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宠：皇后嫁到》第305章 噩梦(三)

    前线传来的消息断断续续，有时隔天就能来，有时要四五天才见一次，前朝所得到的消息和后宫差不多，除非那里有密报不能让一般人知道，不然眼下所有人知道的事都是一样的，自然这宫里还有一个与众不同，明明打得那么激烈了，她的儿子随时生死一线，常妃竟淡定得异乎寻常，回想宇坤要走时她的寻死觅活，回想从前我只是要带宇坤到坤宁宫时她的激烈反应，到底什么样的常云倩才是最真实的她，我竟到了今天依旧看不明白，但她安于潋滟宫没有惹出任何事，我也没必要和她发生冲突，眼下太平二字，弥足珍贵，谁的心里都绷着一根弦。
    这一天萧亦瑶带了孩子们来，孩子们渐渐大了都明白国家和她们的父皇发生了什么，唯有宇琛还小些，不懂也不明白，只知道乐呵呵地跟着姐姐们玩耍，每看着他，便会想若宇坤不能再回来，他就是未来的长子，长子所要肩负的压力，会让他永远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于是莫名就觉得，哪怕多一天让他快活，也好。
    可荣妃似乎不那么乐观，憋了好几天终是问我：“娘娘，若寰宥他胜了皇上，我们会怎么办？”
    我看着她，她忙又致歉自责：“娘娘不要动怒，这是臣妾的心里话，难道娘娘您……就没想过？您若要怪罪，臣妾也甘愿，可堵在心里实在太难受了。”
    无奈地看着她，何曾她一个人难受，所有的人都难受吧，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被困在这里，每天期待着前头或真或假的消息，一次次心惊一次次失望，却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
    “大概常妃能好好活着吧，她不是逸亲王妃的亲姐姐吗？”我冷然笑着，玩笑似的回答她，“至于我们，我应该会随皇上，他或生或死，不管在哪儿都会与他同往，你们却没有这个必要，为了得民心寰宥他们也不会滥杀行暴虐之事，只要能活着，就好好活下去。”
    “真的会……这样？”萧亦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下过死令不去任何人哭泣，所以她不敢哭。
    我又笑：“这是最差的结果，你我所期盼的，难道不是皇上凯旋归来吗？那么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此时涵春从外头回来，今天她出宫去看了看孩子，这会儿回来面色不太好，又不愿在萧氏面前流露，一直苦撑着直等荣妃带着孩子离去，才拉着我在寝殿里轻声说：“傅铭得到线报，消息送出来算起第四天，也就是明天，皇上要和寰宥正面交锋了，如今寰宥麾下未死伤的人马还有二十三万，皇上身边只剩下十九万，他已经调拨五万人跟上去，但一定是来不及了。就看明日之战，结果如何。”
    直觉得咽喉堵塞，说不出话，方才对萧亦瑶说的竟然就要在明天有一个结果，谁胜谁败仅在朝夕之间，江山是否易主，天下是否要有大动荡，都在明天了。
    “娘娘，傅铭他说……”涵春纠结得很，一字字沉甸甸地告诉我，“他说事情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不是这个样子？”我心里突突直跳。
    “傅铭这下才告诉我，他说原是因为您让寰宥带大皇子出去散心和历练，皇上就和寰宥合谋，想要引常家入瓮，本是计划寰宥以大皇子安危为威胁，直接在京城发动兵变逼宫，到时候常家必定会站在寰宥一方，到时候寰宥再投降于皇上，而常家已野心败露公布于天下，只有诛灭九族的大罪等着他们。本来的计划，是这样的。”涵春的纤眉紧紧扭曲在一起，“可是谁晓得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寰宥他不可能那么短的时间纠集三十万大军，他到底是哪一天就开始筹谋竟是谁也不知道，皇上也始料未及，事到如今每一步都是被迫走，所以……”
