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南乔》108.5-2

    黄芪第二天就下山去找教书先生, 可陈夫人要文武双全的实在不好找, 有这个本事的谁乐意教孩子念书?先生没找来之前姐弟四个依旧和义父念书,俩大的已经省心, 随便出个题目都能写出文章,也都还通顺, 俩小的刚开始学写字, 琅玕手把手地教,这连儿同卿儿一样读书,可晚饭后还得背脉诀。琅玕对他要求极其严, 卿儿学写字从简单的开始,这连儿先学会写医者仁心和悬壶济世。
    可这孩子背书挺痛快,背医书却吃力地很,他爹一字一句解释,可孩子依旧背个烂七八糟,气的琅玕把小手都打肿了也无济于事。打过了自己还心疼的要命, 抱着儿子继续哄着念, 张妈妈心疼小少爷一个劲儿劝解“少爷而今得琢磨娶妻生子才是, 少谷主不是这块料。”
    琅玕心里自然明白乳母话里的意思, 可就算南乔有一天真瞧上自己肯嫁了,自己也只能有连儿这唯一的继承人, 她有血亏的旧疾……想到这儿琅玕又晃头, 想娶媳妇还是得做梦的时候, 往床上一躺就蒙上了被。
    真找不到文武双全的先生南乔也妥协了, 黄管家带上来个教馆的老先生, 周围城镇口碑极好。琅玕赌气没看先生就命带去领孩子念书,南乔略见一面她心里不喜这些酸儒,可也封了纹银五十两做束脩。
    这先生第一次去孩子们念书的书房就吓得不轻,早先琅玕为了带孩子们出去玩儿方便书房并没有设在南乔他们院里,而是演武场边上一处空院落,三间房间打通,最里面是书架随时取用。中间那间有躺椅有茶台,吉玉体弱中途休息和琅玕品茶的所在,最外面一间设了四张桌案。
    从院门到书房拴了两根绳子,每隔三尺绑着一把飞刀,刀尖儿冲着下面。然然知道义父和娘怄气没跟着过来,黄管家就是个和稀泥的,自己再淘气他也不敢去学舌。
    这先生瞧在白花花的银子的份上哆哆嗦嗦走过这段儿飞刀甬路,依依连捅弟弟是不是太过分?可然然不许姐姐管,他还是愿意和琅玕念书,琢磨着赶走这先生还是义父教才好。
    咬牙过了第一关的先生,刚受了学生们的拜师礼鼻子就不通气,还自己责怪自己太失礼。掏出鼻烟壶闻闻开始之乎者也地讲书,然然越听越困,借口方便去厨房弄了些辣椒回来,趁着先生查看姐姐的文章的空儿装进了先生的鼻烟壶。
    南乔得着信儿说先生出事了跑过来一看人浑身都是红疹子,琅玕正在救治。四个孩子被琅玕捆到一处,蔫头耷拉脑,南乔拿了马鞭就准备抽然然,能淘这个气的,肯定是自己宝贝儿子。
    依依以为义父能劝着儿点,平时然然挨揍义父都是护短的厉害,今儿个母亲抽了十几鞭子义父没喊停,把那先生救过来之后命人抬到客房休息,瞧了瞧南乔“打累了换我揍,你歇会儿。”
    然然心里这个骂,这亲爹后爹太明显了,自己爹活着的时候始终是护着自己的,这准后爹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揍之前先说明白为什么揍你,你偷了我的百香粉,你们几个小王八蛋都闻过解药了,那药也什么,只不过能让人喘不过气儿来,可你又给他闻了辣椒粉,这俩种东西犯克,你差点要了人家性命,咱们行医世家出来的孩子竟然动辄害人性命我今儿个打不死你?”琅玕发了火,把然然这顿胖揍,还是依依求情才扔了棍子。南乔见儿子差点害了人命直接命人打完了关到空房面壁思过,饿他三天看下回还敢不敢?
