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与卿》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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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山重重叠叠,绕过一处,便又是一重景色。温别喝得有些微醺,绕来绕去,竟然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他酒量不算好,但也不算差,此时只是脑子有些晕,但没想到会在这地方迷路。
    他无奈轻笑一声,索性靠在一座假山石上歇下了。
    星光月华洒下淡淡银辉,照的温别的脸更显白皙。周遭万籁寂静,只有他浅浅的呼吸声。他思维有些卡顿,在这院中发起了呆。
    其实,孤身一人也挺好,没有包袱,没有责任,没有那些虚名,只有天地之间来去自如的自有和洒脱。
    正在温别逃避现实之时,黑暗的树丛之后缓缓走出一人,那人脚步轻巧,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手上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逼近温别。
    眼看着反着银光的尖刃一闪而过,冲着温别的脖颈狠狠刺了过去。
    温别喝了酒,反应稍钝,等反应多来的时候,猛然矮身一躲,锋利的刀刃划过脸颊,他白皙的脸侧瞬间多了条血痕。
    他急撤两步,眼中的光明明灭灭,面色阴沉地看着面前蒙着面跳出来的人。他目光扫过对方手中,那藏在掌心的银刃看不见样貌,但是温别确定刚刚自己看见的东西。
    那是不一般形状的小刀,刀刃是锯齿状的弯刃,边缘的倒钩保证它刺入身体无法轻易拔出。
    他沉了沉眉,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你们杀了那么多人,今日还要杀我,为什么?”
    那蒙面人看不见脸,但是露在外面的眉眼却轻轻一挑,显然很惊讶。
    “人说上京的温大人多智近妖,原先我还不信,今日一见倒是名副其实。大人这么快就猜到了我的身份,不如也猜猜我的目的?”
    温别冷冷地看着他,缓缓开口,背在身后的手偷偷动作。
    “好,那我便猜一猜。你们先是杀人栽赃温某,是为了将此事推在温某身上,为后面铲除皇帝的羽翼做准备。却没想到我说动了言悯还复了职。你们害怕多方势力围攻暴露身份,今天便是来杀人嫁祸的,温某说的可对。”
    那人轻笑一声,语气愉悦,丝毫没有被揭穿的恼怒。
    因为,死人知道再多,也是无用的。
    他拍着掌,逼近温别,“大人说的一点不差,而且,今日上京手握权势的人都聚集在此,我就算杀了大人,也只是浑水摸鱼,大人,您做好去死的准备了么?”
    那黑衣人说完,一个箭步攻了上来,手中的刀直击面门。那速度之快,全然不是第一击那般。温别反应不及,被他在胸口划了一刀,衣襟尽散。
    他喘着气,明白面前的人是一个强敌,不是他能对付的了的。
    他在第二击袭来时,已抽出袖间的剑簪。眼看着对方的利刃直刺心口,他抬手抵挡。
    刀剑相碰,发出叮的一声,温别虎口一麻,短剑脱手而落,而对方的短刀来势不减,一下刺破了温别的左胳膊。
    温别闷哼一声,迅速反应一掌打在他的心口,将黑衣人打退两步。他捂着伤口,转身便跑。
    黑衣人也没急着追,而是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十步之外,如同逗弄猎物的捕食者,享受着猎物的惊恐和不安。
    温别找不着回路,只能借助弯弯绕绕的小径和层层叠叠的假山将人甩在身后。林间是两人的脚步声和温别体力不支的低喘。
    又是一个转弯,温别的身影消失在了花园中。黑衣人饶有兴趣地勾了勾嘴角,显然很满意温别的挣扎。
    他绕过一块假山石,入眼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和一片小湖。周边没有藏身的地方,湖面荡着层层涟漪。
    黑衣人扫视一圈,随后快步走到湖边,可是在他要下水时,身子却停住了。
    “藏在哪呢?水里?这里没有藏身的地方,似乎只能进水里了。”他在岸边踱步,边自言自语,“可我若是下了水,一则可能中水里人的暗算,二则,若人不在水中,那便是给温别逃脱的机会。那我为什么要下水呢?您说对么?温大人?”
    黑暗中的花园一片寂静,仿佛他的猜测只是胡思乱想。他等了半刻,不见有人动作,才蹲下身去,轻轻撩拨水面。
    正当温别以为他准备入水的时候,却见他手腕一翻,一颗石子直直地飞向了树影之中。
    温别生生接了这一下攻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但是黑衣人还是起身直直地朝着他地的向走了过来。
    随后,他停在了五步之外。
    “大人一定很好奇我是如何发现的,忘了告诉您,我生来听觉灵敏,便是细微的一点点呼吸声我都能听出,又怎么会听不见您忍痛而变得急促的喘息。”
    如墨水晕开的树影无风而静,毫无变化,仿佛一切都是杀手的错觉。
    “嗤——看来大人不信啊,那就便怪我了!”
    他话音一落,提刀而上,稀疏的树杈露出的点点星光被反射出冰冷的寒光。温别退无可退,出手迎敌。
    两人不过过招十余下,温别身上多了十几处伤口,血的腥味弥漫在青草香间,他受不住肌肉打颤,节节败退。
    最后被人一掌打到在地,动弹不得。
    额间的虚汗坠落,迷了眼睛,温别不甘心地握拳,体力不支地昂着脖颈。
    “没想到,温大人一个文人,身手却如此之好,大人果真让人刮目相看。若不是大人阻了主子的路,想必主子会很乐意与您相交的。”
    温别眉眼下压,如同一只伸出利爪的猛兽,眼中都是要吞噬血肉的决绝。
    可杀手却不见丝毫怯意,他一脚踩在温别的伤口上,蹲下身将人牵制住,刀抵在温别的心口。
    “嘘.......别怕,很快的,不疼,一下就过去了。”
    温别眼瞳狠狠收缩,嘴里不住地低吼,手脚努力地挣扎,可是他的力气一点都撼动不了对面人钳制住他的双手。
    “额......”
