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师的婚事》第33部分阅读

    ,”王保森起了身,舒展了下身躯,使劲拧了拧脖子,说道,“家里也已经做好了,好酒好菜都准备着。我就回去了。嫂子你也管教下你儿子。咱们让他往正道上走。”
    王保森甩着胳膊,跟没事人似的去了。下楼遇到女儿,他也没搭话。
    方心宁就有点儿恐慌,王保森对自己的事好像了如指掌。可又好像完全不是那回事儿。只好拿他臆测的当事实。
    王静芝回来家。问:“爹来做什么?”
    “训我一顿,让我往正道上走。”方心宁说。
    王静芝不再说什么了。方母叫大家赶紧吃饭。今天的王静芝似乎有点儿高兴,总忍不住想笑。方家母子面面相觑。
    “你们说。”她终于还是没有忍得住,“我的点子还真成功了,把馒头做大些,5毛一个,还真就比原先卖得快了。面粉虽然涨钱了,可我们竟然还能多赚。你说面粉没涨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想出这个好办法呢?”
    “面粉没涨的时候不会这样好卖,现在是因为其它馒头坊在简单加价,而你是先长了个儿再加价,所以你这复杂的动作反倒显得实惠了似的。”
    “我不懂那些大道理,反正好卖就能赚钱。”王静芝又笑了。
    方母这才高兴地夸耀道:“还是静芝想得周全,所以才会卖得比原来好了,要是让你呀,说不定早就干不下去了。”
    “不会,我还能白读了大学……”方心宁说了半句,情知是说走了嘴,一下停顿了。
    王静芝反倒说:“知识分子认个字行,耍个花花心思行,真要说是做买卖,没一个不赔钱的。这是咱爹说的。”
    “知识分子在爹那儿真可就一文不值了。”方心宁叹息道。
    “爹说读书读得杂了,心思就乱了。我觉得也是。”
    方母看着自己的儿媳,很觉无语。当初,这是一个多么乖巧懂事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隔三差五就到自己家里问需要捎什么东西吗,可现在,果然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居然变到敢跟守着自己跟自己的儿子理论起来。当婆婆的,哪个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读书是好事,不读书,就干不了大事。”方母说。
    “娘,”王静芝说,“这个道理我可懂,我不是说读书不好,但也不能说读书的人都会好,有的人,读书的时候,没把心思用在长见识上,只用在了讨女孩子喜欢上,你说这就是好处么。”
    “这……”方母看看方心宁,更不满意了,这不明明是向儿子挑衅么?难道儿子就是个戏里常有的那种一肚子花花肠子的浪荡公子哥?
    方心宁笑笑说:“我要是像你说的那种人就好了,也不会有现在。”
    “现在?”王静芝盯着他问,“你对现在真的不满意么?真的后悔了么?”
    “我说的现在,是你跟我吹胡子瞪眼,让我心里很害怕。”方心宁解释说。
    “那好,我去送饭了,你们吃,省得我吓着你。”汪静芝又盛了饭,给心才家的送去。
    “人可真是会变的,这才几天,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方心宁思考着说。
    方母安慰儿子道:“应该是怀孩子的原因,生了也就好了。”
    方心宁就回到自己屋子里,重重地坐在一张椅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迷糊迷糊中,他看到一个女子向他笑着走来,那人长得像纪红飞,又似是蔡洁,一步步向他走近。他想喊她,却不知道是该喊“纪红飞”还就喊“蔡洁”。他傻傻地张望着她。椅子被他突然的一晃,险些倾倒。
    他醒来,认认真真地想纪红飞。如果她没有病逝,现在他应该是跟她在屋子里谈论新学期的新变化,谈论着教材教法,而不是像王静芝这样,除了面粉涨钱,就是馒头怎么做,让他都没法适应她。纪红飞在另一个世界还好吧,因为她心地善良,肯定会有好报的。
