候再来找你。”
她都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找君以沐。
再有三周就要期末考了,升高二,学校里边分文理科,会有一个重点扶持班,苏凉想努力一把试试,毕竟大家都很差,她再怎么样也算是上第二遍初一,或许还有机会。
苏凉给君以沐发了微信,也发了短信【我这两周都在学校里边复习,不回家,也不去你那边了。】
君以沐连着好些天没有给她发消息,也没有回复她的任何信息。
苏凉想着,或许她现在不是君以沐的妹妹了,所以君以沐就不那么热情了吧。
期末了。
学校里终于临考试前两天放了假,一放假她连宿舍里的东西都没有收拾就奔着站台坐上了车。
连着三周她都没有见到君以沐,她本来想着快放假了,看君以沐要不要跟她一起玩什么的,打了电话,结果提示关机。
苏凉心里有些乱。
四十分钟的车程变得很漫长,窗外漫天的黄昏云霞变成了暗红色。
苏凉弹了君以沐的语音,打了数遍电话,还是没有任何音迅。
她突然生气。
为什么不知道楼下老板的电话,为什么不知道小琴的联系方式,车终于进了县城,停在了站台边。
苏凉就像一道风一样,在小街上飞过,玩具店门口的风筝被她的帆布书包甩断了翅膀,发出断骨的声音。
老板在楼下喊:“你们真是够了,最近整日都一惊一乍的,吵吵啥呢。”
看到房门的那个瞬间,苏凉就觉得要疯了。
门板裂了好几道缝,锁孔的位置已经空了一片,她以前搞过多少破坏,一眼就看出来是用脚揣的。
从破裂的门缝里,她看到变了形的明明,还有君以沐用来写日记的桌子还有一些食品包装袋。
“君以沐!”
她好像是头一次这样叫君以沐,以前的时候,她都是用喂,诶,你来替代。
她没想到,一开口,她就叫了那么多遍君以沐,她使劲地想要推开门。
可是很重,她怀疑君以沐把床堵也移到了桌子的后面,堵死了所有的退路。
苏凉想起来楼上角落里有钢钎,她冲到楼上把钢钎拿下来直接就往门的上半部份砸。
“拆房子呐。”
玩具店老板手里提一只风筝上来,看到苏凉后愣了下:“你干什么呢,我以为又是那个喝醉了的男人。”
门高于桌子以上的位置给苏凉敲开了。
房间里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床堵在桌子的后面,可是她没有看到君以沐。
可是房间里这个样子绝对是有人的。
苏凉爬进房间里才看到缩在墙角身上盖着一床小毯子的君以沐,背上还背着她送的红色小背包,怀里是碎了的平板和手机,和苏凉留在这里的一套睡衣。
“君以沐?以沐?沐。”苏凉脚软了软跪到君以沐面前想要把她扶起来,她希望君以沐只是听不到而已。
可是她骗不了自己。
君以沐身上全是伤,青红一片,额际的皮肤也很松驰,嘴唇发白,明显就是脱水。
还有一点点温度。
“医院、快,医院。”苏凉一把把床子和床移开,抱着君以沐就往医院方向跑。
她对上次君以沐带她去的医院记忆犹新,她没想过二次去医院是以这种形式。
“她应该两天没进水和吃什么东西,再往前好也进食状态也不太好。”
医生看了眼苏凉然后问她:“家属呢,你们是她什么人?”
“我们就是她邻居,她爸爸的电话现在打不通。”李槿玉是被苏凉叫来交医药费的,她听了医生的话才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什么时候会醒来?”
李槿玉一边问医生,一边看着苏凉,她从来没有见过苏凉这副样子,双眼发红,手里抱着君以沐的背包,还有
医生也对于苏凉的样子感到疑惑:“先在重症室观察一晚上,情况好的话明天可以醒过来应该。”
李槿玉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她虽然不知道过程是怎么样,不过看君以沐那一身的伤,她大概也知道了些内里。
她坐到苏凉面前,想到她和君以沐这些日子相处得那么好,便有心安慰她:“以沐不会有事的,这事确实也是我大意了,她爸酒品不好。”
苏凉再也忍不住了,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李槿玉手里,然后就又飞地跑出了医院。
医院走路到君以沐家也不过半个小时,她只跑了十分钟不到,店门口老板正给风筝把鲜艳翅膀贴上:“小小沐还好吗?那个混蛋刚好回来了,又喝了酒跟他说老半天都没听明白。”
回来了正好。
苏凉在医院里边的时候就猜到君以沐她爸爸这个时候可能会回来,回来找饭吃。
他居然每天还敢吃君以沐做的饭。
苏凉一心往楼上冲,她在跑的过程 中听到楼上的狗儿叫个不停,还有那个男人的声音:“养的不就小黄狗吗,怎么就不能吃了。”
她本来该很怕那三只狗的。
可她现在什么也不怕了,因为她知道眼前这样的人比世界上所有的动物都还要可怕和恶心。
“你谁?”男人穿得比上次还要邋遢,估计是两天多都没有换衣服了。
苏凉上去就是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男人手里的狗儿也就一下子挣开,三只都窜到楼下去了。
“哪里来的疯狗。”男人捂着肚子就躺在角落里边,苏凉看到了他旁边只剩下一半的垃圾桶。
难怪上次没注意到,完全变了样子,她突然知道为什么厨房里的易碎品都不见了。
她又是一脚踢在男人身上:“是你做的吧,是你吧,你打了君以沐。”
不解气,这样不行的,苏凉想像不到君以沐遭了多大的罪,可她觉得只是踢这个男人几脚一点都不的解气。
