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过于怪异了。
苏凉全身有种发毛的感觉, 老妈就在隔壁, 她不敢说太大声，说小声又怕君以沐听不到。
在平板上写字又太麻烦。
苏凉往前挪了挪位置, 坐到了君以沐面前，离着她的右耳不过二十公分左右的距离：“你用镜子照我干什么。”
这样是不对的, 君以沐手指抠着小圆镜, 低头不知道怎么和妹妹解释。
她也是在学校里边学到这个方法的。
班上有好几个男生都喜欢捉弄她，上课的时候总喜欢拿镜子观察她。
每次她做什么那些男生都会知道。
前两天有个男生不知道骂了她一句什么，就拿镜子扔她, 她就把镜子拿回来了，正好做作业的时候又可以看看妹妹。
“说不说？”苏凉跳下床把房门反锁起来，又重新坐到君以沐的面前咬牙切齿。
这是偷窥，养成了习惯怎么好，会成为变态的。
既使考虑到以后应该也没有多少机会一直和君以沐生活在一起，可现在她们两个人毕竟还要睡在一张床上。
结合君以沐这前对她做的种种, 苏凉觉得君以沐有很多不正常的地方——虽然耳背不是她可以选择的。
“就、就是、想看、看你。”君以沐被逼得一直往床尾的床子边靠, 几次伸手想要抓过明明来挡一下脸 , 都被苏凉拍开了手。
苏凉有些抓狂：“我有什么好看的。 ”
她承认自己的脸蛋还算不错, 可也不能成为引诱君以沐成为变态的理由。
“就、是。”
君以沐见苏凉一直凑到她面前说话，还凶巴巴的, 不免越来越紧张, 脑袋都贴到墙壁上了, 侧开脸闭着眼睛说：“就好看！”
妹妹好好看的, 就是有些不听话。
被人家夸奖再揍人家确实也是不对的, 苏凉发现她以往的骄横霸道，大姐大的风格在君以沐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她从君以沐手心里挖出小镜子，然后尽量使语气显得冷冰冰的：“以后再这样，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镜子还挺漂亮的，特意花钱买来看她的吗？苏凉一边把玩着镜子，一边毫无忌惮地盯着君以沐后背。
上次碰了的地方君以沐好像一直没有缝起来，每次都露出一小块雪白的肌肤正对着苏凉。
苏凉是个强迫症，玩了会镜子后，总觉得镜子的边边上不是很平整，她就想把它捏平。
结果越捏越不平，最后镜面居然掉了下来。
苏凉看了眼君以沐，她还在努力地写作业，对学习倒还挺认真的。
苏凉捡起镜片，想找个地方扔了。
镜片面边有东西。
苏凉翻了过来，镜子后头粘着张彩色的便签纸，她特意瞧了下，是用双面胶粘的。
苏凉猜想是君以沐的什么小秘密。
看别人的隐私不太好，苏凉拿着那张便签纸在手指间捻来捻去，想要守住道德情操。
就她这样，会用镜子偷看人的女孩子，本来也有很多缺点了，偶尔冒犯下她，算不得什么没礼貌。
苏凉最后找了个好理由，然后把便签纸展开。
【君君，其实我不是有意要欺负你，只是想让你看见我，其实我很喜欢你，让我做你的男朋友来保护你吧，我现在已经有一米六五了。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矮个子！
苏凉把纸条来回看了两遍，基本就确定了这是一个小男生写给君以沐的表白信。
一六五很了不起吗，我都快一七零了。
“你、你怎、么了。”君以沐感觉到床板有些晃动，就扭过脑袋来看苏凉。
妹妹正一下一下地撕着什么东西。
苏凉把撕碎的纸屑塞进了垃圾桶里：“没什么。”
镜子也扔了进去。
睡觉。
【妹妹好像在发什么脾气。】
君以沐悄悄在日记本上写着字，生怕苏凉坐起来偷看【可能是我用镜子看了她，她不开心了，把镜子都扔掉了，以后，我不能再这样偷偷看她，好像不太好。
要是想看她的话，就早点做完作业，面对面地看，她应该就不会不开心了吧。】
苏凉重新睁开眼睛，落入视线里的是墙上两张狰狞的万圣节面具。
她下床，在右脚上套上厚底的运动鞋。
“你、你要、去、哪。”君以沐慌张地看了下时间，现在已经很晚了。
妹妹应该睡觉。
“我哪里也不去。”苏凉一脚穿着拖鞋，一脚穿着运动鞋，拐到空空的垃圾桶旁，从里面翻出刚才扔的境子。
