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途上》第三章 两条路

    李晨谢绝了三姑留他们父子二人吃饭的邀请，一起向楼下走去。
    室外炙热的天气洗去了李晨的一腔热血，把他拉回到人间。冲动过后依旧是无奈的现实。但心中的不甘总是不会淡去，那留在心灵上的伤疤总是需要一些什么去洗刷。
    三姑和姑父下楼相送，寒暄着不觉间走到了小区门前。姑父看着前方走着的二人，却是yù言又止。天空飘来一阵乌云，遮蔽了炎热的夏rì。一个青年男子从小区外迎面而来，停在了几人身前。
    李晨向前看去，却觉得青年男子有些眼熟。“小军，你现在怎么回来了？”三姑开口对男子道。
    “娟娟带来的Z市一所学校的招生名额我放在了家里，现在他们要回去了，我回来拿一下。”小军对三姑解释道。
    “这是我斌舅吧，时间这么晚了不留下吃饭吗？”小军转身向李斌看来，微笑着问候道。
    李晨此时方才想起，此人便是自己小时候来县里看病时在医院见到的那个男子。
    “不了，事情已经办完，再晚就赶不上回去的车了。”李斌笑着婉拒道。
    “斌舅你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要不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外甥了。”小军挺拔的身材配上一副和蔼的外表，自有一番迷人的风度。
    “没事了，小军你这么有出息我又怎么会看不起你。”李斌笑着道。
    “那这样就不耽误斌舅你的时间了，改天我回老家再去看望您。”小军道。
    李晨父子二人挥手道别，转身向外走去。原本并不清晰的道路更加迷茫，跌宕起伏的未来不知又在何方。
    “小斌，等一下。”即将走出小区门外的李斌二人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道：“三姐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们决定让晨晨去做什么了吗？”三姑对李彬道。
    “还没有想好，不行就出去学份手艺，将来也能过得一生。”再多的不甘在现实面前也只能变成无奈，李晨想到校长办公室发生的一切，不甘的握紧了拳头，抬头向父亲的脸庞看去，却发现父亲似乎比平时更加苍老了几分。
    李晨仰首望天，忽然一滴细雨滴落在脸庞，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像是松开了整个世界。因果轮回，一切因自己而起，由自己而终，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小军你媳妇是不是那所学校的代理？”三姑对青年男子道。
    “是她母亲代招的，妈你是想？”小军相当聪慧，虽然还不了解事情的经过，已经理解了母亲的意思。
    “那所学校是中铁的一所附属学校，是为铁路输送下一代技术人才的地方。在里面读书的大都是在铁路上有些关系的青少年，以后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小军是这样吗？”三姑继续对王军发问道。
    “大体情况是这样的，铁路属于国企，前几届的学生现在都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不过想要进去难度不小。”王军道。
    “晨晨因为一些原因不能继续上学，你看看能不能托点关系送他进去，小斌你看怎么样？”三姑胸有成竹，迷途中李晨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这是真的吗？如果能进去自然最好。”李斌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或许偶尔会有些想法，但却没有了少年的热血。二十一世纪初期辍学的少年或是找一所技术学校学点技术，或是跟随邻里八村的同龄少年一起开始打工的生涯。李晨将来能有这样一份铁饭碗，理当知足。至于那些一时脑子发热说出的豪言壮语，在李斌看来自然是些可有可无的事情。
    时间不知不觉间过去，几人商量间已是过了正午。“先去家中吧，小斌你现在回去也赶不上车了，事情也不能急在一时，大家回去再商议商议。”李晨的姑父忽然插口道。
    王军抬头看了看天，却发现rì头已偏向了西方。
    “这样也好，妈我去买点菜，斌舅中午留下吃饭吧。”王军笑着道。
    “不会耽误你的事情吧？”李斌看到了一丝希望，也不想就此放弃。
    “没事，介绍单的事不急，斌舅你们先回家，我一会就回来。”王军说着再次向小区外走去。
    几人走回屋内，围着桌子坐下。李晨的三姑走到内屋，拿出开水瓶倒了些水。
    “小斌，有些事你要想清楚。”李晨的姑父忽然道。
    “怎么了？”李斌疑惑的问道。
    “小军说的那所学校前几年发展是不错，但现在几年过去，面向社会招生，铁路又哪来那么多的空闲职位安置毕业生。那学校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一所技术学校，所谓的学习就是一个笑话，两年出来后只怕也是安排到建筑工地上干些体力活罢了，哪有想象中的那般美好。”李晨的姑父面sè凝重。
    “小军应该不会说谎，那学校怎么？”李斌有些不知所措，初时以为是一条阳关大道，此时仿佛失去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们不会说谎，只是对情况不太清楚罢了。”李晨的姑父道。
    “那我们再考虑考虑吧。”李斌心中颇为不甘，不想放下手中的最后一丝希望，然而李晨姑父的话又让他有了些许动摇，此时的内心激烈的挣扎着。
    “上午发生的事，你还没有忘吧？”李晨的姑父换了一个话题。
    李斌闻言一愣，然后转身向李晨看去，却见李晨面sèyīn晴不定，瞬间却是明白了些什么。世上有些事总是充满了无奈，可是不甘又能如何。勇者剑指苍天，弱者自苦自怜，但到头来却都是一场笑话罢了。功成名就不是一时的热血所能达到的，机遇天分缺一不可。
    “晨晨，别想那么多了。”李斌叹了一口气，最终对李晨安慰道。
    “错了，小斌。”李晨的姑父忽然摇了摇头。
    李斌疑惑的看着李晨的姑父，不知他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晨晨的路应该交给他自己选择，我们只需要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他。人生来无富贵贫贱，上等下流之分，一切都是后天所遇。今天的选择是否正确不是取决于将来的成功或失败，而是自己的内心会不会后悔。如果你要晨晨去那所技校，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我认为我们应该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一个真正有机会看向天空的机会。”李晨的姑父看向了李晨，眼中绽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
    “三哥你知道我不是不想晨晨好，但是他还有其他的什么选择吗？”李斌看着李晨的姑父，希望从他的眼中看到些什么。
    “有！”李晨的姑父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了这个字。
    “什么？”李晨被姑父激动的语气所感染，不由自主的开口问道。
    “军校。”李晨的姑父看着李晨，沉重的说出了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