    他又想到了蔡洁,这个美精灵一样的女子,那么像纪红飞,那么懂他的心。他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孩,他为这样的女孩而心动。可他不敢拿她与王静芝相比,他们两个没有可比性,一个如握在手中的馒头,一个如飘在云上的仙曲,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他越想脑子里越乱,干脆去上班。他岳父王保森却已经站在街角,一双眼睛远远地盯在他的身上,就像电影里演的特务盯梢一模一样。方心宁只能装作没发现,急步迈进学校,仿佛里面就是自己的地盘,进去了也就安全了。
    蔡洁比他来得还早,已经站在她自己的位子旁,不住地向门口望。见他推门进来,她拿出一个大大的苹果,胳膊直直地伸展过来,把那个红苹果托在手上,甜腻腻地说:“奖励你的。”
    “我为什么得这个奖励?”方心宁已经闻到了这枚苹果的浓香,但还是忍住了这色香味的诱惑。
    “你第一天对我的指导很有效果,难道就不能奖个苹果?”她说。
    “那‘果’是我分内的事,这‘果’你自己享用吧。”方心宁说。
    “我有我的,这里你的,是你该得的。”她说。
    忽然听到门外有响亮的脚步声,可这边,蔡洁还直伸着胳膊坚持等他收。他只好一把将面前那枚苹果取下,下意识地藏到身后。
    门外进来的是肖叶蒙,见两个人在那里傻站着,问道:“怎么了?我怎么闻到一股很浓的香味,好像……是苹果?”
    二人忍俊不禁,几乎又是异口同声地说:“不知道。”(未完待续。。)
    19
    开学一周之后,辛成市检察院来了几个人,其中有赵亮。来人先把退休的孙校长请回学校,了解当初建造两座新楼的具体细节。
    孙校长一会儿就走了,来人又先后找了万青东、刘墅等人,最后找的是方心宁。
    赵亮在场,但没有跟他打招呼,只是低着头记东西。
    为首的一个人问道:“当时,你担任过泰云的副校长?”
    “是的。”方心宁如实回答。
    “那么,有没有参与过学校新楼建造的规划?”
    “没有,当时我只分管教学,之外的事我一概不管。学校还有一个潘念刚做过校长,他已经调走了。”
    “哦,我们知道,他也没有负责过大楼的事么?”
    “没有,他做校长时,大楼已经停建了,他个人还为学校搭上了自己的钱,学校至今没还。”
    “这不是我们要问的。”
    方心宁忽然想到任南德。从开学到现在,大家只是没有听到任南德的任何消息,连他的表弟刘墅也不知他现在在哪儿。
    “任南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方心宁试探着说。
    “你怎么知道,还这样肯定?你只为你回答的这些问题签个字吧。”为首的那个人漠然地说。
    赵亮递过那张纸,让方心宁签了字。两人对视时,赵亮微笑了下,算是打了招呼。
    这几个人很快就走了。
    方心宁回到办公室里。这时,办公室里已经聚集了好多老师。刘墅、张风、牛真龄都在。
    “原来任大校长已经被调查了。”张风说。
    “怪不得我去他家几次都没见人,可我表姐从来没说过这事啊。”刘墅说。
    “那还不是怕丢人?”牛真龄说。
    方心宁就来到走廊里,给赵亮打电话,跟他说道:“任校长有一段时间做得不好,但他也从中受到了教育,至于钱的事,他既然没有动,就该没什么问题。他人不错。”
    赵亮说:“唔,啊,行。好吧。就这样吧。”
    方心宁心里气急了,恨不得在电话里痛骂他一顿时——居然这样跟自己打官腔,真是翅膀硬了,难道不记得当年他自己的处境了?方心宁气愤异常。回到了语文办公室。
    一会儿。万青东也来了。见大家都在,就说:“可把我吓坏了,我以为是我出了什么事。还好,是任校长。嘻,紧张死我了。”
    张风故意对他说:“万校长,你不会有事……啊?”
