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根生》同根生 第三章 千古流芳白花茶

    白花茶就是野生茶树，是茶的祖宗。
    白花茶长在村子东南山上的一个石台上。不知石台上的土是怎么来的？又不知是谁将一粒白花茶种子种在人人讨厌贱的一分钱不值连眼睛进去一丁点都受不了的不知xi吮的土里面？
    也许是从南方归来的燕子？或者是天上一会儿排成“一”字一会儿排成“人”字的大鸟儿从肚里运出的垃圾里有没被消化的也许一粒也许二三粒或者四五粒七八粒没有准数的白花茶树籽偶然落在石台上才长出一棵白花茶？这都说不准。啥事干啥都要“刨根问籽”出难题？
    东南山上有石台，台上之土天上来。
    天生一棵白花茶，茶树端午白花开。
    有个南蛮采茶早，二十年轻采到老。
    直到采茶摔死了，何必没完又没了？
    山形成上百万年，土积累需上千年，茶树生长上百年，人采茶几十年，八句话，五十六个字概括了，多简单！
    他死尸怎么弄？他还有儿子，老子采茶不归，儿子干在家等着，就不知道出来找找？还是让我来慢慢说吧。
    老南蛮的死尸被好心的村民埋在孤魂野鬼坟内。他儿子没几天找来了，看到从家走时活生生的父亲变成一个黄土大馒头，吃又不能吃，拿又拿不动，大哭三天不止。第四天，少南蛮拿着他父亲采的、村民给保存的、重量超不过一斤的白花茶，一路哭着回了南方，向他的寡妇妈报丧去。
    老南蛮摔死了，少南蛮继承了他父亲的采茶事业，每年端午节的清晨日出以前，不管刮风下雨，从不间断，千里迢迢的从南方准时赶来采茶。就像和梦中情人相会，又像牛郎织女的七巧节或不是天朝的情人节。
    有一年大旱，茶树没发芽，少南蛮舍不得无功而返家。饿了抓鱼吃，渴了饮河水，晚上住到山洞里。等到老秋，他的痴情感动了上苍，上苍流了三天眼泪，把茶树救活了。茶树发芽了，少南蛮看到了希望。等到茶叶能采的时候，他只采一半，给茶树留一半。他要让茶树休养生息，以备来年端午节能采到像金片片一样的茶叶。
    村里有个坏心眼子人，他不知道白花茶的美丽，更不知道白花茶的清香，只知道老南蛮为采树叶摔死了，少南蛮年年端午节还来继续采树叶，他很嫉妒，起了坏心眼子。在茶树差点儿没被旱死的那年冬季，用斧子残忍地将茶树砍了烧火柴。过年杀猪时，用茶树生火燎猪头，煮熟的猪头ròu吃在zui里，还有茶叶的淡淡清香！
    白花茶的香魂不散！直到天上长满草——荒了，地上寸草不生——老了，日头从西边出来了，地球往西转了，跟着太阳跑了，跑得无影无踪时，香魂依旧不散！
    第二年端午节，人们起早起来薅艾蒿，从石台上传来了少南蛮的悲嚎，比见到他亲爹的“老馒头”还悲痛，哭得死去活来。就是挖空我的心思，耗尽我的笔墨，也说不尽，写不完，在石台上上演了一曲《哭茶》悲歌：
    白花茶啊，白花茶，我心爱的白花茶。
    可叹我千里迢迢将路赶，目的是端午采茶遂心愿。
    现如今茶树不知何处去，只落得半截树桩在眼前。
    见此情不由我心中凄惨，就如同五脏六腑被刀剜。
    扑簌簌泪如雨下肝肠断，悲切切放声痛哭响云天。
    想当初我父采茶几十年，遭不幸坠崖殒命赴黄泉。
    只可惜我父尸骨尚未寒，哪料想白花茶又遭人砍。
    无异于雪上加霜肝胆寒，不由我悲痛欲绝泪哭干。
    实可恨砍树之人双瞎眼，白花茶香魂缥缈化云烟。
    哭一声苍天在上睁开眼，唤数遍山川大地听我言。
    白花茶长在山野生自然，端午节花开富贵金不换。
    采花叶加工熏制供茶仙，陆茶圣细品香茗夸口赞。
    似这等上品香茗实罕见，白花茶芳名美誉万古传。
    我哭天玉皇大帝不睁眼，我唤地山神土地不开言。
    我彷徨到底应该怎么办，是哭死是归家左右为难。
    我不能徒手而归空往返，挖树根带回家乡育茶园。
    哪怕那山高路远多艰难，不挖走树根誓不把家还！
    少南蛮哭的眼泪让潮河涨了大水！
