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同奔跑》5.第五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林十三缓缓睁开眼睛，一时不太适应刺眼的光线，想抬手遮挡，却发现左手扎着根透明管子。满屋雪白，绝对陌生的环境。当他终于搞清楚自己是在医院躺着打吊瓶的时候，不禁有些慌乱。回想在这之前，明明是滂沱的雨夜……
    侧过头，在阳光洒落的窗下，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良子仰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睡着，阳光使他刀刻般的轮廓变得柔和。他的嘴巴微张着，看起来有些傻傻的。林十三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像个小孩子。昨晚是你在找我么？林十三试着小声叫了叫他。
    “良子，良子？”
    “唔？”良子瞇着惺忪的眼睛，半天才找到焦距。发现林十三醒了，就用双手搓了把脸，站起来快步走到病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不那么烫手了。
    “想起来自己昨晚怎么了么？”良子轻轻弹了一下林十三的脑门说：“当时你真吓死我了，我给你从地上捞起来的时候你浑身都烫，尤其是脑门，烫得能摊荷包蛋了。”
    或许是因为良子无意识表现出来的亲昵动作，也或许是自己认为这个动作挺亲昵，总之林十三心跳突然有些快。他觉得自己挺恶劣，良子脸上的表情越是紧张，他就越高兴，一个没忍住竟然乐出了声儿。
    “你乐什么？一点儿觉悟性都没有，就欠让暴雨给你冲下水道里去。”良子说完这句话，看见床上的林十三笑得眼睛都眯上了，有些莫名其妙，心想这小子脑袋果然烧坏了。抬头正巧看到吊瓶需要换，良子把滴液调慢了些说：“我去叫护士过来，还有两瓶够你小子爽的。”
    良子前脚一走，旁边床的病友们就打开了话匣子。
    “兄弟，他是你哥么？可真够疼你的。”一个看起来与良子年龄相仿的病友说：“我哥都不来医院看我，我俩见面儿不是对骂就是掐架。”说着他从床上坐起来，一脸认真地给林十三讲：“你没瞧见你哥昨晚急得那样子，他嫌人家医生太墨迹，差点儿把医生给打了，结果他被医生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哈哈。”
    旁边呼噜呼噜喝粥的老头抬起头问：“孩子，你哥有对象么？他是做什么的？我闺女今年刚满二十二，还没对象呢……”
    良子再进病房的时候看见林十三正神采奕奕地跟满屋子人聊天，不禁感叹这小子真是个人来疯。
    淋雨感了风寒，再加上低血糖，林十三的手和屁股被扎了几针，现在已经退了高烧。良子开车送他回家，一路上没少教育他。
    “你俩真不愧是一家子，你家太郎不让人省心，你更不让人省心！你说我要是没找见你，是不是第二天新闻就该播‘二十一岁男青年暴尸街头’了？”
    “……sorry。”林十三耷拉着脑袋认错。
    良子摆出一副凄苦样子，“你看我，顶风冒雨出去找你，够仗义吧？你小子算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叫声儿‘哥’给我听听。”
    林十三一巴掌拍在了良子肩膀上，洪亮清脆饱含热情地喊了一声：“哥！”良子握着方向盘的手愣是一打滑，车猛地画了个八字。
    待车重新平稳后，林十三问：“太郎怎么样了？送张大爷家了？”
    良子一脸淡定地目视前方说：“锁我店里了。”
    “你……”林十三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然怎样？让它去医院给你陪床？替你挨两针？还是放出去让它自生自灭？”良子调侃地看着十三,以为他是不放心太郎。
    林十三没跟他抬杠，只是小声嘟囔一句：“你别后悔就行……”
    所以，当良子打开店门的时候，才恍然大悟林十三嘟囔得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放眼望去，店里一片狼藉。
    良子订了北京晚报，习惯性攒一摞之后当废纸卖给收废品的，现在报纸散落在地上全数被撕得粉碎。除了橱窗，摆在货架上的物件基本无一幸免。铁皮玩具有几个被啃掉了漆，最严重的已经被肢解。钥匙链外包装被扯了下来，搪瓷缸子的缸子盖儿不翼而飞。还有躺在地上的沙发垫，对，就是那个沙发垫，还动呢！良子一把就将垫子下面的罪魁祸首抓了出来。
    “小王八蛋！你他妈恩将仇报啊！”良子气得鼻孔都快喷出火来了，“你等着，我这就带你找林十三，我当着他面我……我打断你的狗腿！”
    大胡同里的姑娘们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一只狗竟然拉着人高马大玉树临风的穆子良在胡同里狂奔，狗在前面奔得很欢脱，良子在后面骂得很给力……
