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根生》同根生 第四章 神聊漫话草鳖子

    那个用白花茶树根沏水招待皇上的小孩长到十五岁,娶了一个女人。
    三年后,女人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等到“搭草庐人”在村子站住脚后,他早已故去,他儿子都已经是八十岁的老头了。满头白丝像雪,走路猫猫腰,拄着不是龙头的拐杖。每天坐在街中间的大榆树下,乐此不疲、津津有味地给人们讲述对山口“累死王八笑死龟”的古老故事;给人们讲述小庙的起源,香火的旺盛及衰败、最后坍塌;捡金子是他孙子,不用他讲,人们都知道。给人们讲述南蛮子与白花茶的传奇故事;讲自己父亲用白花茶树根沏水招待皇上的荣幸。人们听了一遍又一遍,但永远没有厌烦的时候。
    谁家大人孩子犯了听故事瘾,就要打上二两用橡子或白薯干烧出来的非粮食酒,拿上鱼叉到河边极容易地扎回两条鲤鱼或鲶鱼。
    鲶鱼即鲇鱼,头大,口宽,尾侧扁,皮有粘质,无鳞,可吃。
    如果是鲤鱼,不但要去掉内脏,而且还要打鳞,一时半会儿吃不上。如果是鲇鱼,就省事多了,去掉内脏就可下锅。本身就水里东西,所以不用水洗,如果再洗就像脱kù子放屁——白费二遍手一样。
    两条大鲇鱼炖好了,发出了香味。
    散酒温热了,酒香在屋里弥漫。
    全家人不但来了馋瘾,也犯了听故事瘾,急不可待的打发孩子去请这个会讲故事的老头。
    等孩子求爷爷告奶奶将猫猫腰,拄着一根疤瘌流星的破花椒树拐杖的白发爷爷请到家时,鱼都落锅了,几乎成了鱼ròu浆子。
    老头牙掉没了,只能吃用鱼ròu打成的浆子。
    老头没有酒量,顶天三盅酒,剩下的主人喝了。
    双方谁也不能喝多,老头喝多了讲不好故事,主人喝多了听不好故事。就是听好了,等第二天醒酒,也会忘的一干二净,三无影,四无踪。
    小孩请他吃饭,老头心中明白:吃饭是次要的,讲好故事是主要的。自己肚子内装的那点儿东西都抖落净了,如果再抖落,就跟倒粪一样,遍数越多,越没味道。想到这里,老头推辞不去。
    小孩又给拿拐棍,又给穿鞋,老头还是没有走的意思。
    小孩急哭了,说好爷爷了,我求求您了,您今天要是不跟我去,我都不敢回家,回家也得挨揍!您不能眼看着您的孙子挨揍而在一边看笑话吧?您快下炕跟我走得了,一会儿我爸爸该来了,来了该骂我了,好爷爷了。
    老头被小孩纠缠的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小孩去赴“故事宴”。
    老头边走边心中盘算:今天讲什么故事好呢?眼看到了小孩家,他也没想出来。正在左右为难之际,他猛然想到自己前几年在生产队放牛时发生的一件事,立刻就有了故事梗概:
    一天,老头放牛回来,一个磨剪子抢菜刀的外地人正好给他家磨剪子。
    老头发现他脖子上叮着一只黄豆粒大小的“草鳖子”。老头趁他不备,好心的给揪了下来。
    磨刀人正低头一心一意磨剪子,觉得脖子上好像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不由的停下活计,用手去摸。
    脖子上的小东西没摸到,摸到的只是流出来的血!
    磨刀人不干了,硬要老头怎么揪下来的还怎么给安上去。要不然的话,咱们就找人说道说道。
    老头连忙解释,好话说尽,磨刀人就是不信。
    老头没办法,只好把他领到牛圈,让他看牛身上的“草鳖子”和自己在他脖子上揪下来的有什么区别?并从牛身上揪下一只“草鳖子”让他辨认,看是不是一样?