    “不会,”万青东摆着手说,“我可没那么傻,图的什么?吃进去的,早晚要吐出来,那能让人舒服么?我现在又分管了后勤,这算是对我的一个警告啊。”说着这些大道理,他颇有些得意地走了。
    “说来说去,他才是最懂为官之道的呀。”张风说。
    一条短信,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传到了方心宁的手机上。是赵亮发来的:“法律不讲情面。工作期间,说话多有不便。任校长现在配合调查,问题或不严重。”方心宁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跟自己吱吱唔唔地打官腔了。
    “任校长不会有什么事的,大家散了吧。”方心宁对准备看热闹的人说。
    “不会有什么事?”张风说,“就算公司没有给向他行贿,那有个人给他送礼吗,为了来泰云,他也该是没少得好处吧?”
    方心宁也想到了这一点,是啊,包括刘墅来泰云,不是也去他家送过礼么。虽然看在他后来转变的份上,自己真不希望他出什么事,但如果他作得太过,谁都保不了他。
    对于泰云学校的变化,眼下最适合的词莫过于今天讲的课文里“俱往矣”表达得最到位了。一切从头开始了,尽管大家不可能忘记那段时光,包括他方心宁自己。
    “方老师,你在想什么?”一旁的蔡洁看他那么入神,提醒道。
    “第一单元的几首诗,我全都背得过了,现在,我要你听我朗诵。”
    “现在?办公室里噪噪杂杂的,如何能听得进去?”方心宁的意思是不想为此耽误时间。
    “那好办呀,来,我有个好地方。”蔡洁拉起他,向外走去。
    蔡洁的那种亲昵举动,把张风的眼睛亮瞎了。“咦,”他说,“他们还有什么悄悄话?”
    蔡洁拉着方心宁来到操场边的小树林里,立定站好,清了清嗓子,高声朗诵道:“雨说——为生活在中国大地上的儿童而歌,郑愁予,(雨说:四月已在大地上等待久了……)/等待久了的田圃跟牧场/等待久了的鱼塘和小溪/当田圃冷冻了一冬禁锢着种子/牧场枯黄失去牛羊的踪迹/当鱼塘寒浅留滞着游鱼/小溪渐渐喑哑歌不成调子/雨说,我来了,我来探访四月的大地……”
    那张风本是个好热闹的人,见蔡洁和方心宁二人拉着手出了办公室,自是要去瞧个究竟。他匆匆奔出办公室,没想到正与肖叶蒙撞个满怀。
    “你这是急着要死么?”肖叶蒙愤愤地说。
    刘墅也跟了出来,帮着张风解释说:“要出桃色事件了,要有好看了。”
    “谁?”肖叶蒙问。
    说话间,那两个人已经跑到楼道尽头的楼梯间。肖叶蒙忙也跟过来。
    三个人先后来到教学楼墙角,依次伸出头来观瞧。只见蔡洁正朗诵得起劲,方心宁双臂环抱,闭目静听。蔡洁朗诵完了,方心宁说了几句话,然后,他也朗诵上了:“星星变奏曲,江河,如果大地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光明/谁还需要星星,谁还会/在夜里凝望/寻找遥远的安慰/谁不愿意/每天/都是一首诗/每一个字都是一颗星/像蜜蜂在心头颤动/谁不愿意,有一个柔软的晚上……”
    “他们这是要弄哪样啊?”张风莫名其妙。
    “诗歌朗诵会?”刘墅说。
    “这是两人要pk的节奏?”张风又说。
    “啪啪”两声,张风和刘墅的脑袋上各领受了一个枣栗。
    “怎么了?”二人同时发问。
    “这就是你们说的桃色事件么?”肖叶蒙在他们身后虎视眈眈。
    “我以为……”张风想狡辩,他已经被肖叶蒙的表情吓到了。
    “你以为是么就是么?方心宁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肖叶蒙极其严肃地说。
    刘墅率先返身逃走了。张风也乖乖地走开。肖叶蒙又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回了办公室。
    “方老师,我觉得你的声音浑厚低沉,有……一种特别的感染力,有穿透力,好像穿过了人的,直达内心最最柔软的部分,听者很容易被征服……”蔡洁说。
    “你的评价言过其实。我来说说你的朗诵吧,你虽然也用了很多朗诵的技巧,但透过这些技巧,我能听到一种很纯净的东西,仿佛是一只红苹果,尽管经过了洗涮擦拭,但那种自然的红润,不是人能够用画笔画得出来的。”方心宁认真地说。
    “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蔡洁如一个十来岁的少女,雀跃着追问。(未完待续。。)
    2o
    刘墅回到家里,见田三菊已经把饭菜摆上了桌,就说起今天方心宁和蔡洁二人在小树林里朗诵的事。他略带一种嘲讽的口吻,说道:“你看他俩那高兴劲头,孤男寡女整天贴一块儿,倒真像是一对正在热恋的情侣。”
    “有本事你也跟人家朗诵去啊,只怕是情绪上来了,倒结巴起来吧?”田三菊说。
    “你……你……你这样替人家说话,真无道理。”刘墅说道。
    “那你羡慕人家在小树林里朗诵就有道理了?”田三菊说。
    “我没法跟你交流。”刘墅说。
    “就是因为你觉得比我文化高么?”