她操起旁边凳子就砸了过去,她一点也不想哭的,可是她忍不了了,王八蛋:“是你吧,你不是他爸吗,怎么可以那样对她。”
不、不管是谁都不可以那样对君以沐。
“啊!你有病,你想打死我吗?”男人似乎被凳子这一下砸醒了酒,他从额上摸出一把血,人也就跳了起来往旁边看了看就把菜刀拿起来了。
“嘶。”
他甩了甩头,清醒了些:“我也不想那样对她,可谁让她长得像她妈,跟她妈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是理由吗,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苏凉抡着凳子第二次往男人头上招呼。
男人没有他想的那么弱:“干你娘的,老子还能被你一个小姑娘收拾了不成。”
男人躲开了这一下,手里边刀也砍向了苏凉。
苏凉手里边的凳子狠狠地砸在了隔断玻璃上,轰然一声,玻璃应声而倒,顶上撑着的胚瓦这倒了下来,两人都被砸了个正着。
不甘心,苏凉扶着脑袋站了起来,看到男人也在地上挣扎着,她重新上去补了好几脚:“你不配做她爸爸。”
苏凉没爸爸,在她想像里,爸爸是一个很美好的代名词,令她感到愤怒的不仅仅是眼前这个男人伤害了君以沐还有这个男人玷污了她奉以为最了不起的两个字。
周边听到动静的街坊都跑了上来,看到眼前这一幕都大叫了起来:“死人啦,死人啦。”
死了吗?
或许吧,苏凉仍旧能看到男人粗重地喘着气,她丢下手里边的凳子。
从一片凌乱里边往外走。
每个人都给她让路,定定地看着她,不认识她的人都往外退了去,楼下的老板慌得不得了:“你流了好多血,快去医院看看吧。”
此时天已经很黑了,不过还有灯撑在维系着世界的光明。
苏凉不敢让老妈看到她的伤口,她自己一个人偷偷地找医生包扎了一下,那一刀砍在侧臂。
很疼。
再疼也没有以沐疼,她一定吃了很多苦头,想到这里,苏凉的拳头又紧了紧。
“女孩子火气不要那么大。”
医生又拿着棉签帮苏凉把脸上的几个小伤口清理了下:“伤口再深些,就破相了。”
老妈在重症室门口的长椅上睡着了。
苏凉没有惊动她。
苏凉走到重症室门口,隔着透明的小窗框望向里边。
君以沐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
很安静吧,苏凉低头摊开手心,里边是她在君以沐床上捡到的助听器碎片。
她醒来后会不会害怕。
李槿玉醒过来的时候被苏凉脸上好几道红色的口子吓了跳:“你怎么了,啊?这是怎么了?”
再看到苏凉手臂上的纱布时她就明白过来:“你干什么去了,你去找他打架了?你怎么这样啊,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愣了下,李槿玉声音突然就有些颤抖:“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没有吧?啊?”
苏凉低下了头,她把手机拿给老妈:“以沐的助听器用不了了,你到时候用手机和她沟通。”
“沟通什么啊,我问你呢,他没有怎么样吧?你怎么就这样呢?”苏凉当时跑出去的时候她没有往那上面想。
以前苏凉虽然也会打架,可是都适可而止,因为苏凉说,我不敢打架,打了要赔钱的。
可现在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你是苏凉吗?”
几个个穿着警服的人往这边走来,旁边跟着一个袖上系着红章的人,应该是街道办的,有些为难地看着苏凉:“你把人打伤了,都说是你先找的事。”
这是一个很长的梦,没有妹妹的梦显得很疲惫,没有一点值得欢乐的事情。
君以沐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李槿玉的时候她更加相信,她只是做了个梦。
她伸手摸了摸枕头底下,没有,这里不是家,她看了看四周,隔壁床上躺着个小朋友,正看着她。
妈妈看起来很累。
君以沐没有说话,她坐起来再找了找四周,她拉过李槿玉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好几遍,都是同一个字,她就不停地写:“妹妹,妹妹,妹妹。”
她在哪里,我好像感觉到了她。
李槿玉抹了一把眼泪,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知道说了也白说。
她把早就写好在手机上的字给君以沐看。
打架了。
妹妹,不乖。
这是苏凉在派出所被拘留的第三天,她见到了君以沐,君以沐旁边坐着仍然红着眼睛的老妈。
苏凉先安慰了一声老妈:“没事的,只是处十日拘留,很快我就出来了,你要好好照顾以沐,先带她回我们家吧。”
君以沐脸上那些淤青已经消去了好多,虽然小脸蛋还有些苍白,不过她一笑还是很可爱。
虽然笑的时候眼看着就又要掉眼泪。
君以沐用手语对苏凉表达【你、不听话,为什么打人。】
幸好她没有说为什么打我爸爸。
苏凉终于松了口气,她笑了笑,指了指自己,中间插着一个手势,然后再指向君以沐。
【因为我是你的保护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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