    这先生死活不敢再教,琅玕连赔礼道歉带准备礼物,把人家病治好了又封了银两把先生送回,瞧着天色晚了偷着带几个馒头去看然然。
    装模作样板着脸进去“知道错哪了?”
    “差点误伤人命。”然然也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揍了。
    “趁热吃了,不敢给你拿菜,你娘鼻子比狗灵带菜能闻到味儿。”琅玕把馒头递给他,然然吃的狼吞虎咽。
    “你爹活着的时候最恨官宦人家公子草菅人命,别怪义父心狠揍你,就算你爹活着今儿你这顿打也躲不过。咱家有钱是凭本事赚的,有权势是你父亲你祖父征战四方挣下的,这些与你无关。皇子犯法尚且得于民同罪,更何况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娘领兵打仗的时候,仗势欺人,抢男霸女,草菅人命都是重罪,尤其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上,慎重再慎重。你别觉得刑不上大夫就可以胡作非为,你爹虽然不在了,你言行有错我一样不饶你,若是德行有亏被我知道了,我直接打死你个小兔崽子!”骂够了赶紧催然然快吃,做贼一般把然然吃剩的馒头都带走恐怕南乔发现了再加重惩罚,出来时候果然瞧见南乔过来看儿子,两手空空看来什么吃的也没带,他往暗处躲还是被南乔发现了踪迹“给他送饭菜?”
    “哪能呢!”琅玕一边笑一边想瞎话“我就过来教训他一下,差点弄出人命不饿他三天他不长记性!”
    “大哥知道就好,这孩子太莽撞了,小时不管教长大了闯大祸。”南乔压根信不过琅玕,立刻跳进房间怕儿子毁灭证据。果然没闻到饭菜的味道,四下看看,心说琅玕还算有谱。
    然然吃馒头噎着了一个劲儿喝水,见娘进来连忙行礼。连连承认错误加上保证不再犯。南乔最初对这爷俩表现都满意,可然然噎的直脖子继续喝水,最初以为他是饿的,可孩子肚子明显吃的鼓鼓的,“厨房今晚蒸的馒头……”南乔这一诈他,然然倒也老实,直接跪倒承认“义父心疼我,给拿了六个。”
    “怎么没给你炒俩菜?”南乔继续问。
    “说您鼻子比……”然然一下子停下不敢说了,琅玕怕孩子露馅就跟着后面,一看这孩子扛不住招了,只得进来赔礼“我们然然知道错了,一点儿东西不给吃耽误长个儿……”
    “大哥偷听我们说话?”南乔仰着头问他。
    “没有,我过来喂马,听见孩子嚷饿死了就把馒头给他了,真饿死了我没法和他爹交代,这不关然然的事儿,当然我也不是故意来给送吃的。”琅玕说谎向来脸不红心不跳。
    “大哥晚上带馒头喂马?”南乔不知道蛋蛋爱吃馒头,琅玕一看正中下怀“你不知道?蛋蛋比他爹口味还金贵呢,来来来我喂你看。”比量着让南乔跟自己去马厩,冲然然一挤眼“好好面壁思过!”扯着嗓子一声大吼。
    “你给它吃当然比草料好吃!”南乔还是不肯信他就是喂马路过。
    “这样,它要是没吃过馒头肯定不认识对吧?我让你看看它抢着吃证明我说的是真的。”琅玕让小厮端来一屉自己手里捧着馒头,兄妹俩从蛋蛋马厩路过,蛋蛋平时是不拴着的,见琅玕端着一屉大白馒头乐的撒欢地过来一口咬走两个,几口咽进去又来,还诧异地看一眼琅玕,好像说你端着做什么?都放下就是了。