君以沐在旁边眼睛一眨一眨，默默地看着妹妹把境子放到地上，然后一脚一脚地把镜片跺碎。
妹妹好生气啊……以后不敢了。
让你一米五六就出来罩人，让你一米六五就出来把妹，让你高一不好好读书，让藏情书，谁稀罕你保护。
这人怎么就那么讨厌呢，苏凉看着地上被她辗成了粉的镜子，心里终于舒服了些。
收拾好地上的垃圾，苏凉脱掉鞋子，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君以沐：“作业写好了没有。”
“好、好了。”君以沐连连点头，妹妹好像——突然长高了。
“那就睡觉，一直开着灯，我睡不着。”
苏凉滚到床上，一双长腿的把被子举起来蹬平，算是活动了下身子，爽死。
说到睡觉，君以沐眼睛亮了亮，一个劲地点头：“嗯嗯嗯嗯嗯。”
她爬过来伸手帮着苏凉把被子盖在脸上：“你、不、要要偷、看。”
苏凉闷在被子里唔了声。
她听见君以沐关灯，听见君以沐顺着床边走过来，她感受到君以沐的手隔着棉被摸上了她的身子。
被子被君以沐掀开了。
是光。
房间里吊着的那些乞丐偶上边都贴满了夜光纸，在黑暗中发现暗绿色的光芒。
天花板上贴满了很多蓝色的星星。
那些是透明色的贴纸，白天看的时候不太明显，一关了灯，就是一副星空图。
这样确实很好看，也很光亮，居然有种真的在梦幻星空下的感觉。
就连君以沐满是期待的神情都看得清：“喜、喜欢？”
苏凉还处于有些惊讶的状态，喃喃地说了声：“喜、喜欢。”
君以沐心满意足地钻进被窝里和苏凉一起平躺着：“那、那是、宇宙。”
“哦。”
苏凉没有听出来君以沐的意思。
“全、宙宇、只有、我们两个。”
星空银河，都守护着我们。
蠢。
苏凉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也没有舍得闭上眼睛，这算是惊喜吗？
就是觉得突然有人为她做这种事情，心里突然就有些矫情。
她向来都是喜欢搞破坏的那个人。
很多时候，班上的同学一起搞什么好玩的生日派要是没有请她参加，她就喜欢把那些装饰好的东西都破坏掉。
这次是君以沐专门装饰了一个房间给她晚上睡觉的时候看。
她才发现，那种搞破坏的喜好，根本就不存在了，她分明就是嫉妒那些人，所以才做坏事。
“阿、阿凉。”君以沐推了推苏凉。
“干嘛。”
“我要、要摘掉它了。”从修好助听器后，每回君以沐睡前摘掉的时候都会和苏凉说一声，不然怕妹妹以为是她不理人。
“好。”
世界变得好安静，可是又暖和又美丽，君以沐开心地看着全部都是光的房间，一时忍不住就转过身抱住了苏凉。
有妹妹真是太好了。
苏凉身子一紧，到底还是有些不情不愿地开了口：“放开我。”
反正她也听不见。
周日老妈难得说要在家里边做顿饭，早早地隔着门就催苏凉和君以沐她们俩起了床吃早餐，一起去买菜。
君以沐总算是没有穿校服了，换了条花裙子，正是第一次见的时候穿的那条。
现在这个季节穿是刚好。
“你要买什么菜？”苏凉有些不信任地看了眼老妈。
老妈厨艺可不是一般的烂，她不期待中午能吃什么好吃的。
“我记得你会做可乐鸡翅，还会酸辣大白菜，还会什么来着，反正按你拿手的菜来。”
老妈显然只打算做买菜的工作。
这个菜市场，苏凉和君以沐来过一次，里边有几个老阿姨认得君以沐，于是一直拉着李槿玉聊个不停。
“这小孩子可怜哟，爸爸犯事，妈妈不理，奶奶在时倒宠得很，不过后来生病走了哟。”
李槿玉尴尬地点着头，这些她早就知道了。
隔了两个菜摊，另一个年轻人见到君以沐后，就和李槿玉小声说：“她亲妈在市电视台上班，你知道吗？”
李槿玉听后有些愣，不过很快她就说：“当然知道啊。”
苏凉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不由得看了眼君以沐，难怪上次一直绕着那栋电视大楼转圈子。
干嘛不上去呢，真是的。
哦，对了，她妈妈不愿意认她。
午餐由苏凉全盘操作，老妈支着胳膊在桌子上发呆，君以沐倒是在旁边万分警惕，生怕苏凉掉到油锅里似的：“我来、我帮、帮你。”
又是一个周末过去。
天气有些热，苏凉被君以沐抱得汗涔涔的，早早醒了过来，想到今天要去学校。
现在可不像刚开始去报道的时候，为了赶到早上的自习，她得赶第一趟的大巴。
