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谢后》第二十九章 进宫(一)

    苏蓁一路上一直都在张望,趣儿便在一旁道:“王妃,王爷在王府门口等着你呢。 ”
    苏蓁本是想好好看看这王府的构造,或者欣赏一下王府的美景,借此来舒缓一下自己的紧张之情,倒也算是个好法子。可谁知,她竟被趣儿误以为在寻陆长歌的踪影。
    苏蓁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不好反驳,只得做出了害羞的情状,正好来配合一下趣儿。
    谁料美景总是太快便被赏完了,倏忽之间,苏蓁已然出了王府。其实苏蓁早就望见了陆长歌的身影。
    她一心不想靠近,却还是硬着头皮向那走去,他应该也看见她了吧。不知为何,苏蓁手腕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苏蓁只好强忍着,一声都未吭,连一旁的趣儿也未发觉苏蓁的异样。为了挨住这缓缓流出的痛意,苏蓁还特意又将腰挺直了几分。
    陆长歌只是微微地瞥了她一眼,便独自上了轿,也没再理会苏蓁。多亏有了轿夫的帮助,苏蓁才笨重地上了轿。
    苏蓁一面上着轿,一面抱怨着陆长歌的冷漠,还忘不了再埋怨上几句长亦的轿子怎么造的这般高,这一点长亦还真是比不上新月。
    苏蓁好不容易掀开了轿帘,正打算进去呢,便见了陆长歌正端坐其中, 好似是闭目养神。苏蓁不禁想反正他也看不到,于是她眸中的鄙夷之情不由得更盛了几分。
    苏蓁却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地睁开眼,望向自己,一双眸子中太多的都是她不明了的神色。
    苏蓁猛地一惊,眸中的神色迅速褪了去,却掩不住自己的心虚,忙低下了头。
    “王妃你又晚了。”对面的陆长歌一字一句道,却没什么旁的神情。
    苏蓁起初有些庆幸他没能捕捉到自己对他的鄙夷,所以便没有仔细去品他的那句话,仅仅过了一瞬间,苏蓁才霍然,抬起头,不解地问道:“我这是第一次,你为何要说又?
    ”王妃可是忘了你初来那日?“
    便是陆长歌这不紧不慢的一句话,竟惊得苏蓁许久都未答话,原来陆长歌早就知晓,只是没来得及问或是他根本懒得问罢了。
    许是见苏蓁久未答话,陆长歌又道:“父皇曾告知我你是四月十二日离开长亦的,若是我没算错,你最晚四月十九日便可到王府,那你可曾记得昨日是什么时候?王妃,这还不算晚?”
    苏蓁这才知晓这陆长歌比自己想象之中的他要睿智的许多,又不禁嘱咐自己道日后必定要小心陆长歌。
    苏蓁想着也不忘赶紧回答道:“我是因为路上有事耽搁了,这才会晚了些,还请王爷你莫要怪罪。”苏蓁这语气别说有多诚恳了。
    谁知陆长歌还未听完苏蓁的解释便又闭上了眼,安心地养了神。
    苏蓁那消失已久的鄙夷又再次出现,却还是巴巴地问道:“王爷,这……”
    “罢了,谁没有个突然或者忽然,若果真如你所说, 那本王便不必说些旁的。还有一两个时辰的奔波,你且好好歇息吧。”陆长歌缓缓道。
    苏蓁虽听不出陆长歌这番话的真假,却还是暗暗庆幸他并未再追问下去。若他知道了自己是因送叶北轩来姗姗来迟,结果会怎样。苏蓁亦不知。
    总之苏蓁还是认为自己逃过了一劫,便笑着靠着轿子的一角沉沉睡去了。
    而此时还在倚翠阁的流烟,也终于推了门走了出去。走过了翠绿的林海,又走过了长长的走廊,她这才看到了两个丫鬟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呢。
    流烟蹑手蹑脚地靠过去,她果然没猜错,二人此刻正讨论着公主的事情呢。果真公主说的没错,也许她今天真的会有什么收获也未可知。
    “你说错了,王妃是叫苏蓁,并非什么苏莘。”其中的一个小丫鬟摇着头道。
    另一个小丫鬟也反驳道:“我明明听说她叫苏莘,定是你错了。”
    流烟顿时有些无语,原来王府内的下人还不知公主名唤什么,也许是出于好心,也许又是刻意想亲近她们二人,流烟便又走近了几步。
    ”公主叫苏蓁。“流烟还特意笑着解答。
    那二人均惊了一惊,立即认出了刚才应答的人便是王妃贴身的侍婢,还以为她是听到后专门来训斥她们二人的多嘴呢。还未来得及逃,便又听见流烟道:“你们俩不必惊慌,我只是闲来无聊,想多认识两个人,日后好多个伴儿。放心,我是不会将你们刚才的话告诉公主的,再说我们公主是个善良的人,也是万万不会惩治你们的。”
    流烟的这席话打消了二人的顾虑,其中的一人道:“趣儿昨天跟我说了,说这未来的王妃是个极好的人,可比上一个秦扶柳好多了。”
    刚说罢,另一个人便满脸骇色推了推她,那人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错话,一瞬间,脸上也已布满晦暗之色,不再言语。
    流烟终于知道了真相,内心的喜悦无法言喻,却还是不动声色问道:“你们两个人怎么了?”
    沉默了半天,还是那个未曾说话的丫鬟开口:“还不知姐姐您叫什么?”
