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说好的幸福呢》13.初见

    她预感不是夜，身子也僵硬了起来。
    “是我。”嘶哑的声音。
    侑子细想许久，终于辨别出，他是迹部景吾，她在心底发笑，身子放松起来，她动了动被他捧着的手指，指肚触碰在迹部的脸上，她享受着那种触感，张嘴，声音仿佛不是她自己的，像是撕裂了嗓子在说话：“我还活着？”
    “是。”他吻着她的手，内心是激动的，眼神是狂热的，他这是怎么了，他曾经问自己，为这几乎是不相干的女孩子，付出那么多的心力。
    “他呢？”
    “还没醒。”
    “没死啊。”从她破碎的喉咙里发出的这几个音节，宛如地狱之音。
    迹部惶然，这样的女孩，她在遗憾，遗憾自己的父亲没有死。
    她开始进流食，拆绷带。
    迹部景吾来得并不频繁，一直是个中年女人在照顾她，山冲也是趁着放课后来看她，让她在医院的日子不会过度无聊。对了，还有侑士，她的主治医生是侑士的父亲。
    山冲似乎对迹部家照顾两个德川家的人有所了解了一点□。她并不好问，只是花痴地感慨：“那天，我亲眼看到迹部爸爸在你的病房里，我的心都跳出来了。好帅啊，一点都不像是四十多岁的人。”
    侑子安静地听着她八卦。
    “倒是你夜哥哥啊，你和你爸爸出那么大的事，他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也不好意思问迹部少爷，毕竟，你们是三角关系。”说完，山冲吐吐舌头，“你们大户人家真是的，这种事情连大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乱。”侑子有些烦。
    山冲意识到，也不乱想，知道侑子心烦，她就开玩笑地拍拍她的脸蛋，故意道：“乱，你还乱来。”
    侑子靠在枕头上，懒懒的，“夜哥哥可能不知道。”
    “哦。”山冲不明不白地应了一声，然后很自然地提及，“对了，迹部少爷已经把部长位置传给日吉若了。”
    “哦。”这种事侑子不感兴趣。
    山冲却继续说着、扯着话题，“第二个学期也快要结束了，过完年，再一个学期，过了三月我们就要成为高中生了。”
    不知不觉，在医院里那么长时间了。侑子微感恍惚。
    山冲把水杯碰到她的嘴边，她张着嘴慢慢抿。
    “我问过忍足叔叔了，侑子圣诞节之前就能站起来了，嗯~”山冲犹豫了一下，有些羞赧，“还有一件事要跟郁子说——”
    侑子停止抿水，有些好奇，问：“似乎很重要？”
    “我交男朋友了。”
    “呀！真的，哪个学校的？身高多少？体重几何？有什么兴趣爱好？”侑子一下来了精神，连番轰炸。
    山冲呵呵地笑，她不好意思道：“侑子，没想到你比我还八卦。”
    “什么呀，这是因为彩也花的事我才关心啊，要是别人我才懒得问。”
    “是啦是啦——其实，那个人你也认识。”
    “谁？”
    “你猜不出吗？”
    “忍足？”
    “……”有人扭捏。
    “……”侑子表示深受打击，她伏倒在床，“忍足真是重口味。”
    “德川侑子，你很欠揍欸。”山冲作势捶拳在侑子身子的被子上。
    “哈哈，没了，你不是说忍足是你好哥们么，还说他是色狼，你怎么就从了。”
    “我也不清楚，这种事怎么说得好，在一起了就在一起了。”
    德川侑子的伤慢慢地好起来，拆掉了腿上的石膏后，迹部景吾就开始频繁出现在医院。对于迹部大少爷经常架着她练习走路，她决定报以便宜不占白不占的态度，欣然接受之。
    伤筋动骨了几个月，她在和迹部的对比下，发现自己长高了。她有些兴奋地央求迹部：“你能帮我量一下身高么，我好像长高了。”
    “不用量了，确实长高了。”
    “看得出来。”
    “对，因为我也长高了，你比我长得快，三个月前你在我这边。”迹部把侑子拉直，让她靠紧自己的身子，握着她的手移到他的下巴下面，“现在，你在这个位置。”接着，他又拉高了她的手，触碰到他的唇。
    郁子因为异乎寻常的触感，身子一颤，不由自主地想离开他的怀抱。
    他却拉紧她，吻着她的发，低声：“是我傻了，还是你心肠太硬？”
    她在他的气息里回味，他的味道，他的话。她笑得眉眼弯弯，像是被他感动了一般，“你知道男孩子和同龄人谈恋爱吃亏在哪里么？”
    迹部看着她墨染般的眼眸，细起眼睛，他想要看进她的眼里，让她看自己的眼睛，终究是徒劳，她是个瞎子。
    “男孩子总是比女孩子晚熟，所以，和同龄人恋爱，难免被人认为是有恋母情节的。”她如此拐弯抹角，还是想说他幼稚。
    他没出声，揽她入怀，微微低头，看着她干燥的唇，他想湿润她，紧接着，他真的托住了她的后脑勺，把她的唇送到自己的唇边，起先只是轻触，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她是麻木的，除了最开始的一瞬僵硬。
    他像个得到鼓励的孩子，嗅着她的味道，舌头慢慢滑进她的口腔，细舔慢吮。
    这个时候，整间病房都没有了声音。
    他把世界遗忘。
    而她，听着门外的脚步由远及近，心开始沉起来，她的手抚上迹部的背。他以为是她更进一步的奖励，有着少年特有的热情，仿佛要把她吃进嘴里去。他们做着亲密的事，两人的心却是相隔千里。
    她的心在门外，在那个心心念念的脚步声里。
    门被推开，几乎无声无息。
    少年不知，少女的身体却又开始僵硬。
    德川夜站在门口，紧闭着嘴，看着里面他的未婚妻和迹部家的公子的忘情。良久，他捏了手指，一个响指打破了少年少女的长吻。
    在迹部转身看夜的时候，夜给他的是一个冷笑：“你这是干什么？”
    侑子微喘着气，头埋在迹部的怀里，听到夜的开口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来。
    迹部的手揽得她越发得紧了，他在紧张。“桦地。”