    “你老是跟我聊不到一块儿。我就当给你说个笑话儿,可你却对着我来了。”
    “行了,吃饭吧,就一张嘴,别忙两样事。”
    两个人就开始吃饭,默默地,谁也不再说什么。
    方心宁也回到了家,见娘已经把饭做好了,王静芝还没回来,就来到自己的屋子里,又朗诵起诗歌来,仿佛在学校里没朗诵够:“……谁愿意,看着夜晚冻僵/僵硬得像一片土地/风吹落一颗又一颗瘦小的星/谁不喜欢飘动的旗子,喜欢火/涌出金黄的星星/在天上的星星疲倦了的时候——升起/去照亮太阳照不到的地方。”面对的是一大垛面粉,他有滋有味地朗诵着。今天馒头卖得特别快,心才家的也关了馒头坊跟王静芝一块儿回来。妯娌两个说笑着,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被家里的朗诵声定在那里。
    王静芝径直推开她住的那间屋子,见方心宁正在里面表演呢,就叫道:“你不愣怔就发神经,能消停会儿吧?”
    方心宁的朗诵戛然而止。他怔怔地看着门外的妻子和弟媳。
    “在咱们村。只有老周家的疯老婆才跟你一样。”王静芝说。
    心才家的被这句话惹笑了。
    “好在这是城里,要是在咱们村,满村的人都来看热闹了。”王静芝又说。
    心才家的也朝方心宁点点头,表示同意这种说法。
    “我这是诗歌朗诵。”方心宁一摊手,说道。
    “知道的,说你是诗歌朗诵,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有人喊丧呢。”王静芝越说越难听。
    “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唉,没文化太可怕了。”方心宁也真生气了。
    心才家的就打圆场。说:“吃饭了,没事的,吵起来让人家听见更不好了。”
    方母也已经听到这边的吵闹,从那屋出来,数落方心宁:“家里你什么活儿也不干。还要回来闹事么,赶紧给我闭嘴。”
    这句话儿却让王静芝听到耳朵里了。气急败坏地说:“我在馒头坊里忙一天。不就是没回来做饭吗,就成了什么活儿也不干?你儿子好,他在家里干什么了?不就是在这里干嚎吗?”
    心才家的一看,傻了眼,全家混战,她该劝谁呢?
    “刚才娘说的是我。又没说你,你跟娘凶什么?”方心宁说。
    “谁知道你们娘俩什么意思?不就是后悔娶了我这个没文化的媳妇吗?”王静芝说。
    “你……”方母突然眼前一阵黑,晃了下身子险些倒地。她手抚额头,异常痛苦。
    方心宁用手狠狠地指了指王静芝。让她闭嘴,然后扶住娘。心才家的也过来扶住大娘。
    看到眼前这种情境,王静芝害怕了,嗫嚅道:“我不是故意气娘的。”
    方心宁问方母:“娘,要不要去医院啊?”
