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异》4.情敌

    净儿睡着了。
    幽看着净儿，在他受伤行动不便的这些天，净儿确实辛苦了。
    幽温柔的看着净儿。
    窗外月光皎洁，拉长了幽的身影。幽的影子，轻轻的靠着净儿熟睡的脸庞。如果生活只是这样，那该多好……
    可惜，生活不只是这样——窗外，树影婆娑，二十丈开外白光荧荧，还有一副锐利的眼神。
    幽注意他很久了。净儿身上也有类似的白光，那他和净儿应该是一起的，也就是同类人了。为什么他总是远远的看着，却不靠过来呢？那样的眼神，看得幽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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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斯站在树下。
    过去的五天，对闵斯来说是一种折磨。
    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净儿的变化，变得温柔了、体贴了，亮闪闪的眼神，甜甜的笑容，软软的话语——即使在二十丈外，对净儿的一切闵斯都非常清楚。而就是这“清楚”，更让闵斯觉得说不出的难受、压抑。
    他真想冲过去把净儿拉开！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不行。他是堂堂的二部族三公子，他是以冷静著称的行猎将军，怎么能因为如此一点小事而表现得惊惶失措呢。
    要冷静。五天来，他时时刻刻都在告诫自己，要冷静、要镇定。
    可是，冷静、镇定也不能挽回原来对自己百般倚赖的净儿啊！
    没关系，就这么几天的相处，能改变什么。
    怎么不能改变！净儿已经变了！
    不，他不能对一个受伤的人挑衅，否则，他都会看不起自己了。
    可是……
    闵斯心里，就这么挣扎着看着日出日落，看着远远的两个人。
    一弯月亮在天上，冰冷的告诉世人什么叫“残缺”。月亮缺了，还会满；人若是遗失了什么，还能找回来吗？
    风，吹过；树叶，飘过。
    影子，睡在脚下；心，浮在半空。
    过了今晚，就将看见第六日的阳光。
    闵斯看着窗口的那个身影。
    那个没有结界的身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心里是咬牙切齿的排斥，但是却无法否认一个事实，这是一个出色的对手。虽然有柔和俊秀的五官，但是却透露出坚毅和沧桑的气息。还有那“触目惊心”的和净儿一样的浅绿色——让闵斯焦躁不安！
    唯一让闵斯疑惑的是，这样精致的五官，让闵斯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似曾相识，像在遥远记忆的某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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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不想继续这样，等待别人揭晓答案。
    走出小屋，慢慢的走到闵斯面前。
    幽看着这个男人。轮廓分明、五官立体；墨绿色的头发在黑夜的月光下，闪烁着异样的色泽，夹杂的白色，映衬出卓然的贵族气质。深色的双瞳，透露了不善的气息。和普通人无异的白色长衫、长裤、筒靴；还有，剑。
    “你，是谁？”幽问。
    “这是我该问的。”闵斯冷冷的说。“你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身上没有我们芸萦族的结界？”
    “芸萦族？是什么……”
    闵斯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得到的居然是这样的答案。
    “看你的反应，我似乎应该知道你嘴里的‘芸萦族’是什么。可惜我并不知道。”幽看着闵斯，看着他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
    “如果你愿意，请为我解释一下，”幽顿了一下，“不愿意便罢了。”
    闵斯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样的疑问。不知道自己种族的人，会存在吗？闵斯想回答，但是声音却又被吞了回去。原先蓄势待发的杀气，早已挥散在风中。
    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闵斯看着幽的眼睛，相信他说的不是假话。正因为不是假的，闵斯更觉得吃惊。
