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卢文栋被杀之后, 瑶山就被追捕, 接着仓皇流落到此地。这种情况下,想要分析出一点不对来, 无异于大海捞针。瑶山来回想了好多遍,实在得不出什么有效的结论,只好放弃。
“你不要担心, ”亓涯安慰他,“回去之后, 我会帮你的。”
瑶山很感激地看他一眼。
其实不管亓涯要不要帮瑶山洗去嫌疑, 就凭他不顾一切来救人,瑶山就已经足够感激了。至于亓涯的目的是什么, 瑶山并不愿去多想。
“我们到时候怎么回去?”瑶山瞧了外面的黑黝黝一眼, 那种邪魔浑噩的感觉, 让他这种喜阳喜暖的植物非常不好受。
亓涯道:“先找到这一弧的屏障在哪里,然后打开此处与人间的通道,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打开通道?”瑶山疑惑一下,“就像上次你带着我去八重天那样吗?”
“有点类似, ”亓涯柔声说, “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瑶山刚醒,没有什么困意, 旁边的章屏轻呼噜震天响, 他也睡不着。而且他和章屏轻都在睡, 能观察四周安危的就只有仙君殿下。瑶山虽然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但他知道亓涯是一点都没有休息过。
此时叫他心安理得继续躺下去,瑶山是做不到的。
“我刚醒,不困呢。殿下你劳累了这么久,先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我来。”
亓涯止住瑶山要往外面让,把里头温暖干燥的部分让出来的举动,神情愈发温柔:“我无需睡眠,没有关系的。”
“哦,你是仙君,修为和我们不一样的,”瑶山喃喃地停下动作,左右看了一番,又说:“那,那我陪你说说话吧。省得一个人,也无聊。”
亓涯微笑点头:“好。”
说要陪他说话,瑶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坐在一块儿,只有面前的留影珠飞来飞去的。明明是瑶山提议说要陪人说话的,现在戳了戳面前的留影珠,他嘟囔道:“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亓涯将那团火光调亮了一些,轻声道:“是我的错,我平日无甚机会接触到新奇好玩的东西。此时说不出什么,给你解闷。”
瑶山定定看着他,看得仙君心跳微快。他稳了稳心神,问:“怎么了?”
“殿下总是将不是自己的错处揽到自己头上吗?你与我一道时,总是在道歉。”
亓涯抿唇,不清楚自己刚才那些话是不是让瑶山不开心了,只好不说话。
“这不是殿下的错啊,”瑶山拨拉了一下脚边的尘土,“九天上的仙人那么多,殿下要管的事情自然也多了,忙不过来自是有的。”
亓涯竟然能从这句话听出一二分关切之意,掩不住的喜上眉梢,抬手盖住嘴角咳嗽了一声。
“那……还是我来说吧,”瑶山稍微想了想,“父神的事情你要听吗?”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到上次仙君兴致勃勃听他讲了许多父神的事情,瑶山猜他对父神大概是感兴趣的,想来想去也只有讲这个,能让他们之间的气氛不要突然变僵。
“好,那就讲父神的事情。”
外头虽然潜伏着无数危机,唯一藏身的地方温暖干净都说不上来。一点照明都要顾忌着危险不敢太亮。就在这种折磨人的环境里,瑶山苦中作乐,与亓涯仙君说着自己与父神的回忆。有些是上回说过的,又被提起来;有些是偶尔想到,说出来新鲜的。
但无论哪一种,亓涯都听得津津有味。他不是喜欢听父神的故事,他只是喜欢听瑶山说话而已。
“其实很多事情我都不怎么记得了。毕竟那个时候年纪小,而且时间也长了……你听听也就好了,都是一些不值当的小事。”
瑶山摇摇头,笑了一下。
亓涯说:“不,很有趣。我没想到父神竟还有如此……近人情的一面。”
“那在你们眼里,父神是什么样的人呢?赫赫威严,不苟言笑的吗?”瑶山笑得双眼弯起来,托着脸,一脸憧憬:“他不是啊,他能造成那么多生灵,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亓涯垂头不言,过一会儿才道:“父神知道你这样看他,一定很高兴。”
说着说着,瑶山便累了,闭着眼睛靠在岩壁上。亓涯看着他说:“困就睡吧。”
瑶山固执地摇头:“不,说了陪你说话。”
仙君殿下微笑,抬手轻轻一抚。一副暖意流淌过瑶山的眼睛,他一下没撑住就睡了过去。恰时,旁边的章屏轻又是一个巨响的呼噜。亓涯看了他一眼,一个隔音的结界就套在了章屏轻身上。
把瑶山轻轻放倒在自己的怀里,亓涯熄掉了一直旋转着记录瑶山模样的留影珠。霎时之间,整个山洞里又变成了浓黑一片。
黑暗之中,亓涯低下头亲了亲瑶山柔软的脸颊。
·
一夜过去,阴光斜照。
夜晚的阴森恐怖过去,露出魔界诡异奇特的生机勃勃来。
瑶山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可是身上并没有在粗糙阴冷的泥地上睡一夜的酸痛。他朝外头看了一眼,发现仙君殿下正站在洞口。
“醒了?”亓涯走过来,单膝蹲下,将手搁在瑶山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可还不适?”
