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胎面色发青, 但除去这点他和普通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见明颜轻巧避过, 鬼胎发出嘶吼,暴怒下不管不顾的直奔过来。
他已成气候, 像活尸那样逼出喉间煞气肯定做不到。
明颜有了大致的判断, 在鬼胎袭来时借巧劲擒住手腕, 顺势往后带去。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 鬼胎右臂竟晃荡着垂了下来。
鬼胎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竟短暂停了动作, 像是发懵。
可是明颜并没有给鬼胎反应的机会, 抬手一搭左手, 霎时又把他的另一条臂膀卸了下来!
两条臂膀尽数垂在左右, 鬼胎失去了攻击力, 张着长满利齿的嘴,眼底充斥着迷惑。
厉长源哪能料到明颜在铜镜世界里,也经历过这事。有过前车之鉴身体早就做出了防备, 这种小儿科对她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
明颜看着呆滞的鬼胎, 语重心长的告诫道, “小胖友, 偷袭很容易被反杀的。你不知道吗?”
鬼胎没有说话, 可发青的脸上浮起薄红,傻乖傻乖的。
“行吧, 下次要注意。”明颜料想这么大的鬼胎也没做过恶, 开玩笑道。
在说话的间隙, 她手中抽出张符篆往鬼胎脸上贴去。
那符篆飘在鬼胎额上, 不多时腾起青烟,无风自燃,居然将他送至往生。
厉长源看到明颜生擒鬼胎,从难以置信到忽生妒意。
他已是半只脚入土,终究不会再有大造化,可总有人轻而易举得到别人数十年才能达到的。
凭什么?!
妒意疯长开来,厉长源目眦尽裂的盯着两人,忽然看向那土包。
他越想越恨,“我知道今日跑不了了,但是你们也别太高兴。”
说完厉长源露出个古怪的笑容,竟然是跳进了土包里,砸碎盒上的青铜小锁。
他抱的同归于尽的心态,速度快极,未等别人阻拦,已先把阴阳面具戴了起来。
明颜眉心蹙起,却见厉长源扶着脸上的面具起身。
阴阳面具让他只能露出半张脸,可是厉长源咧开嘴角,笑的人毛骨悚然。他看着两人,状似癫狂,同时空气中浮起一种难言的腥臭。
“不对劲。”明颜把符篆斜立,静静抬头。
天空陡然暗了下来,轻软的雾气有如爬枝般进入柏树林。
过了片刻,厉长源可怖的笑声也没了。
贺关山用戾气缠住明颜的手腕,“加上厉长源,这只面具吃掉的人数已经够九个人。”
“厉长源是补了中年人的位置。”明颜能试到自己的手腕上冰凉。
前两次在植物医院和铜镜时也没见贺关山用戾气将两人束起,可这次这样,多半是事情棘手。
贺关山不动声色的补充道,“这张面具最善用的是骗人,待会这雾可能会越来越大,小心走散。”
明颜点了下头,站的离贺关山近了些,“可是这张面具到底什么是什么来头。”
贺关山静了会,像是在想前因,接道,“明家的风水术里,应该记载过阴刻。”
这是前几天她才看过的,明颜回了句,“记得。在这行当里阳刻是给活人用的,而阴刻相反。”
贺关山笑了起来,无视越来越浓厚的雾气,带着她前行,权当解闷般说了起来。
“这张面具其实诞生在这样一个做阴刻的师父手里。那师父生前手艺好,死者的衣饰物品都能做的栩栩如生,在他临死前却想随葬点不一样的。”
贺关山带着明颜拐了个弯,顿了顿道,“他这一生做的物件数不胜数,但是末了还真不知道做什么才能承起技艺。于是想来想去,他做了张面具,一面阴刻,一面阳刻,传说戴上就能窥透生死。”
“听上去居然和天眼鬼眼一样。”明颜踩着湿漉漉的泥土跟着。
贺关山扬唇并没有正面回应,“再后来这阴刻手艺的师父去世,面具随之被葬起。但是没了威慑,数年后它逐渐有了灵性,竟从手艺师父的棺里跑了出来,回到了村子里。”
明颜面露不解,“它去村里做什么。”
“学习、模仿人的神情举动。”贺关山说到这神情微敛,声音沉了下去。
明颜想问个后续,却见面前已是变了模样,原本位于半山腰的柏树林已经不见。面前浓雾散尽,取代的居然是耸立的高楼,和数不尽的民居。
整洁干净的车行道上汽车往来,井然有序的连摁喇叭都没有。而人行道上每个人都彬彬有礼的侧身借过,没有半分冲突。
除了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张阴阳面具。