    南乔见它吃东西那股挑拣劲儿就想起自己的胭脂,拿出一个馒头示意它过来,那马连理都不理。“大哥,求你把这马给我吧!”她还是想要蛋蛋,只得张口求琅玕。
    “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什么你的我的?你喜欢天天来喂就是了,日子久了就跟你亲近了。”琅玕随口一说,南乔一听过日子想起丈夫临终前的话气的咬牙,见南乔扭头走了,琅玕后悔不叠,我惹她做什么?转念一想反了她了,这女人欠管教!想起自己从前损昭然那些话,又觉得这脸火辣辣的。她就算再欠管教自己也不敢管。
    南乔回屋休息之前见女儿房里灯亮着,进去一看孩子睡在床上,灯还有没有吹灭,依依小脸红扑扑的,额头挺热,南乔连忙去拿退热药给孩子叫醒吃下半天不见效果。
    “嗓子疼,吴妈去叫我义父……”依依鼻音挺重,不舒服先想起义父来了。
    “慢着……”南乔出言阻拦,然然被关起来了,这院里只有女人住大半夜叫琅玕来不合适,可一见女儿发烧想想就不管这些了“快去叫,刚才人在马厩。”
    吴妈答应出去,很快琅玕先提着药箱跑了进来“怎么了依依?”一摸额头都烫手,诊脉之后拿出个丸药研碎了分一半儿给依依吃进去“这孩子心里有话得说出来才好,小时不这样的。你父亲这一走,这几个月劳顿加伤心,病一场这股火败败也好。你那玉环呢?就是小时候义父给你刮后背那个?”
    依依一指首饰匣子,琅玕示意“我开了啊,里面没有不给大人看的东西吧?”
    “我没有背着人的事儿!”依依小嘴一撅,琅玕把那玉拿出来从箱子拿出药油让南乔过来,在自己胳膊上做了示范,让她给女儿刮刮后背,这孩子上火了。
    见琅玕要走依依不答应了“义父你去哪儿?”
    “我出去等着,你都长大了我在屋里不合适。等你娘给你刮完了我再回来!”
    “你别走远我有话和你说。”依依不放心连忙嘱咐,南乔有些不满“有话不能和娘说?”
    见琅玕出去了依依把衣服脱下让娘帮着刮一下后背,这孩子后心通红连南乔都瞧出火大,不过也难怪,家里刚出了这么大事,忙完了孩子病了也是正常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过些日子也就没事了。
    “跟娘说,怎么娘还没他亲近?”南乔问女儿,依依忽然调皮地问“他是谁?谁是他?”
    “我看你欠揍?”南乔忽然恼了,依依笑了“我想和我义父问问我爹的遗命来着,不过好像不用问了,我爹这辈子从来没糊涂过,我信他!”
    “你不许胡说,那个不作数的。”南乔最烦那事儿。
    “娘,有太后,有皇上,有骆爷爷,还一屋子宫女嬷嬷,这么个节骨眼说的事儿没那么简单,我义父手里肯定有什么东西,我跟你打赌。”女儿这一提醒,南乔忽然明白了,她之前从来不想这事儿,琅玕虽然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他年轻那会儿一肚子坏水怎么可能老了就彻底改头换面?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要说琅玕变正经人,除非他重新投胎能改好。
    依依穿戴整齐问母亲“我喊义父进来我问问他?”
