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宜拍戏[娱乐圈]》11.十一、最终考核（下）

    答应明柏舟参加阚云沥制作的新综艺的事对明夕的生活并无太多影响，他只是随便找了个时间把这事儿告知宁相看，顺便将明柏舟那个脑子进水的家伙用顺丰快递寄来的邀请函转交给他。
    宁相看兴奋得险些炸成烟花。
    不过高兴归高兴，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培训班的最后考核，他自己发了会儿癫也就冷静了下来。
    一周时间排《风雨潇潇》经典结局，无论对谁都是一个巨大挑战，更遑论作为演员仅仅是刚刚入门的明夕几人。所以在谢筱轻说出她的选择时，不知多少人在心中笑她狂妄，还有几个跟她合不来的人时不时冷嘲热讽，就连几位老师都不大赞成。正因如此，她才憋着口气想排出最好效果，狠狠打他们的脸。
    可惜理丰现骨，剧目的难度不会因为她有满腔热情而降低，身为新演员的缺陷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克服。根据她的完全照原剧走的想法排练了三天后，组员们的演绎依旧不够和谐，整体效果极其之差。
    “放弃吧。”第无数次排练失败，脾气原就不算好的陆琳玲抓着头发不能发地说，“以我们的水平挑战《风雨潇潇》结局，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你到底还要浪费我们多少时间？”
    她有些愤怒的声音在练习室中回响，与墙壁碰撞出焦躁的回音，怒冲冲冲谢筱轻而去。仍沉浸于角色中的谢筱轻一怔，捏着袖口低下头，被垂落的长发遮住神色，透着点倔强。
    但唯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眼里、心里，早已丧失三天前的信心。
    其他人停止干巴巴的表演，安静看向她，等待她给予一个能让自己解脱的回答。
    尚未出场的明夕和宁相看对视一眼，皆微微摇头，示意对方不要说话，但他们赞同陆琳玲的话。
    谢筱轻，实在太想当然了。
    “我知道你对那个所谓的试镜机会很重视，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你能把这幕戏饰演出令人惊艳的效果，那有没有这个机会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换个角度，如果连你这种新人都能演好这幕戏，那它有什么资格被称之为经典？”
    以陆琳玲的性子，能忍过三天做她认为毫无意义的事已经是极限，所以发起火来一点没给谢筱轻留面子，当然，她也就没给过多少人面子。
    谢筱轻深深低头，第一次没有回嘴。
    看她那副样子，陆琳玲更来气了，一脚踹开跟前的道具椅，双手.插.进裤兜冷冷道“我最后提醒你一句，因为你的坚持，我们已经浪费了五天时间，你知道这是概念吗？至少说明其他组凭空比我们多了五天时间。若是你继续不听劝告，我选择退出这组，自动放弃考核。反正不过是一个试镜机会，我不care。”
    说完，她转身就走，并重重甩上门。
    震耳欲聋的摔门声久久回荡于练习室内，震荡着每个人的心。
    另外三个组员面面相觑片刻，也犹犹豫豫地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
    宁相看却不想走，那个女孩僵硬站在原地，双肩仿佛被重担压垮似的模样散发着强烈的悲伤，让向来同情心泛滥的他不忍心将她单独丢下。
    “我过去看看她。”
    “等等。”
    拉住说风就是雨的宁相看，明夕摇摇头，捂住他想说话的嘴把人拖了出去——要不是今天俩人啥都没带，他还真不一定能在拿东西的前提下把这四肢发达的家伙拖走。
    轻轻关上练习室的门，明夕又拽着他走下楼梯，一直到离得足够远了才撒手把人放开。
    “你干嘛呀？让人家女孩子独自留在那儿合适吗？而且她刚刚经历过打击，留她一人呆着你不怕出事儿啊？”宁相看张嘴噼里啪啦就问了一堆，满脸不赞同。
