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龙传说(正传)》5.多情成伤

    我没什么办法,把她放在一块大石头上,扯了根布条去找水喂她。等我回来时,已经天色昏沉了。我喂了她一些水,在林中生了火,就这么抱着她过夜。
    她晕迷中仍然极不安稳,不停地喃喃自语,声音忽大忽小,我也听不清楚她说了些什么,只是可以感觉到她似乎有着难言的心事。可我却没办法安慰她,也不明白她的心,只能在这样漆黑孤寂的夜晚,紧紧搂着她火烫的身躯,聆听她强悍、激烈而凌乱的心跳。我忽然有了一种难以节制的渴望,大着胆子,红着脸,慢慢吻遍了她的全身,爱抚着她烫热而昏乱的气息,不是不幸福的。
    天戈,如果可以,我宁肯这样就是一生一世,如果可以……
    然,我毕竟要回到现实。
    当清晨的阳光照亮大地,天戈的体温也降了下来,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色温和而平静,却又带着一丝宿命的悲哀,静静凝视我。
    我苦笑了:“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要杀我灭口,是么?其实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却难免口气苦涩。
    天戈静静看了我一会,淡淡道:“你不死,我父亲和我都会因为欺瞒之罪被家法处置。”口气温柔而无奈,似乎昨日的挣扎痛苦都已经随着春风飘走。
    我轻轻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是女子。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我就叫你天戈妹妹,为此你还狠狠作弄我……”我回想起那天的情形,不由地涨红了脸,忽然有点报复的快乐之感:昨天我可连本带利的捞回来了,只除了--我的心,我无可挽回、执迷不悟的一点痴心啊……
    天戈静静看着我,也不作声,听我说下去。
    我幽幽道:“我一直很肯定你是女子,但我什么也没说,只因……只因……”我尴尬得说不下去了,总不能一张嘴就胆大包天的说:“天戈妹妹,我爱你,就算你是个女人,我也爱你。”这种话实在要命,叫我怎么说得出来!
    又窘又急之下,我脱口而出:“如果你一定要杀了我才放心,就动手吧!” 闭上了眼睛,不争气的泪水又滑了下来。
    天戈似乎低低叹了口气。
    我感到身边风声微动,知道她就要动手了,一时间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忽然想到:“就这样死在她手下,也算幸福吧?”嘴角现出一丝又凄凉又甜蜜的笑意。
    结果她只是用衣袖慢慢地为我抹去了泪水,动作不算很温柔,但也不算粗鲁。
    我惊讶地睁开眼睛。
    看到她俊美无匹的脸就在面前,带了一丝赌博式的意味,阴郁地叹息着对我说:“算了,还是狠不下心。姐姐,我和父亲的命就捏在你手上了。叫我拿你如何是好?”
    我欢呼一声,跳起来搂住她的脖子,哽咽道:“天戈,我一定为你保密!一定的!你是我最好最好的妹妹呀!”
    天戈迟疑着回抱住我,轻轻叹息无言。
    良久,我问她:“天戈,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从小女扮男装,还瞒住家里人?”
    天戈苦笑道:“还不明白么?孟家南天剑法传子不传女,而大伯父只有你一个女儿,其余男丁都不是长房嫡系,我是男人就可以继任孟家宗主。这是我父亲一直以来的心愿。”
    我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听她亲口说出,还是忍不住为她心痛:“天戈,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头。”
    天戈淡淡微笑:“苦头么?我倒不觉得。是有一些不方便,但早就习惯了。现在要我做女人我也做不来了。”说着慢慢捏住我的手,放在她的掌心,随意对比,轻轻道:“看看我们的手。”
    我的手柔软纤细,肤光胜雪,大概属于那种典型的纤纤玉手吧?而她的手则是修长有力,手上布满了剑茧和伤痕,却还是掩不住那种充满灵性而掌控一切的气势。
    我忽然明白,她肯放过我,其实不过是看穿我已经对她死心踏地。然,她却不肯多说一句温柔的语言,或者一句动听的呼唤。悲哀呀,我孟兰韵,就这样堕入情障,万劫不复了么?