    磨刀人经过比对,知道自己错怪了好人。
    为了感谢老头,抢剪子的费用免了不算,将菜刀也给磨了。
    在当时,这件事被传为最佳笑话。
    老头经常上山放牛,对“草鳖子”非常熟悉,所以,他决定就讲“草鳖子”的故事。
    为了不让“故事宴”乏味,对得起两条鲇鱼,二两散酒,今冒天下之大不韪,让“村人”讲的,难登大雅之堂的小小“草鳖子”跃然纸上。就跟臭豆腐可吃不可闻一样,同样的可看不可说。
    下面就是老头在“原版”故事的基础上加工出来的“盗版”,里边的“村”言“村”语,多数为老头原话,作者略给添油加醋而已。
    “草鳖子”又叫“草爬子”,甭管叫什么,它俩是一个东西。这个不是东西的东西成不是个好东西呢!它的形状有米粒大小,肚子只有两层皮,就像没装东西的麻袋,又像没吹进气的气球。它没心没肺,没肝没“肚”(字音,“赌”,指胃——作者注),它的肚子(指腹——作者注)就是它的“肚子”(指胃,俗称“肚子”。音“赌”——作者注,下同。),“肚子”就是肚子。肚子上长了几只小“手”,没长脚。因为它不会用脚走路,只能用手爬,所以,长脚没用。长了脚也是累赘,运动起来说走不像走,说爬不像爬,就像邯郸学步一样,闹得不伦不类,难看死了。它既不学东施,也不学西施,它就是它自己,它要保持自己用手爬的特色。所以,人们又管它叫“草爬子”。
    “草爬子”也长zui,zui是它身上唯一的眼儿。它长眼的目的不是用眼儿看路或看眼前的东西,而是用它吸人和动物的血。它平时不吃不喝,趴在阳坡根的草叶上死等。等什么?只等人或不是人的有血有ròu动物走过来,幸运地将自己招在身上。然后,它就用仅有的一只眼死死咬住ròu皮不放,趴在身上一动不动,从一只“草爬子”变成一只“草瘪子”。
    “草鳖子”咬住你不放,不是想吃你ròu,而是吸在ròu中流动的少得可怜的那么一小丁点血。所以你不感到疼,只是感到稍微有点儿痒。
    山里人和城里人一样,都是同根生长着两条腿的高级动物,只是所处的生活环境不同而有天壤之别。
    山里人到城里去,他们的土相,他们的直爽,他们的淳朴,被城里人瞧不起,会骂你“土老冒”或“傻老冒”。
    城里人到山里,山里人尊重他们,但“草爬子”却欺负他们。
    从前,有一个城里人到山里去逛山景,不小心身上招了一只“草爬子”。它用了半天时间,从腿爬到脖子上,在血源丰盛处,明目张胆,无所顾忌地吸起这个城里人的血来,城里人觉得痒痒的。
    城里人爱臭美,ròu皮又嫩,怕挠痒痒划破自己的ròu皮,从而留下道道,影响自己爱臭美的娇容,所以,ròu皮再痒也舍不得挠一下。这倒给了“草爬子”便利,一动不动的,“咕咚咕咚”地喝着这个城里人的血。
    等到城里人从镜子里看到它时,“草爬子”通过一天饮血大餐,肚子已经鼓起来,变成一只黄豆粒大小的年轻“草鳖子”。
    城里人以为自己长了福痣,不但不往心里去,反而心中暗自高兴。他希望这颗福痣,也就是叮在他脖子上的“草鳖子”能给他带来好运。
    又过两天,这颗“福痣”长到了蓖麻子大小,城里人的心打起了鼓,敲起了锣,唱起了不放心歌。
    他以为自己得了肿瘤,而且是纯天然的野生肿瘤。
    别人的肿瘤长在身体内ròu眼凡胎看不见的地方,而自己的肿瘤就像“和尚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于是,他去了肿瘤医院。
    医院的专家通过会诊,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更说不出所以然来。只问他都到什么地方去过,是不是得了医学上至今还没发现的地方传染病?又把他支到传染病医院。
    他到传染病医院挂了号,医生先让他做CT,随后又做血检、尿检、婚检,就差没做孕检了。医院里所有的医疗设备全用遍了,甚至还量了血压。忙活了一整天,各项检验结果总算出来了,差点没把城里人的腿跑细了。
    城里人将一摞检验单送到医生手里。
    医生看完后,就像进入迷魂阵,找不出病根来自何方?没办法,只好请专家会诊。
    医院的专家通过会诊,一个个稀里糊涂,不知道子丑寅卯。只说你这种病我们没见过,你还是去寻找这种病的传染源吧。又把他支到山里。
    城里人没办法只好进山。在山里看见一个放牛小子在用鞭杆往下扒拉牛脖子上的“草鳖子”。
    城里人心想:自己的病和牛得的一摸一样,人马比君子,这个放牛小子既然能治牛的病,也就能治自己的病。于是,上前求放牛小子将自己脖子上的肿瘤也给治好,并答应给五千块钱。
    五千块钱兑现以后,放牛小子答应了。他让城里人闭上眼睛,用手将“草鳖子”揪下来扔在地上。
    城里人没感到任何疼痛,他以放牛小子为神医。回家后跟他爱人说,“山里人治肿瘤的技术就是高明,不用开刀,不打麻药,还感觉不到疼痛”,一家人对放牛小子ting佩服。
    是“草鳖子”替山里人出了气,治好了一些城里人瞧不起山里人的不治之症,还让那个放牛小子得了一笔外财,够他放好几年牛的收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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