瑶山摇头:“挺好的。”
“你昨夜有些发热,所以……”仙君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有些过界的行为。
“发热?”瑶山奇怪,“我从来不曾发热的。”
亓涯说:“那是因为你身上的神力还未吸收就过大消耗,之后补充的又需要体力去消化。如此,才引起了发热。”
瑶山啊了一声,不由抬手捏了捏自己的拳头,试了试力道。
“事实上,我这次下界来找你,也是因为上次月夜……”
仙君的话还没有说完,外头就响起了章屏轻大呼小叫的声音:“嘿!亓涯兄弟,这回,这回能吃了吧!这是我瞧见的长得最不花里胡哨的东西了!”
章屏轻叫喊着,一下举起了手里一只五彩斑斓的毒蛇示意。
瑶山表情奇怪,眉毛一只高一只低的,看着亓涯:“他竟然叫你兄弟?”
亓涯闭了闭眼,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他太客气了。”
“哈哈哈,”瑶山被逗笑了,冲着章屏轻喊:“你这叫不花里胡哨啊?这条蛇身上都有二十多种颜色了。”
章屏轻捏着那蛇的七寸,一脸晦气:“真的,真的已经是最朴素的了!刚才好多东西比这还花哨呢!亓涯兄弟说一个都不能吃!”
此时仙君殿下真忍不了了,说:“你赶快料理吃完,我们该上路了。”
“好咧好咧,”章屏轻忙蹲下来料理自己的早饭。将这条蛇剥得鲜血淋漓,他问亓涯和瑶山:“你们不吃吗?”
瑶山蹲着看他剥蛇皮,回答说:“不吃。”
“哦,你们是神仙了嘛,神仙都不用吃饭的,”章屏轻嘿了一声,继续料理着手里的蛇肉,哼着:“当神仙真好,我也想当神仙。不用每天为了吃一口饱饭,把自己活得像一条狗一样。”
瑶山没有应和这段话,只问:“玄门宗对你不好啊?”
“你瞧他们那样子,能好个啥?本来我带着老娘在老家种种地多好。看别人都说什么修仙,她也非得叫我去修仙,说什么修仙能做人上人。可去他那群狗□□的吧,就仗着自己会叫点小风,下点小雨,一个个作威作福,没一个好东西!”
想到那日章屏轻被他的师兄弟折辱打骂,可知他在玄门宗里过的并不好,有这般怨气也情有可原。
“你们那里修仙的人很多吗?”亓涯忽然走过来问。
章屏轻饿得慌了,把刚烤熟的蛇肉往嘴里送,烫得上蹿下跳,闻言口齿不清地说道:“本来也不多。饭都吃不饱了,还管这档子风流事儿啊?也就这十几年的事情,连村口的二赖子都突然每天要吸天地灵气要修行了。”
他越说越觉得气愤,一副荒谬不已的神情:“都是贱命,能活到七十岁都是拜了大福气了。哆哆嗦嗦路都走不稳,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早晚都要死,管怎么死呢!要是真有大难来了,老子就去吃顿好的,喝顿美的,再睡一个骚的,之后自己抹脖子了事儿!”
章屏轻一番话说得粗俗不堪,但其中透露出的信息却是不小。亓涯和瑶山对视一番,同声道:“大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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