君以沐现在是越来越过份了，拦着她的腰睡觉不说，还总是脑袋蹭到她肩膀上。
苏凉伸手推了推君以沐的脑袋。
君以沐往边上躲开了一会，接着又是蹭回了原位置。
没有办法。
苏凉只好坐起来，大动作把君以沐给带醒了：“阿、阿凉。”
这还是苏凉头次比君以沐起得早的情况，她写道【你睡吧，我要去学校了。】
桌子上放着的书包是昨天君以沐帮着她整理的，一会她只要刷好牙，洗好脸就能拎着书包直接走人。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
“妈，伙食费。”上次给的那么点，要不是因为生病在家里住了两天多，早不够用了。
那还没算上有几顿是宿舍里的人为了讨好她请的。
老妈睡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苏凉连推了几把，也只听到她半是哼唧，半是脾气地说：“让我再睡会。”
半天没有反应，苏凉从旁边单座的沙发上拿过了老妈的包。
老妈人虽然看着大大咧咧随随便便的，可是包里的东西放得都很整齐。
钱也向来都不会乱塞，一定都是放在钱包里的。
苏凉翻来翻去，钱包里也就几张纸币，要是她拿走了的话，老妈也剩不下多少。
她偷偷从桌边拿了老妈的手机翻了下短信，点开了其中一条银行信息。
估计短时间内老妈都没有进账。
苏凉叹了口气，从钱包里边拿了一张装进校服口袋里，然后就先出发了。
君以沐不在。
苏凉背着书包，还是老样子，把帽子戴上，她不喜欢站在车上被晒的感觉。
出门走不到多远的时候，君以沐这便突然从她面前冒了出来，明显还在喘气：“早餐！”
她不喜欢站着吃东西，苏凉只接过了豆浆：“包子你自己吃。”
“听话！”君以沐丝毫不理会苏凉的冷漠，围着她绕了好几个圈，使劲把包子往她手心里塞。
苏凉不得站在等候车台吃下了两个包子。
早班车上人不多，苏凉坐到了位置，就是靠窗的位置，隔着玻璃，她着君以沐就这么一路小跑着跟了好远冲她不停挥手。
“一直跟你说拜拜呢。”旁边的老大爷推了推苏凉。
苏凉这才扬手，五指僵硬地也学着君以沐的样子摆了摆。
君以沐总算是满意地停下了步子，冲她笑了笑。
“今天居然没有遇到你。”
同桌胖虎直到自习后才进的教室，他没有住校，好像是家里怕他不听话，非让他每天坐大巴车上下学。
“嗯，我今天比较早。”苏凉每次都要专门给胖虎让出好些空间，才不会被胖虎挤到。
看了眼老师还没来，苏凉拿书挡在前面：“胖虎，你上次说的那个，就武术班里说收保护费的事情，怎么做？”
胖虎一脸坏笑：“你终于想通了？简单啊，我好些哥们在里队里边呢，反正都是高年纪组织的，没什么要求，你就往那里站站，有人喊你，你跟着去站站就行。”
苏凉端着餐盘跟着胖虎在食堂里瞎转了两天，好不容易在周三的时候见到了要找的那些人。
胖虎见谁都是好哥们，上前就把自己碗里边的小鸡翅分了一个给块头看起来很壮的男生：“标哥，这是我同桌，想跟你们一起干，打架超厉害，上次306那几个女生，记得不，就是她干的。”
标哥皮肤有些黑。
苏凉看了眼他的校牌，是高二年纪的，个子比胖虎还要高些，露出来肌肉一块一块地鼓着：”噢，是她啊， 306有人正让我找她呢。“
看来运气不是很好。
“别呀，标哥，她才来没几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破学校，大家谁不是没事找事的，尤其那几个女生宿舍，天天闹腾腾的，你就睁只眼闭之眼好，她是来投诚的，跆拳道黑段。”
“听说了。”标哥把小鸡翅咬得嘎嘣作响：“可306的好处费我收了，不然这星期的烟钱都没着落。“
“这还不简单，您一句话的事儿，你要是答应下来，我有办法让你照样留下好处费。”
全程苏凉都看着胖虎跟那几个叽叽歪歪。
最后的结果出来了，标哥答应了胖虎的计划，苏凉有些不愿意，不过考虑到这样可以有些额外收入还是听了胖虎的。
“包扎什么的我最擅长了，以前老做这事儿。”胖虎很热心地从桌子里边拿出一圈绷带。
还的小剪刀，还有红药水，两个藏到角落里边快手快脚地折腾了半个把小时。
“完工。”
胖虎把苏凉推到了洗手池边。
镜子里的人脑袋上缠着圈厚厚的白色绷带，前额的地方还特地用红药水晕了晕。
