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南乔》65.3-4

    靠近了幽州满目疮痍, 连年战火加上土匪猖獗, 这一代已经十几年没过过消停日子了，张寒枭驻守之时里通外敌, 当地赋税比朝廷还多上两成，百姓苦不堪言, 道路泥泞, 房屋低矮，吉玉恨自己不争气，清平元年那场战事若是自己挨的住, 这会儿早就是祥和景象。
    街道边洒着不少纸钱，百姓们大都穿戴着孝衫，城外路祭棚还没拆除，里面供奉着忠勇侯袁吉武的灵位，右边上是靖北王袁吉玉的灵位，哥俩上面供奉着故幽州营主帅, 一品北郡王承恩公袁疆的灵位。幽州附近的百姓甚至不知道袁吉玉还活着, 袁家最后一位武将吉武的故去, 让他们彻底失去了希望, 吉玉下令，打出奉旨讨逆的旗号, 挂靖北王府白底飞龙旗, 帅旗斗大的袁字迎风招展, 先给百姓一颗安心丸吃, 袁吉玉尚在人间, 已经娶妻生子，袁氏一族世代与北境百姓共存亡。
    首轮安民告示一出，果然吉玉的灵位撤去了，先锋营大将宋兰亭首战告捷，又让这死气沉沉的边陲小城兴奋了一次，百姓们奔走相告，昔年幽州营宋氏两位将军都随着小王爷回来了，幽州这次有了盼头。
    单云旗派了亲随先行迎接吉玉，顺便把最新战报依旧布防送来让他心中有数，来人三十多岁，稍微有点小黑胡，鼻直口方一脸英气，单膝跪地“末将方塍见过大帅”双手奉上单云旗的亲笔信以及战报，流金接过递给吉玉，洛寒搀扶他起来说话。
    看的出他疲累不堪，吉玉命他坐下慢慢说，
    “单副帅差末将来问大帅好，北境现在局势还算稳定，宋兰亭将军带的晋城军首战告捷，正在重整防卫”
    “你回去告诉单副帅，后日傍晚我们就能到。让他不必着急，用了饭再回。”吉玉命中军小厨房抓紧给炒俩好菜，安顿他下去用饭。
    见他又熬夜看战报，南乔拿过些帮他绘成图省些力气，灯烛噼噼啪啪渐渐暗了，南乔没再拨，劝他“夫君早些休息吧。”
    “你也累一天了，一块歇，这些心中已经有数”袁吉玉搂着妻子，“端平七年改变了你我的一生，而今我们又回到了昔日的战场，这次不还百姓一个海清河晏，誓不回还。”
    “南乔明白，大哥在天有灵也是欣慰的，咱们家几代人虽然艰难，父帅在天上看着，我们世世代代都会倾尽全力不丢祖宗的脸面。”南乔真到了战场不复昔日顽皮模样，吉玉默默叹息，自己的宿命强加给了妻子，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一清早南乔命流金郑重传达军令“全速前进到旭州方准休息，全军城外安营，士兵有掠夺财物的，奸/，□□女的，欺侮百姓的一律军法从事，擅自进城重罚。休息半日，明早拔营奔前沿！”
    “得令！”流金虽然站的笔直答应了，心里嘀咕，这一路见到点人都难，可算到了城外还许休息半日，竟然连城都不许进，不过南乔姐姐脾气他是知道的，不敢怠慢立刻通知传令兵，瞬间各营将士传达一遍。
    兵士们听说到了旭州歇半日，自然是拿出吃奶的劲儿行军，到了旭州城外扎营，南乔命大锅炖肉，先犒劳众将士一番，明晚到前沿后日就会上战场，这里面指不定谁就再也站不起来。
    流金自幼长在马上，急行军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想溜出去玩儿又怕南乔姐姐责罚，他眼珠转转决定拉上琅玕，自己是弟弟，犯错了得挨揍，可是琅玕是南乔的哥哥，长幼有序，就算发脾气南乔姐姐应该不会对他下毒手，况且他是吉玉哥哥的救命恩人，也只有他会板着脸训斥南乔，南乔也肯听话，这才是最主要的。
    到处寻琅玕不见总算在厨房见到他，似乎受了些伤，手腕还裹着药布“大哥你怎么了？”流金奇怪。
    “哎，嘴馋和他们要了点脆骨，这不没剁明白把手割了。”琅玕的瞎话是张口就来，流金也没下过厨房，也没细想他是怎么做到剁排骨伤到手腕。“哥，咱们出去逛逛呗，散散心有助你恢复”流金嬉皮笑脸，琅玕望了望外面“你传达的军令，胆子不小！”