    天戈,如果你肯吻我一下,叫我去死也没关系。然,你却一定不肯的。
    为了这一次的风波,天戈坚持要送我回去。
    “你跟着我太危险,回去吧。”
    “不,我只是第一次面对江湖仇杀不大习惯,以后就会好的。”
    天戈还是不肯:“武林争斗向来都是你死我活的事情,没那个时间让你慢慢习惯。听话,回去。”
    我对付她最好的办法就是眼泪。我一哭,一般来说她的态度就会软化。这次也不例外。
    “呜……我只是舍不得你……我就是不走!你一定要送我回去,我哭死了就是你害的!”
    天戈皱着眉心看了看我,摇摇头:“真蛮横。算我怕你。”
    我欢呼着,冷不防勾着她脖子,狠狠的亲了她一下,笑道:“天戈最好了!我最喜欢天戈!”
    她显然有点不习惯我的亲近,不着痕迹地推开我,顺手擦干净脸上的口水。
    我有点失望地嘟起了嘴吧,问:“现在我们准备去哪里?”
    她笑了一下,轻轻说:“一起回家。”声到手到,一指点了我的昏穴。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我闺房里,躺在铺着柔软丝缎的床上。这是好几天以后的事情。
    我的贴身丫头绣玉告诉我,是昨天天戈少爷把我送回来的。现在他已经走了。
    绣玉又说,江湖危险难测,自七杀教突袭一事之后,天戈少爷害怕我受苦,所以施展轻功,星夜兼程把我送回来。一路上也没怎么休息,应该很辛苦。他走的时候,背上的伤好像还在渗血水呢。
    我听得心痛难忍,几乎就要跳起来,追随她而去。
    绣玉赶紧拉住我,叫道:“小姐,天戈少爷早就知道你不肯待在家里。他留了一封信给你呢。”说着取出那封信递给我。
    我赶紧接过,想了一想,吩咐绣玉:“我口渴了,去给我烧杯茶水来。”
    打发了绣玉,我赶紧拆看那封信。天戈飘逸有力的字迹跃然眼前。
    “兰韵贤姐如晤:弟将赴无忧谷天下英雄会,力夺天下第一高手尊号。虽为擂台比武,只恐场下暗算。七杀教围攻之事恐为此而发,今后凶险更难预计。弟不能陷贤姐于凶危,唯送返家中,还请见谅。此番无忧之会,料多英雄男儿。弟当为贤姐密为留意,以求乘龙萧史。亦请贤姐勿以弟为念。弟孟天戈顿首百拜。”
    我微微发抖,一个字一个字看完了这封信,咬牙道:“天戈,你可真体贴啊!不要我同行,怕我有危险。甚至还打算在天下英雄会帮我选未来夫婿。你--你--可知我多么恨你!”泪水一滴一滴,沁透了信纸。
    呵,天戈,我的无情的骄傲的天戈妹妹,你究竟爱怜我,还是不屑我呢?就这么自作主张,安排我的命运么?可是我不甘心啊!
    擦干眼泪,烧掉信,我换一身清爽的衣服,去见爹娘。
    晚宴上,我想尽办法逗爹爹说话:“爹爹,我都不明白,为什么天戈要去争夺什么天下第一高手啊?”
    爹爹哈哈一笑:“傻丫头,这可是天戈从小的梦想,也是我天南孟氏的荣光啊。我孟家虽是武林世家,却从没能在武功上压倒天下英雄。只有天戈,他是我们家族的希望!如果真能得到天下第一高手的头衔,足以令我孟家傲视武林了。”
    我心头一动,有点理解了天戈身上担负的沉重使命,忍不住又问:“既然如此,爹爹认为天戈有几成把握?”