    我愣愣地看着她，“所以什么？”
    涵春苍白着脸：“所以明天一战结果如何，无法预估。”
    “你是说，因为寰宥真的造反了，所以结果无法预估，不然的话，应该是有一个妥善的结果，寰宥不会真的觊觎皇位，这一切的事结束后，只有常家的势力会随着硝烟一起消失？”我木讷地吐出这句话，直觉得胸口郁闷，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脸色也不知道有多难看，只是涵春一遍遍劝着我，“娘娘先别着急，明天的事还没有定数呢。”
    我深深呼吸着，把所有的惊恐都压下去，紧紧握着涵春的手，“我不着急，这个时候哪怕伪装也要淡定和坚强，就算寰宥逼入宫廷，我也要站到最后一刻，我是皇上的皇后，是一国之母，绝不能向任何人低头。”
    “傅铭说，若是寰宥得胜，等他逼入京城，至少也需十日，这十天他会领兵极力抵抗，哪怕守到最后一刻，也要保护您和皇子公主的周全。”涵春已然哽咽，反过来握着我的手，“傅铭希望您到时候能听从他的安排带着皇子公主离开皇宫，不要落入寰宥之手，如果他真的和常家联手，您甘心被侮辱吗？”
    “不会的，皇上不会失败。”我直觉得咽喉里冒出阵阵血腥气息，“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皇上若还在，我自然追随他去任何地方，可若……”我猛地一阵咳嗽，幸未咯出血，只是一时气接不上，涵春慌得不行，连连为我拍背顺气，硬是灌下半碗茶，我的脸色才见缓和，又咬牙说着，“皇上若有万一，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侮辱我，他们不配也没资格。”
    “是是是……”涵春又急又慌，一直劝我说一切还要等消息，可明日一战的结果如何，最快也要两天才能抵达京城，可以想象这几天会有多煎熬，我又该如何保护所有的孩子所有的妃嫔，皇太后她又要何去何从？
    这一晚我整夜无法合眼，第二天已然是精神恍惚，一想到寰宇和寰宥此刻正在千里之外厮杀，就心惊胆战不得安宁，但意志尚存，明白自己必须坚强地活下去，哪怕胃里堵得慌，也努力吃下食物来维持体力，终于熬过一天，精疲力竭总算睡了半夜，午夜梦醒，看着空荡荡的床铺，难抑心内酸涩，几欲落泪。
    却是此刻，寝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摇曳的烛火缓缓靠近，我掀开帐子瞧，是莲衣领着一个人进来，待凑近了，却是太后身边的近侍嬷嬷。
    老嬷嬷屈膝在床下，挽着我的手说：“太后不方便过来，让奴婢传一句话给娘娘，不管明日或后天宫里会有什么变化，您都不能失态失仪，就算是面对生死，也要保存最后的尊严，为了皇上为了您自己，也为了皇子和公主们，只要您不屈，人心就不会散，一定要坚强，不管去哪里，这世上只有皇上一人可以带您走。”
    我哽咽难语，固然我和涵春没有禀明，太后果然还是洞悉了一切，又或者她本也是局中人，只是也不曾料到失态会发展至此。
    深深呼吸后平复心情，坚毅地告诉她：“烦请嬷嬷去告诉太后，儿臣明白了。”
    莲衣送嬷嬷离去，掌着蜡烛回来，我已然将帐子放下，看着那一团光缓缓靠近，终是说：“我想一个人静静，莲衣，你也去歇着吧。”
    “娘娘……”
    “这个时候，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我慢慢躺下，为自己盖好薄被，我需要良好的睡眠来支撑身体，之后的几天也许会是我人生中最痛苦最煎熬的日子，也许之后再也无法和他在一起，又也许自此能享寿一世，在一切还没有结果之前，我不能倒下。
    帐子外的光团渐渐离去，闭上眼睛，让深沉的黑暗将自己带入睡眠，梦中见到寰宇浴血奋战，见到他银亮的盔甲满是鲜血，终于与他四目相对，他向我伸出手，可我们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自梦里哭喊出一声：“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