    久久没有回音。
    夜有些不屑，“不用经过你的同意，我也能进来。”夜缓缓靠近他俩，他的个子比迹部高出一截，如此，仿佛他才是天生的王者。
    “……”迹部张了张嘴，很快把刚要说的话咽下去，闭眼，开眼，调整了情绪，又是一个高傲的富家公子，迹部微昂了头，“了解。不过现在，她还是本大爷我的。”
    “哦？”夜从进门开始便以目光压着迹部，直到现在才低头看了看迹部怀里的侑子，他环了手臂，以一个前辈身份的口气，道，“别忘了，你还是个国中生，现实点，嗯？”
    德川夜，二十二岁；迹部景吾，十五岁。
    后者完败。
    夜给了他台阶下，“现在，我同意她是你的，是看在你父亲的面上，也看在和她的约定上——德川侑子，你记住了，还有十九个月。”
    夜伸出手来，拨了拨侑子垂在迹部手臂上的头发，神情安然，他轻笑出声：“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她闷声道：“你走，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夜拍了拍迹部的肩，道：“君王不是自己嘴上说说的，你要像你父亲，还早着。”
    他果真离开了，没有一丝留恋。
    两个半大的孩子，全身都冒着细密的汗，二人像是都忽然失去了力气，互相支撑。
    侑子问迹部：“他要什么时候醒？”
    “不知道。”
    室内再次陷入了死寂。好久，迹部把她拉到床边坐下，他理着她的发，细细地看她，好像怎么也看不够，她的眼睛好似深渊，他就这样掉下去，一直掉一直掉，再也爬不上来了。感情这种东西他不是没有经历过，他可以喜欢一个女生，也有大把的女孩子乐意跟他，但是他不会滥交，不会特别强求。德川侑子——她却是他认定了的，他的意识里开始浮现‘神的旨意’这样的借口。
    她说：“我很糟糕，很多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活着为了什么。以前妈妈在的时候，觉得和妈妈在一起便是活着的意义。妈妈死了，我想为她做些什么事，只是杀死妈妈的人也死了，我便把责任全推在另外的人身上。这样，它就成了我自己苟且偷生下去的有力借口了。直到那天，我从爸爸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我才发现，自己的存在原本就是一个错误。”
    迹部擦去侑子脸上的泪，喃喃：“每个人的存在都有理由的。”从小他就明白自己的责任，作为迹部家的唯一继承人。
    她说：“我讨厌德川。”这个姓是她的桎梏，枷锁。如今，她的身份连她自己都明了了，德川夜口中的那个约定在她脑海里渐渐明晰起来，它不是他对她的约定，而是主公和他的约定罢了。她不过是自作多情。
    “你可以姓柳原。”迹部说。
    “……”她沉默，柳原是个悲剧。
    “或许你可以姓迹部。”他自嘲似的对她说。
    “他真是个臭屁大王。”她在心里跟自己说，心里开始发笑，把刚刚的不悦抛开地那样轻而易举，“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她掩下对他的嘲笑，对他说，“我可以和你谈恋爱，但是迹部这样的姓，就免了吧。而且事实证明，我是多么地讨厌那些高贵的姓氏。”（虽然迹部不是什么贵姓，但是情节需要，看在迹部家的财势份上，迹部就作为贵姓吧，PS：柳原、德川相对于是在——贵——这个字上的。）
    “……”迹部叹了口气，“确实。”
    她咯咯地笑起来，“等再过十年，你就会觉得现在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我迹部大爷怎么会看上那种货色’。”侑子开始调皮起来。
    迹部有些黑线，对于面对面的这个女孩心情转换之快，他是始料不及的，因为刚刚自己还被她有所渲染，为自己的责任和担子感慨。“……德川侑子。”迹部开口叫她，有些别样的滋味。
    “吖？”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来个约定怎么样？”迹部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侑子愣了一下，‘约定’这个东西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物，她老实说：“我不怎么会遵守约定的。”关于德川夜所说的三年，她已在时间的推移中慢慢地有了打算，约定是双方的，她从来没承认过什么，毁不毁全掌握在她的手里。
    “不老实啊。”他道，手却揉了揉她的头发，此刻，他满心满眼的舒畅。
    “你说吧，什么？”她答应，只觉得好玩，“到时候再说。”
    “……”他捧起她的脸来，说，“张开眼睛看我。”
    “哈哈哈，”侑子低了头笑得岔了气，“这个约定啊？”
    “不是。”他再次捧起她的脸，“好吧，我看着你，你把眼睛睁开，对，”他调整着她的脑袋，两个人完全地面对面，“十年，十年以后，让你成为迹部侑子。”他郑重道。
    空气一瞬地凝滞，侑子借故再次嘲笑他，“什么？你真会开玩笑。”
    他却固定着她的脑袋，不让她躲闪，如果，她看得见多好，她的眼睛有光彩的话，他就能认真地看着她，让她看到他的诚意。
    他说：“以后的事情，变数太多，就像你说的到时候再说。今天，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的想法，我迹部景吾在十五岁的这一刻有的想法，你明白吗？所以，德川，”他揽她入怀，唇触碰在她的耳垂，柔声，“做好现在的自己，最真实的自己，不要把自己往死胡同上逼。”
    她的笑容僵滞，声音有些生硬，“迹部，这个约定，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