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夫君的团宠甜妻》第301章 越来越近

    冯喜敛眉垂首回道，他知晓这几日他们的君王，虽表面上平静无波，那眉间的褶皱却是日复一日地深刻了起来。
    旁人只当是他们陛下贪图美色，弃了这江山，却是不知他亦是无可奈何。他是看着他长大的近侍，比起旁人来，自是对他有着多一分的了解。
    若说野心，他丝毫不缺，甚至他还具备同野心相称的才华，这样的男人又岂会放弃手中的权势，让他屈服于女子之下，他心里的不甘只怕远超过跪于宫外之人。
    “既然他们愿意跪下去，那朕自不会阻拦，至于那几位不愿随行的官员，你让人拟旨，便说朕怜他们年老体衰，特准他们告老还乡。除他们外，若还有不愿者，也一并如此处理。”
    凤君卿说这话时，眼中有锋利冷芒划过，他最厌的便是这些自认清高，实则无用的官员。倘若是真心不愿见凤临不存，又何必要跪于宫门前，苦苦哀求于他，想方设法挽回颓势，远比这般来得有用。
    “离约定期限越来越近，朕也该离凤临，赶往日晞了。冯喜，你速去传旨，不愿者就按朕先前所说去办，至于还愿跟随朕的，便嘱他们于城门处相侯。”说完此话，凤君卿就挥了挥衣袖示意冯喜与大殿中的宫人退下。而随着宫人的鱼贯退出，他的脸上才逐渐流露出了颓态。
    这是凤氏祖祖辈辈守望的江山，如今却终断送于他之手，说不内疚伤感，也不过是谎言。从今之后，他将是凤氏一族的不肖子孙，只怕连后世之人说起他，也会带着浓浓的不屑。
    可再怎么不甘，再怎么愧疚，他依然还是要遵守约定。帝王心术，无所不用其极，但他允诺之事，却一定会做。更何况，如今他的妻，他的子都还在他要前去的地方。
    他抬眼，细细地打量，这座他住了几年的宫殿，之前不觉得这里有多重要，如今才知这几年下来，他早熟悉了这里的一桌一椅。只是他这怀念之情尚在眼中初初浮现，就被殿外突兀响起的恭敬之声打断。
    “陛下，龙撵已在殿外相侯。”君卿闻言，略作打理，便迈出了殿门，自此之后庙堂江湖都将远去。倘若是先前，以他的骄傲又怎么会相信，他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如鸟雀一般，困在后宫之中，再也没有自由可言。
    他摇头轻叹，上了明黄的龙撵。想必再过不了多久，他连乘坐龙撵的资格都要丧失了。
    这般想着，他自嘲地阖上了眼帘。而随着他的闭目养神，在视觉消失的同时，听觉便自发地灵敏了起来，不过片刻，他就听到了耳边愈发响亮的恸哭之声。
    “陛下，千万不可弃国而去啊……”
    “陛下，祖宗几百年的基业，怎可于今日毁于一旦？＂
    “陛下……”一路行过，不过只是短短一瞬，君卿的耳中便灌入了数十句陛下，搅得他烦不胜烦，原本就紧皱的眉心，刻痕愈发明显，如刀削而成的薄唇，也是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诸位大人就请静静吧，如今木已成舟，各位还是收拾收拾随陛下上路吧。”冯喜见众人呼喊声一片，堵在宫城，而龙撵中的君卿却是没有一丝表示，只好甩了甩手中的拂尘，低眉开口劝道。
    只是他的这番好心，在跪着的众大臣中，却是没得到什么好报，他们跪了许久，早就积了一肚子的火，如今这火气自是全撒在了冯喜身上。
    “古来有训，宦官不可干政，以你的胆量，只怕陛下此次一意孤行，也是因为有你从中作梗吧。”
    “陛下，小人贤臣您还分不清吗，怎可亲信这些阉贼，而疏远臣等。”
    “陛下，这些宦官定是受了日晞不少好处，才会在您耳边说些大逆不道的话，您万不可轻信啊……”
    “够了！”凤君卿见他们越说越过分，竟是劝谏他不成，就开始辱骂起了冯喜，当场火气就上来了，大声出言斥道。
    这些官员竟还有脸皮称自己为贤臣，若是这般无理取闹，让天下人看尽笑话，便是贤臣的话，那他前几日的抉择实在正确，这凤临江山只怕有此等蛀虫亦是无法长久的。