    “孩子家的别管大人的事儿,我去问你义父去。”南乔准备去套问一下琅玕的话,依依见母亲出去了偷笑一下盖上了被子,然然有一句话说的对,如果非有个后爹的话,叫他还是叫的出口的,元齐回洛阳之后给依依来了一封信,总觉得身边怪怪的,还有人打听郡主近来的情形,似乎有说媒的意思。父皇母后也不断套问自己关于郡主的话,对她的生活十分上心。
    依依毕竟比然然大,宫里那些人都是玲珑心,元齐这一提醒她忽然就懂了父亲的安排,说起来把娘许给义父,娘要是不愿意他俩可以假结婚,等娘愿意了就真在一处,无论怎么着娘都不吃亏,只是可怜了义父。
    南乔出来琅玕问依依睡没,找他什么事?想让南乔陪着他一块儿进去,南乔直接在院里忽悠他“孩子没事,想问你要花种子而已。”
    “这也值得当个正经事说,要什么花的我回去找去。”琅玕就要走,南乔顺口骗他“山茶花。”
    琅玕一听就知道是假的,笑呵呵看着南乔,忽然生出了想抱抱的念头,可瞧瞧院里兵刃架子,这大刀什么的都在,还不直接大卸八块了。
    “问你个事儿,夫君活着的时候你俩可有过什么协议?”南乔这一问,琅玕开始心虚“什么协议?我们哥俩这些年分账的协议?哦那是青梧帮成立的时候有的,渔业和粮食归幽州营旧部和家眷抚恤开支用,分堂有伪装成药铺的赚的钱归我,其余的收入归他。像各地货栈什么的,南北杂货这些开支不都给你按月送来了吗?这个月钱短了我去问问薛奕?再说了你缺钱也不可能啊?没事啊,不够花我给你填补,我养的起你!”琅玕小心地看南乔神色,她竟然没恼。心说坏了,那婚书她是不是知道了,这狡猾的女人是想把我婚书骗去毁尸灭迹。
    “你给我说老实话,你俩背着我有什么事?”南乔忽然严肃起来,琅玕一激灵想想不能认“我发誓,我俩清白的。”
    “我是问关于你和我的!”南乔这一瞪眼琅玕就心虚,想想问她“咱俩也是清白的,我也可以发誓!你不信?那咱们俩有什么事吗?”
    南乔气的回答“没有!”扭头就要回房,琅玕追两步问“你信吗?”
    “你到底要怎么样?”南乔这一咬牙,琅玕笑了“我听你的,我怎么样都行,你要哥哥我就给你当哥哥,你要大夫,我就给你当大夫,你要先生,我就去教孩子念书,你要保镖我就给你看家护院,你要别的什么的都可以满足!”
    “我要你离我远一点儿!”
    “这么远行吗?”琅玕往后退一步比量一下,“这么远呢?我能接受的范围是我视线之内,我只能在我视线之内离你远一点儿,你不触碰我底线的情况下咱们相安无事,再发生一次不告而别,我就认真和你说道说道。”琅玕比量了一张纸的形状,南乔气的浑身颤抖,这王八蛋手里还真有东西。
    琅玕一看都半夜了,自己和南乔不清楚虽然已经成了定局,可依依长大了自己得赶紧出去,不然人家议论起孩子就不好了。临走忽然想起来“记住了别触碰我底线,我虽然没有节操,可底线还是有的。”
    依依的心病无非是朝廷里有人算计母亲,可一旦想到父亲的安排这心也就放下了,有义父在她没什么好怕的,弟弟还被关着禁闭,第二天趁着母亲教卿儿写字的空儿给然然偷着送去一碗鸡丝面,她守在外面让弟弟快吃,然后把窗户开开散散味道撤去家伙回来又在香炉里抓上一把檀香。
    “义父打的没事吧?那么粗的棍子。”依依要看弟弟的伤,然然不让“那老家伙昨儿晚就给我送吃的了,他手可比咱娘有准儿,瞧着打的狠没有鞭子抽的疼。我不知道那俩玩意犯克,就是想把他捉弄走让义父带我们念书。亏了人没死,不然罪过大了,想想还后怕。”
    “想明白自己错哪了就出来吧,省的一个个做贼一般给你送吃的。”南乔也不是非得折腾孩子,这个孩子要是教导不好,将来犯的就不是小错。
    孩子们老实了几天黄芪这次还真打听着一个先生,在军中服役多年返乡无聊喜欢孩子,愿意出来教馆。
    琅玕命人把先生请上山亲自在正厅作陪,瞧着这先生身量高大,相貌堂堂,说话中气十足心说应该招架的住自家然然的十八搬武艺。
    连儿跟爹爹寸步不离,拿了个鸟蛋进正厅,“爹,里面有动静了!”
