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解

    第二章解
    医院的陈设还是一如既往,规整却是冷漠,一切的安排都合乎逻辑,所有东西的放置都深思熟虑,大概连病人咽气以后都能以最快的速度送去火葬场,理性的不近人情的地方。只不过这个病房没有窗户,相比寻常的病房,倒更像是个监狱。
    白瑱翻身靠坐在病床上,这一切对于一个高中年纪都少年来说来的太快也太猛了:他的小女友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病房又是一个被遗忘的时间胶囊。忽然,医院的走廊响起了达达的脚步,白瑱浑身猛然一紧,不仅是因为门外之物的突然造访,还有这种脚步声短平而急促,却显得一点都不躁动,每一步都稳健而悄然雅致,让人不禁想起了天鹅湖的翩翩然,那种充满能量的疾步里下,长长的过道里居然不显得聒噪,每一步的声响都像是听自己的心跳,缥缈但却坚定的存在着。这种频率,白瑱只在前几天的田径世锦赛里听过,可是那种横冲直撞谈何优雅,可是要维持这种不可思议的步频只有靠惊人的爆发力,可是要是真如那般健硕,又要怎么做到这种轻如鸿毛的灵动。白瑱依稀记得有个侦探说过,“把所有不可能的推测都推翻,剩下的那个,无论多么不可思议,那就是真相。”,可是再回过头来这个仅剩的来者的侧写大概是一个大腿青筋暴起的肌肉猛男拥有一双芭蕾舞者的纤细双脚。白瑱满头大汗的头脑风暴完,苦笑着摇摇头长叹一口气,“无论是什么,总是躲不过了。”活动了一下尚不灵活地双脚,顺手抓起墙角的扫帚,紧盯着门口,他用手蹭蹭衣服想拭去满手的汗,却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已被汗浸得湿透透。一直用力的吞咽着口水,榨得口腔干如戈壁,他闪烁不定的瞳孔死死的盯住房门,等待着造访者的来临。在那脚步就要推开虚掩到房门的前一刻间,整个走廊都堕入了寂静,脚步声的始作俑者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甚至令人怀疑这脚步是不是从未存在。这个跳级的理工科高材生彻底懵了,这一切都没有办法解释,所有的迹象都在挑战着他对现实世界最基本的物理常识和五感认知。他的情绪还没有来得及从沉默里爆发,房间的门就被一股倏尔强风顶开,大门重重的撞击门吸发出爆炸般的声音,转而,又安静了下来。
    迷茫的少年怔怔地看着门外透进来的阳光,脑子里却是一遍又一遍的重演,刚才的一动一静。他想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蹒跚着刚跨出半步,右耳边忽然响起一阵破空之响几乎要把他震聋。
    “汝等,何人?”
    突然这四个字从少年的左耳响起,是一种压迫式的声线,仅仅是声音就让少年喘不过气。而右边,是一道寒光直指着太阳穴,那种似乎只要后面吹一口气就会刺进皮肤的距离和锐利。白瑱尽力控制住自己,可身体却很诚实的颤抖起来。
    “啊!”随着一声痛呼,一小汩血从少年眉脚涓涓流出,对方见状也是一惊,迅速收刀,将手中短刃反握,用手肘抵住少年的后颈,再一次把刀锋夹在了他的脖子上。
    “速速自报来路!”,对方似乎也有点急了。
    “那个,我我我,我叫白瑱,我,我是华州人,在读大学生,那边的是江芷,也是华州人,我,我女朋友。”白瑱努力想保持镇定,牙齿却控制不住地打颤。
    “华州?汝言语甚怪,着此等异服,莫不是,番疆人?”,沉闷的男声里透露着一丝英气和明显克制的镇定。
    番疆人?白瑱努力搜索自己曾看过的每一本书,都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名词,就好像所有的学识都从那太阳穴上的细缝被抽离出去,仅剩一片空白,那该怎么回答,而且回答错了很可能就是杀身之祸,更是连语者的面相都未曾见过,少年说不出话来,一切又一次静止,尚带余温的血夹杂着汗水缓缓滑过他略带红晕的面颊。
    “在下有眼无珠,不识番疆大人,甚有得罪,旦请大人责罚。”不等白瑱从讶异里反应过来,一袭素衣从身侧掠过,单膝跪在他面前。一切发生的快到心底的恐惧都尚未泛上脸颊,所有的氐惆不安,杯弓蛇影在白瑱的脑子里交织混乱,就好像一个玻璃瓶里被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鹅卵石,在那似有似无的罅隙之间,分明形成了一种致纯致净的真空,恰如此刻被瞬息万变冲击到滞钝的少年。思维的迟钝反倒让观感变得清晰了,白瑱细细的观察着眼前的每一寸景象:一个精瘦的男人,低着头看不见相貌,但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预告着一副应当相当俊俏的脸庞,素色的长袍和电影里的大侠如出一辙,只是看得出已经有些年头却素洁依旧,刚才那柄短刃已然别在腰间,刀鞘上精细镶嵌的宝石和一尘不染的光洁意味着这本不是屠戮之物,白瑱甚至能嗅出寒光之中渗出的异香。想必那刀刃也是被匠人精心打磨的极其轻薄锋利的,片刻言语之间白瑱眉脚那细如发丝的伤口就已经止血,刚才的血迹倒是变的像无可溯源了。
    “你,是什么人?”少年脱口问道,大概他日后也会惊讶自己是有多大的胆子如此质问眼前的这个人。
