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行者的综漫远征》第二十三章 黑泥与圣杯

    依然紧闭的“门”，出现了如发丝般细不可见的缝隙。透过细小的间隙，门那边的某种东西悄悄渗入了圣杯中。那东西看上去与“泥”非常相似。黑色的，仅仅是黑色的，如同泥一般的“物体”。
    渗入圣杯的物体突然滴了出来，接着又是一滴，化为一条黑色的细线，就像堤坝上的一丝裂缝，不一会儿黑色的波涛便溢出了容器、流到地面上。
    沥青地面的强度根本不足以承载那个漆黑的东西。污泥渗入大地的更深处，侵蚀着，如同融化的雪水渗入土地一般向更深处流淌。
    ……
    虽然尼禄与阿尔托莉雅都是罕见的强者，如果单单要分出胜负的话恐怕一天的时间远远不够，但是这里毕竟还是战场，失去了Master的尼禄很快的就因为魔力供应不足而迅速地衰弱了下来。
    红衣少女气喘吁吁地拄着手中的剑，汗水沿着脸庞滑落。她的身体上已经有不少的地方化作灵子消失了。但是，身为战士、身为皇帝的骄傲却又不允许她在这里倒下。
    阿尔托莉雅见状，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放弃吧，尼禄。虽然我也为我Master的不择手段而感到羞愧，但是没有了魔力供应的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的。我承认你是一名骁勇的战士，就此罢手，回归英灵殿吧。”
    “切，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也只能这样了吗……”
    尼禄的身体灵子化的速度越来越快，周围的黄金剧场也开始崩塌。宛如末世一般的场景第一次呈现在了卫宫切嗣等人的面前。
    尸横遍野，人理崩坏。
    黑云密布，魔怪肆虐。
    这是任何一个普通人都难以接受的地狱之景。卫宫切嗣，这个比谁都要充满理想，却因此而绝望的男人，他那早就已经不堪重负的神经，彻底崩溃了。
    这个人的梦想是如此单纯。他只是衷心希望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幸福美满，如此而已。每个少年都曾经在心中怀揣、但在了解了现实的残酷以后渐渐放弃的幼稚理想。
    幸福是以牺牲为代价换取的——每个孩子在长大成人后，都学会用这番道理为自己辩解。
    但是他却不同。
    或者他比谁都要愚蠢，或者他脑袋有哪里不正常，又或许，他属于那种身负不为凡人所理解的天命，被称为“圣者”的人。当他领悟到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生命，都被摆在牺牲或救济的天平两端上之时。当他知道这天平上绝对没有哪个托盘会被清空之时。
    从那一天开始，他就立志要成为这个天平的计量者。
    但是现在，这个天平被摧毁了。被来自遥远虚空的、难以名状的怪物摧毁了。他从少年之时就立下的志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
    可以说，“卫宫切嗣”存在的意义，被否定了。
    当他意识到他即将崩溃的最后一秒，他沉默地用手枪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就像他曾经夺走过无数条生命那样简洁明了。
    站在他身后的久宇舞弥甚至来不及夺走他手中的枪。
    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久宇舞弥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
    阿尔托莉雅的脸上也第一次出现了惊骇的神色。就这样……结束了吗？明明只是一场圣杯战争而已，她却有幸见证到了世界的终结。
    身后突然传来了某种令人厌恶的气息。
    天空出现了黑色的太阳。
    并没有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光亮的，漆黑的太阳。
    阿尔托莉雅很诧异，她究竟是怎样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看到这个太阳的。但是很快，冥冥之中的抑制力就给出了答案。
    这个世界终焉的象征。
    它的实体其实是个真正的“孔”。它就是被隐藏在降临仪式中的祭坛，以及深山町东侧的圆藏山地下的，与“大圣杯”魔法阵相连接的空间隧道，六十年间吸取地脉的能量，现在更是得到了数名英灵魂魄的大圣杯内部已经被填满，化为了一个巨大的魔力漩涡。这便是那个黑色的“孔”的正体。
    从艾因兹贝伦的人造人身上摘取的“器”，不过只是开启那个孔的钥匙，同时也是使孔维持安定状态的控制装置。
    弥漫在空气当中的虚空之力摧枯拉朽的破坏了无人关注的圣杯，因此，失去了“器”的控制，黑色的太阳开始溶解，孔逐渐减小，但在它完全关闭之前，想要阻止黑泥从孔的内侧流出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黑泥倾泻而下。
    异常的景象也吸引了不远处体型巨大的虚空兽的注意。
