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讼师科举日常》50.初露水面05

    去岁春, 天大寒, 砚冰坚, 春耕无雨，天旱, 越冬，河床枯竭，无水, 民困，是为天灾，何所治……
    看到这次的考题，陆决明并没有意外，当朝皇帝是位难得的贤明之君，最重视实干，最喜欢的是有真才实干的臣子，而不是只会嘘溜拍马, 阿谀奉承吟诗作对的人。
    陆决明静下心来, 按照自己的想法，将能实施的方案全部写上。
    这一次陆决明答得很谨慎，害怕有些思想太过前卫，写出来过于惊世骇俗, 反而有些束手束脚，不过等完全沉浸在答题中之后, 这种束缚感消失了, 而是变得通透无比。
    通过一年多的苦读, 陆决明很明白自己的所思所想，和天启相比起来，有哪些前卫的，只要在答题的时候不过多提及，又多少带一点就好。
    不过三天的功夫，陆决明就完成了初稿，接下来就是针对初稿进行增删修改，确定最终的答案。
    主考官们对考生们的动作了如指掌，只需要轻轻扫一眼，就知道你是在答题还是在誊抄。
    因此见到陆决明早早就答完不免有些惋惜，在考场上哪些考生不是想着自己能多写一点，好得到更好的名次，甚至有谨慎考生现在才正式开始答题。
    偏偏陆决明却是早早的就答完了，也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胸有成竹。
    考官们的想法陆决明无从知道，就算知道也只会轻轻一笑。
    有时候看似胸有成竹，实则内心惶惶，有时候放任自流，实则心中自有沟壑。
    时间过得很快，九天的时间转眼即逝。
    这一次答得顺利，又提前写完，得到了些许休息时间，陆决明的状态还不错，一出贡院，远远的就看见青黛。
    这一刻，陆决明忽然觉得全身的疲倦都消失了，他心中一喜，几大步走过去，温柔又眷念的看着青黛，“这么早就来等我，你辛苦了。”
    不可否认，陆决明站在很想她。
    青黛摇摇头，替陆决明理了下散落下来的头发，“是相公辛苦了才对。”
    这几日他都忙着答题，对自己照顾的很粗糙，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邋遢成什么样了。
    凌乱的头发，起了皱褶的衣服，衣服和手上还有不小心粘上的墨迹。
    陆决明微囧，不过看着周围的考生们，比他更邋遢的也不少，有那么多人陪着他一起，那点窘迫感就消失了。
    而且他也不知道，就算他现在再邋遢，青黛也不会嫌弃他，只会心疼他。
    果不其然。
    青黛摸着陆决明清瘦的脸说道：“我们先回去吧，一会先洗个热水澡，再吃点东西睡一觉，要好好的补一补。”
    陆决明现在已经比青黛高了，不过身体抽条的厉害，看上去就像一个行走的衣架子，这几天又没吃好没睡好，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看上去更渗人。
    “好，我们先回去吧。”陆决明搂着青黛，想着自家马车回去。
    在陆决明考试的这段日子里，暗影还是没有放弃，他进不去考场，也不敢进去，自己又斗不过将军府，也闯不进赵叔家，更打不过青黛，便将目光放在陆商枝身上。
    不过暗影运气不好，也没想到陆决明会在陆商枝身上放药，而那个药又和陆决明那次在西山下的要相克。
    所以他刚逮到陆商枝落单，还没来得及出手，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头重脚轻，一下子从暗中掉落下来，被药倒了。
    看到突然出现的暗影，陆商枝下了一条。
    不过她也是个胆大的，等惊吓过后，就小跑着过去，试探着动了动地上的人，踹不醒，挠也不醒。
    她大着胆子试了试对方的鼻息，发现没气了。
    暗影就这么憋屈的死了。
    刚知道是青黛也懵了许久，暗影的功夫比起她来，要差的多，可是对方很擅长隐藏，有时候就是她也发现不了，所以才任由他蹦哒了这么多天，没想到就这么死了，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死了也好，省的他们日日防备。
    只是有一点她很担心，相公在他身上放了药粉，如果他死了，那还能不能找到他主子？
    “这点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了。”陆决明放下碗筷，胃终于不再抽痛了。
    昨天一回来，本来想先一泡个热水澡，再吃点东西，结果刚进入浴桶，困意就一阵阵的向他压来，忍都忍不住。
    如果不是下人发现的及时，陆决明估计会成为第一个因为洗澡而溺毙的人。
    所以陆决明饭没吃，沾到床就彻底睡死过了，如果不是被饿醒了，估计他现在还睡着呢。
    “找到了？相公，你可别哄我开心。”青黛不相信，相公自从那天回来后就没有出过门，就是出门也有她陪着，哪里能找到了她却不知道？
    后来就更不可能了，从考试开始到现在，相公不是在考场就是在睡觉，今天才刚醒过来。
    “我没有哄你，你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拒绝我拉着青黛进入一个密闭的房间。
    “相公，你要给我看什么。”这个地方黑漆漆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房间门打开，外面的光照进去，昏暗的房间顿时亮了许多。
