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说好的幸福呢》12.真相

    关于和迹部的关系，侑子不提，和也出乎意料地也不问。其实，这便是瞎子吃亏的地方，对方如果不出声，你基本就无法判断他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侑子在赌，赌德川夜的底线，她想以此方式告诉他，她不想再装下去了，她想彻底地了解那天发生的事情，德川夜和德川仁之在那天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曾经她不敢，怕柳原家的最后一个血脉被她的自暴自弃而断送，现在，迹部确实是个很好的盾牌，既然他不介意，她乐得交换。
    德川和也对于侑子的幼稚行为其实是嗤之以鼻的，只是侑子是个瞎子，看不到他鄙视的表情。和也给夜去了电话，而夜却只是云淡风轻地告诉他：“她显然不把烙印放在心上，无妨，她只有两年时间了。”
    侑子并没有忘记这个才烙上的新印记，她看不到，也不想去摸，但是她不傻，傻到以为和也真的把‘迹部’刺在她的身上。德川家的男人，怎会允许？
    侑子没有等来德川夜，和和也的同一屋檐下做的孤男寡女关系，也在德川仁之回来后结束。和也走的时候侑子并不知情，只是傍晚来接她的人又成了她的父亲。
    侑子回想起今早和也的忠告：“迹部家的势力不是你能妄想的。”她记得自己回他了三个字，“我知道。”她在心里却是嘲笑自己，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确实，她已经到了孤注一掷的地步，既然决定了和迹部有所关联，已经容不得她退步了。
    德川仁之在京都就已耳闻侑子的所为，他有些不忍，毕竟她是一真的血肉，因为一真的盲女正在自掘坟墓。一真离开的时候，只求了他一件事，便是侑子，他是对不起一真，他选择到东京来照顾她，虽然并不单纯，因为东京也是个扩展势力的好地方。
    德川仁之把阿蒙从宠物寄养处拉出来，塞进后座。阿蒙挨着侑子卧下来。
    德川仁之开着车，一言不发，侑子摸着阿蒙的毛发出了声。
    “爸爸。”
    “嗯？”
    “你不是我的爸爸吧？”侑子的问题是一记重磅，打破了车内死沉沉的气氛，也打破了德川仁之的假面。
    好久，才从前方传来他的声音，“是。”关于侑子是如何知道的，他不关心，他担心的是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自己的生父。
    侑子得到他的答案，陷入沉思，她在理所有的线索。只是当真相越来越近的时候，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奋力地拉扯着她，让她远离。
    德川仁之却来了一个急刹车，突如其来的，侑子撞上了前座，额头生疼。
    “你知道多少？”德川仁之有些痛苦，一真确实是他的死穴。
    “不多不少？”她故作玄虚。
    德川仁之靠上后背，手却更紧地握了方向盘，他道：“所以，你决定攀上迹部？”
    侑子不解，但是她‘嗯’了一下。
    “夜不是德川永嗣的种。”
    这似乎是个愈加理不清的消息，侑子的脑袋开始混乱起来，迹部景吾？德川夜？德川永嗣？柳原一真？每一个和她有着关系的人结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无形之中像要把她网起来。
    “爸爸，”她揉了揉太阳穴，既然他开始说出禁忌，她决定问到底，“主公不知道，是不是？”
    “对，他不知道。”德川仁之眼里的悲伤却越加深起来，“他不需要知道。”
    “我——到底是不是德川家的孩子？”她明白，问了这个问题，等于把一真的陈年往事挖出来，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总也理不出头绪，因为这个节点是她的死穴，她不想碰触。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不要任何一脉的血缘，那不是荣耀，那对于她来说是耻辱。
    前座的人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咬牙：“目前，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还有，我奉劝你一句，别妄想和迹部深交下去。”
    “如果我说，这是我逃避德川家选的唯一一条路呢？”
    “夜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
    “呵，因为我是柳原一真的孩子，是不是？”侑子的手覆上迹部送的那条链子，思绪渐渐清晰起来，“柳原家沉睡的秘密在我手上，是不是？”
    “……”
    “我只问你最后一遍，爸爸，我是不是德川永嗣的孩子？”
    死寂，死寂。
    德川仁之却哈哈大笑起来，恐怖之极。他大声道：“侑子，不是。”男人的眼睛却通红，仿佛恶魔附身。