    “没规矩,先见过季先生,再去通知你哥哥姐姐和弟弟过来拜见先生,请你母亲也来,还有把蛋给它娘送去,等小鸟出来爹教你怎么喂。”
    连儿整理衣服给先生磕头,“学生姬诺连给先生磕头。”这孩子看年纪五六岁,举手投足干净利索,先生看着很是喜欢,他多年在军中返乡之后妻子过世儿女各自分家令过,就他一个人实在无聊,就想找几个孩子解闷。这连儿他一眼就瞧上了,开始期待他第一次做教书先生。
    不一会儿脚步声响又来了三个,女孩亭亭玉立,大的那个男孩一脸的机灵,还有个小的跟刚才那连儿一般高矮,穿戴差不多四个孩子似乎都在孝中,清一色白衣白鞋,女孩儿头上也是银首饰。没等孩子们跪好,又来了个白衣妇女,后面跟着位仆妇,手里托盘捧着两锭黄澄澄的金元宝,那妇人一抬手“先生辛苦,四个孩子都是淘气的,您受累管教,打也打的,骂也骂的,敢不敬师尊尽管回我责罚。”
    这先生一看见面礼这么重,连忙欠身离座“姬夫人客气了,在下不敢当!”他记得刚才那男孩姓姬,如此称呼也是情理之中。
    南乔一脸尴尬“先生误会了,先夫姓袁,我娘家姓方,袁门方氏。”
    “对不起袁夫人,刚才那孩子说叫姬诺连……”这先生有些尴尬,看了看琅玕,心说你家什么情况?
    “不知者不怪,听闻先生曾效力军中,不知是哪个营的?”南乔一看这先生就是练武之人,这言谈爽利不似那酸儒。
    “在下曾效力西北军中,雷霆营的千夫长,这几年太平,我们这些有了年纪的都许可返乡,皇恩浩荡,也让我们这些卖过命的粗人有个好些的归宿。”提起圣恩他一抱拳,虽自称粗人可举止斯文。
    “一介书生投笔从戎,令人佩服,西北军棍法出名,还往先生好生教导几个孩子,精髓别藏着掖着才好。”南乔回身吩咐张嫂“先生的饭菜务必精致,嘱咐厨房好生伺候。菜单子拟好了轮换着做,或者听先生吩咐,谁慢待了先生尽管回我。”
    南乔起身向琅玕道谢“多谢大哥费力请来季先生,孩子们得他教导也是一生的幸事。”
    “就用嘴说说谢?季先生可不是你几两霉烂了的金子就请的到的,人家也是恰巧无聊教几个孩子解闷。孩子们有福气,该着你省心。”
    “有劳大哥安排了,我请客还不行?大哥是喝茶,还是饮酒,还是听曲,还是作乐。你随意点我付账。”安顿好孩子们南乔心情不错,打算出去透透气,顺路请下琅玕以表谢意。
    “可以四样全选吗?”琅玕玩味的一笑。
    “可以,我没那么小气。”
    “那就明天吧,说好了你请客,我可就不带银钱了。琅玕笑的有些贱,当着孩子他不好意思下手,早知道请来教书先生就把孩子们安顿了,自己怎么不早请?