    它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着黑泥倾泻的地方移动过去。掀起了滔天巨浪，大量的建筑被淹没、或者被碾成碎石瓦砾。
    黑泥越流越多，仿佛永远不会有尽头一般，淹没了阿尔托莉雅和尼禄，并向着更远的地方蔓延。
    不，并不仅仅是淹没，在接触到黑泥的刹那两个人便不见了。尼禄和阿尔托莉雅的身体眨眼间被黑泥分解并吸收，与汹涌的泥流化作了一体。
    黑泥所过之处，燃烧起了难以被熄灭的熊熊烈火。
    ——就是现在。
    隐匿在虚空之中，跟虚空兽缠斗了许久的卡萨丁发现了机会。他瞬间释放了自己几乎全部的魔力，跨越了五千余米的距离，直接跃进了不停流出黑泥的“孔”中——就仿佛被堵住了一样，黑泥停止了流淌。
    失去了目标的虚空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
    颓坏的巨石城，恐怖的秘密。
    无尽的虚空，令人不适的低语。
    卡萨丁的脑海当中突然回忆起了自己曾经被迫要保守的秘密。
    “在想什么？你的表情看上去很吓人。”
    扭过头，卡萨丁看到了一身黑裙的爱丽丝菲尔——或者说是跟爱丽丝菲尔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知道这个人绝对不会是自己曾经认识那个人偶，因为如果是她的话绝对不会用这种如同跟爱人说话一般亲昵的语气。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到达这里。”
    卡萨丁保持着沉默。
    “好了，快点祈祷吧。快点给它‘姿态’。只有你才是配定义它形态的人。卡萨丁，对圣杯祷告吧。”
    爱丽丝菲尔的表情略显迫切。
    但是卡萨丁并没有立即去夺取圣杯的力量——他知道在这里面浪费掉的时间在外面的现实世界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因此，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如大海般翻滚着波浪的黑色污泥。四处都是由干枯的尸体组成的尸山，它们在逐渐沉入海中。
    天空是红色的，像鲜血一样红。在黑色的泥雨中，漆黑的太阳支配着天空。风，是诅咒与哀怨。
    如果用什么词语来做比喻的话，这里——不是地狱又是哪儿呢？
    “你没必要在这里多费口舌，圣杯。”
    爱丽丝菲尔有些不可置信的耸了耸肩。
    “我来的目的，并非是来实现愿望，仅仅只是想攫取圣杯的魔力而已。因此，你说的在我听起来都是废话。更何况，你现在连爱丽丝菲尔都不是，你仅仅只是一个披着她的外表的器皿而已。”
    “对，我不否定这只是面具。如果我不借用某个已经拥有人格的‘躯壳’就无法和别人交流。我只是为了传达我的愿望，才装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但是，我所拥有的爱丽丝菲尔的人格却是货真价实的。她在消失之前，最后与她进行接触的人是我。所以我继承了爱丽丝菲尔最后的愿望。她希望我能以她‘原本的样子’出现。”
    卡萨丁偏过头看着她。
    “你……她的愿望？”
    “真正的成为人，而并非人偶，拥有自己存在的意义，而并非被其他的人强加的使命——这就是爱丽丝菲尔的愿望。”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因为你是卡萨丁，不是么？”
    爱丽丝菲尔亲昵的抱住了卡萨丁，她紧紧地贴在卡萨丁的胸口，嘴里呼出的热气刚好能触摸到他的耳垂。
    “我的痛苦、我的孤独，在虚空当中流浪了数百年的你感同身受，不是么？能理解我的人只有你，能陪伴我的人也只有你。卡萨丁，从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明白，你是特殊的。虽然那个时候的爱丽丝菲尔并不明白，但是继承了她的记忆的我知道，只有你才能将我从无尽的宿命中解脱。”
    爱丽丝菲尔开朗而愉快地吐出话语。
    她的笑容不知为何使得卡萨丁的内心骚动起来。
    “拿起圣杯，然后去完成你的使命吧。我会在这里等待着你召唤我的那一天。无论多久、无论你是否愿意——我都会在这里一直等下去。”
    说完，爱丽丝菲尔轻轻吻了一下卡萨丁的侧脸。
    场景，再次发生了变化。
    ——侵入了深层精神的幻境，回顾时才发现那只是一眨眼工夫。
    卡萨丁回到了现实世界，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仿佛只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但是他手中漂浮着的金色圣杯和怀中尚未消散的温暖触感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真实性不容置疑。
    卡萨丁的体内充盈着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不远处的虚空兽再一次朝着卡萨丁发出咆哮，虚空的腐蚀力量依旧在迅速地蔓延。卡萨丁知道自己必须要抓紧时间。
    “必须维持力量的均衡！”
    是时候把虚空的入侵者彻底驱逐出这个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