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25.另一半.完

    孙家派来接周锦城的人直迎到城门口，进府后的关照也无微不至。第三日便是正月十五，夜里街上有花灯，除了妇人和到了年纪未出阁的女儿须得留在家中，其余人都上街去赶热闹。
    周锦城却头次犯了难——先前讲好要带阮唐看灯，但临行前给他升了份例，照理说他现在是屋里人，不能出门的。虽然无实，但名才是正经，连孙府里上回阮唐来与他亲近的小厮丫鬟们都省的避讳，对他尊重许多，周锦城更不好自己破这规矩。
    给人家知道了，只道是阮唐不得他的看重，便以为谁人都欺辱得。
    春寒料峭的时节天黑的快，眼看外头孔明灯个赶个地升空，院墙外人声也鼎沸起来，几个堂兄堂妹来邀过一遭先走了，周锦城还没拿好主意。
    主要是不知如何对阮唐解释，因为自己，这灯会他去不得了。
    还在书房犹豫间，忽听门外喵呜一声，接着有人轻轻叫了声“哥哥”。周锦城一笑，想摸黑出去吓他一吓，又还是怕太黑了，小孩子心神不稳，就还是算了。
    他低低应了声，起身往门边走，被扑进来的阮唐缠到身上抱住了脖子，笑嘻嘻地闹他：“哥哥忘了？夜里听见人叫，是不能乱答应的……若是个精怪呢？等你睡着，便要来索魂了！”
    “故事里是狐狸精，难不成还有猫妖？”周锦城抱着他在地上踱了几步，继而又点点头道：“也未可知。只是，哪家妖精索魂不是来念大名，反倒娇娇嗲嗲叫起哥哥来了？”
    闻言，阮唐哼哼唧唧在他脖颈处一顿乱蹭，弄得周锦城笑起来，按住阮唐后颈，叫他老实，才说：“我们去放灯。”
    周锦城道：“今日不……”
    “老太太给的，我跟哥哥一人一个，先把愿望写在红布上，然后将红布系在灯上，就在我们院里放。等他上了九重天，给神仙看见，愿就灵啦。”
    “嗯？”
    阮唐猫一样地贴着他的侧脸蹭，“院里人都走光了，哥哥还不回来，方才我还怕呢。”
    周锦城不愿意放他下去，只想一直抱着，加上此时府里空了大半，亦无人在外走动，便就着那个姿势一路抱阮唐回去。路上这成了精的小猫乖得很，紧搂着他脖子，絮絮叨叨地说点小话，亲亲他，还不忘叮嘱：“哥哥，别把我掉下去。”
    拿了笔和砚到院里的石桌上，二人各自在红绸布上写字。阮唐遮得严实，警惕得很，不肯给周锦城看去，周锦城也不逗他，自己大大方方地写。第一盏灯放的是周锦城的，他把着阮唐的手教他，第二盏轮到阮唐，是他自己放飞的，两盏孔明灯相距不远，在点墨般漆黑的夜空里越飘越高，越飘越远，到最后终于变成星子大小，逐渐肉眼不能见了。
    周锦城握着阮唐的手，两人仰头看那漫天繁星与明灯，清冷而微微潮湿的空气萦绕在鼻尖，一轮圆月照向大地，照着一双人，两颗心。
    “谁同你说，今晚不出去看灯？”
    周锦城倚着床头，阮唐依着他的胸膛，手里玩着他的一只手，“大家都说呀。”阮唐回头看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同哥哥成亲了，就自己在院里放灯，也很好玩的。”
    “没有外头热闹。”周锦城道。
    阮唐这回彻底转过身，腿分开跪在周锦城身体两边，黏黏糊糊地搂着他，满不在乎地说，“哥哥陪我，要那么热闹干什么。”
    他自以为隐蔽地啄了两下周锦城的脸，还在顾自偷笑时，便被周锦城按住后脑勺亲住。亲吻阮唐是很熟悉的，周锦城的呼吸他很喜欢，气味他很喜欢，触碰更喜欢，两个人紧贴着，唇碰在一起，越来越深入，越来越亲密。
