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子皓缓缓蹲下来,手指沿着塔丽脸颊的曲线,缓缓滑落在她柔软的嘴唇上。
“你在为那个男人,苦苦哀求我?”
塔丽没想到,自己这么真心诚意的哀求,还是被他误解。
“我是在为我们两个人的未来哀求你。”
“我们的未来?呵!”席子皓冷声笑起来,“我们两个还能有什么未来?你满身疮痍,我满心疮疤,我们都不可能完好如初地重新开始,也不会有任何未来!”
“你怎么能这么想!”
塔丽用力仰头,碧色的眼睛中水汪汪的噙着两抹潮湿。
“子皓……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肯相信我,我在你心里,已经失去了被你相信的资格。但是我现在是真心诚意想要跟你重新开始,我们一起给珍妮一个完整的家……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再也不回来。”
“当初要走的人是你,现在说要走的人,还是你。你当我席子皓是什么?你来中国,也随着你来中国,你要回法国,我还能回得去吗?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你是要跟我重新开始?你还不是为了保护那个男人!你怕他有一天死在我手上!”
席子皓刚刚平息的怒火再度喷发,面孔狰狞地紧紧拧在一起。
“塔丽,你为那个男人,真的是什么都舍得负出!”席子皓冷声嘲讽。
“我承认,当年抛下孩子,毅然选择来中国找他,是我的不对!你也利用我,伤害了可馨,让他对我恨之入骨!说到底,促成他将我关押五年的罪魁祸首,是你!是你席子皓!你又何必去恨他!”
塔丽终于将积压在心底的话,喊了出来。
席子皓震惊地撑大眸子,不敢置信地盯着塔丽好一会,才道,“你说罪魁祸首是我?是我?呵呵!你说是我?”
席子皓一把将塔丽踹开。
“为了陆羿辰,你倒是想尽办法为他开脱!他那么对你,你都不忍心恨他!我帮你报复他,你还护着他,护着他的女人,他的孩子!”
席子皓失控了,一巴掌一巴掌地打下去。
塔丽顿时双颊滚热,火辣辣般在燃烧。
一张嘴,就有腥甜的味道从唇齿中漫溢出来。
“如果你觉得这样发泄,能解恨的话!你就打死我吧!也好过,日日被你折磨!”塔丽双手紧紧抓住席子皓,就是不肯放手,不让席子皓去追顾若熙。
席子皓更加恼怒,又抡起一巴掌,打得塔丽眼冒金星,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你想求死?我今日就成全你!”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到底是爱我,还是因为不忿我选择离开你?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每天我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这样的日子我也受够了!还有我们的女儿,你口口声声说我抛弃她,你又对她做了什么?小小年纪,胆小怕人,整日都处在你的阴影下,看着你的脸色度日!”
“顾若熙说的没错,没有温暖的家,不算家!一家人就要在一起,才能幸福!而你呢?你只想着为了你自己的仇恨复仇!从来没考虑过你身边的人,从来不去想,如何让我们一家人能真正幸福!在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谁让你不痛快,你就让对方更不痛快!”
“其实你谁都不爱,你只爱你自己!”
塔丽的话,让席子皓傻眼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在塔丽眼里是这样的位置!
“你说我谁都不爱,我只爱我的自己?”席子皓喃喃自语。“我为了你,日日挂念,为了保护你,我将你完好地藏起来,你还说我只爱我自己?”
席子皓抡起一巴掌,就又要打下来。
塔丽仰着头,闭上眼睛,静静地迎接,“打死我吧!让你自己也痛快一些!也给我一个痛快!”
