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子皓刚开口,塔丽忽然制止了他。
“子皓!你醉了,不要说了!我送你回去!”塔丽上前来拉扯席子皓。
“我没醉!我要告诉她为什么!让她知道知道,她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人!”
“子皓!不要说了!”塔丽看了顾若熙一眼,带着点感激,也带着无奈,纤弱的身体,勉强支撑住席子皓高大的身躯。
“顾小姐,他这个人喝多了,总是说一些他自己都不清楚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等他醒酒了,他都不会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顾若熙不知道塔丽是故意隐瞒,还是不想事态进一步恶化。
总之,硬是拽着席子皓走了。
顾若熙没有继续追问。
很多时候,知道真相,更需要勇气。
如果那是一个要将她和陆羿辰分开的真相,不如不知道,就这样糊涂下去,岂不是更好!
昏暗的房间,壁灯的光芒那么微弱。
抱住隐隐作痛的头,脑子里好像回放电影一样,一个一个的片段在脑海里流转。
父亲的一再强调,是为了她好,她和陆羿辰不会有幸福。
李院长的话,问她为何偏偏陆羿辰肯为她的母亲捐献一颗肾脏。
祁少瑾说,若熙,你真的看得到你们的将来吗?
……
这些人的脸,不断在眼前徘徊,纠缠她的思绪,恍如置身在一个黑洞之中,一点一点下沉,看不到方向的迷茫。
如果,一切事情,都隐藏在一个巨大的黑幕之后,等一切的真相披露的那一天,到底该如何抉择?
陆羿辰又会如何选择?
顾若熙简直不敢往下想下去,她不要和他分开,即便有再多再多的理由,都不要跟他分开。
“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平安!我会等着你的消息,你一定要坚持住!”
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哽着声音自言自语。
“羿辰,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我们一家四口,要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谁都不能!”
深更半夜的时候,顾若熙听见清浅的开门声。
她本就没有睡熟,当即就惊醒,惊讶发现进来的人是塔丽。
“嘘。”
塔丽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顾若熙皱眉看着她,不知她要做什么。
塔丽向外面看了一眼,见没人,对顾若熙招招手。
顾若熙起身下床,走到门口,塔丽这才低声说。
“我放你走,趁着现在大家都睡了,你快点走。”
“你放我走?”顾若熙震惊不已。
“他现在就是一个疯子!随时都会爆发,不知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出来!你现在还……怀着孩子,万一他对你的孩子不利……你还是抓紧走吧!”塔丽纠结的声音,带着轻轻哽咽。
“那你呢?你放我走,他会怎么对你?”顾若熙忽然同情起塔丽,这个美丽的女人,到底承受了多少悲惨的经历。
“我已经这个样子了,无所谓了!再说,他也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他对我还有感情!只是心里放不下一些过去的事情。”塔丽努力笑着,拉着顾若熙就往外走。
“我都给你安排好了,车就备在后门,那里有一片树林,你开着车沿着树林中的路一直下去,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塔丽拉着顾若熙匆匆下楼推门出去。
外面的寒风扑面而来,沁入骨髓的冷。
塔丽穿的单薄,不禁瑟缩了一下,单薄的身体更像一片随时都能被风吹走的纸片。
“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顾若熙抓紧塔丽的手。
“不,我不能走。”塔丽缓缓挣开。
“你在这里受的是非人的待遇!离开他,你还有将来!你没必要承受他对你的虐待!”顾若熙劝道。
塔丽惨淡地笑笑,“或许这就是我的报应吧!当初,为了心底的那份爱,连自己刚刚出世的孩子都抛弃了,只为了来找他……可最后,得到的是五年的圈禁……”
塔丽的声音颤抖了,她没有再说下去。
她怕提起那段日子,会忍不住想要发疯。
“你不恨他?”顾若熙怜悯地望着塔丽,在说陆羿辰。
塔丽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刚开始恨,现在已经不恨了,也不怨了。换成是我,我也会那么对他的!毕竟可馨的死……是我间接造成,我应该承受他给的惩罚。”
这样逆来顺受的性子,是被生活残酷无情磨砺所致吧。
“你还是跟我走吧!我怕席子皓会打死你!”顾若熙再度拽住塔丽。
“我真的不能跟你走!你说的没错,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的了!正是你说的那句话,触动了我,让我下定决心放你走,回去与他一家团圆!”