    “你们若要跪，便跪着，朕自不会拦你们……冯喜，加速前进。”君卿现下是半点都不愿理会这群尸位素餐，只知哭喊的大臣们。他知晓他在后世评价中，多半要落个昏君的名头，此刻也不愿强加辩解。
    “大人，大人，您何苦这般跟自己过意不去……”而随着凤君卿的话音落下，帘幔之外却是陷入了一片嘈杂之中，竟是有一官员见君卿不纳谏，而愤懑不平，欲撞墙自尽，以全自己清誉。
    。这一下下来，凤君卿坐于龙撵之中还没怎么样，冯喜却是慌了手脚，倘若真逼死了官员，莫说他们陛下将会名声更坏，便是他只怕也真的要坐实了，妖壽惑主的
    名头了。
    正在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行事之际，却是有一道声音突兀响彻在原本喧闹的人群之中。
    “各位大人这又是何必，日晞与凤临相并，便可免了两国战乱，莫不是各位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百姓流离失所才甘愿。凤皇应之，不过是为天下苍生着想。若是各位担心的是这功名利禄，我主也曾允诺，不会偏颇，但凡有才者，皆会重用。”
    说这话的却是之前离去的风歌，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方才还吵闹不已的众臣都静了下来，如今大局已定，他们自不会蠢到去惹日晞使臣。
    “老奴多谢大人，此番解围之恩。”冯喜见到风歌出头，平息狂潮，不由真心出言谢道。
    “冯公公毋须多礼，此乃陛下交待之事，风歌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听闻此言，原本还无动于衷地君卿，却是难得地面上现了波澜。风歌的那番话，看似平淡，却是帮他洗刷了不少的恶名。而这却是云晞吩咐的，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旨意也有少许是出于真心。
    “我本山中人，今归林间去。原为英主来，哪料我辈痴……”
    突有长歌起，其曲浩荡，其意悲戚。众人闻之，皆不由自主地，目露悲凉之色，竟是突然，便有了感同身受之意。
    坐于龙撵之中的君卿，听闻此歌，也终是变了脸色。他犹豫再三，最后方忍不住掀开了，原先纹丝不动的帐帘，将目光投向了歌声传出之地。
    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那高歌之人的身姿便曝露在他的视线之中。那是一张极其平凡的脸，却因为他脸上那双睿智清明的眼眸，而使得他在人群之中脱颖而出。粗麻布衣不掩傲气，面容平凡不掩清贵。
    君卿在看到那张脸时，眼中便只余震惊。这张脸，这个人，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应是那个每日早朝都站在最角落，唯唯诺诺的人。他亦曾仔细打量过他，只不过那时的他一脸怯懦，哪里有这样的一身自信风采。
    这前后对比，只能证明他之前是有心藏拙，而如今也不过是因对他失望透顶，方长歌离去。原来山间隐士真的有才华无双之入，也怪他之前没有一双识人的慧眼，现如今能叹得不过造化弄人。
    等他发掘他时，他已不是之前雄才伟略的帝王。而之前他手握权柄之时，他又偏隐藏自己，欲待英主慧眼识珠。
    “陛下，那位应是王大人，昔日也算是刑部的一个小吏……只是听人说，那官也是拿钱捐来的。”
    冯喜说这话时，也是略带着犹豫，他虽只是一太监，但毕竟陪驾多年，见识也还是有点的，单凭现下听到的这首歌，就足以证明这位王大人的才华，若说这官位还靠捐钱才有，却是有点不太现实。