混蛋，我的头发都被扎在绷带里边了，好难看，苏凉拿出准备好的帽子默默地盖在头上，在胖虎的示意下，在操场上拐着腿走了一圈。
306那几个女人见了 ，远远地吹着响哨和她说话：“小姑娘，在哪里摔了呀这是，摔得这么重。”
就这样算是搞定了，鉴于胖虚的伪装工作做得不错，老师还给了他俩半天的假。
胖虎请客喝奶荼：“我就说你交了我这个朋友不会吃亏的。”
“谢喽。”苏凉仍是有些郁闷绷带包得不好看的事情，她们坐的这个位置正对着马路。
小镇上往来走动的都是些住在附近的老人家，偶尔有车通过，在奶荼店坐了半天后，苏凉有些犯困，这时都放快放学了。
“快看那个人。”
胖虎用手肘撞了撞苏凉：“就老喜欢追着你的那个女生。”
苏凉打起精神来看向马路对面。
刚刚有一辆大巴车开了过去，停了下，就是她平时坐车上下的地方。
隔着道路边绿油油的的梧桐叶，苏凉认出来胖虎说的那个人的。
君以沐跑来这里干什么，苏凉侧开头，把帽子压低了些，她可不想包着这么丑的绷带去见君以沐。
“你怎么了？”
“这个能不能拆下来，一会再包上去？”苏凉摸了摸头上厚重的绷带。
君以沐找她肯定有事情，她总不能装作不理。
“为什么呀。”胖虎一点也不舍得轻易把他的劳动成果弄下来。
“她要是看到我这样，回家会告诉我妈的。”苏凉自个伸手想把绷带扯下来，结果那东西纹丝不动，她只好认真地和胖虎说：“她是我姐。”
“她……你姐？”和多数人一样，胖虎对于苏凉这么大的个子，有个比她恬静，还要矮些的姐姐表示惊讶。
“是啦，再不快点，小心我发起火来揍你。”
在奶荼店老板的注视下，胖虎像解毛线似地把苏凉头上的绷带卸了下来：“行了行了，快去吧，不然你姐都快进校门了。”
校铃响了起来，放学了，校门口的人一拨接一拨往入涌。
苏凉扔下帽子就往校门口冲，她看见君以沐正试图穿过人群走进去。
她跑得飞快，在人最多的地方挤到了君以沐身边。
苏凉伸手拽过君以沐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边走，一边走，她还得一边小心地挡着脸，她可不想让那几个人看见她解了绷带的样子。
那样就前功尽弃了。
“阿、阿凉、你怎么……。”君以沐一张小嘴合不拢的样子，伸手摸向苏凉额头那片红红的地方。
看着像是受伤了，又好像没有伤口。
“一会再说。”苏凉捉住君以沐手，低头一直往边上靠墙的地方走。
“那不是国高的校服吗？”这是有些好奇的人在旁边说了声。
君以沐的校服实在是太惹眼了。
“喂， 306的人啊，你躱着点。”胖虎在后边匆匆跟过来，挡在君以沐身后走着。
没走出一会，306那伙人就追走起来，很快到了苏凉侧边。
胖虎也转到了侧边，苏凉背过身，伸手揽过君以沐的肩膀把她显眼的校服微是虚掩了起来。
君以沐就在苏凉手臂弯里站着，一双眼睛很是认真地研究着苏凉额头上的那抹红：“她们、欺、负你？”
苏凉侧着脑袋躲在胖虎的身后，嘴巴几乎就要挨着君以沐的额头了：“没有。”
还轮不到她们欺负的份。
君以沐把苏凉这些闪闪躲躲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眉头越拧越紧：“不、不要、怕。我、保护你。”
眼看着306那些小女生走过了，胖虎转过来，一脸打趣地看着还被苏凉搭着肩搂在怀里的君以沐：“难道你也是跆拳道黑带吗？”
君以沐伸出手来，反抱紧苏凉的手，很是不愉快地看着胖虎：“你、走开。”
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苏凉很无奈地伸手掰开君以沐的手，把她推到墙角：“你不上课跑这里干什么？”
“不、不干什么。”
苏凉一问话，君以沐就马上换了副神情，捏着裙边吱唔个不停：“体、育课，我无、聊。就、就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简真令人抓狂。
“好、好看！”
白紧张一场，还以为君以沐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要找她。
现在时间也有点晚了，反正君以沐回去以后也是一个人吃饭，这样想着，苏凉算着时间，决定让君以沐在这里吃点东西再回去。
