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鸟又在以下犯上！》177.第一百七十七章

    与陆青崖泽山谨等人一同到西部荒域的, 还有几位陆家的仆从和半道上相遇的楚大弟子等人。
    说来也巧，陆青崖常年走商道，这回赶来西部荒域不算特别赶时间，就干脆琢磨着做了几桩生意, 碰巧就遇见了自给自足炼器卖钱的古涸手底下那群炼器师。
    霜凌算是找到了有共同语言的人。陆青崖常年蹉跎之后修为上突飞猛进，这会儿已经是一名金丹修士, 各方面倒是能教少城主不少东西，两人一拍即合，在半道上赚了个盆满钵满。原本这两路人马也就是顺路结伴，约好该分道扬镳就分道扬镳，不料一路顺到了西部荒域, 两队人马都没有分散开来。
    陆青崖和楚千辰、霜凌都是精明人。之前在合作地时候他们多少也遮掩了自己的面貌性情，哪怕交流颇多却也并非毫无保留；此番“巧合”之下，倒是免不了互相生疑。
    过于巧合的同行，免不了让人怀疑对方是不是别有企图。
    两队人马于是互相告辞，互相都想要甩开对方，结果又因为行进速度相似，又屡屡相遇。
    神经紧绷之下，两队人马在穿过西域某个城市的时候, 不约而同地去找了城中的聆风阁，想要给班岚等人递消息，这才互相明确了立场。
    “也算是巧合了。”陆青崖简单地讲了讲路上的事情, 便配合地带着泽山谨一同去与砚沧紫川交谈。
    泽山谨当初给陆青崖净化过灵根, 近来又了不少典籍, 对于当初净化灵根时祛除的魔物倒也能说上几句，描述算不上细致，但十分直观和准确。
    砚沧和紫川互相确认了一下，便肯定道：“是同一种东西。”
    想必陆青崖尚在襁褓之中时，被那些个邪修看中了天灵根资质，便掳了去做灵根改造的试验品。陆青崖身上的改造不彻底，并不成功，于是被污染了大半的天灵根非但不能成为上等修魔资质，还只余一丝可以修炼灵气，却又因魔物改造，每每修炼之时都痛苦不堪。
    这样的试验品可以说是彻底失败了。若说灵根改造失败，但修炼天赋还在的话，也可以打小洗脑修魔，这样陆青崖就会成长为那些邪修的帮手，可不巧的是，陆青崖整个资质都在这样不彻底的改造下成了个废物。
    好运的是，这样的陆青崖本来应该会被毁尸灭迹，却不知被谁救了，情急之下抛于荒野，竟又被偷跑出去的白鹿泽山谨捡了去，交给了陆家。
    有惊无险地长成，陆青崖甚至在泽山谨的帮助下恢复了天灵根，真正脱离了那些邪修的桎梏。
    “你能被送出魔窟，也真是大难不死。”推断出了陆青崖的身世，洛长河不无感慨地道，“约莫是那邪修之中也有叛徒，良心未泯。”
    陆青崖却微微摇了摇头，苦笑道：“恐怕不是良心未泯的什么邪修吧。就算有人良心发现，不忍一个小小婴孩被毁尸灭迹，约莫也就是把我偷出来丢到哪处荒郊野岭自生自灭。但我身边却有一柄玉骨扇……”
    一柄专门压制体内魔物的玉骨扇。
    会考虑一个婴孩的疼痛折磨的心思，不会是单纯的“良心”，恐怕是只有父母……能做出这样的事。
    陆青崖，很有可能那些邪修内部成员的孩子。
    一个没被做成婴灵的、没被邪修当作物品消耗的孩子；一个成了试验品，又死里逃生的孩子。
    他们生了这个孩子，亲手毁了这个孩子，最后又把这孩子救出去自生自灭……
    陆青崖闭了闭眼。
    泽山谨在一旁不敢说话，只好悄悄靠过去一点，慢慢让陆青崖的脑袋靠到他肩上。
    “……罢了，多说无益。”陆青崖睁开眼，却也没把头从泽山谨肩上移开，只是眸色冷静地道，“能与前辈们确定这件事，青崖深感荣幸。日后还请诸位能给青崖个机会，一起灭了这些邪修。”
    泽山谨闻言，立马跟着表决心：“谨亦当竭尽全力。”
    ……
    班岚出关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半。
    这段时间里，闻人湘花了大半年，和一众神兽神鸟的族长、首领一起，与诸国诸境的国主、境皇等人数次约谈，终于敲定了统一的立场。
    人修之中的首领也有不少是知道上古覆灭那一战的真相的，在听闻悲剧有可能重演的时候，多数人也变了脸色。
    事实上，像国主、境皇一类的人，实力不一定顶尖，但前瞻性一直不差。因此，他们身边一般也会养着一些占星、卜卦的人才，天道有什么变化、指示，他们也能第一时间推算得知。
    只不过，人修之中的这类人才，多半也就能卜算个大概，说出来的卜卦之词又玄之又玄，有时候即便是知道了卜卦结果，也无法正确规避错误选项。这点上，人修是比不上素来是天道传话筒的龙族的。