    “一言为定。”南乔只是想出去透透气,她生性也是爱出去逛。
    一大清早琅玕收拾的干净利索,对着镜子仔细的梳理了头发,拎了几身衣服,挑了又选的不知道穿哪件好,把连儿拽过来帮他挑,连儿困得迷迷糊糊随手一指他穿上心想,这母子连心应该和她儿子审美差不多吧。
    “诺然,一会我和你娘出去,今天估计晚点回,不用惦记着。”琅玕出门前告诉然然一声,别南乔一天不见,孩子们再着急。
    “你不回我也管不着。”诺然冲琅玕猥琐的一笑,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大哥,谷雨呢?”南乔还是昨天那身衣服,一手提着马鞭一手牵着马,四处张望找谷雨。
    “找谷雨干什么?”琅玕有点懵。
    “出去玩不带谷雨不好吧?”南乔说的理所当然。
    “那你俩上次出去玩没带我,咋不觉得不好呢?”琅玕气的不轻,怎么还想带谷雨。
    “你跟个孩子你也计较。”南乔只是单纯的想请他吃顿饭,可琅玕把自己收拾的跟新姑爷头一回去丈母家一般,他都想给谷雨也请个先生教他数数儿了。“走吧,不带他,一早就跑后山玩去了。”琅玕上马就往山下跑,南乔策马扬鞭随在后面,她这马也不比蛋蛋差多少。
    琅玕恐怕人家看不见俩人出去了,故意带着南乔进玄机阁晃悠一圈儿,装模作样看看账目,又瞧瞧天色“先来哪一项啊?”
    这群小子一看谷主这架势,纷纷退出去把屋给人家腾出来,南乔计算下时间“听曲作乐我不便奉陪,喝酒品茶你随意挑。”
    “不带这么请客的,时间来得及,你先带我去听曲儿,然后寻个茶楼我们歇歇,顺便早点吃了晚饭赶回去。”琅玕琢磨着单独相处一天,找机会商议一下,直接成亲肯定是不行,适当给自己点儿甜头应该是可以的,你既然都知道我手里有东西,我可以给你点时间适应。可你也得哄哄我吧。
    “在家的时候偶尔听曲也是叫了侍宴的姑娘到府上唱,还没去曲坊听过。”南乔倒也不忸怩,起身就准备走。
    “在家听在外面听都一样,曲坊也是正经营生,出入曲坊的客人比出入酒楼的还高雅些,也不乏女眷!”琅玕前面带路,南乔跟着凑凑热闹,显然他对这儿很熟,那侍从热情相迎“爷您可有日子没来了,这头回见您带家眷。”
    “要靠窗那间倚竹居,你们今日新做的点心给我装四盘,茶水要好,对了有什么新曲吗?”琅玕到这儿随意的很,侍从笑答“若兰姑娘的凤求凰甚是出名,洛阳的王孙公子都争相听呢。”
    “就是它了。”琅玕见南乔已经跟着侍从去了那房间,自己连忙跟上。屋里摆满了大盆养的竹子,案上摆了几盆水果,草木果蔬的清香倒比熏香让人心旷神怡。窗户开着显得亮堂,南乔一看环境十分满意。
    “这屋宽敞又亮堂,省的你心里琢磨我要对你不轨。”琅玕半开玩笑的语气,南乔只得尴尬笑笑,她从来没想过琅玕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多年相处下来他是这世上自己能信任的人之一。
    四个穿一样服饰的男孩捧着点心鱼贯进入,四个碟子上的花样分别是梅兰竹菊,里面四样点心摆放精美放到面前的案几上几个孩子行礼出去,南乔瞧着有趣“怪不得流金喜欢出去听曲儿,这地儿比家里安静。”
    抚琴的姑娘行礼见过,倒也不是想象中的浓妆艳抹,青楼南乔是进过的,比起那些女子,这姑娘已经算是清新脱俗了。这女子一身墨绿色的衣裙,十指尖尖拨弄琴弦,琅玕眯缝着眼睛捏着茶杯,往靠垫上一靠十分随意。
    琴音缠绵,悠远流长,曲到秒处琅玕似乎陶醉于琴音之中,不由自主的跟着吟唱: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那若兰姑娘抿着嘴笑,一曲终了赞叹琅玕是知音之人,眼睛却偷偷瞟着南乔。
    南乔有些尴尬,没想到会遇到这种窘况,说走也不是,说不走也不是,琅玕似乎并不在意的继续品着杯中的茶水,偶尔偷眼看看她,南乔低头琢磨这几块点心,假装犹豫不决不知尝哪个好。而今全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俩人就这么耗着时间……抚琴的若兰姑娘笑盈盈地问,二位还想再听什么曲子?