“可是你……”顾若熙真的很担心塔丽。
塔丽努力勾唇一笑,“这里虽然是我的牢笼……可我们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这里就是我的家。”
“没有温暖的地方,也算家?”顾若熙倏然红了眼角。
“其实他是爱我的,只是不相信我。我相信,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他的性格会改正过来,他原先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原先即便也经常折磨我,从来不动手。”
顾若熙终于明白了,“你已经开始爱上他了,只是他不肯相信你。”
塔丽没有否决,指着不远处的门,“从那里走,快点走,不然他醒过来,你就走不了了!附近的人,已经被我支开,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
顾若熙重重点头,赶紧匆匆从那扇门推门出去。
手里拿着钥匙,很快就找到停在外面路边的一辆车。
上了车,启动引擎,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那里目送她的塔丽。
心中说不清楚的滋味,但最后只能报以感激的一笑,开着车子沿着树林一路向下而去……
塔丽见顾若熙开着的车子走远了,夜色里也看不到车灯的踪迹,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屋。
上楼的时候,就听见楼上传来跌跌撞撞的声音。
塔丽匆匆上楼,就见席子皓拿着一根棍子,正是从顾若熙方才的房间出来。
“人呢?人呢!”席子皓挥舞手里的棍棒,指着塔丽问。
塔丽吓得忍不住后退一大步,脸色雪白一片,碧色的眼睛逃避地不敢看席子皓。
“我……我不知道。”
“你去哪里了!你敢说不知道!说!是不是你把人给放走了!”席子皓狂声喊起来。
塔丽吓得手都在发抖,“子皓,你听我说……”
“你知道我有多恨陆羿辰!他把你关押起来五年!五年!音信全无!我恨透了他!”
席子皓瞪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咬牙切齿地吼着。
“我也要他尝尝,心口像被无数虫子啃噬的疼痛滋味!我要打掉他的孩子!还有那个女人的一双腿!”
席子皓大吼着,浅色的眸子里,泛起一层骇人的猩红。
塔丽差点猛抽一口凉气。
幸亏,她先了一步,不然顾若熙和孩子,真的凶多吉少了。
“子皓!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现在已经回来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好不好!抓紧找到我们的女儿,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回法国去!我们再也不回来,我们重新开始!”
塔丽奔过去,一把抱住席子皓的手臂,想要将棍子从席子皓的手中夺下来,却被席子皓一把挥开。
塔丽现在太瘦弱了,席子皓即便没有用力,她还是重重撞的墙壁上。
“重新开始?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随便哄着玩?说!为什么放走顾若熙和那个野种!是不是对陆羿辰旧情难忘,舍不得他的女人和孩子落入我手里?”
席子皓磨着牙齿,阴冷的声音,邪佞非常。
塔丽心惊地望着面前陌生的席子皓,很想抬手抚摸一下他的脸颊。
“从什么时候起,你变了这么多?变得越来越不像你了,到底为什么?”
“我变了?”席子皓反问一声,狂笑起来,满嘴酒气。
“你说我变了?变得令你更加厌恶我了是不是?”席子皓的面貌,开始变得狰狞可怖。
塔丽见自己说错了话,不住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顾若熙放走,就是还幻想讨好陆羿辰!你怎么就这么贱!”
席子皓对着塔丽的脸愤怒地咆哮。
塔丽心痛地闭上眼,“我根本就对他不再有任何幻想了,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肯相信!”
“贱女人!”席子皓狠狠捏了一把塔丽的脖颈,一把将塔丽像丢鸡仔似的丢开。
“你以为能将她放走?我会把她追回来!打掉那个小野种!也让陆羿辰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
塔丽赶紧一把抱住席子皓的腿。
“不要,子皓!你没发现吗?最近你只要喝酒,你的情绪就会失控!不要再这个样子了,子皓!只要你控制一下,就控制一下。不要让你的心被仇恨驱使,忘记那些不愉快吧,我们重新开始。”
塔丽说着,哭了起来。
席子皓缓缓回头,看着在自己脚下哭着嗓子哀求的女人。
他的眸光闪动了一下,随后迸出更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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