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宜拍戏[娱乐圈]》10.十、最终考核（上）

    培训班最后一天是考核时间，六十三人分为七组，每组九人，各自选一幕影视经典片段演绎，由十位老师打分。分数最高的那组，每个组员都可以得到萤火工作室下部新戏的秘密试镜机会。
    萤火工作室由沈不厌创办，存在时间仅一年有余，出品的作品不多。除去沈不厌自己出的两张销量不错的专辑，便是去年年中上映的两部改编的电视剧，成绩出人意料的非常好，是同期的收视冠亚军。若是两部剧错开播放时间，兴许两部都能拿到冠军，这也奠定了“萤火出品，必属精品”的基础。
    不过，自那两部电视剧成功之后，萤火工作室就再没放出过任何新的相关消息，让很多因其之前的成功而虎视眈眈的新人演员、人气一般的演员和急需转型的演员失落不已。
    没想到沈不厌会在培训班里砸下这么一个巨大的意外之喜。
    消息是一周前老师们传达给众位学员的，按照沈不厌的提议以之作为最后考核的奖励，为身心俱疲的学员们打了针鸡血，个个都投入紧锣密鼓的准备中。
    明夕与宁相看也不例外。
    二人在同组，组里除了他们之外其余全是女生，随意一番讨论后，颇有女强人气势的组长决定出演《风雨潇潇》的结局，那场被誉为近十年内无法被超越的经典场景。
    《风雨潇潇》是五年前明柏舟主演的一部电视剧，讲述了一对生活在冷宫中的母子生命最后十年的故事。全剧共十二集，每集近六十分钟，摒弃无意义的剧情，以恰到好处的长度把这个注定悲凉的故事娓娓道来，深刻婉转。而结局，是整部剧最经典的部分。
    最后一集最后五分钟，曾宠冠六宫的妃子容颜憔悴地倚在树下，看着半空纷飞的雪，看着远去的飞鸟，看着高广却阴霾的天空，直至死去。过了两天，刚及束发便已历尽沧桑的少年在冷宫中放了把火，苍白着脸立于跳跃的火光中，以最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五分钟里没有一句台词，渲染氛围的BGM安静舒缓，画面也处理得极为干净明亮，可每个看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表示：自己看的时候感到了强烈的震撼，甚至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时候掉的。
    明柏舟凭借这部评分高达9.1分的古装剧斩获了当年“金莲奖”视帝，他所饰演的角色也作为经典的一部分广为人知，至今无人可超越。
    剧本很快发到了每个人手上，不过不是官方版，仅仅是网络整体的那部分简单的场景描述和人物的动作、神态与一些揣摩人物心理的高分评论。好在他们都看过电视剧，对结局印象深刻，各有自己的理解。只是想凭借这些演绎那幕经典，还是差了许多。
    实际上最开始组里大部分成员都反对选择这幕场景，一来难度高，二来名气大，天然会让老师们提高评分标准。一旦演的与原剧差距过大，造成老师们的心里落差，可能就会直接出局，别说争第一，不垫底都够呛。
    可组长是个极有主见又特别爱冒险的人，拍板决定后怎么都不肯更改，为此有两人与她闹翻，经老师协商后加入其他组去。为此沈不厌还劝过组长，但她我行我素，就是不改，谁都拿她没办法。
    无奈之下，剩下的组员只好付出比其他组的人多十倍的精力去准备，希望能尽可能表现出原剧的感觉，比如明夕和宁相看。
    在一周的准备时间里，两人先是把全剧看了好几遍，结局更是着重看了几十遍，直到可以将那五分钟里出现的人物、人物的神态动作、每一处布局场景、BGM的细微变化等等完整流利地阐述出来为止，才算完成前期准备工作。接下来，他们便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排练。
    经典之所以是经典，正是因为它们已经达到一种难以逾越的高度，在极简中蕴含艰深，演绎起来困难重重。
    明夕和宁相看拿到的角色戏份不算多，加起来也就在五分钟里占了五十秒，但难度全然不比平时学习中老师留下的大段大段的片段练习，甚至远远高出一大截。