反正是胖虎作东。
就连胖虎对于君以沐逃课跑到镇上来这事儿都觉得不可思议：“按理说，你们学校管得挺严的呀，怎么还没放学你都逃出来了。”
别扭了半天，君以沐对于胖虎才没有那么大的意见了，不过每次胖虎一走近苏凉，她就要换个位置夹在两人中间。
苏凉帮君以沐点了碗大份量的牛肉面：“吃完回去，下次没什么事情不要来找我。”
来回少说也得十块钱车钱呢，主要还费时间，等君以沐这会吃完回去，天早就黑了。
君以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苏凉怕她没有听见，于是在平板上写【下次没事不要找我。】
君以沐这才犹豫着点了点脑袋。
君以沐照样以惊人的速度吃完了一大碗面，接着就坐在苏凉对面 ，瞅着她额头上那块红色的印记眼睛眨都不带眨的，口吻里还带着点严肃劲儿：“这是、怎、么回、事儿。”
“没事。”苏凉原本打算擦掉，不过想到一会君以沐走了后，她又要重新涂一回，干脆就算了。
君以沐仍是不死心，被苏凉推到了末班车上边后，还是固执地猜想着：“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车门叭地关上了。
隔着透明的玻璃，苏凉仍旧看到君以沐的嘴巴一直动个不停，一边动，还一边冲她挥着粉白的拳头。
一直被君以沐瞪得没怎么说话的胖虎凑到苏凉身边：“你姐姐还挺爱管事的，她说什么，你听得到吗？”
苏凉看着在黄昏下远去，慢慢向暮色中驶去，驶向苍苍茫茫地远方。
“不知道。”
苏凉摸了摸额头，本来她觉得没什么事的，可被君以沐盯过后，总觉得那里起了个大包。
胖虎切了声：“你还说是她妹妹，就我，我一眼就看出来她还在重复那句，说什么要保护你的话。”
胖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差点就以为她是黑带十段呢。”
苏凉原地一个腾空，鞋尖就贴上了胖虎的脸：“你再笑，一会我就给你上绷带。”
“不、不笑了，你干嘛这么认真嘛，我又没说什么。”胖虎小心地避开苏凉的脚尖。
苏凉重新把绷带给绑上了，按他们的计划，绷到周五，然后下周再来就可以不用绑了，接着下周苏凉就可以跟着武术班的人混。
说是说什么武术班，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社团，由高年纪的人组织的，会点拳脚的，长得高壮的都能进。
反正通常都是打群架，本校走动得反倒是少，经常成群结伙地穿着道服跑到其它学校去吓人。
苏凉跟着这些人去了两三次，每次都是站在人群里，看着前边的人在那里骂来骂去。
真正动手的机会不多，有也是那些男的先上，她是能避就避，每次都是标哥负责分钱。
通常都是大家胡吃海喝一顿后再来分钱，也就分个十几二十块，听到有些同学在那里说，有时候去的人多，就只能分开瓶水。
苏凉在队里边比较惹人注意，因为只有她一个女生，打架的时候也轮不到她动手也是有原因的，大家都说不打女生。
天气越来越热，胖虎都热得没办法睡觉了，只能一个劲地坐在位置上扇扇子：“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去理发，原本还想留个齐流海的。”
胖虎非拉着苏凉和他一起上理发店：“出门在外，肯定要带女生才好。”
苏凉白了他一眼，看在胖虎经常请她吃饭的份上她倒没有太拒绝。
放眼全校，胖虎也就发现苏凉的不畏惧他的体形和热情了。
镇上的理发店好像是新开不久的，里边也就两个理发师，胖虎进门就要了个全套洗剪加按摩。
苏凉随便捡了个位置，把帽子摘掉，拿出手机。
也没什么好玩的，阿久最近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苏凉打开信息栏，删除了几条新进来的广告。
最后短信栏里边就只剩下了一个未备注号码的信息。
君以沐好像从前两天开始就时不时发短信给她
【有没有交到新朋友呢，女孩子要和女孩子做好朋友，不要和那些坏的男孩子在一起。】
【不过女孩子也有坏的，你不要随便和别人玩。】
【这是学校门卫处的电话，要是有人欺负你，可以告诉学校的，不要怕。】