    “我就是知道你好心，才不希望你好心办坏事。”明夕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谢筱轻那么要强的人，肯定不想自己脆弱的样子被看到，你难道没发现刚才那几人离开的时候，她身体放松了一点吗？”
    宁相看卡壳，愣了几秒才挠挠头：“有、有吗？”
    “不管有没有，她现在都需要安静，她必须考虑在剩下的两天时间里，究竟是坚持排《风雨潇潇》的结局，还是临时更换相对简单的剧目。”明夕戳戳他嘴角不自觉抿出的梨涡，淡淡一笑，“所以，别再去碰触她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了。”
    宁相看习惯性捂住自己被戳的地方，迟疑片刻后点点头。
    排练提前结束，两人也没有其他事要做，于是决定到图书馆看会儿书。刚走出没几步，明夕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继而微笑着举到宁相看面前。
    谢筱轻：下午两点练习室见，我们排《昨日咖啡店》。
    ……
    《昨日咖啡店》是去年“金莲奖”的最佳文艺片，讲述了三个故事。一个是少年少女情窦初开青涩相恋，一个是都市青年忙忙碌碌擦身而过，最后一个是花甲老人历尽千帆久别重逢。三个故事看似游离，却以一条隐线串联起来，从战火纷飞的民国至繁荣华美的现代，细水长流，温婉细腻，耐人寻味。
    这部电影豆瓣评分8.2，与《风雨潇潇》相比虽然差了许多，但同样是优秀影片之一，其中第二对男女主角分手那场戏曾让无数影迷落泪，至今仍冠着“文艺片最美片段”名头。
    明夕他们要排的就是这一幕。
    谢筱轻暂时放下自己的痴心妄想，开始认真安排角色、精修剧本。其他人也没闲着，准备服装道具，努力揣摩自己分配到的角色，就连满心不满的陆琳玲也臭着脸迅速进入了状态。
    由不得他们不快，距离考核只剩最后两天了。
    忙碌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好像才一眨眼功夫便到了最终考核的日期，而对于明夕几人来说，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演绎还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只是他们已经没空去修正了。
    作为组长站在第一排，谢筱轻不禁后悔起自己的任性和自我来。
    “各位同学早上好，很高兴看到与三个月前截然不同的大家，这种不同代表了你们的成长，相信你们自己深有体会。”负责教导众人提高演技的陆老爷子负手笑眯眯道，一身干净朴素的唐装与金丝眼镜儒雅翩翩，一派君子风度。
    他熟练地说着简短而真诚的开场白，继而十分自然地过渡至下一个话题：“话不多说，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吧。今天是你们在培训班的最后一天，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你们这三个月以来的收获以表演形式展现给我们几个老师看。几位组长选定的剧目我看了，无论是坚持自己的选择，还是后来更改，都颇有野心和胆量，很好，我期待各位的精彩表现。”
    “还是那句话，经典建立在‘超越’之上，如果连超越经典的野心都没有，那你谈何演出下一部经典之作？”
    陆老爷子的话以鼓励居多，不干瘪不敷衍，让人听了心中妥帖，皆有被鼓舞的感觉。说完之后，他立刻宣布开始抽签排出演顺序，不再多说无意义的话。
    既然是最终考核，舞台自该留给诸位学员。
    抽签用时不到一分钟，几位队长抽好便立即按照顺序重新站成一队。谢筱轻觉得自己最近可能运势真的一般，拿着写着个“一”的纸条无奈地站在首位。
    “现在正式排了顺序，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大家就好好做最后的准备吧。”陆老爷子笑呵呵说着，便走到旁边的沙发椅上坐下，好整以暇地边品茶，边等待。