    她离答案那么近，她迫不及待，“那你说！你说！”眼泪无用催化，直直地下来，她离真相越近，她越能感受当初一真的痛苦。
    “德川家没一个好东西，一真的死我的责任最重大，你没意见？”仁之把车开得飞快，仿佛要把车开到地狱里去。
    “主公？”她大喊出来，“是他！是他！是不是？德川永嗣说你无用，你懦弱，是不是？”
    他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把车驶向高速，前往京都。
    侑子静下来，泪水凝滞，她脸上的皮肤开始过敏，发痒。她只剩喃喃：“你为什么要做我的爸爸？”
    “……”前面的男人的泪，永远不会被她看见。
    “你是要帮夜弄垮德川，所以，你们都在心里嘲笑我的幼稚。其实，我不光是柳原家最后的血脉，最后的最后，我也会成为德川家的最后一个。德川仁之，你真是伟大。”她不知道是要被他对一真的深情感动，还是要为他的大义灭亲叫好。
    现在，她答应迹部，接近迹部，仿佛都成了小丑作秀，夜不是德川家的人，德川仁之抱有的野心旁人所不能及。她问：“当初，夜为什么要把我要下来？妈妈为什么要和德川永嗣起冲突？”
    “鬼才知道。”仁之异常暴躁。
    “主公是知道我的。所以你一直把我们关在桔园里几乎足不出户，四年前，你和德川永嗣起了冲突，他用什么东西要挟你了。所以你把我们扔到东京。如果——我没猜错，暗地里保护一真和我的，你拜托了迹部家，是不是？”她一口气说了所有她的猜测。
    “哈哈哈哈，侑子，是我小看你，还是你像他？即使瞎了眼。”他开始侮辱她，莫名的，不受自己控制。
    侑子低笑，宛如来自地狱的少女，“你觉得我配不上迹部家的公子，还是觉得我不该拖他下水？”
    “侑子，除开迹部景吾你已经得到一个迹部了。”他说。
    这一句话，她死也参不透。
    车开了好久。
    侑子错乱的神经总算有点清晰起来，“你带我去哪里？”
    德川仁之也渐渐冷静起来，稍显平静地回答她：“回京都。”
    “我不要！送我回东京！”她又开始竭力嘶叫，京都不是个好地方，那里是噩梦的开始。
    德川仁之恢复了冷静，显得异常的可怕，因为侑子看不见他的红眼，她开始趴到他的驾驶座后背，撕扯他，不顾现在他们仍在高速上。“德川仁之，送我回去，送我回去……”
    车子在高速上歪斜着行驶，发出异常的刺耳摩擦声。
    德川仁之仿佛死尸一般，紧握着方向盘，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衣服被侑子扯歪了，脖颈上开始出现她指甲划出的红印。
    “你疯了。”他突然爆发，腾出一只手来反手一把抓住侑子的头发，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恶狠狠道，“别挑战我的底线，你不是一真。”
    “对，我疯了，最好，我们都死在这条路上，这样——爸爸——我们都可以去见一真了。”她流着眼泪，手臂缠上了他的脖子，他用几分力扯着她的发，她就用几分力卡着他的脖子。
    德川仁之最终忍无可忍，扯住她的发，手放掉了方向盘，抓住她的双手，一用力，把她从后座扯出摔在副驾驶座上。
    他们的车子在空旷的高速上以恐怖的速度打了转，摩擦尖声刺耳，响彻了死寂的夜晚。
    警笛声渐近，侑子感到整个头都被血腥浸泡着，身体不能动弹。好嘈杂，好混乱，她的眼前似乎有亮光，她想，这是天堂吧。第一次，她的眼睛有有别于黑暗的感觉。她想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张不了嘴，很疼。
    天堂也没有尽头啊。她在梦里埋怨自己的世界一片混沌。
    “侑子，侑子，侑子……”好像是山冲。她想张开眼睛，这种想法一出，她就被自己吓了一跳，我是瞎子啊，张什么眼睛。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很疼，仿佛不是自己的。
    然后，她更加清楚地听到了山冲的尖叫：“医生，医生，她动了。”
    她的手被人捧起，擦在那人的脸上。
    侑子好想告诉山冲：彩也花同学，最近你的皮肤似乎更加丝滑了。
    医生翻她的眼睛的时候，她想控诉医生：医生啊医生，我是个瞎子，能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什么名堂。
    “情况良好，再等等，应该会醒过来了。”
    侑子听到这里，觉得自己的体力接近了极限，好想睡去，然后就真的睡去。
    她再次有知觉的时候，周围只有点滴的声音，应该是晚上了吧，她试着动动手指，不过是简单的致爱丽丝，这曲钢琴弹指已经熟能生巧得不能再熟了，她微微地动着，很久，她才发觉右手下面的触感和左手下面的不一样。她停止弹奏，果然，右手被人紧紧地捧起来，还是被凑到了脸上摩挲，这人的脸不像山冲那样细腻，她试着开口：“夜——”很轻很轻，细弱地仿佛金针入棉。
    那人的手僵硬了，停止了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