    “在下墨流,雾扶国凌雨军所属。”少年这才发现面前这位男子的声音充满了力度却不毕露峥嵘,是一种很让人安心的声音。“你在说什么...”只是光考声音显然还是不能抚平少年内心的万千疑惑,“我们现在在哪,医院里的人都去哪了,现在是几月几号,还有,你知道我女朋友怎么了吗?”面对少年的一连串问题,男子没有说话,像是在理解他的问题然后思考着怎么回答。“回禀大人,现在是天壑273年,这里是雾扶国,番疆遗境,本来隶属番疆,自仙障天降后,从前留在此地的番疆人都消失了,只有寥寥数人留在了雾扶。夫人的伤势墨流尚可一看,至于医院为何请恕在下无知,不能作答。”男子话说的很慢,说的却是现代汉语不如刚才那般文言艰涩,虽然磕磕绊绊但是能让白瑱听懂,总算也些许缓解了他紧绷的神经。“你能救江芷?”比起电影里发现周遭剧变而慌乱抓狂,逮着一个人就吼我是不是在做梦的人,少年却是出奇的冷静,虽然面前的这个人身上疑点重重,但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不像是坏人,毕竟如若他有杀心,刚才便可动手,何必演这一出闹剧,再者,他很可能是附近除了这对无助的小情侣意外唯一的活物,死马也只能当活马医了。“技艺不精,只可一试。”男子虽然回应,却不敢抬头看,也不转身,只是一步步退到沉睡少女的身边。他一手搭住少女的手腕,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这什么,“夫人的气脉细微却有力,脏腑各部也都完好无损,只是血脉滞缓,好似冬眠。”男子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大人是否也是从这般沉水里醒过来的?”“是。”少年老实地答道。“难怪驷野队几次来过这里也不曾发现大人,两位如此沉睡,气脉微弱,再敏锐的感觉只要在五步之外便听不出异样,要不是今天大人走动,恐怕在下也不会发现。”男子发现少年的表情木讷赶紧补上:“既然大人也是自然清醒,夫人也一定会醒过来,只是需要些时日,很快便会和大人团聚,至于两位为何会沉睡在这里,请恕我实在无法回答。”白瑱一听江芷也很快会醒过来才松一口气,缓过神来细细咀嚼刚才被过滤掉的信息。白瑱这才反应过来,好像他们已经完全在另一个世界,强大的逻辑思维能力使得他很快从刚才的碎片信息里拼凑出了当前世界的雏形,只是还有很多信息尚不完善,还要问问这个神秘的古装男子。“啊,这位先生...你说的雾扶国是在那里,你刚才说的天壑又是谁的年号,你又为什么叫我大人?”似乎预料到将会有很多的问题,男子很快答道:“雾扶国,便是大人现在身处的这片土地,开始由四大氏族统治,后来仙障天降,随着仙障陆续出现的还有三位掌握神秘力量的番疆始祖,最后一位始祖在天壑72年来到雾扶,这也正是拉开了四大家族为了争夺始祖的明争暗夺,直到天壑163年血月之变爆发,东境漓氏,南境涤氏在这场剧变里元气大伤,北境澹氏更是直接从雾扶国消失。最后,四大家族中仅剩的凛氏一族和掌握军机大权的骠骑大将军后人成为了这片土地的统治者。雾扶迎来了百年平静,但双方都知道这不是停战,只是双方都在等待着转机,也就是您,番疆大人。”这段仿佛从历史书上摘抄下来的编年史让这个工科少年显得很吃力,房间再次陷入了寂静,跪在地上的男人也不着急站起来,就是静静的等待着少年的回应或者是另一些问题。这个陌生世界的细节冲进白瑱的大脑,即使他努力试图厘清,所有的东西却像浆糊一样纠缠在了一起。“那仙障是什么?”突然一个声音从男子背后的病床上传来,两人同时转向那个方向,可男子却只是转头,却并不抬头直视发出声音的少女。
    “江芷你醒了!身子骨酸不酸,麻不麻,你可担心死我了...”
    “诶哟,我没事你放心啦!其实我刚才就醒了,听见这位公子在说话,我也就不便打断了。”
    “公子?你这适应的倒是很快啊...看来你看的那些看不懂的史书总算是用上了呗...”刚才还无所适从的白瑱突然变得像个小老太太一样。
    “这是常识,电视剧里都有的,我倒是觉得你每天研究那些天体啊,原子啊什么的倒是跟我们更加没关系。”
    “诶我这些可都是人类的未来啊!我们终归是要上太空的…”
    江芷翻了个白眼无意继续争辩,发现古装模样的男子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的间隔都几乎抹去。“公子?”江芷试探地轻唤。“夫人请说。”男子恭敬地回答却依旧不抬头。听到“夫人”江芷脸微微一红,“仙障实为何物,雾扶处大地何方,可有邻帮?”“夫人不必迁就在下,我们墨家百年之前就被选为番疆大人的落脚之处,因而将番疆大人的语言编纂成册供墨家后人学习。至于仙障之谜,我们雾扶已然举国之全力试图破解,却依旧不解,只知仙障有东西两面,其间南北千里的土地皆属雾扶国,只有在帝国南北的禁地南沼和傲寒北荒散落着一些小部落。东西仙障直通天际,只能看见仙障之后十丈内的东西,东障后是黑色的奇怪土地,西障后是灰色的水面。根据百年来的实验,几乎没有东西可以穿透仙障。”白瑱通过自己的理解开始想象这个世界的样貌:在白瑱眼中,这个世界像三个或者更多的培养皿摆在一起,彼此依稀能看见点什么却是不可交互的对立世界。倒是江芷却一直沉默的若有所思着。
    “那你所说的番疆人是?”江芷问道一边情不自禁的开始咬手指。
    “根据记载和番疆始祖大人的讲述,他们应该来自仙障对面…”墨流突然停顿,眼睛一眯骤然眉头紧锁,突然站起来压低嗓子说:“大人,请立刻到房间那个角落,凛潇军来了!下官需要施法将你们隐藏,缘由事后一定会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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