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宠：皇后嫁到》第310章 血光(二)

    涵春离去后，宫女们渐渐来往来稀落，莲衣身上的血迹是暂时清理不干净了，她们打开窗户为我的寝殿换气通风后，不久金儿就带了所有人下去，莲衣软绵绵地斜靠在椅子上，我上前握了她的手，明明一直被热水清洗擦拭着的手，却十指冰凉，握在手心更能感觉到明显的颤抖。
    “何必呢？你不是说，等最后的最后，再和他理论吗？”我伸手捋开她散乱的秀发，竟忽然哽咽，“不要再做傻事好不好？莲衣，我身边不能再少了谁，如果连你也不见了，我该怎么办？你不是答应过皇上要好好照顾我吗？你傻乎乎地这样做，他们若真的杀了你，你要我怎么办？”
    “娘娘……”莲衣泪如雨下，却坐直了身子，双手反将我的手握在掌心，她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却叫我惊讶的，从泪容中挤出笑意，气喘不匀地颤抖着极轻声地对我说，“娘娘，皇上没有死，皇上还好好的，王巍说，要您一定保重，等皇上来接您……”
    她这一句句话，竟说得我浑身发冷，但又有一股子热沿着脊椎升上来，一股脑地涌至眼眶，眼泪瞬间便落下，一字一顿地再问她：“你说什么……莲衣，你说什么？”
    等坤宁宫再度平静下来，涵春安抚了果然被惊醒的美咲归来，陪着我入眠时，摸到我冰凉的手便很是担心，一遍遍地说着：“娘娘您身子要不要紧？为什么一直在发抖？是冷吗？”
    我敷衍她：“没事，大概是惊魂未定，又担心常妃会来发难。睡吧，我真的累了。”
    “常妃明日若敢来找莲衣麻烦，我一定不放过她，她有本事就来明的，少装模作样，既然要装模作样，就装彻底些，别又舔着脸来！”涵春愤愤，气呼呼地直唠叨。
    我反安抚她：“罢了罢了，明日再说，我们不养足精神，怎么对付她。”
    说着与她一起躺下，我背过身子去，涵春替我将被子掖好，摸摸我似乎不再抖得那么厉害，也终于安静下来。
    身子是平静了，可我的心却仿佛随时随地要跳出来，今晚这一场闹剧给我带来的好消息，足以支撑我面对之后任何困难。
    原来莲衣今晚真的是对王巍起了杀心，她用的是小厨房里平日切菜的小刀，可是当她带着刀想要去找王巍时，却反被王巍一把捂了嘴拖到无人的地方，王巍告诉他，他没有背叛我，更不可能投靠常妃，是寰宥送来消息，让他站到常家那边去，寰宥知道王巍是宁死也不会背叛我，所以告诉他，只有他被常妃所用，才能光明正大的保护我，而若与常家的势力对抗，不仅不能保护我，更可能做出无谓的牺牲，眼下宫廷内的一切都掌握在王巍手里，他才能保证我不会被人暗害，才能洞悉常家可能有的行动。
    莲衣说这些时，哭得气都喘不过来，王巍身上的伤不是她刺伤，而是王巍抓着她的手自己刺进去的，之后莲衣发疯一样再次袭击他，也是想要让更多人见证这件事，虽然王巍的话未必能全信，虽然他们的苦肉计常家也未必会信，可就是眼下这敏感又混沌的局势里，才能真正放手去赌一把。
    赌一把？事情发展至今，寰宇也是从一开始就放手赌一把吗？
    我愿意信王巍不会背叛我和莲衣，可我却莫名地不敢信寰宥，他就是太聪明，且一切皆由他在主导，他最明白眼下是什么局势，所以他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王巍顺着他的意思，他所谓的保护我未必就不是一个借口和幌子，他或许想要得到的，就是将来顺利带兵逼入皇宫的途径，如今宫内各关各卡都在王巍的掌控下，无疑也就是在寰宥的手下。
    事情不发展到最后一步，我不能信他。
    至于寰宇还活着的事，我深信不疑。他若已战死，宫里的天应该早就变了，常家怎么可能继续忍耐我和太后的存在，他们固然不能背负谋逆的罪恶，却可以假手他人，同时自己又站在忠诚的立场，为常家为宇坤编一个完美的故事，不让未来的新帝和他的外戚落下任何口实。
