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逝去的北方》我逝去的北方 2.37

    2.37
    接下来几天,广州那边传来的都是坏消息,洋葱行情一路往下跌,许多湖南老板亏得苦不堪言。姐夫庆幸自已赚了,王成富跟李氏兄弟虽赚的不多,但看别人受了损失,就有点幸灾乐祸地说:“亏的人多了,以后的生意肯定好做了。”
    姐夫一天没事干,看了电视里的天气预报,准备回炕上休息,突然听到李钢用手机对人通话说:山东和甘肃的土豆也上市了。姐夫以为探得天大的机密,马上给姐姐打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也没人接,姐夫心里急得慌,对着话筒大声地喊“喂,喂”,喊半天,终于有人接电话了,但不是姐姐,而是公司的其他人。
    姐夫问姐姐人在哪?对方说,就在旁边。姐夫一听,气得七窍生烟,但不敢发作,平缓一下心情,叫姐姐接电话,但对方直接把电离话挂了。
    姐夫一下子蒙了,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马上重拨,终于是姐姐接了。
    “你打电话干什么,上街了是不是?”姐姐是冷冰冰的语气。
    姐夫一下子全身发抖,他没想到上街的事还是传到姐姐的耳朵里了。姐夫的语气有点结巴,额上也渗出冷汗。
    “老婆,莫听人乱说,如果真有那事,小弟肯定会最先打电话告诉你,你说对不对?”
    “需要小弟给我打电话吗?你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以为我不知道?你半点丑事,王成富和李铁兄弟会想法设法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混球,你不知道吗?”
    “老婆,真没有的事儿。”姐夫一边擦汗,一边忙不迭否定传闻。
    “不要狡辩,你就等待惩罚吧。不跟你啰嗦了,我挂了。”
    “别,今天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有正事就快说。”
    “我想往甘肃去一趟。反正洋葱行情也不看好。”
    “你决定就行,就象你想上街就上街一样。”
    “老婆还生我的气?那我就不去了。”
    “你真是个猪呀,不跟你说了。”姐姐把电话真的挂掉了。
    姐夫颓然地坐到沙发了,哀叹了一口气。
    听姐的口气,她是同意去甘肃的,但姐夫还是把握不定,因为姐姐生气说的话一向是不作数的。犹豫再三,又打电话给姐,就是没人接,姐夫一咬牙,决定向张彪夫妇辞行。
    张彪说:“真的要走?”
    “呆在这里,无事可做,趁空到甘肃走一走。”
    张彪说:“看到洋葱行情好的时候就回来。”
    姐夫答应说:“有钱赚肯定会回来的。生意人跟着钱跑,就像水随山转一样嘛。”
    张彪没多挽留,zui角上只挂着让人捉摸不定的浅笑。
    姐夫回屋收拾行礼,娟子马上跟过去说:“现在就走吗?”
    “搭晚上的火车。”
    “去甘肃还不如呆在这里,我稍稍打听了一下,亏的亏了,走的走了,这里收洋葱的也就是五六个了。我们这里就占了三家,只要消停一段时间,赚钱的机会就会很快到来的。”
    姐夫说:“亏的人并没走,他们屯的洋葱还在,赚钱的机会很渺茫。”
    “赚钱主要看行情,并不是看货多。行情好了,你以现价收货,肯定比屯货有竞争力。”
    “跟他们撞车,货都涌向广州,哪能卖上好价钱。”
    “撞车”是湖南土话,意思是交汇、汇集在一起。姐夫心里在笑娟子是女人见识,根本没把她的话往心上去。
    听姐夫这么讲,我回偏房帮着收拾东西,娟子跟了过来。
    突然听说要走,我心里非常的失落,一进屋就坐在g头上,根本没心思去收拾,娟子也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现在我能想起来的一件事,就是和娟子多呆一会。我喜欢看她迷.人的微笑,喜欢听她甜美的声音,喜欢闻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可这一切,马上就要消失了,并且可能永远地消失,我心好疼,泪水忍不住要流出来。
    娟子也一言不发,神色很是不安,眼睛没有了以前的光亮。
    “娟姐,我就要走了。”我声音都在颤抖。我觉得有好多话要跟她说,但马上忘掉了,心里唯剩下一片恐慌。
    她好象被惊醒了一般,手无意识地抓住了椅子的靠背。
    “走了,走了……也许不会回来了。”她低低象在对自已说。
    顷刻间,一阵沉重的静默压得我们都透不过气来。
    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在我脑海里浮出来:我就让姐夫一个走,自已留下来,但姐夫不是说他还会回来吗,我就留在这里等他回来!——姐夫要是不回来呢?我还能找什么借口留在这里?
    脑子一片混乱,我无法使自已的心得以安定。
    娟子想说话,但声音梗在喉咙里,她想对着我笑笑,但笑容在脸上一下子僵住了。
    “娟姐,我还会回来的。”我安慰她,也象安慰自已。
    “在甘肃一旦动手收土豆,就回不了头。”娟子直直看着我。那眼神里闪动着一种让我怦然心动的东西。“走了,还记得姐吗?”她问我。
    “一定记得。来这里以前,我的心很苦的,是娟姐添了些糖放里面。”
    “你要是没出现在这里多好呀,我生活里没有过亮色,那我的日子也过着波澜不惊,现在不一样了……”
    我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并拉住她的手。一碰到她的手,就发现她的手开始颤抖。
    “你没来这里多好呀!来了这么快就走,你没来过这里多好呀!”她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另一只手牢牢地抓住我的手袖。“我想法设法留你,怎么就没想过你是留不住的呢。你们是迁徙的鸟,只在这里稍作停顿。”
    她的睫毛不停地跳动,zui角不停抽搐,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还没见过有人曾对我这么珍重,也没见过有人对我如此地流露不舍情感。我的母亲送我来北方的时候,不舍里包含更多的是怜爱,而娟子不舍里却包含深深的眷恋。我忽地觉得宛如一叶小舟,飘浮在她的热浪里,不知所措的流转。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我和娟子紧张地分开,一同把目光投向门外。
    是姐夫走过来了:“不用收拾了,明天早上再走。”
    明天早上,明天早上,我还得走啊!我留在西南峪只多一个晚上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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