    爹爹沉吟了一会,徐徐道:“这个……估计有二、三成把握吧。今次估计武当林清远和英山血殿云九霄也会参加。云九霄和天戈在伯仲之间,林清远么……只怕稍胜一筹。”
    我听了很是担心,叫道:“既然这样,爹,天戈为什么还要去比武?”
    爹爹苦笑道:“就算是二、三成的把握,还是要争取的,否则什么也不会得到。何况,战死江湖、马革裹尸,原本也是我武林人物的宿命和光荣。”
    我心头咯噔一跳,失声道:“可他是你唯一的侄儿呀!”
    爹爹冷酷的笑了一下,慢慢纠正我:“是我唯一长房嫡系的侄儿。除了他,我还有十多个远房侄儿。就算天戈战死,孟家也承受得起这个损失,最多消沉几年,还可以培养出争锋武林的新血。虽然我很爱惜这个孩子,但我是族长,做事必须首先考虑家族利益。”
    我冷汗涔涔而下,心头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天戈的安全,助她夺得天下第一高手尊号。即使……付出我的生命和一切……
    武当。
    我茫然看着巍峨的武当山,心里有点害怕,暗暗自问:“真要这样做么?”然后一咬牙:“只有这样吧?管不了许多了!”连夜逃出孟家,快马加鞭赶到武当,我已经做到这一步了,还能后退吗!
    --据说武当林真人练的是纯阳先天罡气,武功之强当世绝伦。但他也有个最大的问题--童子功是不能近女色的,否则定会武功大退。
    为了天戈,就让我做一回引诱圣人犯罪的魔鬼吧!我不在乎,什么都不怕!
    那么,我要考虑的问题,就是如何接近林清远。
    我放了马儿在山下吃草,自己一边低头想着心事,一边急步上山。无意中,我发现一个红衣人和我擦肩而过。这人忽然对我笑了笑。
    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这红衣人虽然英俊高大,却有种血腥可怕的气息。
    红衣人笑着走到了我的前面,没多一会就消失在山道弯处。
    夜色凄迷。
    我悄悄躲在道观的灌木中,留神观察了好一会,也没看出那里是林清远的住处。
    两个青年道士说说笑笑走了过来。高个子道士顶冠佩剑,长得很是强壮俊秀,笑起来的样子有种醇厚的感觉。另外一个比他矮了小半个头,看起来灰头土脸的有点邋遢,倒也笑嘻嘻的不讨人厌。
    只听矮个子说:“师兄此番代表我武当出席天下英雄会,小弟只盼你力挫群雄,为我师门争光。”
    高个子笑了笑,摇头道:“师弟,其实我更希望你去呢。”
    矮个子笑道:“师兄别提了。我倒是想去,不过我种的玉色海棠就要开花了,我可舍不得这个时候下山。”
    高个子道:“师弟,有时候我真想一把烧了你的宝贝花儿,免得你做了花痴。”
    矮个子呵呵一笑:“有师兄一将当关,我们武当此次夺魁应该没大问题。就用不着小弟抛妻弃子了。”
    高个子笑骂道:“什么话!你还真以为你是梅妻鹤子的林和靖啊?下山就叫抛妻弃子?师弟你别吓死人。”
    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走进了一间居室。隔一会,矮个子手中捧着一盆花,告辞而出:“小弟闭关期间,师兄把我的花儿照顾得很好啊,多谢多谢!”说着喜孜孜地离去了。
    我静静在一边看着这两个人,心头大喜,知道这高个子就是武当奇才林清远了。他果然仪表堂堂,有一派宗师的架式。可是,我心中有了天戈,看着再出色的武林英侠,也激不起一点心跳了。
    趁着林清远出门送他师弟,我潜入他的房中。
    为了诱惑他而不让他起疑,我很花了一点心思,甚至假扮成女刺客。
    当他制服我的时候,我刻意用最凄婉动人的眼色看着他,身体无力的滑倒在他怀中。就在那时,我看到了他温存如星光的眼色,知道这个男人毕竟动心了。
    我紧张而恐怖,在他怀中颤抖得象风中的秋叶。
    他低下头,慢慢吻住了我的唇。我们紧紧贴在一起,肉体纠缠,渐渐激烈。
    做这一切的时候,我大脑中一片空白。□□很痛,怎么也忍不住泪水,心里却有隐约的快乐:天戈,我已经为你除掉了最强劲的对手。这一切,毕竟值得。
    他温柔的为我吻去泪,柔声安慰我。可他却也没停止对我的需索。
    不知道纠缠了多久,他终于倦极睡去。
    我慢慢从床上爬起来,踉跄着打算离去。
    待我悄悄打开门,忍不住惊呆了--那个白天见过的红衣男人就笑吟吟的站在门前!