    琅玕拿过曲单看了一遍又递给南乔,“妹妹还想听什么曲?”
    他那眼睛瞟的几曲都是青年男女之间思慕之情的,南乔连忙起身“起早有些气闷,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说话不算话是要肚子疼的,那就出去逛逛喝杯茶。”他从前面走,一指身后南乔“她结账。”
    侍从送他们出去满眼询问看琅玕,似乎好奇这大爷带来的是什么人,琅玕想搂给他们瞧瞧,又怕南乔暴怒打人自己这胳膊不保。
    有心带着南乔在街市上逛逛,买点什么给她,可南乔总是和他保持两臂远的距离,实在是煞风景,她存心加快速度赶紧回家,原本就是出来散散心请他吃顿饭的打算,谁知道琅玕一把年纪了还能弄出这么一出小儿女的追逐。
    琅玕见南乔拿出行军的速度找茶楼,就猜到进屋喝茶结账,然后带自己胡乱吃顿饭就回家,心说你想的美,今儿你不应下我点什么,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果然找到茶楼连问都不问,进去让他随意点,一副喝好了快走的模样。这茶室没什么装饰,就墙上两幅字画也都是寻常的山水,刚才听曲自己借机表白她假装没明白,这会儿专心致志只看茶杯不看他。
    南乔看茶杯琅玕就专心看她,红尘俗世又晃悠十余载,难得她依旧是那份少年人的心性,比起寻常女孩儿经历了岁月,染上了烟火气,渐渐被名利蒙了眼,腻了心,可她依旧是那个干干净净的南乔,安静地看着这天下,看着这些争名逐利的人勾心斗角。
    琅玕正想说几句情话,楼梯传来脚步声响,一个粗犷的嗓音一个劲儿抱怨“我说休沐就那么几天,渴了喝水就是了,不好好赶路逛什么茶楼?”听声音就是那单大脑袋,南乔连忙站起开了茶室的门,人还没上到二楼,清楚地听见宋兰斋的声音“嚷什么?我媳妇又渴又累,歇一会儿我们再去祭奠,去早了我懒得看那下流坯又和夫人献殷勤!”
    “我和你说了是吉玉的意思,当众定下了咱们就等着喝喜……”这单云旗一上到二楼吓得把酒咽了回去“今天天气真巧啊,郡主也赶路口渴?”单云旗吓的语无伦次,宋兰斋一看南乔连忙行礼“夫人。”这俩家伙一站住最后面的宋夫人一推丈夫“怎么不走了?楼梯那么窄你俩一停下谁过的去?”
    这俩门神连忙都上来,宋夫人一见南乔一个万福“说是去你家祭奠王爷,可巧了路上遇到了。郡主一个人来喝茶?”宋夫人往那门里一瞟,就瞧见琅玕的衣角了。偷着推丈夫一下示意他管着点嘴。
    琅玕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点情绪被人家打断十分不耐烦,来的又是宋兰斋他更是生气,他这坏水一冒连忙迎出来“要说有缘啊,天南地北哪儿都能聚在一处,这不在小小茶楼也能见着,还是我们南乔耳朵尖,快坐下别客气。”
    宋兰斋一瞧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虽然窗户大开做不了什么,谁知道平时他们俩什么样。他越是憋气,琅玕越嘚瑟的欢,一个劲儿催促南乔“给客人倒茶呀,平时欺负我也就罢了,当着人就不能勤快一回。”
    “不敢劳烦夫人,谷主这杯即可!”宋兰斋伸手就夺琅玕眼前的茶杯,俩人这一较劲桌案嘎巴嘎巴地响,琅玕武艺再好,硬功不如从军多年的宋兰斋,眼看着琅玕要吃亏,南乔假意倒了茶水过来“宋二哥赶路辛苦,这杯温度合适,那杯残茶就别争了。”南乔出手又快又狠,一把夺了他俩抢的那杯子,这哥俩都倒退几步,琅玕差点站不稳。
    “谷主而今脚步虚浮,想来贪图享乐身子掏空了,还是得知保养才好。”宋兰斋一看人家护上了,直接出言讥讽,那宋夫人一推丈夫“早上喝点子酒就胡说,姬大哥一看就是血虚,怎么可能是胡闹的呢?”