她真的受够了,尤其看到真正相爱的人,为了彼此,甘愿牺牲自己的感情,就愈加觉得自己活得那么委屈,连最起码的尊严都没有。
如果这也算是爱的话,她宁可不要。
席子皓彻底恼了,抓起棍子,直接狠狠砸向塔丽的头。
塔丽只觉得眼前一黑,有滚热的液体沿着额头汩汩涌出,身体一软,便失去了知觉。
席子皓再也抓不住手中的棍子,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目光呆滞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塔丽,整张脸煞白一片。
混沌的酒劲,也在瞬间清醒过来。
“我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席子皓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是自己做的。
“塔丽,塔丽,塔丽……”
颤抖着双手,浑身都在哆嗦。
“我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塔丽……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有意的……”
席子皓整个人都懵了,抱起塔丽,跌跌撞撞地往楼下冲。
……
顾若熙一边开车,一边联系祁少瑾。
知道陆羿辰在康寿医院,便赶紧开车前往康寿医院。
医院的顶楼,已经被全面封锁。
陆羿辰受伤命在旦夕的事,是天大的机密,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否则稍有差池,都会导致辰光集团的股票下跌,损失惨重。
赵默急匆匆迎上来。
“少奶奶。”
“情况怎么样?”顾若熙看着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心口总是空荡荡的难受。
“已经抢救将近八个小时了。”赵默擦了一把急得满头的大汗。
“八个小时,还没出来?”顾若熙的心口揪成一团。
终于在吸烟区,看到了祁少瑾的身影。不知祁少瑾吸了多少烟,一双眼睛都被熏得通红,见顾若熙在门外,赶紧捻灭烟蒂,匆匆从吸烟区推门出来。
“若熙,你怎么逃出来的!”
“是塔丽帮的忙。”顾若熙看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医生怎么说?”
祁少瑾的眉心渐渐收紧起来,“也没说太多,就是说,脑部震荡,有血块积压,需要全部取出来。身体各处,还有玻璃碎片,手术的时间会相对长一些。”
顾若熙心口绞痛难忍。
车子爆炸,陆羿辰到底忍受了多久的疼痛,才坚持最后一口气,一直撑到现在。
双手紧紧地抓成拳头,心下默默地告诉自己,羿辰,你为我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我亦愿意为你舍命相伴。
顾若熙站在手术室的门外,一眼不眨地看着紧闭的两扇门,一动不动。
终于,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护士和医生推着病床出来,顾若熙终于看到了那一张魂牵梦萦的脸……
陆羿辰的脸,此刻苍白如纸,全无血色,脸上被扣上氧气罩,整个人看上去虚弱的好像随时都会碎掉的瓷娃娃。
“羿辰!”
顾若熙扑上去,抱住他,他却全无反映。
他的头被厚厚的白色纱布包裹着,身上也冰冷的没有什么温度。
“羿辰!”
再度试图呼唤他,他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麻药还没过,暂时还不能清醒过来。”医生道。
“度过危险期了是不是?”顾若熙紧张追问。
医生却摇摇头,直接推着病床去了重症监护室。
“48个小时情况能稳定下来的话,才算度过危险期。这段时间,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突发变故。”
医生的话,差一点将顾若熙打击得难以站稳。
摇摇晃晃地扶住一侧的椅子,整个人都瘫在了上面。
48个小时……
抬着通红的眼睛,看着玻璃窗内,躺在插满管子的病床上的陆羿辰……
那个身形高大总是犹如高山的男人,何曾这般虚弱过?何曾这般不堪一击过?好像随时都会失去鲜活的生命,自此天人永隔。
“不要……”
顾若熙弱弱摇头,声音哽咽。
“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陪着你……”扑到玻璃上,双手想要触摸到他的脸颊,却也只能触碰到冰冷的玻璃窗。
掌心一旁沁凉,像极了方才触碰到陆羿辰的体温。
“羿辰……”
心口绞痛,眼泪就要决堤,她拼命地忍了回去。
不要哭,千万不要哭。
她再不会让眼泪轻易流下来,在他倒下的时候,她要坚强,做一个能保护他的女人!
“赵默!”
顾若熙深吸一口气,呼唤一旁的赵默。
“少奶奶!”
“公司里的事,暂时由你全权代理!对外宣称,陆少出差去了国外。联络人脉,看最近几天有没有外泄的蛛丝马迹,全部拦截下来!他受伤的风声,不允许一点风声泄漏出去!”
“是,少奶奶!”赵默的眼底燃起一簇希望。
“这里有我,你去处理善后工作。”顾若熙闭上干涩的双眼。
祁少瑾走过来,将自己的外套披在顾若熙瘦弱的肩膀上。
“我会帮你。”祁少瑾轻叹一声。
“真的?”顾若熙忽然睁开眼睛,希冀地望着他。
“纵然我跟他结怨已深,终究不忍心见你受累。”祁少瑾缓缓勾起唇角,容色平静又真挚。
“少瑾,谢谢你。”
“在你觉得无依无靠的时候,记住我会在你身边就好。”祁少瑾对她点下头。
顾若熙也重重点下头,“我不会轻易倒下!我相信,他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也相信。”
祁少瑾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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