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闹绯闻就搞事[娱乐圈]》42.第42章

    等小赵跑远, 舒铭远一个人慢悠悠走回化妆车。里头除了谢泽，还有另外两位演员也在化妆，正是在电影里扮演主角兄弟父母的张睿和张兮雅两位前辈。这两位出道、成名的时间都差不多, 从年轻时到现在扮演了不少荧幕夫妻形象，加上他们一个南方人一个北方人, 圈子里都喜欢把这二位并称为南北二张。
    眼见这里坐了一屋子前辈, 舒铭远假咳了两声，稍稍收敛起在外与小赵在一起时的随意态度，客气地说了一声“张老师好”。正在化妆的南北二张闻声, 齐刷刷扭头看过来，面对两人的四只眼睛, 他这才想起面前坐着的都是“张老师”, 不好意思地笑笑, 只得改口说道：“二位老师早。”
    张兮雅演过苦情的妻子、也演过泼辣的母亲, 在幕后却人如其名格外优雅文静。她朝舒铭远笑着点了点头，便又闭上眼睛继续让化妆师上妆。她身边的张睿个子不高，为了这部电影刻意减肥了快二十公斤, 手腕处瘦得几乎只剩皮包骨了, 但一说话却还是中气十足：“哈哈哈, 每回我跟兮雅一起演戏，听到人喊张老师, 我都不知道喊的是谁。干脆你也跟着他们叫我们二张得了, 要哪天我们一起增增肥再演夫妻, 那就是二饼了。”
    一旁的张兮雅忍不住轻笑一声, 抬手轻轻打在了张睿胳膊上。
    “二张听着奇怪，我就叫您二位张睿老师和兮雅老师好了。”舒铭远笑吟吟走过来，见徐俐婷已经给谢泽弄完了，便走过去，一摘头上的帽子搁在一旁的桌上，盯着她说道“辛苦徐老师了。”
    徐俐婷人也干脆，没跟舒铭远多寒暄，手上这就麻利地开始给他上了底妆。
    舒铭远坐在椅子上，趁着徐俐婷给他脸颊上扫着粉底的时候睁开眼睛偷偷瞥了一眼身边还没离开的谢泽。
    今天的一场戏就是莫衷和父亲争执最后甩门而去的场景。相较试戏那天的造型，今天的谢泽看起来还算正常，发型有些乱，但不算张扬，下巴也刮得干干净净。身上的衣服好像是他自己带过来的，衬衫和里头的T恤看得出都很旧了，牛仔裤也刻意挑了最普通最不起眼最看不出什么品牌的款式，唯有脚上的运动鞋配色惹眼，鞋两侧的商标LOGO醒目，与他身上的旧衣裤显得格格不入。
    莫衷这个人常年被父亲看低看不起，因为逆反心与过度补偿心理变得爱慕虚荣，所以他衣服虽然穿得普通不起眼，却刻意买了流行的新款运动鞋，既能刺激父亲，又不会显得太过分。舒铭远回忆着剧本里的内容，不禁暗暗佩服起谢泽对角色的解读能力居然能细到这种程度。
    也对，谢泽本来就是这么细心入微的人。
    舒铭远看看一旁的棒球帽。
    不然也不会一句无心之言就记了十年。
    想到这里，舒铭远心中蓦地又难受起来。谢泽这么敏锐的人，怕是十年前见到那张支票时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也怕是这十年都记着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拿去给阿姨治病吧。”
    他当时好像是这么说的。
    而谢泽只是“嗯”了一声。因为什么都看穿了，看穿了他想借此分手的意图，看穿了他根本无可挽回的心，所以结局只有轻巧的一个“嗯”。
    舒铭远知道自己登机时根本没想过谢泽这个人，回国时也没想过，因为他觉得过去好简单，就是已经远离了自己的人、物与事，不可追溯，不可挽回，再挂念都没用。
    可在见到谢泽之后，太奇怪了，那些已经远离自己的人、物与事，那些不可追溯不可挽回亦无需挂念的人、物与事，居然轮番出现在他脑中——出现在他心里，叩击肋骨，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响。
    太奇怪了。
    时至今日还是觉得奇怪。
    他居然挂念谢泽。
    而最奇怪的是，这居然是再见到谢泽之后才发现的。
    他是不是哪里不正常了。
    而见他戴着帽子进来，谢泽连句表态都没有，还真是避嫌避得彻底。
    抬手压在心口用力按了按，他叹了一口气，听徐俐婷让自己闭眼，便乖乖照做了。
    演员们化完妆换好衣服，灯光、摄影和收声这边也已经架好了器材，等待拍摄开始。
    今天这场戏选在了一个有些年头的老宿舍楼里拍摄，当初为了找合适的景，齐导和摄影导演在市里跑了好几天，最后终于敲定了这里。
    由于是老宿舍，住在这里的都是些已经退休的老职工，他们的子女大多都工作了，也没在这边住，当初听说这里要借出去拍电影，老人们都很好奇。今天一大早的剧组就来了，等天亮了老人们出门了，发现院子里赫然多了一群人，其中最眼熟的就是南北二张了。
    “二位老师成名时正好是这些老人们年轻的时候，差不多也算得上是他们当年的偶像吧。”看着张睿和张兮雅被一群老人团团围住求合影的场景，齐导笑呵呵地推了推眼镜，“等大爷大妈们搞完了咱们就开始。”
    可是等着等着，导演渐渐发现不对劲了。这栋楼里统共也没多少人，怎么前来求合影的老人却是一波又一波，现在来的不仅有老人，还有些年轻人，显然是冲着谢泽和舒铭远来的。
