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怎堪明月误》第六十八章 报复

    
    鬼祁冥忽然面色骤变,眼底凝结一片冰霜,渐渐地演变成一场暴风雪,须臾后,又重归风平浪静。
    他冷冷道:“本座门内还有要事处理,先走一步。”
    “徵儿!快来!”前院传来段胡氏焦急的呼声,白袖拧眉,迅速奔上前,眼前景象令她遽然大惊!
    段院士扶着段樾,段樾胸膛上插着一把刀子,刀身没入大半,血流如注!
    白袖赶紧吩咐仆人去叫大夫,然后跟着段院士将他抬进卧房,段胡氏来回踱步,想上前却又不敢,急得眼泪直流,白袖强自镇定,上前拥抱住她,柔声道:“娘亲,哥哥不会有事的,你去烧写热水,要烧得沸腾,将白布扔进去泡两下再捞出来,给哥哥擦拭伤口。”
    “孩子他娘,快去吧。”段院士缓缓道。他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否则段胡氏会濒临崩溃。
    段胡氏面色稍微冷静了些,夺门向厨房奔去。
    白袖坐下来,对着段院士问道:“爹爹可有受伤?”
    段院士摇摇头,沉声道:“这孩子替我挡了刀,真是个心善的孩子,不枉他娘千辛万苦将他生出来。”
    白袖垂眸,一丝忧伤从她眼底飞速划过。
    “这是怎么回事?”
    “我带他去张翰林家探讨学术,回来途中也不知从何窜出一大批黑衣人,对着我们就开始动手,身手迅捷,下手狠辣。奇怪的是,黑衣人似乎有两拨,后来又出现一拨,跟原来那拨厮打成一片,混乱中,一把刀子对着我直直刺过来,我来不及躲闪,你哥哥便突然扑过来替我挡下。”
    又出现一拨?一股暖意油然窜上心扉。她唏嘘,不想他竟为自己心细于此,知道自己不忍牵连无辜,不愿自己愧对他人,便在暗中默默保护她的“家人”。
    “大夫来了。”仆人匆匆将大夫领进来。
    大夫放下箱子,上前一阵观察把脉,片刻后,长吁了一口气,道:“公子福人天相,刀未及要害,拔出后及时止血修养月余方可。”
    段胡氏刚好端着盆走到门口,听到大夫的话喜极而泣。
    “那便多谢大夫了。”白袖施礼,上前抚慰段胡氏,“那便拔刀吧。”
    夜晚。
    段樾的伤口已经处理好,段胡氏守着他,时不时掉一番眼泪,段院士自知此事涉及颇大,便忍气吞声不敢报官府,提了壶酒找老友倒苦水去了。
    冷风瑟瑟,树影婆娑。
    “帮主,查出来了,是丞相之子,刘沛洹。”
    白袖一滞,视线落在烛火昏黄的窗棂上,淡淡道:“知道了。”
    拳头一紧,嘴角斜斜地上扬一个弧度。
    半刻后。
    “帮主,红公子给您的信。”
    红释给她写信?她一惊,此时给她写信?真是破天荒。
    她接过,信笺封口湿湿的,像是濡了水,小心地拆开来,只一行极其简短的话,字体不羁却收敛三分,冷傲而带了些许温度,这么多年未提笔,他的字还是老样子,倒有他本人的影子。
    “一切安好。”
    “一”字前晕了一团墨,透过它仿佛看得见月光下少年映了一脸的孤傲,踌躇许久却依旧提了笔凝固在书案前的身影,反复斟酌,几次下笔却无从写起,鬓发在晚风中凌乱飞扬。
    信在手中拽紧片刻,片刻后,搁于烛火,化作灰烬。
    “传我口信,让他好生养伤,我很安全。”
    红释,对不起,可是感情从容不下第三人,再刻骨难忘的过往也终归要做出取舍。
    黑影退匿,夜空下,她长叹一声。
    翌日。
    青松覆雪,微风袭人,地板光洁不染纤尘,两幅佳影迎光并肩而立。
    “你可安排好了时间?”女子开口,声线柔美如绻绻青云。
    南荣奕望着高洁的天空,淡淡道:“等太子大婚。”
    “惊蛰?”她盈盈一笑,“那也快了。”
    南荣奕沉静的脸看不出情绪:“听闻段樾受了伤?”
    “是,偏偏刑部尚书是金酉赤。”白袖冷冷道。
    南荣奕莞尔:“想必你已经想好了报仇的法子。”
    白袖粲然一笑:“自然。”
    “秀儿,你有过完完整整家的感觉吗?”他忽然问道。
    她一愣,然后道:“我的家并不完整,但我享受过完完整整的爱,爷爷爱我,奶奶爱我,姑姑爱我,族长爱我,所有的小伙伴都爱我。”
    南荣奕鼻间逸出一声浅浅的笑:“怪不得你这么皮。”
    白袖一个白眼:“怪不得你这么怪。”
    南荣奕依然浅笑,像山巅渐渐融化的雪。
    “对了。”白袖突然想起,将手间的镯子取下来,“这个还给你。”
    南荣奕看着镯子不动,蹙眉道:“为什么?”