    “我没事,”方母说,“我就是刚才起身太猛了,坐一会儿就好了。你们快吃饭吧。”
    心才家的忙去盛饭。
    方心宁觉得眼底有点儿湿。他死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念之差,娶了这么个没品味的女人,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
    吓坏了的王静芝给婆婆倒了杯水。方母睁眼看是儿媳递过来的,就接下来,手却抖抖地,水直往下滴。方心宁看着水滴落到地上,喷溅开来,也溅湿了他的情绪。
    心才家的把饭菜端上来。方母再一次让大家先吃饭,可谁也不动。方母就让必才家的先动筷。心才家的在大娘的督促下,不得不拿起筷子。
    方母说想躺一会儿。王静芝扶婆婆上了床。
    方心宁实在是吃不下,就下了楼。他头一回没发现有人盯他的梢。
    他走在大街上,心里有说不出的苦。可这些苦咽下去,他又发不得火。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要说发火,他得向自己发,要说这火得有多大,那得把自己烧得焦黑。大街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方心宁看着一张张的脸,猜他们的内心是笑还是哭,是要回到亲人身边,还是跟他一样躲出家门。没有,没有人跟他一样,他此时漫无目的,举止迟缓,没有第二个人与他相同。他只有祝福别人的份儿,他也不希望任何人跟他现在一样。
    他又想起朗诵,想起蔡洁,想起纪红飞,甚至想起季梅婷。他在想,如果自己没有娶这个王静芝,而是那些女人中的任意一个,他也许心里不会这么苦。他曾经那么同情王静芝,可现在,那些同情变成了哀怨。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仅仅是因为王静芝的孕期反应。
    他在校园外来回踱了三趟,师生们开始6续来学校。
    “方老师,你来得比平时早啊。”蔡洁老远喊他,并朝他跑步过来。
    “早,今天,吃饭……”方心宁胡乱地回应着。
    “是嫂子早做好了饭,你回家就吃吧,难怪来得这么早。我可就惨了,学校说公寓里没闲房子,我寄住在亲戚家,又不好意思老是在人家吃,所以只说中午在学校吃,然后,我找个地方自己吃点儿东西,或者就坐到上班,也或者去逛逛超市,哪比得上你这幸福的小日子。”蔡洁说。
    “你原来还没有住处?”方心宁问。
    “是啊,其实,我打听到学校里有间房子,可是来了我们三个,给谁不给谁呀,所以就索性说还没有。我理解学校领导的难处。”蔡洁说。
    方心宁听到这里,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她是一个聪明而体谅人的女孩,肯定能做个贤妻良母。可那也是人家的贤妻与良母,跟自己无干。他这样想着,开始为自己的婚姻而悔恨。再想到她所提到的房子,自己心里就更加难受了,因为纪红飞早已去逝,可自己还占着她的房子没交回学校。
    “走吧,方老师,我们去学校吧,我正有个关于朗诵的问题要请教。”蔡洁做了个“请”的动作,双膝微微一屈。
    二人一起走到校门口。忽然,方心宁感觉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蔡老师,你看我们右前方是不是有个老头正盯着我们看?”他自己双眼正视前方,倒问蔡洁。
    “哪呀,真是唉,有一个老头在看我们,他认识你吗?是你家亲戚?你不跟他打招呼吗?”蔡洁抛过一系列的问题。
    “不是,他什么都不是,他就是一个疯子。”方心宁说。他忽然怀疑,妻子对自己的那些情绪,是不是来自老丈人王保森?(未完待续。。)