【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也要告诉我。】
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苏凉的手指点下了删了，接着又在确认页面点了取消。
除了短信，君以沐还通过她的号码加到了她的微信。
她这个微信是新注册的，她现在所有的社交账号都是新的，相当于微信联系人里边只有君以沐和老妈。
因为没什么必要，所以苏凉并不经常打开微信。
她记得前两天君以沐加她的时候，头像是一个布娃娃，很普通的那种，穿着蕾丝裙，粉粉的。
今天再看的时候，君以沐已然换了头像了。
【有什么心理话都可以告诉我哦。】
【阿凉，明明说它想听你说话。】
图片.jg——笨重地明明正躺在苏凉的枕头上，四仰八叉。
【要说大声一点，它耳朵这么小，你看。】
很多类似的信息。
苏凉已经习惯了君以沐这种喋喋不休地莫名奇妙，她更多的关注点在君以沐的头像上。
新头像是一张证件照。
苏凉对于这个证件照还有点印象，是她办理转学手续的时候拍的，还剩下几张就拿回家里边了。
她当时就扔在桌子上吧。
苏凉点进了君以沐的动态里边，里边发了挺多照片的，许多都是关于阳台上那些什么大仙，小仙，毛毛，汪汪的照片。
其中有一条是大合照，配了字【以后，你们就会多一个新的小妈咪了。】
时间就是苏凉跟着老妈来这边的前两日。
拿她没办法，苏凉退回界面，点开老妈的头像在聊天框里边写下【没伙食费了。】
这周她都没有跟老妈要伙食费，跟着胖虎蹭了几天，明后天的饭食都没着落。
她的手指在发送件上徘徊着。
她自认对老妈还算了解，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可是在对于苏凉的基本吃住老妈还不至于忘记了。
没有提，也没有给她，甚至电话都没有打一个，明显是在告诉苏凉先顶住。
可就快要顶不住了啊，苏凉有些烦燥，摁下了发送。
“你这染了颜色的，不值钱，我们本来也不收。”这时理发店的门被推开了，刚才走出去的理发师一进门就往后边赶着一个黄头发的大妈。
“那也是头发呀，少点就少点呗，天热得，我就想剪了她。”大妈不依不饶地非往里边挤。
估计已经不是头次这样了，理发师有些郁闷：“那你就剪呗，卖什么头发，要能像这个小妹的头发这么黑这么长，我肯定给几百。”
苏凉低头看了眼自己披在肩上的黑发，顺便点亮手机，把刚才发的消息点了撤回。
“老板，我的头发值几百？”
胖虎特别怕热，在里边洗了半天，最后还赖着人家帮他加长了按摩的时间，舒服透了才愿意出来剪。
“咦，我家凉凉呢。”
他有些怵，这苏凉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说走就走。
旁边的那个正挥着剪子的理发师笑了笑：“不认得啦？快来看看，小美女大变样。”
胖虎一转头，膝盖就往下软：“——疼，妈呀，我心疼死了，凉凉，你的长发及腰就这么没了？？？”
大雄自个的发型都懒得和理发师商量了，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我一直想着交个大姐大一样的朋友，你怎么最后还是变成了大哥大。”
“得了吧，你，这不挺好嘛，我看着她这样也很好看呀，放心吧，还没有剪好，不会剪太断，差不多这样子，过耳一点，剪细碎些，然后把前额这里吹起来一些。她五官底子好，不碍事。”理发师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剪完后理发师帮着苏凉洗了遍，再细吹了下，这些过程比胖虎那套流程可花了更长的时间。
胖虎一直衰着脸都没眼看苏凉。
直到苏凉从理发师那里接过三百块，拎着帽子踢了一脚胖虎：“行了，走吧。”
苏凉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她一直想清爽些，尤其最近天热，她又不太擅长绑头发，剪掉后，脖子后耳根都露了出来，凉快不说，洗起来也方便。
“我也不是说不好看，就是我特别喜欢长发。”胖虚再次哀嚎。
