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死的, 不是你们?
老太君被陆延晟说的这几句话给彻底惊在了原地, 只怔怔看着他,看着他眸中暴虐又因戾气而再度泛红, 仿佛他看见的不是亲人,而是杀父的仇人!老太君抚着心口踉跄退了几步,像是不认识自己的大孙儿了。
延晟自小性子就冷, 懂事后又极为早熟,未有调皮捣蛋的时候,抓周时他就抓了一柄小剑,是天生的将门男儿。虽和自己不甚亲近,也知他性子冷,但每日晨起日落的请安是都没有拉下的。
这么多年的祖孙情,只因为善意的隐瞒,他, 他就对自己说了这样的话?
老太君浑浊的眼湿润。
“延晟!”
因激动, 苍老的声音沙哑,眼泪也随之落下。
“你说的什么话,你对祖母说了什么话!”
老太君极度痛心的看着陆延晟,捂着胸, 身子愈发的佝偻。
“弄丢了淼淼,是我的错!可后来瞒着你, 确实是因为你在战场, 若你知道这个消息, 一时悸痛而分神,你也没了呢?”
“你爹你娘你妹都没了,祖母不能让你也没了!”
老太君当日,确实就是想到这个,才将已经送出去的书信又收了回来。
陆延晟冷着眼,凉着心,对于老太君发自肺腑的话没有丝毫的动容,仍道:“还是那句话,这么多人,怎么就淼淼和我的人没了?为什么你们都能好好站在这,金奴银婢的伺候着?就淼淼没了呢?”
老太君:“这是巧合!”
“难道,难道你还以为这事,是我们策划的吗?!”
“我为何要弄丢淼淼,她是我的孙女!”
对于老夫人这番话,陆延晟还是没有反应,既无愤怒也无嘲讽,只看着老太君,冷声道:“祖母累了,进去歇着吧。”听到这话,陆青青扶着老太君的手就是一紧,大哥哥让祖母进来,我们家呢?!就连陆青青都想得到的事情,更别说二老爷二夫人了,惊恐的看着老太君,无言的摇头。
老太君可不能走!
老太君:“我不走,你要做什么?!”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这是意外,谁都不想的意外!”
看着挡在二房面前的老太君,陆延晟漆黑双眸冷然,静默片刻,忽然笑了,“呵,老太君不走就不走吧。”
忽地朗声。
“带进来!”
随着陆延晟一声令下,立马就有银甲侍卫押着十多个婆子进来,又有数人提刀上前,把围在二夫人和老太君身边的几个婆子丫鬟也押了过来,全部堵着嘴,一排跪在陆延晟的面前,手中寒光钢刀横在她们婆子上。
这全是陆家有头有脸的管家婆子或是大丫鬟,当日跟着老太君和陆淼淼去相国寺的丫鬟婆子,已经全部扣押在这,二夫人和老太君的心腹陪房,也几乎都在此处。
老太君看到这个情形,惊恐道:“你,你要做什么!”
陆延晟回头看着这些丫鬟婆子,看着她们眼里的惊恐,看着她们浑身的颤栗,没有半分的动容,还没动手呢就成这样了,那淼淼呢,淼淼当初该有多怕!
“不管是意外还是巧合,当初她们没有护着淼淼自顾自己保命,这样的奴才留着干什么!”
“你敢!”
老太君上前一步定定看着陆延晟。
那是自己的心腹,那是自己的陪房,跟了自己多年!这些人的男人家人甚至姊妹都在家里做事,她们若没了,整个家都乱了!
陆延晟回头看着老夫人,平静道:“爹娘妹妹都没了,孙儿有什么不敢的?”
老太君捂着胸口直喘气。
“你,你是要气死我!”
陆平砚抖着身子上前,他平日窝囊,也不怎么管家事,但此刻不得不站出来了,母亲都快被延晟给气病了!抖着胆子上前,还没说话呢,陆延晟就忽地扭头看向了他,冷冷道:“二叔先别急着说话,等会有你说话的时候。”
这话,是何意?
不详笼罩了陆平砚,脚步生根,再也挪不动路。
陆延晟再道:“祖母真不进去?”
傻子都看得出来陆延晟要干什么,老太君再次上前一步,“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就放开她们,她们是有罪,但罪不至死!”
“罪,不,至,死?”
陆延晟一字一顿,又仰头大笑,双眸死有泪。
“哈哈哈哈。”
声音骤然拔高。
“那淼淼呢,淼淼就该死吗!”
咬唇冷笑:“祖母不进去就算了,若出了事,孙儿会为祖母风光大办一场的,正好把淼淼的份也算上。”
说罢再不看老太君惊愕的神情。
“动手!”
陆延晟的话刚落,亲兵就直接手起刀落,十多个人头瞬间落地,鲜血洒了满地,陆延晟的衣摆也被溅上数滴,落地的人头满屋滚,其中一个竟滚到了老太君的脚边,那脸满是惊恐,正是老太君多年的陪房!
看着她死不瞑目的双眸,老太君的眼悠得瞪大,然后直挺挺的后仰。
“老太君!”