    听到还有半小时准备时间，谢筱轻微微松了口气，攥着纸条小跑回自己队员那边，就见明夕和宁相看这俩积极分子已经在练习台词了。除陆琳玲之外的三人虽然兴致缺缺，看上去对获胜不抱希望的样子，但也认真地在练习。
    至于陆大小姐，人家昨天就把自己的戏份练得比原剧差不了多少，此时正端着橙汁戴着墨镜，活像在海边晒日光浴似的悠闲从容。
    早已习惯陆琳玲的“不务正业”，谢筱轻平静地掠过她走向宁相看。
    “要做一次完整的排练吗？”见她过来，宁相看停下说到一半的台词，随口问道。
    “是，咱们再排一次看看最终效果，就直接上场吧，反正也很难再提高了。”谢筱轻叹了口气。这话与她一贯的“完美主义”非常不相符，可现实如此，又是她自己作的，即使再不满意，也只能咬牙接受。
    “嗯，那开始吧。”明夕淡淡应道，随后从口袋里摸出眼镜戴上，神色一变，快速进入了角色。
    ……
    昨日咖啡厅，下午三点半。
    温淡日光漫过玻璃窗拉出椭圆光圈，笼着桌沿相对而坐的一对青年男女，暖融融的感觉让他们舒展了微蹙的眉，并不约而同地端起手边咖啡轻啜一口。
    如此算不上默契的默契同午后阳光一起，削弱了二人间似有若无的沉重气氛。
    静静对视片刻，青年放下咖啡，作势要开口，就见那女人双手捂住杯子，偏头看向窗外。在离咖啡厅不远的行道树下，两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少年并肩坐在长椅上看书。他们戴着相同的眼镜，背着同样的书包，谁也不曾开口，氛围却平淡和谐，自成天地。
    原木色柜台后，服务员正在清洗杯具，水流温柔淌下冲刷着白瓷杯，再滑过指尖，发出细碎的声响。
    隔壁桌坐着两位大学生，一人噼里啪啦敲击键盘，另一人戴了耳机闭目养神。她们身前放着同一本书——《The Crowd: A Study of the Popur Mind》，一个翻到目录，另一个翻到第二章。
    “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以前的自己，真好。”女人望着不远处肩挨肩的少年浅浅一笑，浓艳妆容似乎在这笑容里化开，遮掩了她眼角的细纹，眉梢又攀上少女的天真。
    青年低头又喝了口咖啡，没有接话，像是无话可说，又像无从说起。
    “人总是要往前看，往上走的。”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细腻的杯沿，身体虽然坐得端正笔直，微驼的腰背仍是折射出生活重压下的不易，好在姿态足够从容，“世上有很多问题没有答案，而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很巧，面包还是爱情这个问题，正是其中之一。”
    “嗯，那你爱我吗？”女人撩着耳边细卷的发丝，郑重其事地问。她把杯子放下，双臂搭着桌沿稍稍倾身，色泽略浅的眼瞳被日光折映出琉璃般的光彩，满含期待。
    “是的，我爱你。”青年轻吐一口气，有些慌乱地从口袋里拿烟，却又在点燃时想起这里禁烟，只能尴尬地僵住，夹在指间。
    “……可我更想活着。”他语气艰涩地补充道。
    女人冷静地笑了，把歇斯底里压进眼底的波纹中，放任它们一圈圈漾开，神情竟因此显得有些扭曲。可她很快便恢复镇定，右腿搭着左腿膝盖，用涂着大红指甲油却遍布老茧的手撑住前额。
    “是，你说的对，你想活着，我也是。”她抹了下鼻尖，挤出个笑容，然后从青年眸中看到了难堪的自己。
    狼狈极了。
    她再也呆不下去似的，拍下一张钞票，抄起皮包快步走了出去，高跟鞋底在瓷砖地面上敲击出凌乱的脚步，一声声和着开门瞬间涌入的嘈杂人声逐渐远去。
    女人逃离了几乎令她窒息的咖啡厅，失魂落魄走到马路对面的公交站旁，与那对中学情侣一同等车。
    可是公交车一辆一辆地过去，他们依然动也不动。
    这时，女人看到那对情侣站起身来，相携往反方向走。少年帮少女拿了所有东西，还有余力地空出手搂着少女的肩膀，笑嘻嘻说着让她晚上到图书馆自习。
    “那你陪我！”少女抱着他的腰撒娇。
    “好，我陪你。”少年无奈地挠挠头答应。