进宿舍的时候，宿舍里的人也都被吓了跳。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苏凉虽然表现得比较冷淡，不过宿舍里的人一直都很想和她热和起来。
尤其是卡卡：“变样子了啊，不过还挺精神的，看着不那么阴沉沉了。”
“就是一下子不太敢认。嘿嘿。”宿舍里的人齐声嘿嘿。
周五的时候，胖虎帮标哥传话给苏凉：“今天放学别走，有事儿。”
反正周五，放学放得早。
苏凉无所谓。
通常来说，大家都比较喜欢周临近周末的时候搞事情，反正她想着还是老样子去跟着大家站一站，或许会有些收入呢。
放学后苏凉把道服换上了，冲着镜子把头发给抹起来些露出了干净的面容。
天气有些闷，像是要下雨，她就把袖子都挽了起来，踢踏着大长腿，拎着书包就到活动室集合了。
活动室里标哥他们一直玩着手机，似乎在商量什么，苏凉没理会，捞了把椅子坐在墙边，趁着活动室里边有无线，又看起了剧。
旁边几个男生突然都凑到了一起，咦咦呀呀起来：“外校的妹子诶？”
“她要是找保护人的话，我免费。”另一个笑嘻嘻地说：“看她这样一个一个看，就是想认个哥哥吧。”
因为校园霸凌现象，现在很多人都喜欢找一些武术班里的学生当保护人。
尤其是女孩子，不仅是找保护人，甚至有一点倾向于找一个比较有安全感的男朋友。
苏凉对于这种现象已然见怪不怪，只是觉得有些吵，拿出耳机塞到耳孔里，把声音调大，继续看着。
活动室门外的君以沐手按在窗框上很是紧张，旁边的小琴还是老样子，头发松松地系在两边垂着，手里拿着瓶酸酸乳：“我说，还是算了吧，也不知道谁给你出的馊主意，花钱请人保护她。”
君以沐摇了摇头，眼睛继续在活动室里边的男生们身上转来转去。
这些男生都很高大，还有好多都盯着她看。
那种笑笑的，冲她眨眼睛的，一看就像坏人，君以沐最后伸手指向了角落里边那个头发比普通男生要长些，脖子很白，耳朵也很好看的人：“你、觉得、他、他怎么样。”
小琴踮脚看了又看：“没见到脸啊，也不知道怎么样的，再说都没站起来，看着瘦瘦小小的。”
“听说、听说、小的、便、宜些。”君以沐把手伸进口袋里拿起大扎地零花钱捻了捻。
周边男生起哄的声音越来越来：“同学，你觉得我怎么样？”
“得了吧，你臭不要脸，没看见她往哪里走吗？”
男生们越走越拢，都一直往角落里边跟，君以沐有些慌张，一直往四周看。
不过小琴却坦然得很：“谁要你们倒贴了，一个个看起来就跟个二流子似的。”
周边哄堂大笑。
苏凉被打断了心情，她刚把耳塞拿下来就听见有人叫她：“喂、苏凉、这个外校的好像要找你当保护人。”
居然会找上她……
整个队里边，就她最不吃香了，没几个人看得上，毕竟来找保护人的都是女生多些。
女生通常都找男生。
做保护人的好处会比出去打群架多些，苏凉精神震了震，将耳机线收起来，转过身。
！ ！——！！
“阿、阿、凉！”
君以沐的震惊一点也不亚于苏凉：“头、头发！头发呢？”
苏凉脸色有些难看，扯着君以沐出了活动室：“你找保护人干什么。”
她以为只有那些无聊的，喜欢扮酷装富，或者有意泡仔的小姑娘才会找保护人。
没想到君以沐也有这种爱好。
旁边的小琴被酸酸乳呛得只咳嗽：“你、咳咳、凶什么凶，小沐这大下午可是专门翘了一节课。”
不行了，得喘喘，小琴弯着腰流着眼泪继续往外咳。
君以沐仍然沉浸在妹妹长发不见了的忧伤中：“你、你怎、么就、就变了。”
妹妹应该就是长头发，大眼睛，穿裙子的，君以沐气得直跺脚。
“太热了。”
苏凉摸了摸头发，突然有些怀疑：“很难看？”
君以沐愣了下，仔细看了看妹妹：“还、还是、好看。”
可头发呢，软软的头发。
她想起来帮苏凉吹头发的时候，妹妹的眼皮会一下一下地闭起来，然后乖乖地睡着，让她一直摸很软的头发。
现在没有了。
真是一点儿也不乖。
君以沐闷闷地哼了声：“你、你怎、么不回、家。”
“你别问我，你来这里干什么？”苏凉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琴，加了一句：“你们两个来这里干什么。”
小琴已经缓过来了，眼睛通红，抬手把弄乱的头发顺到了肩膀前边：“还不是君以沐，说你在学校里会被人欺负，说什么也要给你找个保护人。”
保护人……
