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想让一个人死的时候,总能找到无数理由, 就算她找不到, 也自会有人帮她找到理由, 然后让那个人死。
女子称帝本就是史无前例, 让人哗然,但黎阮却非但没有因此满足,还将她手下的那些女兵给分封了。
黎阮自认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人,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 她并不介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兵权被她牢牢掌握着,麾下又人才济济, 哪怕有人反.对又如何?
他敢罢官,她立马就能挑出个人领了他的位置。
他若是如此还不清.醒, 一天到晚再在她面前讨嫌, 那她就容不得他了。
黎阮并不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人,谁敢让她一时不痛快,她就敢让他一辈子不痛快。
稍微得罪黎阮的还好, 只要不算太过分, 最严重, 黎阮也不过是将人杀了。
可如果有人真的恶心到她了, 她就绝对会让人生不如死。
很荣幸, 某个御史就得到了这样的殊荣。
这个世界有一种臣子, 他们是名副其实的“喷子”, 在所有人都屈服时唯独他站出来反.对,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自己的忠心耿耿,不畏强.权。
可事实上也许他本身就是赞同这个决策的。
而皇帝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大度,有时会硬生生的忍下来。
注意,只是有时。
黎阮的父王永安帝还是太子时,就经常被一个御史指着鼻子骂,上蹿下跳的拿他刷声望。
当时为了不让自己背上一个气量狭小、不听劝谏的名声,永安帝硬是忍了下来,等到他登基时才开始清算。
虽然对方已经自觉的告老还乡,可老黎家天生的记仇基因让永安帝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他敢拿他刷声望,他就敢让他身败名裂!
于是这个御史曾经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给翻出来广而告之,让天下人瞧瞧这个他们认为正直不畏强.权的无私之人内心是怎样的龌蹉。
当然,如果他本身立身正的话,永安帝也许还会硬生生咽下这口气,如果他才能出众,永安帝甚至还会捏着鼻子请他重新上朝。
不过很可惜,一般敢这么刷声望的人,内心都并非无欲无求一心为民。
现在痛.心.疾.首指着黎阮鼻子骂得御史也是如此,他并非真的有多在意女子为官上朝,毕竟枪杆子底下出政.权,谁敢去撸虎须?
之所以会跳出来,还不是为了刷声望,在读书人心里留下一个正直无.私.无.畏无惧的好名声,继而对他敬仰。
毕竟如果黎阮只是因他说几句就敢处死他,那她肯定会被天下的唾沫星子淹死。
可黎阮并不吃他这一套。
名声臭了就臭了,谁敢当着她面说?
敢跟她过不去,就自然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黎阮并不怕在大臣眼中留下小心眼的印象,相反,这样她反而乐见其成,能告诫他们,拎清自己平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免得最后被她这个心眼小的给记恨上了,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御史最瞧不起的女兵将他拖了下去,或真.实或夸大的罪名安在了他的头上,然后,黎阮将他充作了“军ji”,妻儿老小本也该罚,但圣心仁慈,就免了他们的罪,只三代内不许入朝为官。
这个年代已经是有了军ji的,她们是那些罪臣的妻女,被流放随军成了军ji。她们白天充当起杂役,为军.队保.障后勤,晚上陪酒侍寝,充当将士床.上的泄.欲工具。
曾经“军中无女”的古训早就渐渐不再,这些军ji已经在军.队出现了很长时间。
黎阮麾下有一个女兵曾是被家人卖掉送入春楼的ji女,只是她不甘心逃了出来,被黎阮所救,在一场场战事中立下了不少功劳,功绩是无法抹去的。
而这御史却拿她的出生说事,大肆羞辱。既然这么看不起这个职业,那不如他自己也去尝尝当ji女是个什么滋味。
毕竟男兵们有能发.泄的工具,可女兵却没有啊!
黎阮虽然不想.做个暴君,可也不想.做个任人摆.布的仁德之军,在古代别跟她讲什么人.权,她就是人.权!
虽然军ji这个职业肯定是会被她渐渐抹去的,可在那之前,她并不介意拿来废物利.用一下。
这也让朝堂中的大臣见识到了黎阮的狠辣手段。
不是没有人不满,只是这种不满被深深的压了下去,并不会被提起。
黎阮提拔官.员看的是政绩才能,但同时也包含有人情。
毕竟两个才能差不多的臣子,一个是跟着你一起打江山的,另一个不久之前还大骂你是反贼,换你你会选哪个?