    女人终于忍不住蹲下捂住脸，任由泪水从指缝间溢出。
    而咖啡厅中，青年仍枯坐原地，面无表情，只是夹着烟的手微微发抖。
    邻座其中一名女学生忽然摘下耳机，沙哑着嗓音道：“我们分手了。”
    对面的同伴闻言，停止打字，仿佛怕惊了她似的轻声问：“为什么？”
    “因为他不够爱我，我的生日，他连支Mac口红都舍不得送。”女学生抽噎着说，眼眶通红，哭得伤心极了，“你说这样的男人是不是不值得交往？”
    她的同伴不知该如何作答。
    刚好这时，服务员端着两盒草莓慕斯过来，放到沉默的青年面前，礼貌地道：“先生，您要的草莓慕斯。”
    青年手里的烟掉落在地，他抬手遮住眼，蓦然泪如雨下。
    ……
    有的时候，并不是你爱的人不想对你好，只是他们没有能力，或者说，他们能够给予的东西，你不想要。
    就像女人曾经最爱，而现在为了保持身材抛弃的草莓慕斯。
    又或者是，青年那句来不及说出口的“分手吧。”
    主人公一个看到了美丽的过去，一个看到了不得已的现实，正好照应双方的性格差异与各自的心事。有的人面对破碎的爱情，更愿意沉浸在从前的亲密无间里，有的人则更懂得放手。
    面包还是爱情？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所以任何答案都是标准答案。
    两天的排练时间，不足以让明夕几人演出这幕经典之作的内涵与精髓，粗糙简陋的服化道也为他们减了不少分。但老师们并不想看到与原剧一模一样的场景，也不期待他们完全演出原剧的感觉，老师们想看的，只是这三个月的培训，他们都学了多少东西。
    最终考核的结果不出所料，明夕这组没能拿到第一，自然失去了试镜名额。好在每个人的分数都不错，尤其是对于零基础入学的明夕来说，能拿到优秀分已经是莫大的惊喜。
    考核结束后，谢筱轻想请组员们吃顿饭，不过被拒绝了。经过三个月的高强度训练，他们每个人都想好好休息几天养养精神，毕竟以后，还有更大的挑战在等着他们。
    “总——算结束了！我要回去睡个三天三夜，然后再大吃大喝几天，补足我这么多天以来消耗的精神，说真的，我都快虚了。嗯……不如就从今天开始吧！”出了晨曦大厦，宁相看像脱离五指山的孙猴子似的一路蹦来跳去，丝毫没有表现出他说的那种“虚”的模样。
    明夕正翻看手机三条信息，前两条是明柏舟发的，一条恭喜他脱离培训苦海，另一条是提议晚上到他的出租屋吃火锅庆祝，菜钱给他报销。最后则是欧阳绍发来的，通知他综艺的拍摄时间。
    明柏舟那两条明夕直接跳过，把欧阳绍发的短信给宁相看看：“喏，下周咱就得拍综艺去了，你养精神可以，别养过头了。”
    “咦？我咋没收到短信？我瞅瞅。啊，看到了！”
    宁相看收起兴奋，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手机，一点开就看到了十几条未查看消息，其中一条内容与明夕的完全相同，他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明夕白了他一眼。
    其实明夕没料到阚云沥的新综艺这么快开始拍摄，他原本的打算是跟宁相看休息几天，然后跟一两个剧组客串客串，顺带跟导演以及那些正式演员偷偷师啥的，如果再能得到一些小角色的试镜机会就更好了。但再过一周就要开始投入综艺拍摄，他的计划算是被完全打乱，那就得重新再安排一番了。
    “明夕，你说阚云沥这档综艺既请了不上真人秀的巨星明柏舟，又请了对综艺不感冒的沈不厌，他是怎么做到的？”宁相看自个儿开心了一会儿，就兴致勃勃地八卦起未来导演来，“难道他真跟网上传的那样，有个贼六的家世？”
    “关于这个，等晚上明柏舟来了，你自己问他吧。”明夕回神，给明柏舟回了条短信才笑嘻嘻地说。
    “啊？”宁相看一愣，“啥玩意？明柏舟晚上要来？”
    “嗯，他自备火锅汤底肉菜，到咱家来吃火锅。”拍拍宁相看手臂，明夕一本正经地驴他，“说不定还会拖上沈不厌一起，你先做好准备啊！”
    宁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