    “不愿说，罢了。”幽厌恶这样的“祈求”别人。“那，你打算这样看着我，到什么时候？”
    “我，只看着净儿，确保她的安全。”
    “她的安全？！难道我会对她不利？”幽的口气开始变得生硬。
    闵斯笑了，笑得冷冷的，勾起的嘴角嗤笑着对手的无知。
    “你对她不利？哈，以你的身手，未必是净儿的对手。”闵斯深深的看了一眼黑暗中净儿熟睡的身影。“这片丛林，有嗜兽出没。你也是被嗜兽所伤吧——我看你的伤口，伤你的应该是幼兽。成年嗜兽，净儿对付起来有点吃力，如果是一对，净儿就会很危险。我在这里，只想保证净儿安全、快乐的度过她的成年礼。”
    “你——”幽愤怒了。利落的身手是他唯一值得骄傲的东西，也是他赖以生存的依托，却被人如此的嘲笑，如此的奚落。
    闵斯看着幽，幽的双眼因聚起的杀气精光乍现，还隐约闪过荧荧白光。
    原来，他真的什么也不会——闵斯思量着。
    闵斯无视幽的愤怒，举起左手，食指点向幽的眉心。
    幽惊恐的睁大了双眼。对方只是轻轻一点，幽就觉得自己的力气突然被吸走了。不但使不出力，连闪躲也不行，整个人感觉被什么东西给围住了，呼吸也变得困难。
    而此刻，闵斯身上的白光也变得明显而醒目。柔和的白光微微颤动着，没有攻击性，却也有毋庸置疑的威慑力。
    幽迷惑了。这是究竟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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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斯和幽，肩并肩坐在树下，靠着粗壮的树干。
    一而再的惊讶，让两个人都失去了对立的情绪。
    大家都需要时间，沉默一下、沉淀一下、思考一下。
    “这……”幽最先忍不住开口，声音哑哑的。“究竟是……”
    闵斯，看了看幽，想说话，发出的却是轻轻的叹息声。
    “是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闵斯深吸一口气，开始慢慢的诉说芸萦族的历史。
    幽静静的听着，听得瞳孔收缩、内脏收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也就是说，从来也没有族人被遗落在外界。”
    闵斯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双唇，看着漆黑的前方。他想，不管是震惊还是伤心，幽都不会希望自己看见他现在的表情。
    久久的寂静。只有树叶飘过草地的声音，沙沙作响。
    天空开始发白，月亮淡得像被洗过一样。
    天，要亮了。
    一夜之间可以发生多少事？
    可以让一个人对自己，从不了解到了解，从了解到不了解。
    闵斯和幽，肩并肩靠着一棵粗壮的榕树，闭着眼睛，静静的坐着，几片树叶落在他们身上，气氛和谐而温馨。
    这就是净儿醒来后，看见的情景。
    净儿在离他们两丈的地方蹲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几乎同时，两个男人睁开眼睛，看着她。
    “知道吗？你们看起来就像我三哥和四哥，他们两个也总是一起躺在树荫底下睡觉、偷懒。”净儿愉悦的声音像风铃一样清脆。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表情很别扭。
    两人都在尴尬。
    突然幽感觉闵斯一顿，表情变得严肃了。正想问的时候，幽也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向这边过来了。
    片刻间，便到眼前了。
    是三个人，毛发深绿色，红灰色的衣服，佩着剑，还背着长弓。
    幽看见自己的同类人已经不会这么惊讶了。
    三人直接来到闵斯面前，单膝跪下，“报告将军，西北结界出现严重裂缝，嗜兽和血猊等猛兽不知是否受了什么刺激，成群聚在裂缝前。族长大人让您带净儿小姐马上回去。”
    “怎么，情况很严重？”
    “是的。大族长大人把长老大人也请了出来，还吩咐让净儿小姐马上结束成年礼，回村落去。”
    “知道了。”
    “净儿，看来我们要回去了。”闵斯转头看着幽，“一起回去吧，去看一下你该熟悉的地方，也许就会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了。”
    幽，看着面前的五个人，低头不语。
    净儿拉着幽的袖子，轻轻拽了一下，眼睛里写满了恳求。
    幽心一动，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