    21
    谁都没到别人家过过日子,每个家庭都会有不同于别家的氛围。方心宁在家里生了气,却让他开始思考家庭问题,思考夫妻关系,这使他对人生的理解更加全面了。他希望自己的家庭充满和谐,他希望每个家庭成员都生活愉快。但他仿佛也非常明白一个问题,所有这些美好的愿望,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他真正有了来自家庭的困惑与焦躁,但这些东西远远不能引爆他,因为他习惯了思考。
    他来到课堂,继续讲读他的诗歌单元。蔡洁则坐在教室一角听课。
    “同学们,”方心宁说,“朗诵也是一种再创作,面对作者的作品,朗诵者用不同的重音、语调、语气,来表达作者当时情境下想表达的东西。有时,我们必须全面了解作者当时的处境,更需要我们加入我们自己的人生体验。这样以来,每个人的朗诵其实是不同的,现在,就请同学们先自由朗诵诗歌济慈的《蝈蝈与蛐蛐》和叶赛宁的《夜》。”
    学生的朗诵声起,方心宁觉得门外有人,侧目一瞅,是校长李长江,后面跟着万青东,万东青现在很红,主管毕业班的教学,还分管着后勤。据说他红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李长江和他是班子的新成员。
    过了一会儿,方心宁自己默读了一遍课文,觉得同学们都该读完了,就说道:“同学们,今天。老师先朗诵第一首,大家可以随时给老师挑毛病,之后。我们再请几位同学pk第二首,其余同学做评委。请同学们听好——蝈蝈与蛐蛐,济慈,大地的诗歌从来不会死亡:/当所有的鸟儿因骄阳而昏晕,/隐藏在阴凉的林中,就有一种声音/在新割的草地周围的树篱上飘荡,/那就是蝈蝈的乐音啊!它争先/沉醉于盛夏的豪华。它从未感到/自己的喜悦消逝,一旦常得疲劳了,/便舒适地栖息在可喜的草丛中间……”
    “老师。”突然。坐在郭娟身边的学习委员杨珊珊举起手来要说话。方心宁只好停下来。
    “老师,”杨珊珊说,“这首诗歌中,作者所描写的是一个充满生机和喜悦的世界。可是你读得有点太过伤感了。我听到的是沮丧,与作者想表达的内容不搭。”
    方心宁听了她的话一时没回过神来,起码有五秒钟的断电——这是他教学以来,第一次有学生打断他的朗诵。那蔡洁还在一旁看着呢!
    方心宁调整了下自己,说道:“谢谢,同学们,其实,我今天上午的时候。跟人生了点气,结果这种坏情绪就带到了诗歌里。可见。人们在朗诵诗歌时,要注意的影响因素还有很多,远不止我们所讲过的那些。好,我重新朗诵……”
    第二遍的时候,方心宁加入了略带喜悦的语气和满是憧憬的表情。同学们用掌声表示了认同。接下来,是同学们之间的pk,但方心宁却有些走神,一半是为刚才的失误,一半是他还没完全从上午的不愉快中走出来。
    下了课,方心宁匆匆出了教室,蔡洁跟在后面。
    杨珊珊追上来,说:“老师,你不会生我的气吧?我不该在你没有读完的时候就打断你。”
    “没有,你这样做很好,最起码节省了我们的时间,也让我真正认识到情绪因素对教学的影响之大。”方心宁认真地对她说。
    杨珊珊如释重负,露出灿烂的笑容。蔡洁也向她竖起拇指表示鼓励。
    方心宁与蔡洁回到办公室里,开始讨论刚才这节课。
    “我看你不像一个有些情绪化的人啊。”蔡洁说。
    “一时疏忽,情绪会自然流露,我没控制好。”方心宁说。
    “今天中午,你到底怎么了,我忽然又觉得看不透你了。是不是……嫂子她……惹了你?”蔡洁开玩笑似的说。
    “别把人看得太透,否则会索然无味。再亲密的人,也要给人家留有余地,何况是你我?至于你嫂子,不说也罢。”方心宁说。恰在这时,李长江打来电话,让他到校长室里去一趟。
    来到校长室,方心宁环顾一周,见只有李长一人,就问:“校长,找我有什么事?”