    可他们没这么做，之所以不敢伤我和太后，就因为皇帝还活着，哪怕寰宥对他们说皇帝已死，没亲眼见到尸身前，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万一寰宇活着归来，等待他们的，只有死罪。
    我捂着胸口，慢慢让心平静下来，眼下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寰宥入京，等与他直面的那一天，等寰宇归来，等他带着我一起收拾这破乱的一切。
    手不知不觉摸到隆起的腹部，心便更加平静了，含笑在心内默声对孩子说：“等风浪过去了，母后让钦天监的人说你是星宿下凡，所以才保护母后在这动乱里不受伤害，母后要让你顶着最耀眼的光环出生，让这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父皇才是真命天子，才会拥有最优秀的孩子。也许会给你的人生带来困扰，可是你的哥哥出生也红光冲天，你们注定是要做兄弟的，这也是缘分。”
    这样臆想着，我也渐渐有困意，也许是知道了寰宇还活着，什么负担压力都放下了，这一觉竟睡得香甜，翌日涵春醒时我还没醒，等自然醒过来，已然日上三竿，洗漱穿戴时，听涵春说外头的事，王巍和那个受伤的侍卫皆无性命之忧，常妃那里知道这件事后，也并没有跑来兴师问罪，涵春说不知道那个女人受了什么刺激，似乎从寿宁宫回去后，就变得很奇怪。
    “姑姑她发烧了，烧得滚烫滚烫的，这几天都不能来伺候娘娘了。”金儿愤愤地说着，一旁香薷也低垂着头，这些日子她们竟瘦了好多，小小年纪却那么坚强，直叫我心疼，忙吩咐她们也去休息，“你们好好的，才有人照顾本宫不是？”
    之后美咲被乳母送来，小丫头昨晚被躁动惊醒后就显得很害怕，一直到涵春去安抚她才好些，今日见了我也伏在怀里不动，连平日的撒娇都不见了，好半天才轻声问我一句：“母后，她们说皇叔是坏人，皇叔要来杀我们吗？”
    我心头一惊，抬眸看涵春，涵春忙摆手：“怎么会对她说这些话，怕是宫女们胆小嘴碎，这些日子还管得住谁？”
    我示意涵春离开一会儿，领着美咲坐到妆台前，将她稍稍有些凌乱的发辫拆了重新梳，又从自己的珠钗里挑了一叶蝴蝶给她簪在发髻旁，小丫头脑袋一晃便见蝴蝶翩翩，抿着嘴新奇地看着，我屈膝蹲下与她齐高，笑着说：“虽然母后没见过顺柔皇贵妃，但看着美咲总想，你以后会比母后还要美丽，你的母亲也一定比母后美丽。”
    美咲笑悠悠捧着我的脸说：“母后怎么讲起这些来，反正在儿臣心里，母后才是世上最美的，父皇也一定这么想，对不对？”
    然提起父皇二字，小丫头即刻又变了脸色，怯生生问我：“父皇几时回来？”
    “就快了，父皇一定也想美咲了。”我笑着应他，“至于皇叔，他不是坏人，但谁都会做错事，现在皇叔他就在犯错，父皇会帮他会惩罚他，可是他不是坏人，知道吗？”
    我无法让一个孩子认为自己的生父是坏人，不论她究竟是否知道自己和这个皇叔真实的关系，让孩子也沉浸在仇恨里，是大人最不该做的事。何况寰宥是她的生父，让父女之间生出仇恨，实在有悖天伦之道。
    “嗯，皇叔可疼儿臣了。”美咲嘀咕着，又认真地看着我，“儿臣现在好好陪着智儿和岚儿，其实可想姐姐了，想跟她们一起玩，母后，等父皇回来了，可以让儿臣天天和姐姐们一起玩吗？”
    “可以，等父皇回来了，美咲想做什么都可以。”我轻轻将她拢在怀里，轻声嘱咐着，“不管谁对美咲说了什么话，美咲只要觉得糊涂不明白，就一定要来告诉母后，这是我们一早就约定好的，对不对？”
    小人儿窝在我怀里半天，终是暖暖地说一句：“父皇一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