    “和谁动手受了重伤?”这小子暧昧地看了一眼琅玕,心说不会是打算对夫人下手给你小子砍的吧,活该。
    “先夫在时,大哥以血为药引克制蛊虫,多年下来才有了这血虚之症,宋二哥说笑了,谁敢伤我哥哥,我也不能饶他。”南乔这一解释,宋兰斋不敢造次,连连作揖“对不住,对不住。”
    单云旗自以为聪明地解释“你看看你就说笑话,你借他八个胆子而今他敢出去玩儿去?当初捆成粽子带回来挨了不过二十鞭子也就不追究了,而今皮不扒了他一层?”
    一提那事儿琅玕气的一口水呛了,单云旗一看自己好像说的也不对,连忙换话题“什么时候成亲啊?这阵儿天气不错,不凉不热的把婚事办了多好?”
    “单大哥哪里听来的闲话,他是我哥哥,仅此而已!”南乔不认账,琅玕只得帮媳妇狡赖“你一天正经事儿不干一点儿,倒学会传瞎话了,成什么亲?”
    “不成亲?哦也行哈……”单云旗看看这俩人,心里还是不信。
    宋兰斋见琅玕还狡赖嗤一声冷笑,他媳妇偷偷踩他脚一下,又看了看南乔和琅玕,心说琅玕这辈子熬到这个岁数总算是熬出来了。肯陪他出来喝茶说明俩人依旧亲厚,这南乔心里对他没什么防备,他得手是早晚的事儿。
    宋夫人就没指望单云旗说明白话“我夫君休沐,约上单大哥一起去王爷坟上看看,巧了遇到你俩。”
    “三位厚意未亡人感激不尽,回谷里用饭有些晚了,我们一块儿吃过饭上山。”南乔连忙带着众人找酒楼,酒宴上一瞧这哥三个可是难得齐全,昔年巴镇没有他们三个,自己活不到今日,举杯挨个敬酒,那两位没什么话直接喝了聊天,这琅玕扭扭捏捏的恐怕别人不知道他俩关系好“敬我做什么?你胃不好今儿喝的够多了,别一会儿吃醉了还得给你抱回去,山路颠簸……”南乔气的狠狠踩了他一脚,琅玕嗷一嗓子“你做什么?疼死我了?我给你说脚趾头断了,不行,回家你得给我瞧瞧,我警告你我要是以后走不了了你伺候我。”琅玕已经无所谓了,这窗户纸已经捅了,看南乔的意思她仅仅是想赖账而已。自己一点点蚕食着的她的防线,早晚人得是自己的。他虽然不敢贸然要求成婚,可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今儿个若是能给碰一下手,明天或许就让抱了,什么时候能混到留宿那步自己也就熬出来了。嘴上说南乔胃不好,他撺掇着这群人没少敬她酒,甚至还偷着想若是今晚喝大了,或许还能一步到位呢。不过这南乔是海量,几坛子酒都干进去了,琅玕有点晕乎乎的,南乔啥事没有,结账请这伙人上山歇息,明早再祭奠吉玉。
    这琅玕晃晃悠悠往外走,店小二赔着笑送“大爷您可是海量,头回见您喝这么尽兴。”
    “今儿个高兴,饭钱我家那个算账没?没算写我账上改日一起算。”他咋咋呼呼南乔嫌弃他丢人催他快些,小二回去和人背后议论“那阔气的琅玕大爷原来惧内?让他媳妇训的灰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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