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是个鬼啊[古穿今]》21.第 21 章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张九久只当是黄昏时分日光敛了锋芒。却不想,一会儿工夫,雨珠子像穿了线似的以某种固定的节奏砸在屋檐上,劈啪作响。
    古东终于收了小马扎,不知道躲到哪里避雨去了。
    避雨是避雨,对张九久的监视还是一点也没松懈——
    大黄叼着蓝牙小喇叭跑过来的时候,张九久正撅着屁股把一根长长的铁丝完成钩子状从狗洞里探出去,试图从外面插进锁眼。
    哗哗的雨声也压不住小喇叭传出来的声音:“别白费力气了,专业开锁都打不开的。”
    “别白费力气了,专业开锁都打不开的。”
    “别白费……”
    大黄把小喇叭扔在张九久门口,任由古东的声音一遍遍循环播放,嫌弃地扭扭屁股走了。
    张九久气得扔了铁丝在门边的墙上席地而坐。
    他气什么呢?张九久自己也讲不清。自愿上山的也是他,要死要活出走的也是他。
    外面忽然天光大亮,一道闪电劈下来,随之滚下重重惊雷。
    张九久浑身血液有如虫蚁噬咬,说不出缘由的心浮气躁。他的思绪愈发混沌起来,脑袋里并驾辗过千万车马,隆隆作响,振聋发聩。
    眼皮越来越沉,张九久意识出逃的最后一刻,竟然看见了海市蜃楼般的画面:
    强劲的风夹着冰雪把天地卷成一处混沌,年轻捉鬼师在无尽的冷白色中伶仃独立。
    他猩红的眼底被泪水模糊,凄然一笑,高举桃木剑对准冰面,狠狠折断。
    他最后对自己说了一句。
    “不捉鬼了。”
    *
    演播厅里,花禧已经坐到了导师的座位上。
    因为算是最后一场的神秘嘉宾,所以她的座椅上方吊着圆形的轨道,自高出垂下的金丝绒布幔一直遮到地面,她稳稳当当地在里面玩手机。
    外面从声音喧哗到骤然归于平静,观众导演的声音响起。
    又是综艺节目正式录制前的录制观众反应环节。
    外面的观众导演似乎正要求大家表现感动的情绪,同样的话要反复说上好几遍,声音绕着演播厅的房梁打了几个旋才落地。
    花禧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一角,花禧下意识闪身,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
    “阿姨你还记得我吗?”小姑娘一侧身钻进了帘子里,布幔恢复初装。
    花禧认出她是余娇娇的女儿,想到她可怜的身世,语气也放轻柔,俯下身答:“记得呀,我们见过面的。”
    小姑娘一双眼睛很是动人,水灵灵的,先来了个自我介绍:“阿姨好,我叫陆宁。”
    又凑近了一点,小声分享秘密:“但是其实我叫余陆宁,我只告诉你哦。”
    花禧了然笑笑,看了眼时间,离正式开录没有几分钟了,她蹭蹭小姑娘的脸蛋,说:“你怎么溜到这里来的呀,再不走可就走不掉了哦。”
    小姑娘狡黠地笑,伸出小拳头,展开,里面躺着一枚小小的翠玉吊坠。
    “阿姨这是你的吗?”
    花禧心头一紧,摸到脖子上果然空无一物。她捏起那枚镇魂玉,重新挂回原处,笑道:“陆宁你是在哪里捡到它的呀?”
    余陆宁挺直腰板,一副求表扬的样子,一板一眼地回答:“Carol阿姨带我去后台玩,我捡到的!”
    外面的观众镜头大概是录制得差不多了,工作人员开始再次检查音响设备。花禧关掉了自己的“小蜜蜂”开关,压低声问:“那你怎么知道它是我的呢?”