    没亲一会儿，阮唐就从嗓子里呜呜地小声叫起来。周锦城摸了摸他的脸，没像以往那样停下，反而将手探进他里衣，不过刚碰了碰，他就软了腰，伏在周锦城肩上大口地喘。
    “成亲要入洞房，你知不知道？”
    阮唐红着脸偏头看他，半晌点了点头，垂眼小声说：“知道。”
    但其实不光阮唐对这个不熟，连周锦城也是头一回。等他们磕磕绊绊地褪尽衣衫，四肢缠绕着在被窝里坦诚相对时，阮唐早说不出话来了，那种反应不是没有过，但这么强烈还是第一次，脸皮烫的厉害，睫毛也湿，真成了只猫儿，缩在周锦城怀里打颤。
    周锦城低头吻他汗湿的鬓发，又用手撩开两缕粘在脸上被汗打湿的黑发。那手原在阮唐的不可说处打转，挑动着痒和热，这一拿开，阮唐不知是得救还是难受，呜咽得更加大声，抱住周锦城没章法地蹭，最后腿一抬，勾到了周锦城腰上。他糯而软地叫：“哥哥……哥哥……”
    “嗯？”周锦城的嗓音发哑，他托住阮唐将人抱到身上趴着，反手从床头的雕花抽屉里摸出一管软膏，挤满了手心方重新伸进被窝，沿着阮唐的脊背探下去，边吻边安抚，“别怕，痛了就说。”
    阮唐抱着他，摇头小声说不怕、不痛，还把舌尖伸出来给他含着。周锦城动作愈发轻柔细致，弄得阮唐腰上没了一点力气
    他将阮唐摆成跪趴的姿势，俯身抱得更紧，凑在发抖的人脸侧，亲小猫的耳朵和侧脸，“放松，别怕，痛不痛？”
    阮唐找到他的手握住两根手指，脑袋往后仰蹭着他，呜咽着说：“不痛，哥哥……呜……”
    周锦城喉间紧的几乎无法吞咽，但他尽量将声音放轻，极尽温柔地问：“那是怎么了？小宝怎么哭了？”
    阮唐也不知道这时自己的眼泪怎么这样多，明明不是害怕，不是觉得疼，更不是不愿意，正相反的，阮唐想，难道人欢喜极了，反而会哭吗？
    “呜……我不知道……哥哥、你，你来……”阮唐吸着气，小小声说：“我不哭。”
    周锦城顿了片刻，重新把人翻过来，两条腿缠在自己腰上，这才渐渐成了。
    这回阮唐虽还呜咽着，但没再哭，两人双手交握在身侧，热出了满掌心的汗——但谁都顾不上，就没有不出汗的地方，身下的被褥也潮了，头发贴在汗湿的脊背和胸膛上，芙蓉帐暖，呼吸相闻，人间极乐。
    周锦城抚着阮唐潮红的眼皮低声问：“疼吗？”
    阮唐摇头：“不……嗯，不疼。”
    “那我快些？”
    阮唐亦乖乖点头：“好。”说完就伸手要抱，抱住了又偏头要吻。
    阮唐一贯早起，那么晚才歇下，第二天还是照着往常的时辰醒了过来。只是浑身酸痛动弹不得，他觉得自己只眨了眨眼，周锦城就察觉到了，胸膛贴上他的背，搭在他腰上的胳臂也朝后收紧，“醒了？饿不饿，给你倒水喝，嗯？”
    “哥哥……”嗓子昨晚叫哑了，这时候开口的声音大不过猫叫。
    “我在。”周锦城又问，“我去倒水，你自己躺会儿，好不好？”
    阮唐没醒转似得，还是不回答，愣了半晌，突然转身，一头扎进周锦城怀里，胳膊抱着周锦城的腰，只一味地笑。
    周锦城也笑了，按住他后脑勺，又轻轻拍他的背，低声斥道：“小傻子。”
    “不是小傻子。”阮唐说，“哥哥昨天不是叫我小傻子。”
    “那是什么？”周锦城故意问。
    阮唐知道害羞了，半晌不出声，周锦城也不催他，好一会儿，他自己憋不住，攥着周锦城的领口小声说：“你叫我小宝，一定是喜欢极了，说我是你的宝贝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