    “朕不知他这官位是否乃是捐钱而来，不过这位王大人的才华却是毋庸置疑的，哎，说到底也是朕负了这些心心念念，欲为国谋事的名士。”君卿说到这里，也不免有些意兴阑珊，毕竟看着样子这人却是为了干一番大事业而出山，却是因为他的许诺鸳盟，方心灰意冷地离去。
    而冯喜见说着说着，就又勾到了君卿的敏感之处，也不由有些懊恼自己的多嘴，当下忙不迭地开口劝道。
    “陛下这也是为了两国百姓，此乃大义，又有何错之有，更何况陛下既然这么选，也必定是因为别无他路可选，老奴相信要是有识之士，自是不会怪罪陛下。”
    “冯喜，你也不必特意说此话，来为朕开解了。朕既已下定决心，又怎么会过于在乎世俗的目光，只是可惜了朕未在最合适的时机，发现这位王大人的才华。”君卿的话语声中虽有惋惜之意，不过他的脸上却是一派的平静。经过了这几天的折腾后，他也可以说麻木了，虽然有些遗憾英才未物尽其用，却也知世间并无完美之事。
    “冯喜，你代朕将那本《万国策》送于那位先生吧，累得他多来尘世踏了一场，那本书籍就权当作朕的补偿吧。”君卿话音刚落，冯喜便吩咐人去找书，送于方才高歌之人。
    《万国策》此书，乃是前朝名士葛晋所撰，其间容纳天文地理，星相占卜之学，更有葛晋辅佐帝王之心得谋略，世间仅有一孤本流传，其价值不知凡几，是名士骚客最欲一览之书。君卿能拿出此书来送人，也足见他心意之热忱。
    只是他欲送，他人却并不见得要收。过了片刻，冯喜便犹犹豫豫地捧着，那他人不要之珍本来了君卿身侧。
    “陛下，王大人称他一介平民，受此书有愧……还说自此后他将与清风明月相伴，过得也不过田耕放牧的生活，此书予他，不过大材小用，请您收回。”
    “罢了，他既不要，朕亦不好强求。原道此书对他们这等文士最是有吸引力，却不想这竟还是抵不过他对朕的不满。看来朕现下当真是沦落到天怒人怨，众叛亲离的下场了。”话至最后，君卿也不由面露苦涩。
    他原本为这江山便已是丧了不少手足，饶是昔日关系最好的五弟，也是有着一分提防之心，谁又曾料到，这提防来，提防去，江山却是落在了她人手中。
    他之前不信命运，不信鬼神，如今却也忍不住怀疑，这是否便是因果轮回？
    想到此，他的眼眸中先前的锐光都隐去了，只剩下一片幽黯，好似坠入了幽冥鬼界的深处，阳光永远照不到的阴森之地，竟是刹那间就颓丧了许多。
    自此之后，这一路上，君卿都未曾说话，甚至除了必要的露面外，他都一直待在龙撵之中，直到到了边城，他方出人意料地开了口。
    “冯喜，这便是三国交界边城吧，日晞同南漓的交战之处……想必也不远了。”君卿之前虽富有一国，却也并未来过这边城，因此在目睹了它并不亚于凤京的繁华后，不免一怔，开口低声说道。
    时至今日，他才可悲地发现，原来自始至终，他身边能相信的也惟有冯喜一人。纵是富有四海，他能拥有的真心诚意对他之人也没有几个，而对于他昔日后宫妃嫔，当初个个对他都是柔情蜜意，真正大难临头之时，才发现人性本自私，早些遣散，倒也来得干脆。
    而冯喜一路上见君卿奇异地保持着沉默，也不由有些担心，现下见他开了口，便有些高兴，不管有的没的，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只希望能带着君卿也多说一
    些。
    “陛下，边城位处三国边界，商贸往来却是比凤京还要频繁一些，因此虽民风粗犷，却也有着不亚于凤京的繁华。此地虽是三国的不管地，却也算是井然有序。以前还有些土匪山贼，不过听说几年前几家商贾联合组了一支护卫队，倒也悍勇，竟是渐渐地让这地方恢复了平和。”
    冯喜说完这段话，见凤君卿半天没有接着说什么，便知他真正想听的是什么话，脸上的褶子都被君卿的别扭弄得舒展了开来，却是不敢发出声音，稳了稳气息后，复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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