    少南蛮的哭声引来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凡是有耳朵能听到的都赶来看。用鸟“语”兽“言”鱼“音”相互探询：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人是哭还是笑？”
    “是死了亲娘老子，还是没了老婆孩子？”
    从南往北飞的大雁被“钉”在天空，以“一”字头为圆心在空中画圈！
    为小鸟儿打食的鸟儿妈妈zui里叼着还会动的蚂蚱或小虫子忘了回家，窝儿里的几只小鸟儿被活活饿死！
    少南蛮的哭声引来了天狗。天狗看到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这样的悲剧，它义愤填膺，“汪汪”叫着，将日头一口口吃掉，立时天昏地暗！
    少南蛮的哭声不但称了坏心眼子人的坏心，也随了他的歹意。他躲在家里的yin暗处，就像听豫剧《香魂女》；又像欣赏越剧《宝玉哭灵》。听到最后，他也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这就是美的消失，爱的毁灭！其罪魁祸首是坏心眼子，得去掉后边的人。坏心眼子不配与人为伍，因为人长两条腿立着，知道忏悔，坏心眼子几条腿？是否知道忏悔？只有它自己知道。
    少南蛮的眼泪哭干了！
    少南蛮的嗓子哭哑了！
    他想哭没声了！
    他再哭没泪了！
    他不哭了！
    他从石台上下来了！
    他向村子里走来了！
    他要干什么？
    人们都替那个坏心眼子担心：他是不是要找坏心眼子算账？会不会将它打死？
    少南蛮没找坏心眼子算账，也没将它打死，好留着让它在世上继续作孽。
    他只是用镐将白花茶树根挖走了。
    镐是跟高长武他祖爷爷借的。当时他祖爷爷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问少南蛮：“你借镐刨什么？”
    少南蛮先说刨坟，后来又说刨根。
    那小孩一问到底，终于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就把镐借给他了。
    俗语“刨根问底”就是这么来的。
    少南蛮首先刨了他父亲的坟，将遗骨捡净收好，然后又去刨白花茶树根。
    人们干瞪眼瞅着，没人敢上前阻拦。一个为白花茶宁可哭死而连命都不要的人，谁敢跟他玩儿命？谁敢跟他比试？和一个为了美都疯了的人玩儿MingGen本不值得，好留自己的命吃饭拉屎，当然也得尿尿。
    少南蛮临走时，做为回报，将一段白花茶的树根给了那个小孩，并告诉他回去保存起来，以后家里来高人贵客沏水用。
    小孩拿回家给别在房檐椽子下。
    有一年冬季，乾隆爷从围场打猎回来，一行人马走潮河川，到这村渴了要喝水。小孩领到自己家，用那段白花茶树根煮水给皇上喝。
    皇上喝后大加赞赏，zui里连说：“好茶，好茶，给赏，给赏！”
    皇妃将一对玉镯子从手腕上抹下来给了那个小孩，告诉他长大娶媳妇送给女人。皇上又赏了一些山鸡、野兔、狍子、野猪之类。
    这件事让村里人知道后都后悔不迭，纷纷骂那个坏心眼子人，骂他不该砍了白花茶。坏心眼子人在人们的唾骂声中死去。人们不骂那个少南蛮，因为他知道爱，懂得美。
    美丽的白花茶不配在这村的石台上生长，因为这村没人懂她，更没人爱她。
    美，只能与被爱她的人为伍，如果落在不爱她的人手里，那只有美的毁灭，爱的消亡！
    白花茶传奇，就像清香茶水一小杯，你听后、闻后，不觉得她还在散发浓郁的芳香吗？世上的人啊，慢慢品吧！直到你品出她的美味，你才理解那个老南蛮为得到她而献出生命；那个少南蛮为死去的白花茶哭的失去了声音，流干了眼泪！
    白花茶并不美，她只是生长在山中的一棵野茶树。但她只用自己身上的几片绿叶就将原本无色无味的白开水变得发黄，变的清香，给人带来美的享受。
    白花茶千古流芳，芳名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