吓傻的几个丫鬟回神忙围了上去,老太君已然晕了过去。
陆延晟:“带老太君进去休息吧。”
老太君都晕过去了,丫鬟们自然顾不得其他了,只抱着老太君往里走,二夫人陆青青也在此列,看着两人的背影,陆延晟冷声道:“二房的人站住。”
陆青青和二夫人惧是一僵,陆青青抖着身子缩在了二夫人身后,根本不敢看地上的那些人头,二夫人浑身也在颤抖,刻意略过了地上的满地残忍,只看陆延晟,哑着嗓子道:“延晟你还要做什么?老太君都被你气晕了,你还要做什么?”
“你这般不孝,不怕皇上知道吗!”
皇上疼他没错,可皇上也是孝子,他做了这样不孝的事情,皇上知道也不会包容的!
想到这,二夫人似乎又有了勇气,挺直了背脊看着陆延晟。
陆延晟直接嘲讽道:“让二叔去参我?”
“参阿,参之前,想好欺君的事了吗?”
“想好怎么说,这几个月,皇后娘娘赐给淼淼的补品,都去哪了?”
淼淼已经丢了几个月,他们不停拿着自己给淼淼的东西,连皇上皇后赐下来的都贪了,还敢去告?!云囚从外面进来,抱拳恭声道:“爷,这几个月,甚至前面近一年的东西,大多都在二房二夫人和二姑娘的库房中,都搜出来了。”
去搜库房了?
陆青青惊道:“你们凭什么去动我的衣服首饰!”
二夫人忙把她护在身后,却有人比她快一步,是陆砚平挡在了陆青青的面前,陆延章惊愕的看着二夫人,“娘,是真的吗?大哥给大妹妹的东西,都在咱们院子?”陆延章只读圣贤书,亦很少过问家事。
突然想到自己还代青青在大哥面前道过谢,还谢谢大哥给青青的首饰。
现在想来,那明明是给大妹妹的!
一时羞愧满脸,不敢再看陆延晟。
不止这几个月,近一年的东西几乎都被她们给贪了?陆延晟极怒反笑,咬着牙,绷着脸,将二房的几人一个一个看了过去,没人敢和陆延晟对视。
看了几息,声音残忍至极。
“最好和你们没有关系!”
“如果被我查出和二房有一丁点的关联……”
声音一顿,脚一抬,一个人头忽地被踹到了二夫人面前,二夫人惊恐的后退,连带着陆青青陆平砚也几个踉跄,三人差点摔在一起。
陆延晟:“你们的下场不会比她们好!”
甩袖转身,再不看二房诸人,直接吩咐道:“把这四个绑了全都丢马棚去,我没查清楚之前,食水都不许给!”云囚朗声应下,陆延晟拿着已经从刑部送过来的卷宗,出门上了马车,一边看卷宗,一边赶去相国寺后山。
二房四人直接被强制押去了西北角的马棚,虽说现在不是盛夏,味道不是那么强烈,可还未靠近马棚,闻着迎面扑来的肮脏味道,陆青青用帕子堵住了嘴鼻,可是还是无用,只好强忍着,可被丢进马棚后,裙摆,脚下,都是马粪!
陆青青一瞬间只觉得无数只虫子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
“啊!”
连身后的亲兵都无视了,崩溃的尖叫。
“我不要,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不要!”
陆平砚一个健步把陆青青抱在了怀里,用身体给她挡住了身后亲兵的凶光,低着头不停哄她,“青青乖,没事的,阿爹不会让你出事的,乖阿!”二夫人自然也想去哄的,见陆平砚已经做了,便没上前。
捂着鼻子,嫌恶的在马棚里拣了一块尚算干净的地方站着。
耳旁忽然传来呜咽声,顺着声音看去,隔壁马棚里,竟是王太医!他比二房的人还惨,手脚被捆嘴巴也被堵住直接丢进了马粪堆里,一身的污秽,实在太过恶心,二夫人一瞬间直接扭头,完全没管王太医求救的双眼。
几人匆忙被带到了这里,大衣都不让穿,现已近初冬,冷风太凌冽,没站一会就浑身僵硬。二夫人抱着双臂抬头看天,雾蒙蒙的一片,若是下雨了可怎么好?这马棚头顶虽有茅草盖,可四周并未有墙挡风!
一时急的不得了,怎么办?老太君晕过去了,若今天不醒,不吃东西尚可,冻上一天一夜,谁受得了!
二夫人急得脑子一团乱麻,偏生又没什么法子,余光一撇,却见陆延章呆呆的站在马棚里,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女儿是小棉袄,儿子亦是心头肉,哪怕现在这个局面自己无解,二夫人还是小心避过马棚里的赃物去安慰陆延章。
低声道:“莫怕,等你祖母醒来了,我们就能出去了,阿?”
二夫人以为陆延章是被吓着了,劝了几句,陆延章始终不抬头不开口,眉头一皱正要继续,陆延章忽地抬头,双眸茫然又复杂,声音很轻。
“娘,大妹妹走丢,真的和我们家没有关系吗?”
看着陆延章虽然是疑问但满是怀疑的双眼,二夫人呼吸一滞,然后迅速反驳:“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这是意外!我做什么要害她?害她我有什么好处吗!”虽然讨厌大房,虽然嫉恨大房,但真没想过要淼淼的命。
她这个病秧子一看就活不久,忍忍就过去了,何必画蛇添足?而且也幸亏了她的病,延晟和宫里的好东西源源不断的送进来,为什么要害她?!
陆延章抿唇,显然不信,二夫人也恼了,怒道:“他不是去查了,让他查,这事我问心无愧,很快就能分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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