    “还真有事,有大事,也有小事,你先坐下来,”李长江说,“我们慢慢聊。先说小事,今天我去了教学楼,听你还在跟同学们整节课整节课地朗诵,当然,我也知道,这自然有这样做的好处,但我们也不能回避,这样做会浪费大量的时间,尤其是我们毕业班。”
    “我知道,浪费时间只是说从短时间的效果来看,从长期来看,只有这样才能练就扎实的语言功底。这个班是我从初一带起来的。”方心宁说到最后还特别强调了一句。
    “你心里有底就行,但我还是建议,你们毕业班应该加快进度,腾出时间,年后好多做些题。这是才是提高成绩比较靠谱的办法。”李长江直言不讳。
    “好。”方心宁说。他素知这个李校长最是个懂得教研的人,也不跟他再计较这个问题。
    “另外,近期,县里还是想搞个合作教学推进会,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这个活动,你得挑大梁。还有,我在泰灵中学的时候,还搞了个省级课题,是关于合作教学的,要求年前结题,可是一段时间以来,你也知道,我忙着调动的事儿,书面资料积累得并不多,特别是与初中相关的内容,现在基本上是零。这事儿,我反复想过,也只有你能担得起来。”李长江慢条斯理却又郑重其事地说。
    “校长,”方心宁说,“我们毕业班的任务本来就重……”
    “是啊,这不才给你配了个蔡洁么,让她替你上两节课,你不就有更多的时间来准备材料了吗?还有,马华呀,张风呀,刘墅呀,你想用谁就用谁,只一条,把事情办好。”李校长用不容怀疑的口吻说道。
    “这……”方心宁心里可真有一百个不乐意了。
    “行了,事情就这样吧,你看你需要什么,我让万校长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完事之后,我给你记一功,怎么样?”李长江微笑着,目光一直没离开方心宁。
    方心宁也只好先接受了这两个重担。他不是想逃避这责任,他实在不愿意在一个新的环境里逞强,何况他更希望把时间用到学生身上。
    蔡洁见他回来了,好奇地问:“校长找你,是关于我的事,还是要提拔你?”
    “全没猜对。”方心宁说。
    “全没猜对?那还会有什么事?”
    “让你帮我上好课。”
    “就这些?那你呢?”
    “我专职带你呀,给你当导师。”
    “不会吧,才几天工夫,就让我独立上讲台啊?”蔡洁担心自己还无法掌控课堂,所以发愁,那眼里竟然一下就能泪汪汪的。
    方心宁看着她,居然露出笑容——是她那浅浅的伤感让他觉得好惹人爱,所以很想笑。(未完待续。。)
    22
    在县教育局挂职的方莉,大家都习惯喊她方局长。实验中学的老师都传说方局长是方心宁的姐姐。这个说法,方心宁还是从蔡洁口中听来的。
    蔡洁说:“方老师,你原来有个姐姐在教育局当局长,你可真是太低调了。”
    方心宁说:“还有人还说刘县长是我亲戚呢,这你能信么?”
    “怎么不信?今天,方局长就找你来了,刚才已经让万校长来喊了你一趟。你快去看看吧。”蔡洁说。
    “不恶作剧好不好?你还是嫌我事不够忙。”方心宁说。
    “真的,我不骗你。”蔡洁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正正经经地说。
    两个人争论的工夫,万青东又来了,在门外喊道:“方老师,到校长室一趟。”
    方心宁很不耐烦地把一本书往桌子上一扔,出了办公室的门。他可不喜欢揽好多杂事耽误了正事。
    果然,方莉正在校长室里等他,而李校长没在。
    “最近很忙吧。”方莉笑着说。
    “有点儿,你当局长当然更忙。”方心宁说。
    “我当初拜托你帮我弄个教师行为规范,结果你就没下文了,是不想帮我啊?”方莉问。
    “啊,我当然也想帮,主要是没时间,何况你们也不缺我……”
    “那你挤点儿时间吧,帮我写一点,我再综合一下,然后想近期就出台。”
    “方局长,我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老师,不是超人,也不是专家,你说的这些东西……”
    “不,我不要超人。也不要专家,我要的就是接地气的老师帮我弄个接地气的制度,不能高高在上,不要讲大道理,不想用专业术语。所以我才考虑找基层老师,当然也不只你,你不必有太大的负担,也……不能再拒绝了。”
    “好吧。”
    “我听说,你近来跟妻子关系比较僵?”
    “这你怎么知道。”方心宁正色问。
    “哦,听说。只是听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么。我……每个周末都回辛成,每次都会见到季梅婷。“
    “哦。”
    “她的生活平静多了。她妈也比先前好些了,她爸彻底退了下来,天天在家陪着她妈。”
    “也不容易。”
    “是啊。我很同情她现在的处境。你没有考虑去见她一面?”