    于是，当头上顶着两根琉璃青玉般的龙角、小脸倨傲淡漠的璃绪说出卜卦的时候，人界中大半的领袖都动摇了。
    剩下的，自然不是立场之纠，而是利益分配问题了。
    经过一步步商谈，闻人湘先是寸步不让，之后一步步松动，最终把合作模式定成了聆风阁和万兽镖局的日常经营范围，顺便把神兽下山渡成年坎的老合作模式给砍了，变作直接与境、国合作，从关乎一宗利益，变为守卫一方江山。
    另外，由于人界以后会从五大域中走出来，这种国与境的守护划分自然不是永久的，而是可供商议的，随着人界活动范围的扩大，也可以一步步协商修改。
    如此这般，人界获得了更大利益的同时，也自然会需要更多的神兽，便不会再试图削减神兽的数量。并且出于同一个原因，人界还自发签署了一条永久协议：永远不因境国纠纷而驱使神兽对战。
    就跟国家之间、宗门之间不成文的规定一样，最高武器拒绝对轰。成本太高、后果太糟，谁都损失不起；譬如说基本每个境中都有那么几位渡劫老祖，身为人修战力的顶层，他们是不会代表境国利益出战的，要么站在各自的阵营互相压气势，要么就是因个人纠纷自己跑去虚空之中交战。
    神兽与各个境国的协议具体落实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但至少，雏形已经出来了。
    想当年班岚下山不过是为自己养父母的女儿青泠，谋一个成年坎的好去处，这回他倒是完全不用担心这事儿了，因为与人修合作的全面达成，完全能解决这个问题。
    凡此种种，许多决定商议下来，不仅给人修争取到了更多的利益，也给神兽争取到了更大的生存空间和喘息时间；至少在人界完全扩张完成之前，神兽不必担心和人修立场相对。
    与此同时，其实更加难对付的是荒域势力的领.导人。
    荒域面积广阔资源丰富，虽然危险，却也是狩猎者的爱好之处，自然不会愿意看到象牙塔中的人修出来与他们瓜分荒域资源。
    “神兽可以一定程度上驱使灵魔两气。”对此，闻人湘却不慌不忙，“你们要的资源，无非就是灵渊和魔渊之中能诞生的东西。有神兽帮扶的话，完全可以建造许多灵境魔境供尔等使用，不似灵渊魔渊那般危险，强度也可以调整。”
    “但前提是，”闻人湘话音温和，却不容质疑，“你们要用足够的诚意和贡献来换。”
    “至于人界扩张之事是否还存在争议的问题，”蔫红的嘴角一挑，闻人湘道，“不存在争议。”
    “荒域人太少了，打不过人界总和与神兽的合作，硬要拼起来，也是人界残胜，于谁都无有好处。况且，荒域为数不多的君级佣兵都站在我这一头。”
    闻人湘寥寥几句话，把荒域领头人都压了下去。
    没办法，毕竟他们在搞定这些人修领导人之前，先搞定了佣兵公会。
    对于佣兵公会来说，他们一直有一个隐患，那就是公会在人界和在荒域之中的资源、价格不均衡。
    这么长久地经营下来，自然出现了一些钻空子的老油子佣兵，本身等级不高，赚的贡献点也不多，但可以兑换许多荒域常见、常用的好物什去倒卖给人界的修士。若是如此也便罢了，他们还会钻公会的空子，直接把物品交给公会回收，人界的回收价格甚至要比荒域兑出价格要高。
    好在这类物品不算多，倒卖的差价也往往抵不起来回的路费，因此除了一些手段特殊的人以外，很少有人会这么干。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手段层出不穷，甚至有形成组织的迹象；佣兵公会每年在这上面的亏损并不是小数目。
    人界朝荒域扩张的直接影响之一，就是资源的均衡化。当物品在各地的需求量差不多时，那种差价也就能渐渐地消弭于无形，虽然还有地域气候产生的差价，却也比原本那样要好许多。
    至此，半年多的时间，人界与神兽立场统一。
    紧接着，神兽与人修广泛合作，仅仅又一半年，聆风阁与万兽镖局全面扩张。
    之后，人修与神兽的组合全面出动，有目的地扫荡特定邪修势力；当初被人修误打误撞扶持上去的某个势力一步步缩水，留下无数空荡荡的、千疮百孔的魔窟。
    班岚闭关一年半，整个修真界天翻地覆。
    等到班岚出关，看到的就是一个金丹后期的迤大猫，递给他一枚储物镯。
    里面是一枚他族人的空壳，和盖在蛋壳上的一件衣袍。
    那衣袍上……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丹顶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