    “林十三，给哥开门！累死我了。”良子气喘吁吁地敲门，左手拎着西瓜黄瓜西红柿，右手拽着太郎，后屁兜还揣了一把挂面。
    林十三刚把门开了条缝，太郎瞅准时机哧溜就钻了进去，转眼就不知藏到了哪个犄角旮旯。
    顺着门缝，良子看到了林十三。
    怎么人像刚淋了雨似的？头发一缕一缕贴着面颊，发还梢滴着水，顺着脸蛋往下滑。门再打开点儿，咦？没……没穿衣服！白花花的胸膛有些晃眼，别看瘦，似乎还有些肌肉，不过腰也太细了吧，简直不盈一握！再往下看，一条浴巾围在胯上，遮住了重要地方，只露出了修长的白腿。诶？大小伙子竟然没有腿毛，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林十三站在门口，发现良子盯着自己腰上的浴巾看得目不转睛，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把人拉进了屋。
    良子这才回过神儿，想起自己刚才盯着人家下边看个没完，耳根子顿时烧了起来，心里骂自己被陈冈传染了不成？竟然开始对一个男人的身体评头论足！
    林十三听良子有些结巴地说：“你……你你……你居然……”所以也学着他结巴地问：“我……我我……我怎么了？”
    良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着他就吼：“你不想要命了？刚打完针而且还没退烧呢怎么能洗澡啊？你真是成心作死！”
    林十三可是头一回瞧见良子这么生气，一时紧张得真结巴了，“我……我……我不是淋雨了么？我嫌脏还……还……还不行么？”
    “那也要等烧全退了之后啊，你又不是大姑娘，还怕脏？我还没洗呢！” 良子边说边揪起衣服袖子闻了闻，味道确实有些……馊！昨天晚上淋了雨，衣服是在医院自然干的，和汗混在一起黏嗒嗒。不去想还好，一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汪！”太郎跑到林十三脚边上蹭，圆圆的眼睛里噙满了泪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林十三看着心疼，可是自己刚洗了澡，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你委屈个毛？我还没给你告状呢！”良子气哼哼地指着太郎说：“你们家这只小祖宗，差点把我店给掀了！欠打，绝对欠打！”
    太郎吓得直往林十三身后躲，林十三安慰地拍拍它说：“长长记性，以后别瞎跑了，万一再落到这个凶神恶煞的人手里，说不定能卸了你的狗腿。”
    “你说谁凶神恶煞？”良子大手一伸，捏住了林十三的脸蛋往两边扯，“好心没好报，你们一家子翻脸不认人了啊。”
    林十三疼得直哼唧，脚下被太郎一绊，结果整个人挂到了良子身上，口齿不清地直嚷嚷： “疼使额，放嗖啊！”
    良子松了手，林十三就趴在他胸口眼泪汪汪地揉脸，鼻间喷出的热气都洒在了良子脖颈。良子只觉得他贴着自己的胸口越来越烫，抬手抚上他的额头摸了摸说：“我怎么觉得你又烧起来了？”
    林十三摇摇头，把手覆在良子红红的脸上说：“好像你脸更烫！”
    良子第一反应是林十三的手还真凉啊，又恍然发现两人的姿势有些过于亲昵，于是觉得自己脸越来越烫，越来越烫。他看见林十三像小狗一样耸着鼻子闻他的脖子，然后是胸口，紧接着说了一句很伤他自尊的话：“哥，你馊了。”
    “呃……这叫男人味儿！”良子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从后屁兜掏出挂面要往厨房走，“先给你做一锅热汤面，然后我再回去洗澡。”
    “等会儿。”林十三拉住他说：“热水器还没关呢，你就在我家洗呗，然后咱俩一起吃。”
    被林十三轰到浴室，良子扒着浴室门嚷：“不洗不洗，我没有换洗衣服！”
    “穿我的！”林十三把人和衣服往浴室里一推，关门走人。
    浴室中，良子认真地研究着一排彩色瓶子，有洗发水、护发素、沐浴液、浴盐、磨砂膏，还有……浴后乳？一个大男人怎么竟整这些女人用的东西？
    随手打开一瓶洗发水闻了闻，娘哎，味道跟大白兔奶糖似的！这么甜腻，怪不得那小子身上总有股奶香味儿。
    就在良子犹豫不决是用肥皂还是那些彩色瓶子的时候，浴室门突然打开，太郎被踹了进来。
    “你怎么进来了？出去出去！”良子往外轰太郎，抬眼看见林十三站在浴室门口冲他微笑，下意识地扯过浴帘往自己身上遮。心想：完了，真是啥都让人家看光了！
    “身材不错，有什么可遮的？”林十三勾起嘴角坏笑说：“宠物浴液在架子上，劳烦哥好人做到底，顺便帮太郎洗洗男人味儿。”说完关门扬长而去。
    “阴谋！绝对是阴谋！”良子和太郎大眼瞪小眼，各自摩拳擦掌，一场人狗大战即将在浴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