苏凉推了一把君以沐：“回家。”
头发——
君以沐回到家里边的时候也还时不时叨一声头发，捧着平板一副黯然的神情。
“呐，给你，没有珍珠的奶荼。”
小琴下车后，先回了店里边，这会再提了三杯奶荼进来，递过一杯给苏凉。
“谢谢。”
“客气什么，要不是看在小小沐的份上，我才不会请你喝呢。”
小琴一脸鄙夷：“也不知道你哪好，小小沐天天围着你转。”
有些走神的君以沐听到苏凉的名字后，眉头拧了起来：“小、小琴，别说她。”
“不说就不说，现在好了吧，你这个妹妹这么厉害，自己能保护自己，不用你操心，你那些存起来的小零钱赶紧装回去。”
小琴从床上拿起君以沐的书包摇了摇。
原本还好好的书包，被小琴这么一晃，晃出来好几个硬币。
大家都愣了下。
小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有些奇怪：“我这还没打开呢，它就自个跑出来了，真是见鬼。”
小琴把书包举起来看了下：“我就说！”
她理直气壮地把书包倒过来放着，粉色的书包底下赫然一个小洞。
洞口的形状不规整，一看就是拿小刀戳的。
苏凉看了眼君以沐：“你同学欺负你？”
“没、没有。他们、不敢。”君以沐努力摆出一副强势的样子。
姐姐怎么可以被欺负呢。
小琴才不信：“上次不就有几个女孩子找你要零钱嘛，还是我把她们揍跑的。”
“天黑、你、你回家。”君以沐推了把小琴。
别看君以沐个子不是很大，力气倒还是有些的，小琴一下子没稳住，屁股滑向地板，痛得她齿牙咧嘴：“行行行，你有了妹妹之后眼里边就完全没有我了。”
小琴走后，君以沐才低头，从书包里找出胶带，重新把书包上绷开的那个小洞粘了起来。
“就、不小、心、挂到钉、子了。”粘好后，君以沐冲苏凉笑了笑。
嘴硬吧。
苏凉摸了一把头发：“洗澡睡觉。”
洗完澡躺在床上，苏凉照片追了会剧，靠着枕头慢慢就有些迷迷糊糊了。
今天君以沐洗澡好像比平时用了还要长的时间。
喝了大杯奶荼的后果就是苏凉不得不起来上楼找洗手间，一边上楼梯，一边算着君以沐出来的时间。
等她走到楼上，苏凉才发现君以沐早就洗好了，正趴在吃饭的那张桌子上低头看平板。
可能在玩游戏吧，苏凉从她背后走过。
君以沐没有听见来自后边的声音，仍是有些小声地嘟囔：“长、长发。”
听见她说话，苏凉才站了站，没能忍住探过脑袋去看君以沐平板上的内容。
这一看……她身上的汗毛就一拨一拨儿地开始立起来。
苏凉伸手摁住君以沐在平板上乱摸个不停的手：“拿来。”
不行，还是得先去洗手间，苏凉黑着脸，从君以沐怀里抢过平板进了洗手间。
她一进洗手间，门就响个不停：“不、不要删，求、求你。”
君以沐几乎就要哭出来。
要是删掉了的话，她就没有妹妹长头发时候的照片了。
而蹲坑起来后苏凉站在境子前，铁青着脸，批量翻着君以沐平板里边的照片。
太过份了。
居然存了她这么多的床照？？？
看日期，好像从她来了以后，君以沐天天都有给她拍照片，就最近在学校里边的日期没有。
其中很多都是她睡着以后的照片。
苏凉睡觉虽然很警醒，可是只要不碰她，她基本就不容易醒来。
所以这个在床上睡了个大字的，衣服都快掀到两点以上的全方位立体睡姿，她是怎么样拍的。
“求、你。”
君以沐还在不停地拍着门：“你、你不、开心、可以拍、拍我。”
平板里边存了很多相片，君以沐自拍的照片比较少，有好些是她和一个老奶奶的合影。
还有和一个女人的合影，那个女人很漂亮，也很高挑，牵着君以沐的手，而君以沐全程都在看着那个女人。
是她妈妈吧。
还有一张照片里，应该是君以沐小一些的时候，她身上穿着布偶服。
仔细瞧了下，好像是打扮成了美洋洋，她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脸蛋看起来水水的。
明明好……可爱的人，脑袋里却都装了些什么，苏凉还是不能理解君以沐的偷拍行为。
房间里，她把平板拿出来，放到桌子上：“你偷拍我。”
“我、错了。”君以沐赶紧把平板抱在怀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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