    排练之初，两人完全摸不着头脑，怎么演都觉得不对，根本找不到感觉，每一次排演都会大幅度推翻上一次的安排，然后陷入深深的苦恼，再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因此，他们不得不一边演一边看原剧，努力揣摩剧中表达的意境，直到练习上百遍之后，才稍微演出一点味道。
    只是越演，他们就越担心，因为他们发现，剧里结局那五分钟是一个整体，每个角色看似游离实则紧密相连，正是这种若有若无的联系，构成了那种从清新底下自然而然焕发出的压抑氛围。
    换句话说，他们不该分开练习，而是该整组一起排练磨合。
    想通这点，明夕第二天就去找了组长，把考虑跟她一说，再提议剩下的时间全组共同排练，否则各自为战的话，就算每个人把自己那部分演好，整体效果也会很糟糕。
    组长听了觉得有道理，便同意了。
    “……我觉得不行。”然而演到一半，组长便忍无可忍地喊“停”。
    果然不出明夕和宁相看所料，全组一开始排练便暴露出很多问题，其中最大的就是气场不合。
    气场，很多时候被理解为气质，某一方面的气质强烈到一定程度就会变成“场”，足以影响他人的观感，甚至带来震慑感。而所谓的气场不合，大部分时候不是指相互排斥，而是不够融洽，或者由于双方都过于强势而产生的无形的摩擦。
    明夕所在的小组，刨除离开的那两人，不客气的说，囊括了六十三个学员里综合素质排名最靠前的那一小撮人。各有优劣，但都相当出色，即使是基础最薄弱的明夕现在的演技也算得上可圈可点，让他们复制自己领到的角色的一举一动并不困难。
    难的是，如何演出精髓和灵魂。
    他们选择的那五分钟结局场景和默剧相似，没有台词，所有的情感抒发、气氛营造都依靠肢体语言，这原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难点。加上这一幕的一切角色、细节皆是环环相扣，融为一体的特点，更是让演员的演绎难上加难，无法把握，故而问题重重。
    “大家过来，我们讨论一下吧。”组长谢筱轻拍拍手把组员们召到身边，将自己的笔记本摊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她对这出戏的理解、感悟与几条饰演的方式，“这是我的一些想法，大家看看有没有用，如果有其他提议也可以提。咱们集思广益，尽量演好，别在最后留遗憾。”
    明夕与宁相看对视一眼，也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他们写的内容比谢筱轻还多不少，绝大部分是他们一起讨论出来的。
    “哇哦，我还以为只有咱组长有这种研究的耐心，没想到唯二的男人也这么负责啊。”一个酒红卷发，相貌娇艳的女生说道，她嘴里嚼着泡泡糖，身穿朋克风格的皮衣皮裙，看起来吊儿郎当，说话时语气也十分轻佻。
    她叫陆琳玲，十九岁，是娱乐圈唯一一位担得起“天后”之名的女演员陆漾的独生女。她的表演天赋极高，别人要揣摩一天的高难度的戏，她看一两个小时就能演得非常到位，曾被媒体称为“天生的演员”。
    以她的天份和实力，完全可以直接出道，但她的母亲陆漾认为她还需要磨练，所以动用了点关系，把她塞到了萤火工作室秘密开办的这个培训班来。因为这样，从进入培训班以来，她一直都懒懒散散地混日子，也不太瞧得上其他人，可谓是一个人排挤了一个班。
    宁相看见明夕眉头皱了皱，似乎有点不悦，便隐晦地扯了下他的袖子，笑嘻嘻回答道：“随便写了点，其实有用的不多，陆小姐有何高见？”
    “我没有高见，还是听听组长想说什么吧。”陆琳玲吐着泡泡，似笑非笑地瞟着谢筱轻，毫不掩饰自己神色与口气中的讽刺。
    谢筱轻早已习惯她的冷嘲热讽，毕竟自她接下老师钦定的组长位置起，就预料到这位心气极高的大小姐会不高兴，但自己也不可能把这个位置让给她，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不理会。
    熟练地无视陆琳玲，谢筱轻简述自己的想法，顺带给另外三个准备得不大充分的组员分析她们的问题。明夕与宁相看见状，默契地迅速加入讨论，不给陆琳玲找茬的机会。