    好像没想到这个问题,余陆宁一顿。
    “因为这个上面有你的味道,香香的。”
    余陆宁听见外面似乎在喊开始了,又是一个侧身猫腰,从帘里钻出去,像一尾鱼跃入湖面,瞬间便没了痕迹。
    花禧看着那轻轻晃动的下摆,有瞬间的闪神。手下意识抚上胸前被衣物遮盖住的镇魂玉,呼了口气。
    节目开始。
    主持人热场之后,便是好一通渲染气氛。随后音乐响起,按此介绍到场的嘉宾阵容,每介绍出一个名字,都是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最后一个是花禧。
    追光灯打在花禧脸上,帷幕随着音乐节奏缓缓打开,花禧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大家面前。
    她小臂微抬,展开一个好像经过严谨规划过的微笑弧度。
    气氛直接掀翻全场到达最高潮。
    现场导演一声叫停,旁边的执行助理示意花禧看向6号机位,位于她的左下方。
    花禧娴熟地对着六号机微笑,一个近景特写镜头补好了。这才按照流程继续往下走。
    综艺现场的录制就是这样,呈现在荧幕上的是有趣的话外音,收放自如的抛接梗和各种有趣的“意外”。
    然后真正身处现场才知道,在上述生动背后是用时数倍的精心策划和后期剪辑。
    至少过了三四个小时,节目流程终于cue到最后,是由花禧来宣布整季选秀的优胜者。礼仪小姐神秘兮兮地递上了装有冠军名单的信封。
    花禧接过信封,对着镜头投以一个优雅而带有期待的笑。
    事实上这个名单几乎舞台上的每个人都心中有数,但大家都是一副屏气凝神翘首以待的样子。
    她纤长的手指缓缓打开信封,拿出一张对折的卡片。摄像机镜头伸长又缩短,她施施然展开卡片,上面是一个还很陌生的名字——不过节目之后就不会了。
    她声线软糯却中气十足:“本季的总冠军是——”
    花禧好像能看到播出时电视机前观众期待的表情,略一停顿,一字一顿地念出那个女孩的名字:“钟!灵!”
    掌声雷动。
    花禧微笑着看向舞台中央表现得欣喜若狂的女孩。她捂着嘴,含水的眼眸瞪大,似乎不敢置信的样子。
    眼中倒是毫无波澜。
    觉得这个小姑娘是真的有趣,作为一个新人,对待这样一个不算小的奖项,反应未免太过平静。
    花禧笑着坐回去。最后一项是安排的在场新生代演员为心爱的导师送上礼物。
    当然,花禧的礼物肯定是要作为冠军的钟灵来送。
    接过钟灵双手捧上来的礼盒,花禧的表情倏忽凝住而后迅速恢复如常。
    钟灵甚至以为自己是眼花看错了。
    她就站在花禧面前,看着这位一直被奉上神龛的影后优雅地打开礼盒。她像一尊女神像,理所当然地接受大众的爱戴和簇拥。
    钟灵盯着花禧的手,那是一双写着娇生惯养的尊贵的手。
    那双手的皮肤是羊脂美玉,提起礼盒中的礼裙,展示给大家看。
    提词器的字被放大了一个字号,提醒怔愣着的钟灵回神。
    她把目光从花禧手上收回,按照提词器上滚动的提示不疾不徐地解说:“这是我代表众多花粉准备的一点小小心意,香槟色代表圣洁和高贵……”
    花禧看似微笑着听她介绍手里这间礼裙的设计理念和意义,心里早就黑脸了。
    会是这个小姑娘干的吗?
    几乎是立刻,花禧就否定了这个假设。
    刚刚在接过礼盒的同一时间,她就注意到了精美的绢丝蝴蝶结旁边的LOGO。分明与那天外卖的生滚粥盒子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她睨了眼还在倾诉对花禧的一腔崇拜之情的钟灵,不动声色地把盖子推远一点。
    下了节目,花禧的生活助理把装有礼裙的盒子抱到后台,花禧用身体挡着拍下了盒盖上的图案。
    “连盒子带裙子都给我扔了吧。”花禧叮嘱,“扔远点。”
    生活助理点头,不远处有人走来,花禧看清来人,按住生活助理,低声道:“等一下。”
    然后不紧不慢地打开盒子,提着肩带把裙子拉出来。
    倒是件漂亮的裙子。
    就在钟灵一行人走近至两三米外时,“叮当”一声脆响。
    不大的声音,却吸引了几人的目光,水泥地面上那块反着光的矩形物体就是声音的来源了、
    花禧迟了三秒,轻飘飘地开口:“哎呀,这裙子里怎么还有刮眉刀片呀~”
    依然是不紧不慢软软糯糯的声音,却是挑眉看着钟灵说的。
    本来站在钟灵侧后方的人挡在她前面,压低声音:“花禧,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再说好吗。”
    花禧盖上盖子,眼前袁娇娇的经纪人好像状况比之前好了很多,毕竟都能带新人了。
    她委屈的声音:“这里人也不多呀。”
    钟灵扯着经纪人的胳膊,制止道:“Carol!没关系的,这刀片又不是我放的,你怕什么。”
    还是个年轻小姑娘。
    Carol喝止:“闭嘴!”