“我觉得,运气是真不好。”明颜眼角抽了抽,看着眼前不带丝毫人气的城市。
贺关山笑了起来,“就当打怪升级了。”
明颜按了按眼角道,“可我总觉得每次都在越级打。”
她说着站到路边,那里被白线四四方方的划开,是道分界线。
明颜试了试口袋里黄符的厚度,踩了进去。就在进去的瞬间,她试到脸上被蒙了层东西。
明颜伸手碰了下,发现那是层不知名质地的面具。只能露出她的嘴唇和眼睛,但呼吸丝毫不受阻。
不过贺关山却没有受到影响,他稍显担忧的看了眼明颜,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她面具的眼角处轻轻摩擦了下。
“走、走吧。”明颜总觉得气氛不对,索性走在前头。
只是走时明颜下意识的伸出指尖,也碰了下眼角。被贺关山碰过的地方虽隔着皮肤,总像是烫了起来。
贺关山跟在明颜身后,遏制不住上扬的笑意。
明颜脸颊微红的进入这座面具城市,只是刚一进来就试到了诡异感。
“她和我们不一样。”
“为什么没有表情,她肯定是假的。”
身边响起了窃窃的声音,每个走过明颜身边的面具人三两成行,交头接耳的说了起来。
不过他们声音不小,够让别人听见。明颜唯一庆幸的是他们没有突然攻上来,能让她在走动间听着他们的话,顺便留意他们。
在经过个玻璃橱窗,明颜才驻足透过玻璃看过去。
里面的人没有五官,只是在眉眼处微微凹陷或凸起。她想起刚刚那些行走的面具人各个神情夸张,怪不得会说她是假的。
明颜想了想,用手在面具上敲打了两下。发现就如刚刚试过的那样,这面具和脸颊并不是直接连接的。
环顾周围不停说话的面具人,明颜使劲挤了挤唇角,果不其然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个夸张的大笑。
这面具看上去会额外放大情绪。
明颜记下了这点,和贺关山对视一眼,继续朝前走去。
早在刚刚她就发现了,这座面具城市是按照现实里的城市仿造。那么阴阳面具真想做什么,也应该会在明颜所熟悉的地方动手。
——譬如说明家。
而贺关山虽说并没有实体,这些面具人却都能无形中避过。
每个迎面来的面具人他都仔细看过,在数过第七十八个后,明颜到达了楼下。
“总觉得有点发虚。”明颜说着,面具上的表情再次消失。
贺关山多少能体会一点,即便现在的面具城市是假的,但是真要看到熟悉的人,依旧会觉得恐怖。如果这人还是亲近的人,那这感觉会夹上忧虑翻倍。
他抬手在明颜厚重的面具上弹了下,“早点找到出去的路,不比你多想要强的多。”
这下虽然敲的不痛,却也给明颜提了个醒。
她把心底的沉郁呼出,看着面前的楼层竟像是先前被迫进入植物医院一样。
明颜谨慎的走进楼里,面具上的表情夸张的浮现。她走到自家的门前,想要伸手敲门,却听里面有剧烈的争吵动静。
“不,你根本没有听我说完,要是听完就会知道这件事有多么严重!”明母的声音穿透门板传出,直穿耳膜。
明父见她盛怒,忙安抚道,“你先说,我听着。”
得了这句,明母的表情才算好些,“我们的城市里,有邪祟进来了。她是假的而且戴上了我们的的面具,要是她长时间住在城里,到时候肯定会有大批人受害。”
“你是不是想多了。”明父的脸上依旧是格外夸张的温和表情,“谁会穿过分界线主动进来,是不是面具城市的人,我们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要是真的遇到这样不知死活的,在下周的泼水节里,她也会被永远留下。”
明母听到这话放下心来,“也对,希望到时候颜颜不会受到什么波及。这孩子也是,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明父拍拍她的肩膀道,“可能是比较忙,但总会回来的。”
两人又说了会话,房间里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明颜看看面前的木门,原本放上去的手轻轻收了回来,反而手指快速的在手臂上敲打着。
“不,我不应该回来。”明颜脑子里快速的转过,低声道,“我们能想到的,阴阳面具也一定能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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