    陆琳玲冷笑，并不为他们的忽视发怒，戴上耳机走到一旁坐下，倚着墙壁打起盹来。
    反正她该做的准备工作都已做好，以她的身份也不在意能不能拿到那个试镜机会，所以无所谓成绩好坏。
    于是，偌大的练习室被分成泾渭分明的两个部分。
    明夕和宁相看都有不同程度的近视，平时在不影响生活的前提下一般不戴眼镜，但是到做正经事时就会把眼镜戴上以显示自己的态度，比如现在，哥俩就戴着同款不同色的方框眼镜，一个戴黑的一个戴白的，特别齐整。
    “这幕里有两个灵魂角色。”明夕仿佛学神附体，推了推镜框说道，“就是两个主角，一个由组长演，另一个由陆小姐反串，所以我认为在排练时，我们尽可能地去契合你们的气场，这样会比让所有人短时间内融合成一个整体简单得多，当然效果也会差得多。”
    谢筱轻不赞同地皱眉：“我还是希望能够演出原剧那种感觉，我不喜欢将就。”
    明夕笑了笑，眉眼舒展，温和淡静：“组长，人可以有梦想，但是不能好高骛远。我并不是说这部剧无人可超越，但就凭我们这种新人演技，想在一周之内达到原剧的高度是不可能的，你所追求的尽善尽美，只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她不服气地反问。
    谢筱轻是个好强的人，她也足够优秀，撑得起这种性格，就是有时候显得太过理想化，譬如现在她的坚持。
    宁相看揉揉酸涩的眉角，昨夜跟明夕讨论了大半夜没怎么睡，今天一大早便赶过来排练，他现在无比疲惫，根本没心思与谢筱轻较劲儿。勾住明夕肩膀给他使了个眼色，宁相看道：“可以，那就你来组织，我们试着排几天。不过先说好，如果考核开始前两天还没能排出效果，我们就立刻改变策略。”
    “可以，我相信一定有效果，即使比不过原剧也肯定比走捷径要好。”谢筱轻点头，虽然她无意暗讽任何人，却还是有些讽刺明夕的意味。她好像也意识到这点，连忙转移话题：“那大家先休息十分钟吧。”
    明夕眼底郁色加深几分，但没有再开口，而是摘下眼镜边拿衣角擦拭边走到一旁，宁相看也跟了过去。
    “她太倔了，想什么就得是什么，跟这种人相处真累。”仰头靠着拉筋用的栏杆，明夕左右活动了下脖子，叹息着说道。
    “我觉得还行，她要强又努力，自然啥事儿都想做到最好，很纯粹。”宁相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忍不住往闭眼听歌的陆琳玲那边投去一眼，“不像那位，是真的大小姐脾气，认不清。”
    明夕扬了扬嘴角，眼里却毫无笑意，放松地放平长腿：“算了，我反正也不抱希望，要是没能拿到内部试镜机会，大不了到时候公开竞争。我想以沈不厌的个性，公开竞争反而更公平，拿到好角色的几率也大一些。”
    “你这么有信心？”宁相看笑嘻嘻地问。
    “我这点信心跟那位相比一文不值，人家是奔着星辰大海去的。”明夕瞥了不远处还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谢筱轻，开玩笑道。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大概过了六七分钟左右，手机同时响了，他们下意识往对方那儿瞥了一眼，然后各自露出个内涵的微笑，出了练习室打电话去了。
    给宁相看打电话的是沈不厌，给明夕打的则是明柏舟。
    在练习室旁边的楼道口站定，明夕按下接听键：“喂，有事儿吗？”
    “有事儿啊，我替阿绍听听你的回答，你决定好没有？”明柏舟欢快的嗓音从话筒里传来，仿佛雨后的清新碧空，压过了那边所有的嘈杂。
    明夕揉揉额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除了你之外，其他嘉宾都有谁？”
    “嗯……如果你同意加入的话，就有我、你、宁相看和沈不厌。剩下的嘉宾还在协商中，最多六月三号之前就会确定下来。”明柏舟说得兴致勃勃，似乎非常期待录这档综艺。
    “沈不厌也会去啊……”明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