    陆决明拉着一把椅子，让青黛坐在椅子上等他，自己在一个放满杂物的角落里不知道捣鼓什么。
    不一会儿，陆决明扒拉出一个陶罐。
    “我要给你看的东西，就在里面，它可以帮我们找到要找的人。”
    陆决明将陶罐的盖子打开，示意青黛看里面。
    青黛很好奇，就往里面看了一眼。
    “相公，这是什么东西？”
    蝴蝶不像蝴蝶，飞蛾不像飞蛾的，有一对小翅膀，长的还那么胖，能飞的起来吗？
    “这是一种能寻路的小虫子，它能闻到很细微的味道，那天我撒的药粉，就为它准备的，只要跟着它，就能找到我们要找的人。”
    陆决明将虫子倒出来。
    这种引路虫是他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当时老中医不让他学，觉得没什么用处，不过他觉得很有趣，比GPS定位还要准确，就偷偷的学了，没想到现在有了用武之地。
    青黛听此先是一喜，可随即又有些担心，“可是相公，现在都过去半个月了，那味道还能闻的到？”
    青黛没有问陆决明，这虫子是怎么得来的。
    她觉得，如果相公愿意告诉她，就算她不问，相公也会主动告诉他的。
    如果相公不愿意告诉她，就算她再怎么问，相公也是不会告诉她的。
    她也知道相公身上有很多小秘密，不过她知道，相公是真的对她好，所以她愿意等，等到相公愿意主动告诉的一天。
    “可以的，那味道最长能保留两个月，最少也能保留一个月。我放的药剂量是最大的，保存两个月完全没有问题。”
    青黛点头，不过她还有一个疑问，“相公，这虫子要怎么去找啊，是爬还是飞啊？”
    她可是看见了，那虫子的身子，肥的都快比翅膀还宽了，就是爬都很费劲，能飞吗？
    如果要真的像这样慢吞吞的爬，那不得爬到猴年马月啊。
    陆决明哑然失笑，“你放心，它能飞。”
    陆决明话音刚落，只见虫子就颤颤巍巍的飞了起来，不一会儿之后就飞的稳稳当当，两只小翅膀扇动的频率连虚影都看不见。
    青黛双眼发亮，“相公，它真的飞起来了。”
    青黛看了一会儿，转身说道：“相公，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不如就我去吧，你在家。”
    “好，你自己小心一点。”陆决明没有逞强，他很明白青黛的顾虑，也很清楚自己的弱点在哪儿。
    如果他跟着去，一旦有意外发生，势必会成为青黛的拖累。
    因为上一次科举舞弊，这次的殿试阅卷格外严格，每一张试卷都由阅卷大臣批阅过后，皇帝再重新审阅一遍，再根据两方审阅的结果确定最终名次。
    三天之后，贡院门口黑压压的挤满了看榜的人。
    跟踪小虫子回来，青黛就一直忧心忡忡，现在更甚了。
    “相公，晋王为什么要这么对付我们？”
    那天她远远的跟着，一路跟到了晋王府，看着小虫子飞了进去。她因为害怕被发现，没有敢靠的太近，就在外面守着。
    等了一会儿，小虫子从晋王府中飞出来，以后走的路线她都知道，就是暗影曾经偷袭过他们的路线。
    陆决明握着青黛的手，他说道：“或许是他做了什么亏心事，想要我们做替罪羊吧。”
    陆决明站在还没有机会把他的猜测告诉青黛，但是他已经肯定，陆父的死，和晋王脱不了干系，现在只需要找到证据证明他的猜想。
    想到处处护着他们的赵叔，陆决明忽然也觉得他和晋王之间也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相公，那他会不会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破坏你在皇帝心里的印象？”
    这点是她最担心的，晋王是皇帝的儿子，要是他在皇帝面前说相公的坏话，那相公现在岂不是羊入虎口！
    “不会，皇帝不会听他的。”陆决明摇头，太子失踪了八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无论大臣们怎么劝皇帝给太子办葬礼，让太子入土为安，甚至连祖宗礼法都拿出来了，可皇帝就是不发丧，他顶着巨大压力，一直坚信太子并没有死，只是失踪了，他总有一天会回来。
    而且以皇帝的贤明，自己都能查到，他不会不知道太子的事与晋王有关。只是晋王是他儿子，他就算不能把他怎么样，却可以选择不相信他，不然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将册封晋王为太子的奏折驳回去。
    可是这一切青黛不知道啊，就算陆决明这么说，青黛还是担心，”怎么不会，那可是他儿子。”而相公现在在皇帝眼里，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她反驳也没有用。
    “不会的，快要放榜了，我去我解释给你听。”陆决明心里暖暖的，一股暖流自心脏流向四肢百骸，这就是有人爱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青黛虽然不知道陆决明是怎么想的，可是看到陆决明笃定的眼神，心还是渐渐安定了下来。
    没道理之前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还将明枪暗箭一一化解，现在知道对手是谁了，反而斗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