答.案是毫无疑问的。
所以他们缩成了鹌鹑。
曾经昭帝提拔上来的人被黎阮贬得贬,废得废,一些没有才能的臣子也被一同清了出去,空出来的位置完全足够黎阮论.功行赏了。
大楚人才济济,昭帝麾下其实并非都是废物,只是被他宠幸的人给排挤到了边角而已。
如今这些人才都被黎阮重新提拔了起来。
在这个士为知己者死的年代,这个举动就足够他们倒戈了,哪怕黎阮是个女人。
现代人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可在这个年代,讲究的就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曾有人因饿死时被人赠了一碗饭,便能照顾这人一辈子,甚至连他的下一代,都会伸手援助。
更何况,这些人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抱负而入京为官的,别人不能给他们能完成理想抱负的机会,但黎阮却能。
如今仍然是百家争鸣的时代,各家理念不同,这种时刻,就更需要得到黎阮的关注了。
一个帝王的偏向,足够让一个派系强大起来,将其余诸子百家踩在脚底下。
黎阮并没有独尊哪家的想法,她更希望百家齐放,不过却也刻意偏向了人丁稀薄的墨家。
墨家多好啊,相当于现代的科学家,多研究点东西造福百.姓造福军.队,为国.家多做点贡献。
最主要的是,墨家可完全是一个圣母教.派,除了爱研究东西外,就爱撒钱,专门送给那些贫苦百.姓,自己反而穷得叮当响。
这种精神太需要鼓励了!
*
黎阮跟韩玉韬的婚礼也终于还是举行了,红男绿女的婚服被她给拒绝了,转而选择了更被她所接受的大红。
虽然前者并非不好看,绿色也不是那种原谅绿,但对经历了信息大爆.炸的黎阮来说,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韩玉韬还长得这么……她还真怕哪天自己头上绿了。
韩玉韬对此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除了在脸上花费了大量心神以外,他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过其他事情,让黎阮有些苦恼。
人不可能无欲无求,掌握了他的诉求,才能进而让其乖乖听话,可对方似乎有点刀枪不入?
婚礼是完全按照古制来办的,区别只是在于性别调转了而已。
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世.风.日.下,几乎所有象征不好的成语,都被安在了他们身上。
尤其是在大婚当日,韩玉韬献出了自己军.队的虎符时,他遭受的骂声几乎快跟黎阮持平了。
毕竟这是个封.建社.会,男主外女主内完全是政.治正确,可韩玉韬却心甘情愿的放下了这一切,转而去做黎阮身后的“小男人”,又怎么可能会不遭到唾骂?
若是前几天他们还能安慰自己韩玉韬是被.逼的,可如今看他那一脸心甘情愿的表情,便知事情跟他们内心所想的必然是天差地别。
本来还有人不甘于黎阮的统.治,想将宝压在叛军中唯一存活下来的韩玉韬身上,如今却已经完全是自暴自弃了。
黎阮确实没想到韩玉韬会来这一手,他图什么?
虎符对黎阮来说并非很迫切想得到的东西,就算没有这东西,除了韩玉韬的死忠,其他人她也能慢慢让其唯她所用。
不过能有虎符加快进程自然是好的,所以黎阮欣然收下了这馈赠,也不惧之后会遭遇什么阴.谋诡.计。
*
黎阮从宴会中脱身回房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前的韩玉韬。
桌上的红烛静静的燃放着,将他的脸衬得绯红,看上去倒是有那么点娇羞的意思在。
“陛下,”韩玉韬勾唇一笑,冲黎阮放电,“可要人端醒酒汤过来?”
啧。
黎阮走近韩玉韬,细长的手指捏住他的下颚,让他不得不被.迫仰望于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黎阮微眯起眼,“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别等到我耐心耗尽后再开口,不然你就只能病逝了。”
黎阮刻意加重了“病逝”两字的音量。她忙得要死,实在没心情跟他玩什么你猜我猜的游戏,不想说拉倒,她难不成还缺一个吉祥物不成?
“我想……”
韩玉韬仍然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这事其实很久以前在韩玉韬心里就有了计较,只是最近才下定决心罢了。
前面说过,韩玉韬是个理想主.义,他觉得没人能照顾得好黎民苍.生,所以他主动抗起了这个责任。
后来他发现黎阮可以,于是他就准备归隐山林了。
可惜黎阮不同意。
于是韩玉韬开始琢磨起了自己能干嘛。
他想到了百.姓中麻.木.不.仁的妇女,又想到了黎阮麾下神采飞扬的女兵,还有他那些不拘于俗礼的师.姐……
她们并非谁都很强大,可她们却能做到许多男性都做不到的事。
这里面,也包括他。
他想要改变什么,却也清楚几千年的男尊女卑不是轻易能改变的。
哪怕是黎阮,也只是打算一代又一代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的思想罢了。
但韩玉韬的想法却更激进,也更没有退路。
既然无法找到破局的方法,那不如就换个思路,将男性也拉入局中。
他来开这个先利,让男人来相妻教子,让女人外出养家。
这个决定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这么做了。
虽然之后必然会臭名远扬,也许百年后等他生死也无法洗脱。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
目标达到了就好。
黎阮对韩玉韬的理想有些惊愕,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坐在了他对面:“你想好了?到时候骂你的,可是会比我还要多。”
她是皇帝,再难听的话他们也只敢背地里说说,等她做出成绩来了,他们更是只能憋着,后世还不定会怎么夸她。
可韩玉韬就不同了,说不定几百年后,还会有人恨他恨得牙痒痒。
“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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