    这圈里就是这样,本就没什么公平正义可将,身正真的也怕影子斜。
    Carol怕。
    花禧和余娇娇本就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花禧看钟灵不顺眼,即使是钟灵没做错什么也能让她很不痛快的。
    花禧不动了,也不说话。
    气氛愈发僵滞接近冰点时,她又朗声大笑。
    “你们怎么这么严肃啊哈哈哈哈哈我就是逗你们玩的啊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直不起腰。
    钟灵皱眉:这个影后是不是脑子有病?
    花禧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摇摇晃晃地好像站都站不住,后来干脆揽着钟灵的脖子笑。
    钟灵只能配合着干笑两声。
    “小姑娘加油!我看好你!”花禧忽然变成甜姐,握拳鼓励:“加油加油加油!”
    Carol松了口气,小声说了句“谢谢”。谢谢花禧没有为难钟灵。
    花禧满不在意地摆摆手:“谢什么呀,不过你什么时候改的英文名,蛮洋气的哦~”
    余陆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花禧生活助理旁边,踮起脚尖,凑上去看她怀里的礼盒。
    花禧看到小姑娘,眉眼弯弯地半蹲下身子,满眼怜爱地揉余陆宁的柔软法发顶:“小丫头你刚刚跑哪里去啦?”
    余陆宁一笑有两个深深的梨涡,大概是继承了余娇娇的良好基因,看起来整个人机灵又天真。
    她神秘兮兮地摆手,示意花禧凑得近一些。
    直到花禧耳朵凑到她的嘴边,她才用手圈成圈圈,趴在她的耳边小声分享秘密:
    “我妈妈之前也收到过这个哦。”
    花禧问她:“你是说裙子吗?”
    余陆宁摇头。
    “是蝴蝶结旁边的画画哦~”
    花禧笑了,拍拍她的头,鼓励的语气:“好孩子。”
    在场其他人根本无从知晓两人说了什么。
    Carol总觉得花禧这人性格有些奇怪,不宜深交。此时生怕余陆宁乱说话再把她惹怒,想要把她叫回身边。
    “陆宁快回来,不要捣乱。”
    花禧却摇摇手指:“没有捣乱哦,我们在说小女孩的小秘密。”
    余陆宁也抬头看着花禧嘻嘻笑。
    回住所的路上,花禧在车后座闭目养神,忽然想起什么,嘱咐同车的生活助理:“盒子烧掉,礽远一点。”
    后者听了点点头。
    车上司机和生活助理都是跟了花禧很久的亲信,只不过平时花禧都不让他们跟着她跑通告,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
    生活助理小心翼翼地问:“今天为什么没见纪成了?”
    她问话倒是提醒了花禧,再次吩咐下去:“明天之前,你联系好纪成,做一下交接,把他手里关于我的对接客户信息和账号信息都拿过来。”
    “要录像看着他彻底把存档都删干净。”
    生活助理点头,小声补充:“不过估计他那儿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吧……”毕竟纪成平日就是一个不中看也不中用过的摆设。
    花禧不置可否地扯出一个笑。
    生活助理又问:“那钟灵她……刚刚的刀片是她?”
