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不知羞》27.第二十七章 秦九爷[民国](完)

    江正棠不同于秦月生,大大小小会议少有躲得掉的, 脑子出了问题, 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世。又几日, 新总统任免书下来,上头题的江正棠从前的副手金水龙的名。
    金水龙此人刚愎自用, 心胸狭隘, 论能力品行还不如江正棠。新官上任三把火,头一把就烧到自己老上司身上。贪污腐败,残害同胞, 江正棠过往做的那些腌臜事被一一检举。
    念及江正棠此时精神失常, 金水龙最终同意王爱宁的周旋, 用江家全部身家, 买了个缓刑。
    树倒猢狲散,从前盛极一时江家分崩离析, 走狗们自顾不暇,两位主子流落街头, 无人接济。
    沈娆趁机查到李嫂行踪。
    慈眉善目的老女人跪地上求她原谅, 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得很。
    可有资格原谅她的并不是她。
    至此,帅府刑室里圈养三人, 只等秦月生清醒,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码头, 登船的人络绎不绝。
    王爱宁一手牵着只冲她傻乐的江正棠, 一手握住沈娆的手抹眼泪:“这回多亏你。”
    沈娆笑笑, 抽出手:“时间快到了,您该上船了。若是有什么困难,就给我打电话。”
    到底是自己害的江正棠。心虚令沈娆不再敢与这个玲珑良善的女人亲近。
    “哎。”王爱宁没多想,领着江正棠,背着包袱上了船。
    鸣笛声响,轮船划开水波,直向上海王家。
    璀璨朝阳照着王爱宁冲她挥舞的胳膊,与对南京这片活了大半辈子的不舍的目光。身旁,疯掉的男人反而看到了早被嫌弃的原配的好,痴缠地望着她,手紧紧攥着,好像初恋时。
    沈娆一叹。
    是非因果,厚待亏欠,就连她也论不清。
    江正棠出事,江衍即便在外也不会听不到消息。接到来信,沈娆将对那二人的安排一一叙述叫他放心,犹豫后,又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一点没落的附在后头。
    江衍再没信过来。
    意料之中,任谁再胸怀宽广,真正面对害了自己亲爹的凶手时,还是要有心结的。
    入冬,秦月生的药!瘾完全戒断。留下个体寒的后遗症,更愿意赖在沈娆身边。
    书房,沈娆照例挑灯夜战处理公务。
    秦月生把自己匀亭的身躯塞到她怀抱里,二人习惯了,也不觉得违和。
    外头遥遥传来沈世荣凄恻的嚎叫,伶仃大醉的人口齿不清,音不成调,勉强能辨析出是游园惊梦里的词儿。听说就是当年秦青衣这台戏,他对台上的柔中带刚的杜丽娘一见钟情。
    明儿是秦青衣的祭日。
    沈娆不打算阻止沈世荣的发泄。
    怀里的人被吵得烦躁,勾着她的脖子,把整颗脑袋往她怀里埋。
    沈娆黑着脸揪他头发,给脑袋揪出来,教育道:“娘不是说过,你大了,不能再与娘太亲密。”
    清透的眼露出几分难过:“外公唱得太难听。”忽又一亮:“娘,我给你唱吧。”
    沈娆并不介意他对她言语上的干扰,嗯了声:“唱吧。”右手的钢笔露下蓝色墨水在纸上行云流水。
    他凑近她的耳廓,很有那古雅柔腻味道:“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声音忽然一滞。
    沈娆侧头:“怎么?”
    唇瓣偶然划过他的侧脸,秦月生抿唇,垂眸,声音微微沙哑:“有些累。”
    沈娆拍拍他的背:“那你先去被窝躺着。那里放的汤婆子别忘了拿出来。娘一会儿就过去。”
    秦月生低低嗯了声,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出门。连大衣都忘记披,耳垂通红。
    沈娆挑挑眉,扣上钢笔冒。
    她以为回卧室会见到个正襟危坐,一脸严肃要与她详谈的秦月生。眼必定是阴沉着的,因为这段时间她对他的冒犯,与他自己犯的傻。
    却没想到仍旧是个安生躺在被窝里的秦四岁。
    一脸乖纯,让沈娆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
    被子掀开一个角,他低笑,期待道:“进来么?”
    与往常还是有区别的。
    沈娆摸不准他现在状态,迟疑一下,顺着他钻进去。
    秦月生抱过来。
    深邃狭长的凤眼眯了下,发出舒适的喟叹。
    沈娆身体的温度比常人高点,冬天当做汤婆子是个很好的选择。
    羽绒被够厚,二人都穿着薄睡衣,紧紧搂抱之后,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肌肤相贴。
    没等沈娆开口,他突然在她的侧脸吻了吻,缠绵悱恻,又透着代表危险的阴凉气。
    “阿娆,这些日子,当我娘当的开心么?”