    “唰——”
    刀尖刚刚没入一点,身后突然响起破风声,杀手急忙放开温别,转身迎敌。
    来人和黑衣人快速交手,黑衣人竟是落了下乘,挨了几拳之后,他意识到自己不是面前的人的对手,从怀中掏出一根银针,甩手投向倒地的温别。
    薛与大惊,冲温别猛地一扑,将人牢牢护在了身下。
    黑衣人见状,扭头便逃。薛与见错失抓捕的机会,便守在了温别身边。
    地上的人已经意识不清,身上衣物已经破损成了几片,遍布血迹可见他伤的有多重。
    薛与没敢随意动他,俯身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发现多处伤口都不深,但因为长期不止血,出血量很大,若是不及时医救,只怕回天无术。
    薛与轻轻地抄起他的脖颈和腿弯,将人一把抱起,急步往回走的同时,嘴上不断地喊着。
    “温别,温别!温彦卿!别睡!”
    ......
    “温别!别睡啦!快醒醒!”少年清亮有朝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温别懒懒地转了个身,背对着说话的人,朝被子里蜷缩。
    薛与大笑一声,一把拍在了被面上,“快起快起!今日我要随将军攻打南疆国都,你再不起来,就看不见你薛哥哥的英姿了!”
    床上的少年骤然翻身坐起,紧绷的身体彰显着人的不安和警惕。他强撑地睁开眼,不耐地看向旁边的人,那双秀气的眼含着水汽和没睡醒的朦胧,少年特有的干净的眼瞳带着过往岁月点缀的坚韧和锐利。
    待温别看清眼前的人是谁,才收起那一身的刺,软和着神色笑了起来。
    “薛哥哥,是你啊!”
    ......
    “哥哥,哥哥!”
    “彦卿!没事了,别怕没事了。”
    温别却像是陷入在某一段梦魇之中,听不见薛与的安慰,只能不断挣动着身子,不断的喃喃自语。
    “哥哥,救我......救命.......”
    薛与将人放在床榻上,嘴上大喊着快去请大夫,边扯过下人手中的白帕,细细擦过发丝间粘腻的汗水。
    听到那一声声的哥哥,他不禁响起了除夕夜。温别也是流着泪,带着哭腔一声一声地喊着哥哥。
    会是谁呢?温别在温家自小孤苦,后来被卖去了南疆国也是和小厮阿骁相依为命,他想不出来他还有哪位能念念不忘的哥哥,甚至要为对方夺下这片山河。
    “薛哥哥!”
    薛与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看向床榻上的人,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求助的是自己。
    “薛哥哥,带我回家,救我,求你!”
    温别不住的挣动,薛与赶忙将他制住,防止他伤口再裂开。他禁锢着他的手脚,俯身凑在他的耳廓边轻缓而温柔地说话。
    “温别,温彦卿......别担心,哥哥带你回上京。别怕,别怕。”
    那低沉的声音如同咒语,竟然真的让温别安静了下来。
    待大夫处理完伤口,温别沉沉睡去,薛与才遣退了众人,到了院中。
    此时庭院中皆是身份尊贵的宾客,而院外却是被薛与的兵为了个水泄不通。众人面色不佳,对于薛与霸道的行为很是不满。
    “薛将军有何资格扣留我等,这院中仍有杀手,此时不是应该放我等离开,保护我们安全么?!你围住管府,是不是有点太不把大家放在眼里。”
    “就是,薛大人再如何官大,也不能没有证据围禁我们。且不说我等都是朝廷命官,几位王爷还在此处,你有什么权力控制王爷的去留!”
    薛与圈禁众人动作迅速,不讲情理,引起了众人的怒气,此时院中吵吵嚷嚷一片,叫嚷着要上奏陛下,治薛与以下犯上的罪。
    薛与听了面色不变,脸上是为军者特有的狠厉凶煞,他目色如刀,一寸一寸扫过众人。
    “刺杀朝廷二等官员,是涉及朝政的大事,论罪当诛。你们却说我小题大做?莫不是众位大人愿意上奏担保,保证我放各位离去各位便能找出凶手?”
    他站在台阶上,垂下的目光冰冷而尖利,手上拿着的横刀如同静待的豹子,只待一击必杀。
    庭中的人看见他肃杀的神情,都吓的不敢说话了。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抓住凶手,若是自己再说上几句,指不定那位将军会将自己判为同党,不由分说便斩过来。
    不曾见过血煞气和死亡的人,怎会是薛与的对手。
    众人议论几句,慢慢不敢再开腔。
    薛与招来下属,让他们安排各位大人和王爷去主厅等待,再让人好生伺候着。
    他临回屋时,瞥见了走在众人之后的萧罗忆。
    萧罗忆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转头看向了薛与,随后抓着折扇拱了拱手,点了点下颚和薛与示意一番,才抬步走出去。
    薛与回到屋中守着温别,心中思绪不断。
    半晌,有人来报,说是在院中拾到一样东西,薛与接过一瞧,发现是一根短剑,剑的那头是玉质的剑柄,其上雕有花纹,是青竹的模样。
    薛与眯了眯眼,目光一凛扫向那个熟睡的人,心中的猜测越来越大。
    温别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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