    花禧:“当然不是。”她一个新人就算有那个暴虎冯河的胆子也不会蠢到用这种低级手段的份上。
    花禧不过是想试探看看,这人是敌是友。
    显然,小姑娘野心不小,对自己也根本不是嘴上说的那么尊敬,但是绝对是没抱什么恶意的。
    想到这里,花禧打开微信,把刚刚拍下的图片,发给了“天一大”。
    然而直到她到家,张九久也没给她回消息。
    倒是等来了另一个陌生电话——
    对方是花禧上一个公寓的物业经理。对方说她的同层住户家里有事,明天想要征用电梯。可能会频繁有客人到访。
    物业来电是希望征求一下花禧的同意,同时了解一下花禧明天的使用电梯时间段。
    花禧一愣,急忙反问:“他家什么事情?”
    对方物业有些犹豫,似乎并不方便告知。
    花禧冷了语气:“他们驾驶住户我就不是吗,我连知道一下是什么类型的事情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一听跟对方是个蛮横不讲道理的主,物业也不想招惹麻烦,支支吾吾地交代:“听他们家的意思大概是家里有人过世,明天是举行葬礼的日子。”
    “按照他们的习俗是要亲友登门摆放的。”
    钟鼓铜锣齐响也比不了现在花禧脑海中震撼地嗡嗡回荡声音。
    她的心快速下沉,迟疑着追问:“是……什么人过世?”
    “抱歉女士,这我就不知道了,”物业表示遗憾,“对方也没有告诉我们,可能是家里的老人过世吧,因为来找我们备案的时候是夫妻两个一起来的。”
    石锤落地,花禧的头脑乱成一团,最后几个字猛地放大:陈朵朵。
    陈朵朵去世了?
    张九久不是说她只是受伤吗,怎么就去世了?
    花禧急忙挂断了物业的电话,拨给张九久时,却迟迟没有人接通,再次拨过去,对方已经关机。
    事情不对了。
    *
    张九久不会知道花禧给他发来的微信内容,也不会知道那两通电话了。
    他被梦魇困住,在一片阴翳中负重前行,他明白自己在梦中,可是为什么梦中还是如此疲乏和困倦,
    摇摇晃晃眼前好像有重重光影,但他怎么也撑不开眼皮。
    他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心急如焚,不妙的预告令他焦虑。
    花禧。
    花禧不要有事才好。
    张九久一晚睡得很糟糕,昏昏沉沉好像不是根本没有休息而是做了令他极其疲乏得劳作。
    第二天把他唤醒的是一阵清透的溪流声,有叮咚作响的水流。
    张九久终于得以撑开沉重的眼皮,睁眼看见的是最让他厌恶的脸庞。
    他一憋气,闭眼仰仰头靠回去。
    黄四方怎么能容许自己被这么无视呢。本来正在往杯子里倒酒的他,默不作声地抬手,手里的酒壶高高地悬在张九久紧闭眼眸的脸上方,毫不犹豫地浇下去。
    甲子居顿时换来痛苦的嚎叫声。
    门外转圈跑得正欢的大黄吓得站在原地,耳朵伫立着。
    古东弯下身子拍拍它的屁股:“别怕,他们俩在一起就是鸡飞狗跳的。”
    是这么说,但是还是眼神复杂地朝那边望去。
    大黄听不同,“鸡飞狗跳”好像也是和自己没关系的,一摇尾巴接着撒欢跑起来。
    屋里张九久擦了好久的眼睛,眼泪哗哗地流,依然觉得火辣辣。
    “你是真的要搞死我吧?”
    黄四方摇头:“不。我爱你,疼爱你还来不及、”
    张九久:“哦……”你他妈就是这么疼爱人的。
    黄四方把两个小酒盅端到屋子中央的桌面上,下酒壶往旁边一立,豪气冲天地招呼:“来!陪我喝酒!”
    张九久流着泪看了眼外面刚升起来的太阳。
    “现在大清早喝哪门子酒?”
    “你不想知道,那本异闻录里,花禧看到了什么吗?”
    张九久好像是瞬间移动到椅子上,捏着小酒盅乖巧坐。心里第一万次骂黄四方:
    死老头知道花禧想看什么还绕这么大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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