    白袖郑重其事道:“这镯子对你太过重要,我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南荣奕莞尔,接过镯子,却又拉过她的手为她戴上,在她发愣的缝隙肃然道:“对我而言,最重不过你,所以,重要的东西都在你这里。”
    山间巨石轰隆滚过,所过之处皆为之倾倒败栽,头顶一片灿烂星光,她有些头晕,某处酥酥麻麻像触电了一样。
    某角落旮旯中,一男对一女洋洋得意道:“这小子,终于得我真传了!”
    白袖深呼一口气:“时辰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嗯。”南荣奕含笑应道,温柔的双眼在微光下泛了一水秋波。
    “这是什么?”白袖走两步忽然瞥见书案上横七竖八的一堆混杂的东西,几张薄薄的纸埋在厚厚的卷轴下,露出的字有点眼熟。
    “没什么。”南荣奕疾走过来,遮住她的视线,“快去办你的事吧。”
    “嗯。”白袖迟疑地点头,心觉南荣奕今日真是奇怪。
    刘府。
    刘沛洹清晨起床,第一件事是将他珍藏的玉箫魂骨剑好好擦拭一番。
    “咔吧——”剑身从中断裂。
    他一怔,目瞪口呆。直到听见剑身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勃然大怒:“来人!”
    片刻后,一帮下人在下面跪得整整齐齐满满当当,气氛沉肃,大气也不敢出。
    刘沛洹慢悠悠地喝着十全大补粥,喝得差不多了,碗用力一甩,一声刺耳的清响,汤汁溅了前排下人一脸,险些毁了容。
    “你们当中有谁碰了本少爷这把剑的,最好给本少爷老老实实站出来!”
    声音带着冲冲怒气,仿佛要刺破云霄,下面的人瑟然一抖,依然满堂寂静。
    他眉头骤然一拧:“本少爷的话向来不说第二遍!”
    依旧无人吭声。
    “反了你们了!”他青筋暴起,一个踉跄奔到前排,粗鲁地拽起为首的管家,管家吓得老脸煞白:“你给本少爷说说,这把剑是谁弄坏的。”
    “少爷……老奴不知啊!”管家两行老泪纵横落下,“只是……老奴知道城南有一家铸铁铺,可以把短剑原原本本地重铸。”
    刘沛洹转念一想,不如先把剑送过去再回来好好收拾这帮人,于是扔下管家,冷冷道:“给本少爷准备马车。”
    城南。
    一间简陋的铸铁铺,火星四溅,一声声清脆的打铁声节拍有致。马车缓缓停下,片刻后走下一个华贵少年,头上三根金簪子,腰间一块镶金玉佩,就连鞋边也绣了金。
    他抱着一个长匣子,来到铸铁铺前,下巴高扬,傲然道:“帮本少爷修好这把剑,要修得像原封不动,价钱随开。”
    铁匠依然捶打着手中的沉铁,未曾抬头,好似未听见。
    “喂!本少爷跟你说话!找死啊!”他龇牙咧嘴道。
    铁匠放下手中的锤子,淡淡瞥他一眼,漠然转身进屋。
    “你!”刘沛洹骤然大怒,几步奔上前,拽住那人的后领往后拖,“你找死!”
    忽然!后方侍卫传来凄厉哀嚎,他立觉不妙,正要松手,那人却已经反手捉住他的手,飞速一转,他来不及反应,听见自己手肘骨头一声脆响,正欲大呼,后方突然出现一只手将他的嘴死死捂住!
    他定睛一看,竟是几个两个彪头大汉,他被压得动弹不得,此时又是一团白粉撒来,他忽觉脑袋一沉,眼前晃晃悠悠,便什么也不知。
    再次醒来时,他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昏暗,只面前坐着一名女子,一身烈焰般的红衣,迤逦动人的身姿,水灵灵的杏眸对着他,如夜空中的星星一般闪烁,不,比繁星还璀璨。黛蛾如远山,磅礴中带了柔美,微张的薄薄樱唇让他有种想要一试芳泽的冲动……她的面容在烛火下美得惊心动魄。
    “你叫刘沛洹。”上方的女子淡淡道。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寂的美好,用力动了动,发现身体被死死捆绑着,他这才清醒过来:“是,你认得我?”
    女子忽然凛冽一笑:“岂止认识,家兄还被你刺了一刀。”
    家兄?他皱眉,盱衡厉色道:“你杀了我,就不怕有朝一日水落石出,你段家将万劫不复!”
    “哼。”她冷笑,“谁说我要杀你?”
    他沉默,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子定不简单,否则也不会引得南荣奕倾心。
    她拾起一把剑,挑起他的下巴,邪魅一笑:“我不过是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啊——”
    后半夜,急得团团转的丞相府,有人从后门发现一个浸了血的麻袋,打开一看,竟是个人,再仔细一看,居然是他们失踪的小少爷!
    丞相夫妇抱着爱子一顿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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