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往事如烟 第一章

    一个盛夏的深夜，程家村被夜幕笼罩着。忙碌了整天的村民已经进入了梦乡。这座古老的村庄沉浸在寂静中，显得yin森可怕。在这万籁俱寂的黑夜里，可以隐隐约约听见远处传来的狗叫声，还依稀可见竹林前面那座瓦房里亮着昏暗的灯光。一个年轻的产妇躺在瓦房卧室的g上，她正在痛苦地ShenYin着：“哎哟，我的肚子好疼呀！痛死我啦！”
    白发苍苍的接生婆站在g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用力，快出来了。”
    婆婆莫春花抓住媳妇孔木红的手安慰道：“别怕，忍着痛，很快就生出来了。”
    程志用在客厅里不停地来回走动，焦急地等待着小孩的出世。他在心里默默地为妻子祈祷，希望老祖宗保佑母子平安。继父谢国森坐在客厅的竹椅上，“吧唧、吧唧”地抽着喇叭筒，也在急切地等待着长孙的出生。
    突然，“哇！哇！”清脆而嘹亮的啼哭声从卧室里传来，在房屋里回荡，打破了山村深夜的寂静。程志用迫不及待地快速冲进卧室，见到身体虚弱的妻子躺在g上，心中顿时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愧疚感。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表达，最后只凝聚成简单的几个字：“辛苦你了。”
    接生婆抱着刚包好围裙的初生婴儿向程志用祝贺道：“恭喜你，生了个儿子！”
    程志用从接生婆手中接过儿子，高兴地看了一眼儿子儿子暗红的小脸蛋后客气地说道：“大婶，谢谢你啦！”
    “不必客气，只要母子平安，我就高兴。侄儿，好好地照顾母子俩，我得回去了。”接生婆欣慰地说道。
    莫春花急忙把早已准备好了的红包塞进接生婆的口袋里。“慢走呀！大嫂，孩子满月时来喝满月酒呀！记住。”
    接生婆满脸笑容地说：“记住啦！大妹子，你进去吧！不要送啦！”
    全家人都为新生儿的到来欣喜若狂。就连五岁的小叔谢征明和七岁的大叔谢岩石也像过节那样欢喜。（谢征明和谢岩石是莫春花与谢国森的儿子，也是刚出世婴儿的叔叔。）
    次日清晨，左邻右舍陆续来到程志用家里看望新生婴儿。莫春花与谢国森夫妇俩眉开眼笑地招呼那些登门拜贺的村民，把喜糖和香烟分给他们。屋里充满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谢国森的大嫂李史梅抱了抱婴儿后皱着眉头说道：“老弟，你说这个小孩像谁呢？既不像他爸，也不像TaMa，长得这么黑，像从煤窑里出来的。多难看呀！”
    屋里的男女老少都被李史梅的晦气话惊呆了。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好像默哀一样鸦雀无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像互不相识似的。程志用呆若木鸡地站在卧室门边，铁青着脸瞪了伯母李史梅一眼。心里如同打烂了五味瓶那样不是滋味。那些来拜贺的村民不声不响悄悄地离开了这个晦气的地方，生怕自己不小心沾上晦气。
    程志用目送村民一个个不辞而别，心如针刺般的疼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老天对自己如此不公，竟生了这么个黑不溜秋的儿子。这样的人将来长大后也是一个包袱呀！有谁愿意嫁给他呢？说不定要打一辈子光棍，真是丢人现眼呀！这到底是谁的错呢？程志用的内心痛苦极了。
    莫春花见程志用魂不守舍的样子心疼不已，于是安慰道:：“小孩子皮肤黑一点，没有关系。只要身体健康就不怕。”
    “妈，我担心他将来会打光棍。”程志用看了一眼躺在妻子身边吃奶的儿子说道。
    孔木红听见丈夫所说的话后心里非常难过。儿子出生还不到一天就遭到别人的奚落，连自己的丈夫都瞧不起亲生儿子。看来这个孩子命中注定要受一辈子的苦呀！我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是让他来受苦的吗？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生他下来。孔木红的内心充满了悔恨、自责。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流了下来。随后，她就轻声地哭泣起来。
    莫春花听见了儿媳妇的哭泣声，立刻走进卧室劝慰道：“孔木红想开一点，坐月子不能哭，一滴眼泪，一滴血呀！”
    孔木红听了婆婆的劝告，停止了哭泣，强忍着眼泪，愧疚地说：“妈，我对不起程家，生了个这么丑陋的儿子。”
    “不是你的错，不能怪你，这是命呀！”莫春花安慰道。
    孔木红生了个黑不溜秋的儿子，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程家村。这个皮肤黝黑的孩子成了程家村的新闻人物，成了无聊的村民茶余饭后的笑料。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谈论这个黑孩子。
    有的村民说：“孔木红和程志用的皮肤不黑呀！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黑孩子呢？是不是他们什么时候做了亏心事？上天要惩罚他们。”
    有的村民说：“会不会是野种呢？”
    有的村民说：“我们天朝人是黄皮肤，非洲人是黑皮肤，他可能是非洲人。我们以后就叫他非洲人吧！”
    还有的村民说：“他的皮肤那么黑，好像马屎一样，我们不如叫他黑马屎或黑马。
    孩子还没有满月，无聊的村民就已经给他取好名字了——黑马或黑马屎。
    程志用听说村民给他儿子取了黑马（黑马屎）这样的侮辱性外号，心里非常地愤恨。但又拿他们没有办法，总不能为了这件事与村民产生矛盾。心中的苦处惟有向妻子倾诉：“木红我今天听见有的村民叫咱们的儿子为黑马屎。我当时真想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孔木红听说村民这样侮辱自己的儿子，心里如刀剐一样难受。她的脸火辣辣的，仿佛被别人重重地扇了几耳光，那种痛苦的滋味是无法形容的。“志用，我们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呢？”
    程志用唉声叹气地答道：“我怎么知道，也许老天爷故意要捉弄我们吧！这就是命。”
    孔木红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呀！这就是我们的命，你喜欢他吗？”
    程志用没有正面回答妻子的问题。如果说不喜欢，那就会对妻子和儿子造成很大的伤害，说非常喜欢的话，妻子也不会完全相信。说句实在话，他不是很喜欢这个丑陋的儿子。但又不能当着妻子的面说出来，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有把这个真实的想法埋藏在心里，而且永远都不能说出来。他打算让妻子去猜，猜几年，甚至几十年。于是他反问道：“难道你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吗？”
    孔木红含着热泪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儿子后答道：“我怎么会不喜欢他呢？他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ròu呀！”
    孩子满月那天，当人民教师的舅父孔桂义来看望了外甥。并给取了个很好的名字——程强。希望他能在逆境中健康成长，像钢铁般坚强。将来能远走高飞，离开这个落后的村庄，远离这些无聊的人。
    程志用的儿子终于有名字了——程强。这是个积极向上的、催人奋进的名字呀！从这个名字里程志用好像看到了希望，也给他烦闷的心带来了一丝慰藉。他要按内兄所期望的那样去努力，决心忍辱负重把儿子培养成对社会有用的人才，不要让别人瞧不起。从此以后，无论那些无聊的村民怎样侮辱自己的儿子，他都忍气吞声不去理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