    “别人怕她你还怕呀？拿出做哥哥的款儿，我们可就指望你混了”流金一脸讨好，琅玕本来就贪玩“一会儿给你吉玉哥哥送了药，咱们就走”琅玕先安顿了吉玉吃药，又叮嘱南乔她脉象沉重再不好好睡一觉容易感染风寒才偷偷拐了流金绕过守卫出了营帐进了旭州城。
    “这旭州城，也没有多少人啊，比起来荒郊野外强点有限。”流金拉着琅玕哥俩四下张望，街市冷冷清清，很多铺户连板子都没下，还城呢？不及洛阳边上的乡镇多了。
    “这灰呛呛的想邂逅个美人都难。”琅玕甚至有点后悔出来了，还不如在大营里逗谷雨玩儿呢。
    “琅玕大哥，听说你还没娶呢？不应该呀”流金也没找到找乐子的地儿，索性调侃琅玕取乐。
    “找不着呗。”琅玕摇头叹息，流金不信“你不娶媳妇你爹就答应，我还不想娶呢！给我关起来，直到屈服了，娶回来我爹定下的媳妇生了儿子才不管我！”
    “你不喜欢你媳妇呀？那你还娶？”琅玕一脸同情。
    “我不娶不行，我们这样人娶妻怎么会如意？无非是家里需要娶谁就娶呗……”流金晃着脑袋到处寻青楼曲坊。
    “你心里有喜欢的姑娘？”琅玕上来八卦劲儿拽着流金晃胳膊。
    “算有吧，可惜啊，不能娶她……”流金似乎有点遗憾，琅玕来了精神“你不会喜欢我妹吧？我看你狗腿的很！”
    “我呸，我没有那么重的口儿！南乔姐姐在我心里是和我父亲一样的，是我的亲人！再说了，她哪里像女人？我喜欢那种娇滴滴的……”流金似乎在想什么人，琅玕还不乐意了“喜欢我妹就口儿重了？我家昭然口轻的很！”
    “我不跟你抬杠，我南乔姐那样的女人，这世上也就我吉玉哥那么一个勇士敢娶！别人就算有心远观，到了近前得乖乖跪下俯首称臣！吉玉哥哥这辈子娶了我南乔姐，那是为民除害的壮举！就她，做兄弟够义气，做朋友讲道义，真弄家来做老婆，谁娶谁都没脾气！还一品亲王呢，我还有侧室有侍妾有丫头，咱们袁王爷敢吗？”冲着琅玕一挤眼睛，琅玕尴尬地笑笑“今儿你请，不然回去我就告诉她你编排她，反正我不在乎违背军令擅自进城！”
    “琅玕大哥你不能这样，咱们还能不能做兄弟了？”流金苦着脸被宰，好不容易哥俩寻了一间青楼，打算进去解解闷再回。
    鸨儿娘热情洋溢，脸上的香粉恨不得被皱纹挤的掉渣，傍晚是青楼最热闹的时候，见俩穿戴齐整的年轻公子恨不得直接贴到身上，拽着往里进，琅玕虽然嫌弃这破败，屋里一股儿廉价脂粉味儿，可绕遍了旭州城，也就只有这蝎子粑粑独一份勉强和流金进了正厅瞧瞧有什么歌舞表演看的过去，可是几曲下来，并没有见什么色艺俱佳的女子，都是些衣着暴露，淫词艳赋恣意挑逗的下等歌舞妓。
    将士出征有军规在，军中不得狎妓，过夜是肯定不行，喝桌子花酒也就得快回，琅玕还不想屁股开花，琢磨着挑几个陪酒的女人，流金好乐不断和鸨儿娘打听通晓乐理的姑娘。
    菁菁姑娘当初被南乔拿了，因为自称是陈帮主的女人惹了南乔吃醋，吉玉也不好说她什么，给了不少银钱让她返乡过安生日子去，一个女孩子多年栖身青楼而今年龄大了，也确实该寻个好男人嫁了。可菁菁姑娘虽然嫁了个富商做二房，他家里大娘好生厉害，她本武艺超群怎么可能受寻常女人的鸟气，失手打残了他家大老婆，被富商赶了出去。她母亲本是墀国人，当初国破带着她逃到了中原，艰难地抚养她长大，突然有一天把她藏了起来叮嘱不许承认自己的来历，只说是孤女，然后母亲被人掳走，再也没有了音讯……突然有人拿母亲贴身的钗给她看，然后命她到这青楼卖艺，菁菁姑娘只得从命，又做回了歌女。
    她不断去打听母亲下落，这天总算来人造访她的包间，菁菁姑娘并不缺钱，所以来的时候自己包下这处，只接待她瞧的顺眼的客人，根本不到前厅抛头露面。
    来人似乎挺着急的，一个中年女人脸上带了一丝狡黠，似乎能把她看穿“你要想好，主人说可以不追究你背叛墀国的事，毕竟你年幼无知，但是你母亲现在正在主人那里做客，只需要你接近魏流金，就可以减轻她叛国的家法……况且你们本来就是洛阳城里的故人，我也知道那公子对你有情义，是怕委屈了你才不敢轻言为你赎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