    一把手!枪抵在她的后腰。
    应该是床头柜里的那把,沈娆郁闷地想。
    她一点儿也不怕他。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想,他都没有杀她的道理。顶多威胁她,将秦九爷该有的还给他——那些她本来也不想要。
    “挺开心的。能见到伯父不一样的一面。伯父……”
    一根手指抵住她的唇。
    “怎么,占光便宜不想认账?”
    秦九爷眸色深而凉,总给人一种城府深厚心狠手辣的印象,但也许是相处久了,此刻沈娆却能轻易地看出那里的不安与疯狂。
    他的状态还是不对。沈娆拧眉:“……认。”
    “呵。”秦月生咬上她的唇,血腥味在二人口中蔓延,含糊不清的话从唇缝逸出:“那先收点儿利息。”
    记忆还未完全恢复,断断续续,不成篇章。不过猜也能猜到,他现在只是个被圈养的男宠。
    这个一直不愿意沾边儿的身份。
    手里的枪不知什么时候被夺走,扔得远远的。
    发丝上有一只手在抚摸,一下一下,让他狂暴的情绪稍稍缓解,手上嘴上动作也轻了些。
    身下,一直默默承受,一声不吭的人动了动,他抬眼,看向模糊的沈娆,一只手擦了擦他的眼睛。
    她叹息:“你总哭什么。”
    私密病房,病床上的人还在昏迷。
    沈娆疲惫地概括:“也就是说这是即将完全恢复的前兆,是好事?”
    旁边医生十分激动:“是!短短几个月就能恢复!这是医学史上的奇迹!沈小姐,您到底对秦先生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你先去吧,我也要休息会。”
    医生不甘不愿地“是。”
    再睁眼,已是隔日正午。
    灿烂的光驱散昏沉睡意,自己正伏在个干瘦的胸膛上,耳下心跳稳健。
    “醒了?”寡淡的声从头顶传来。
    沈娆仰头,他正低头看她,苍白肌肤被光照出些许微红,隐隐几分艳色流露:“醒了就下去吧。我们谈谈。”
    这是彻底恢复了。
    搬来板凳,沈娆将这段时间的事一五一十叙述。
    她说:“您放心,您的东西我都帮您守着呢。”
    秦月生叹:“要是换我来,怕做不到你十分五六。”
    “伯父谬赞。”
    秦月生藏在被下的手攥了攥,四十来年,难得有些紧张:“沈娆,我有一句话,一直想问你。你为何待我这么”他用了个折中的词汇:“照顾?”
    沈娆愣了片刻:“您值得。”
    模棱话风令秦月生皱眉。
    沈娆已起身,将他的大衣拿到手里:“您既然醒了,很多事也可以了结了。”
    秦九爷重出江湖头件事便是肃清势力。李嫂与老周一枪毙命,钟玉茶被挖了双眼珠子送回钟家。至于其他又蠢又怂的保镖们,全部解雇。
    出刑室,身后钟玉茶尖锐咒骂仍能听得分明,痛苦与怨恨化作世间最恶毒的言语。秦月生停住脚步,抬头望天上墨云翻滚,低声问:“你也觉得我很残忍?”
    沈娆淡淡摇头:“不会。他人施加恶意与您,您自然也有报还的权利。残忍仁慈,衡量的尺度从来都是相对的。”
    他转而看她眉眼,冷漠如昔,温柔依旧。
    “我真是看不透你。”他说。
    沈娆笑了笑:“走吧,带您熟悉现在的市场。政!府那边儿换了人,许多事也和从前有了大出入。”
    她能看透秦月生小心思,但若非必要,不愿再招揽情债。
    现在的状态就还好,再疏远一点也不耽误她完成任务。
    她下了决断。
    沈娆一点私心也没有。将秦氏企业所有资产如数奉还,甚至因为她这些日子的运筹帷幄,账目上还多了五十万。
    秦月生接手过来,一改从前锋芒毕露的行事风格,也听沈娆的劝,不再趟政!府那边儿的浑水,几个月下来,生意反而蒸蒸日上。
    一时间,南京城里,只他与金三才平分秋色。
    要知道,金三才可是现总统的表亲!
    年二十九,查瑞丝单独向这段时间出尽风头的秦九爷递来橄榄枝。
    烫手的请柬,再不愿意也得给个面子露一面。
    当天,得到消息的沈娆驾车到秦公馆。
    过年这人也是一身黑,安静陷入沙发里,好像根沉睡的枯木。
    故意疏远了许多天,乍一看,又添几分惊艳。
    “伯父。”她道:“您要去约会?”
    他的脸从报中抬起来:“嗯。”
    晃了眼新招的保姆:“从哪儿听着的?”