    “八成是哪位大爷大妈给‘泄密’了。”齐导一拍额头大喊失策，急忙叫来场记帮忙清场，费了好大力气这才把各位小粉丝老粉丝给请了回去，还自掏腰包请他们喝消暑的绿豆汤。
    “天这么热，这群爷爷奶奶挤在一起也不怕热中暑了……”小赵站在谢泽身后帮他举着伞，忍不住低声嘟囔。
    谢泽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这就消停地立刻闭嘴了，乖乖地一句话不敢多说。
    宿舍楼的年代很早了，自然没有电梯，他们借的屋子在三楼，导演先上了楼，之后就是张睿和张兮雅。谢泽跟在他们身后，他听说张兮雅这两年腿脚不太灵便，上楼时一直盯着怕她不舒服。进屋之后，张兮雅果然先坐下揉了揉小腿肚子，对身边的张睿苦笑着说腿已经不太中用了。可当场记过来提醒他们这场戏马上开始，张兮雅立刻就站起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脸上看不出任何难受的表情。
    其他人也陆续站好位置，灯光摄像和收音各个部门都已经准备好，场记板响起时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整个室内只剩演员们对白的声音。
    这场戏是生病的父亲呵斥莫衷成天只知道鬼混不好好找工作，骂他没用，又拿他与弟弟莫诉比较，激起了莫衷的嫉妒心，父子二人争执起来，母亲和莫诉劝说无果，场景最后以父亲打了莫衷一耳光收场。
    戏前张睿还半是开玩笑地说要是他真打了谢泽，怕是要被谢泽的粉丝口诛笔伐到明年。谢泽还不好意思地劝他放开了演，要是顾虑太多，戏就只是戏了。
    当时张睿还想手下应该留点力气，谁料想真演起来的时候，看着比自己高了足足半个头的谢泽站在面前，浑身上下散发着要压过他胜过他的气势，他内心里陡然被激起了一股前辈演员的自尊骄傲。随着情绪的深入，两人的语气越来越激烈，肢体动作也由最初的谨慎变得粗鲁起来。最后那个耳光在拉扯中落在谢泽脸上发出“啪”一声，明明这时导演应该喊“停”了，可片场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摄像机还在拍摄，戏还要继续演下去。
    “你到底算个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张睿接着已经蹿高至临界点的情绪哑声吼出这句即兴台词，瘦弱的身体在张兮雅的搀扶之下颤抖不已。
    而挨了一耳光的谢泽被舒铭远从背后死命抱住，双手在束缚之下完全无法动弹，他暴戾地盯着张睿，咬牙粗声喘息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出来，冷冷吐出三个字——
    “你儿子。”
    “OK！”导演终于出声了，本是静极的片场终于响起一片吁气的声音，齐导在监视器后面冲张睿和谢泽竖起大拇指，喊道，“这条好！就用这条！”
    原本情绪异常激动的张睿在导演出声之后顿时就平静下来了，他听见这条过了，还紧张地摸了摸鼻子，又急忙凑过去看谢泽的脸，见他脸上已经浮起了指印，一时愧疚极了。
    “演到那个时候不知怎么回事情绪还真是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拉着谢泽的手一个劲道歉和解释，“哎，是我失手。我去给你找点东西敷一下，要不然一会儿就肿起来了。”
    “张睿老师，您坐着歇会儿吧，我的助理已经去拿冰袋了。”谢泽视线扫了一圈没看到小赵，就知道他肯定找冰袋去了，“您也别放在心上，演戏嘛，总会有磕碰的时候。”他说着就带张睿到一边坐下，诚恳地说道。
    “我是担心老师您最后打不下手，所以前面的情绪和语气故意处理得激烈了点……我以前没跟哪位前辈演过这么激烈的对手戏，您没觉得不舒服吧？我还想，要是您最后没狠狠扇我一耳光，再见您我是要逃跑的。”
    听完谢泽的话，张睿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回想起来，自己最后那一耳光的情绪那么激动，多半都是因为前面谢泽给他的情绪铺垫太足太好了，谢泽接下了他抛出的反应，又同样抛回更多反应，情绪层层叠加，所以最后即便演完了，情绪还足够饱满，还能供他做出更多的即兴表演。
    两人正说着话，找到冰袋的小赵风风火火冲过来，一边给张睿问好一边把冰袋贴在了谢泽脸上。
    “泽哥，不妙啊，这半边脸肯定要肿了。”小赵凑到谢泽耳边悄悄说道。
    他刚说完，那边齐导就叫了谢泽的名字。谢泽一手托着冰袋走到监视器前，齐导起身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苦恼地推推眼镜，无奈地说道：“你先敷着，我们先拍暂时不需要你出场的镜头。”他说着，四下望了望，却发现舒铭远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