    “你知道,我们不适合再见面了。”
    “是啊。你们之间的结。真怕是一辈子都没解开的机会了。”
    “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办公室了?”方心宁不想再跟她谈下去。
    “那好吧,我说的那个东西你抽时间写一写,用邮箱发给我。”
    方心宁点了点头,然后就急切地逃出了校长室。
    为什么再跟自己提起季梅婷,她给自己的伤害难道还不够么?她现在的处境是不好。可那不也是她自己追求来的么?难道我能帮她改变什么?过去了的,她不容易也在淡忘,那就让它过去好了,再反复地去回忆去谈论。只会让自己徒增伤感。你方莉让我帮忙就说帮忙的话,偏偏提及这些,顾及过我的感受么?
    他回到办公室,见蔡洁在认真地准备上课,没有打扰她。他取了两张纸,一张上写了“合作教学”,一张上写了“教师规范”,渐渐陷入冥思苦想中。他得几个任务同时开工,心里伴着些许反感——我只是一名老师,我要备课教课,你们的事为什么还要烦我呢?就 是因为你们有那点所谓的权力么?可反感归反感,自己答应了的事又不能反悔。
    一会儿,到了上课时间,方心宁让蔡洁独立去上这节课。蔡洁却不敢,她尽管这些天在方心宁面前也试讲过,但要真正地做一名老师独立站上讲台,她还是有些心虚。
    “没事,别忘了,你是研究生,这里没有人比你的学历更高了。”方心宁给她打气。
    “可是我……求你一块儿去,有你坐在下面,我心里就有谱。”
    “你那谱不是写在我的脸上,是写在你的心里。你的水平是很高的,放心去吧,没事的。”
    听了方心宁的话,蔡洁无奈地去了。方心宁这才专心地写起东西来。
    不多长时间,刘带着一脸的忧伤来到方心宁身边。
    “你又怎么了?”方心宁问,‘你’字吐得特别重。说实话,他此时真不想耽误写东西的时间。
    “优质课比赛的通知你没见着?”刘墅反问道。
    “见着了,你要报名?”
    “我是想来着,可是我真没这个勇气哩,如果到时候口吃起来,那还不把人丢到全县去了。”
    “你不要总想着丢人,这段时间我听你普通话练得还是不错的,说得慢一些,想好了再说,更有领导范儿不是?再一个,不要那么紧张,不就是一个优质课么,得了奖,那就是赚了,不得奖,咱也少不了什么。”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只怕是站在评委面前的时候,这些道理一下全又忘了。”
    “我敢保证,只要你名利心不重,你会表现好的。”
    “我只能先借你吉言了。你……跟嫂子过得还好吧?”
    方心宁一愣,怎么他也问这个问题?难道自家发生的事,地球人都知道了?
    “挺好啊,是不是有人在说我什么呀?”方心宁说,眼睛仔细地察看着对方的眼神。
    “啊那没倒有,我只是羡慕你。这段时间,我跟那姓田的怎么就这么别扭,话也说不到一家去。”刘墅帮作随意地说,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意味。
    “就你对人家的这个称呼,我也会知道你们说不到一家去。”
    “对了,你们俩……认识多长时间了?老朋友了?那也不能老是拿我跟你比呀。”刘墅忽然问出一个新的问题。
    “跟我比什么?你现在是学校领导,我还是普普通通的一名老师,我哪有资格跟你比?”
    “哎,人家还就不比这个,说什么‘看人家方心宁,也像个知识分子样,再瞧你,哪一点像知识分子?除了打牌,还会什么?’我去,在她眼里,我哪里都不是。”
    “兄弟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这本经想念好,也容易,我那本经想念好,就不那么简单了,因为不是我一厢情愿的事啊。”
    刘墅看着方心宁很无奈地这样说,倒有些同情了。当然他也想象不出方心宁跟王静芝在一块会是一种什么境况。他沉默下来,看着方心宁写东西。他想不出说什么话,可又觉得还有话要说。
    这时,蔡洁上课回来了。她满脸通红,像刚喝了酒。“方老师,我成功了,我第一次正式独立站?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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