    红衣人对我点点头,悠悠道:“小姑娘,你是什么地方派来对付林清远的人吧?”
    我不作声,冷冷瞪着他,心头好生害怕。
    红衣人笑了:“可惜你搞错了。刚才和你上床的是武当大弟子牧清野,不是林清远。你见过的那个花痴道人才是林清远。”
    焦雷轰顶!
    我眼前一黑,几乎晕倒!半响,我回过神来,颤声道:“明知如此,你……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红衣人冷冷笑道:“你情我愿,为什么要阻止啊?一场好戏,不错不错!”
    我又羞又愤之下,就待横剑自刎!
    红衣人一举手夺过了我的剑,笑道:“急什么?你的献身毕竟还是有用的。”
    我愣愣看着他:“你说什么?”
    红衣人笑道:“你真要□□林清远,绝无可能成功。他的定力可算天下第一。不过,牧清野就很难抵挡你的诱惑。反正这次要去武林大会的是牧清野,所以我也就不阻止你了。”说着得意的拧了一下我的脸颊,笑道:“何况,我还帮了你一个忙,顺便把林清远一起对付了。”
    我吃惊地说:“你什么意思?”
    红衣人笑得很是快意:“你进屋的时候,我悄悄靠近你,在你身上下了乌云草的奇毒。你和牧清野交合,毒素就从你身上转移到他身上了。如今牧清野武功全失,而且命不久长。除非林清远肯耗费内力救他。不过,如果林清远真的救了他,一定会损失五年以上的功力,战斗力大为下降,无法在天下英雄会耀武扬威。”说着他低声笑起来:“本来牧清野很不好对付,不过他看来很喜欢你呢。能一举收拾下来武当双雄,小姑娘你的本事可真不错!”
    我苦笑起来:“你肯说这么多,定是不会留我活路了。要杀人灭口是么?”
    红衣人打了个响指:“聪明的姑娘,可惜非杀不可!可惜你死也要死做糊涂鬼了。”
    我心念电转,料定这人定与英山血殿云九霄脱不了干系,当下故意冷冷道:“孟天戈,你不要以为我猜不出你是谁。除了你,还有谁会一心对付武当。”
    红衣人目光一转,忽然展颜道:“哈哈,好聪明的小姑娘。我倒舍不得杀你了!这样吧,你立誓不泄漏今夜之事,我就饶你一命。”
    我心中冷笑:“你的本意,不就是要我到处宣扬,好破坏天戈的名声么?”脸上却作出又惊又喜的神色,连忙道:“好好好,我这就立誓!”赶着立了个牙疼咒。
    红衣人很是满意,拎着我笑道:“我相信你。咱们下山吧。免得臭道士们发现了可就走不掉!”他一把扯起我,腾云驾雾般飞速下山,到得山下,随随便便把我扔到地下:“好了,你自己逃生去罢!”飘然而去。
    我撑起酸痛的身体,一边打哆嗦一边吹了个唿哨,寻找我的马。马儿欢嘶一声跑了过来,我急急上马而去,直奔无忧谷。
    夜风倾寒,我的心却炽烈如火:“天戈,天戈,为了你,我做什么也不怕。但……你会嫌弃我的污秽么?天戈啊!我将怎能忍受你的蔑视?可我又怎舍得不接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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