    “流烟。”
    “我叫鄄儿,她是昌儿,流烟姐,刚才昌儿她是无心说出的话,实话跟您说吧,这有关秦扶柳的事情在王府中是不能提及的事情。若您因与王妃情深,告诉她也无碍,只是不要让王爷知道,否则我们三个人都将有性命之灾,还望姐姐您能保密。“鄄儿从容地说道。
    “那是自然,我们是朋友啊。”流烟一面笑着道,一面赞叹着鄄儿的聪明镇定,不禁对这鄄儿又多看了几眼。
    鄄儿是个眉目清秀的女子,待公主回来后,她必定要将鄄儿介绍给公主认识认识。
    流烟不禁又与她们二人多聊了几句。鄄儿索性将那秦扶柳的事情都告诉了流烟,说是秦扶柳是因意外而死的,王爷喜欢她,这才不准旁人议论,不过是怕徒添伤心罢了。
    她们二人只知道这些了,流烟也不好多问,她也不能总拿自己的好奇心当幌子,她也怕惹鄄儿疑心,又聊了些许。流烟这才借口说自己还有琐事打扰,便又回到了倚翠阁。
    鄄儿与昌儿对视一眼,便也走了,说不清是何意味。
    许是昨夜苏蓁未曾休息好,靠在轿子边没一会儿便进了梦乡,连陆长歌醒来都半分没觉察到。陆长歌见她睡得甚熟,心中一软,便未忍心唤醒她,任由她接着睡去了。
    陆长歌不知她做了什么梦,嘴角竟漾出了怡人的笑。陆长歌的心间又泛起了语焉不详的阵阵柔软,他不禁暗自想到怕是那个人死后,自己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坚硬了起来,何时有过这般温柔的触感?
    陆长歌看得也愈发恍神起来,不小心之间他的眸中便露出了浅浅笑意。许久他才察觉出自己的嘴角已有了同面前的那个女子一样的弧度,他急忙收回自己已不知飘到何处的思绪,也一并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又靠到了原先的角落中,强逼着自己睡去。
    心头上的那丝柔软被懊悔与惊讶粗暴地替了去,他仿佛历了很长的时间才平静下来,同时也渐渐忘却了苏蓁面上的那抹笑。
    苏蓁睡得极为熟稔,一直到了长亦的皇宫门口,苏蓁还迟迟未醒。这可将陆长歌气的不轻,陆长歌也不顾那么多了,他直接敲了苏蓁脑袋一下,不重也不轻。
    苏蓁本正好梦入眠,却突然一阵疼痛袭来 。一下子,好梦变成了噩梦,她直接大叫着醒来了。刚一睁眼,便见陆长歌皱着眉毛正瞪着她自己呢。苏蓁不用想,便知这定是他干的。怒气还未发作,陆长歌就开了口:“到了。”说罢,便笑着伸出了手。
    苏蓁这才明白原来已经到时间了,到了他们二人该配合演戏的时候了。苏蓁本就是个识大体的人,她的怒气早已敛去,她也笑着伸出手,紧紧地握住陆长歌,随着他一起下了轿。
    皇宫前早已有人在守候,这阵仗,可比昨日王府前的不知隆重了多少倍。黑压压的一片,苏蓁在新月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双手不禁都冒出冷汗来,可面上还算镇定从容。
    陆长歌自然能感知到苏蓁的紧张,便凑近苏蓁小声道:“有我在,你不必紧张。“
    苏蓁有了他的安慰,心情便舒缓了许多,手心的冷汗也渐渐消失,脸上的微笑也愈发自然。
    “奴婢参见三王爷、三王妃 。“齐刷刷的声音便传进了苏蓁的耳中。
    还是陆长歌淡然地点了点头,那些下人才退到两边,中间便被让出了一条宽阔的甬路。苏蓁还未回过神来,身子便已被陆长歌拽走。
    甬路的尽头好似还立着一位妇人,苏蓁还未问出口,陆长歌便道:“那便是我的母妃,可别忘了请安。”
    “怎么会忘?”苏蓁不禁反驳道。
    陆长歌冷哼一声以表回答,若不是在此时此地这种场景下,苏蓁说什么也要同他理论一番的。可现在,苏蓁只能沉默。
    这条甬路好似说不出的长,苏蓁只感觉自己行了许久才走到那妇人的面前。苏蓁在得知自己即将前往长亦时,虽是伤春悲秋了一番,可还是做足了功课。
    这陆长歌的生母本是某个宠妃身旁的婢女,某日皇帝喝醉后无意间临幸了她,也不知这个婢女到底是太过幸运还是太过不幸,竟怀了个皇子。奈何自己的身子太弱,生下陆长歌后没多久便病死了,于是这陆长歌便被赐给了别的妃子作为养子来养。
    其实苏蓁最开始还是比较可怜陆长歌的,可是一日的相处下来,这种感觉已经被陆长歌的所作所为渐渐消磨光了。
    这一日苏蓁还明白了个真理,那便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苏蓁并没忘施礼,且道:“苏蓁参见母妃,愿母妃凤体安康。”
    对面的妇人很是受用,笑着便将苏蓁扶了起来,望了又望苏蓁的脸,“不用这般客气了,我们是一家人。瞧瞧这小脸真是标志,长歌,你真是有福气。”
    陆长歌也笑着应是,不过苏蓁知道他的笑定是他硬挤出来的,那句“是”也定是他违着心才说出来的。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那妇人才好似霍然道:“对了,我们先进去吧,你父皇还在里面等着呢。苏蓁,你们新月的使者也在。”
    苏蓁猛然间便想了竹琛,使者中会不会有他的身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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