    沈娆笑:“这种事情,往往请柬方出门儿,消息就遍地走了,还用在哪儿听着。”她忽然正色道:“我想陪您去。”
    秦月生扬眉。
    沈娆直白道:“我怕那美国佬对您图谋不轨。”
    “沈娆,这事与你无关。”
    既然决意疏远,就不要拖泥带水,藕断丝连。
    傍晚,租界西餐厅,秦九爷单刀赴会。
    得到杯加了料的酒——后天查瑞丝就要回国,想想来这儿也没什么遗憾,唯独没吃到这个传说里的硬骨头。
    水晶吊灯光泽暧昧,大提琴曲低醇悠扬。
    二人面前的牛排只吃了一半。
    秦月生放下刀叉,再喝口鸡尾酒,略带不安地放下杯:“若无他事,秦某就告辞了。”
    不知是否光影作用,才两口酒下去,两颊已飞上红霞。
    金发碧眼的美人儿坐在对面,烈焰红唇在酒杯口落下吻痕,杯中液体被她一饮而尽,用着生硬的华国话:“这么着急走做什么,环境这样好,再陪我留一阵儿。”
    秦月生此刻已然后悔下午一时冲动。
    看这情况,外头新雇的保镖怕是起不了多大作用。
    血流加速,头晕眼花,他捂着脑袋,忍不住呻!吟出声。
    那边,美人儿勾了勾唇,站起来:“这是醉了?不要紧,正好这餐厅二楼有包间,我们去歇一歇。”
    他想要推拒,却手脚发软。
    只能不断地摇着头,好像又回到幼小无助,任谁都可以欺负的那阵时光。
    “磅——!”
    玻璃门被踹开,二人诧异望过去,沈娆带着人闯进来。外头冷气灌进来,让秦月生越发迷糊的意识清醒了瞬。
    难堪,无比地难堪。
    这片土地再是租界,到底还是华国的地盘!
    再说,沈世荣坐拥八万精兵,盘踞南京周边,查瑞丝待这个印象深刻的小姑娘可谓是又爱又恨,隐隐忌惮。
    马上就要卸任回国,享受升职加薪待遇,谁也不希望在这时候自己生命安全出什么差错!
    沈娆很顺利地就给秦月生接走。
    背后,查瑞丝的表情说不上是欣赏还是愤怒。
    车上,几乎失去理智的秦月生缠上沈娆。
    许多话不受控制地从他的嘴里蹦出来。
    埋怨,痛苦,爱意,恨意。
    他喘着粗气,语句颠倒:“你要走,就远远地走。怎么老来招惹我!”
    他紧紧地搂抱着她,嘴里却说着:“滚!”
    沈娆沉默地将人抱回秦公馆,丢到床上,看着他的汗与泪水将床铺打湿,许久,才上前。
    “月生。”一只手抚上他汗湿的发,精疲力尽的人下意识在那手心儿里蹭了蹭。
    她心软道:“我知错。”
    秦月生说得对,若非她的“招惹”,这人也不会这么痛苦。
    下回真的要讲究点方式方法,她想。
    秦月生心一沉。
    她又道:“你若愿意,今后我都陪着你。不会再躲你,保护你,爱惜你,直到很久之后,你我二人都成一抔黄土。”
    或者,直到你发现一个可以代替的人。
    心肝一颤,他抬了抬眼皮:“真的?”
    沈娆俯身拥抱他又瘦成一把骨头的身:“真的。”
    二零年春,沈家小姐与秦九爷将要订婚的消息传出,轰动一时。
    当年五月,杨柳依依,秦九爷折柳求婚,沈小姐一口答应。听人说,那时湖面波光潋滟,远山青翠秀美,山水如画,却都不及二人对视一笑的风光。
    二一年九月,隔经年,沈娆再次收到江衍来信。江正棠还疯着,却同王爱宁在上海生活得幸福宁静。江衍改名换姓,跟几个志同道合的学生一同创立了新组织。他说,现在的政!府还是腐朽的,还是个用来剥削的机器,对大多数人是不公平的!他们要创立新制度,新社会,新国家!
    沈娆很支持他的想法,也很钦佩他能够放下往事,与她重新交心。遂动用势力,按来信地址,派陈素送去八大卡车的军需夹着粮食。
    他们那帮子人一腔热血豪情万丈,物质基础却匮乏得紧。
    江衍收到,当即心情复杂写了回信。
    信上说,沈娆,你是世上,我见过的,最好的姑娘。
    沈家女婿秦九爷见到回信,心情也甚复杂。
    当夜狠狠折腾完沈娆,他轻轻咬着她的锁骨,连着江衍的句式,十分霸道:“最好的姑娘,是我的。”
    字里行间,齿痕血迹,都是浓浓的占有欲,与不易察觉的不安。
    沈娆安抚地拍着他的脊背,他此时被养的好,难得生出点闲肉,拍起来很有成就感。
    她笑着:“嗯,我是世上最好的姑娘。”
    “嘶”真咬,沈娆扒拉起锁骨的脑袋,亲了亲他:“是你的……”
    于是他漂亮的眼一弯,幽深依旧,戾气渐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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