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之舟》第 16 部分阅读

    卸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瞧出是何燕常开的那辆。
    第87节:资本革命(1)
    第 七 章
    18资本革命
    刘林美滋滋地自斟自饮着,嘴里哼着当地家喻户晓的梆子戏。出事的那天晚上,刘奇和几个老工人陪着白向伟、刘沉到医院看望赵四辈回来,老人平静地把刘林喊到身边,说:“你姐也是警察,好好自己到局里去承认错误,敢说个不字我拿棍子揍你。”
    也不知是害怕刘奇的棍子,还是想好汉充到底,刘林听话地自己去了。这天晚上,远方日化厂同时前去投案自首的共五个。但到第二天下午连问都没问,就全都放了出来。有说是公安局怕再次激化矛盾,挨市里的板子;有说是闫明心中不平,赌气指示把人全给放了;还有说具体负责这件事的治安科科长,哥、姐两家儿全是远方的下岗工人,对厂里的情况忒透,根本用不着问。
    但不管怎样,放出来就是一件好事,就是一个庆贺的理由。路上,刘林可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到了菜市场,先买了一斤熟猪头肉,半只童子鸡,又去买了一根猪大肠,酒家里现成还有一瓶高度的二锅头,出来走到菜市场门口,摸摸口袋还剩一枚一元的硬币,趁势利索地又买了几个芝麻盖烧饼,进门高声安慰刘芳道:“姐,别愁,没啥事会叫天塌下来!你歇着,我来做点好吃的。”
    刘芳恹恹地看了看他手里提的东西。
    “你倒有功了。”
    “有功没功,落个痛快就行了呗。”
    刘芳懒得理他,进屋去了。刘林也不在乎,愣归愣,人是个勤快人,平时好到一个哥儿们开的馆子里晃悠,人说不清透哪一行,帮忙帮出了厨上的手艺,姜片、蒜茸、干辣子,一会儿一盘香辣猪肠出了锅,又炒了一个韭菜鸡蛋,这才进去喊刘芳。刘芳没胃口。
    “也行,你歇着,咱爸妈回来一块儿吃。我得喝两杯,今儿个受罪啦!”
    刘芳不耐烦地:“去吧去吧。”
    刘林正喝到兴头上,听见外面有动静,有热闹哪能放过,杯子一撂走了出来,看见林若诚正从车里下来,忍不住“咦”了一声。
    林若诚刚刚从丁涛口里得知刘芳辞职的消息,当即,驱车赶了过来。整个厂区,工人们激愤的情绪平静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压抑———一种对未来命运的恐慌和深深担忧。
    家属区越发显得凌乱,刚刚毕业来这里报到时,不少老工人———其中就包括刘奇———自豪地指着一排排带有宽敞前廊的红瓦房,说:“那时候,远方职工的住房,整个临河没的挑。”是的,如果剔除掉因人口膨胀而依房搭建的各种矮棚子,依稀可见当初设计者的气魄。但这,更加重人们对远方壮士暮年英雄不再的感觉。
    刘林大着嗓门:“呵,林大老板,你这是迷路走错了地儿,还是和唐西平一样,也想趁火打劫打远方的主意?”
    林若诚不想和他纠缠,说:“我来找刘队。”
    刘林一付看穿天下事的架势,膀子一晃说:“嗨,我常说,我姐那人死脑筋,和当官的较劲,能有什么好,现在怎么样?哎,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她离开市局的消息?”
    “我就是知道才来的。”
    “那你还算有点良心。”
    当下把门一推,很义气的样子:“林老板,你请。”
    进门后,不由分说,端起满满一杯酒:“来就是看得起我,喝了这一杯。”
    林若诚哭笑不得:“我是来找刘队的。”
    刘林要恼,却又变了脸色:“不喝就不喝,我知道,你是嫌酒赖,有钱人,都这熊样!”
    林若诚想解释,他早把酒倒进了嘴里:“我也是常在外边跑的,啥事儿不知道?告诉你,打小我就正儿八经拜师练〃奇〃书〃网-q‘i‘s‘u‘u‘.‘c‘o‘m〃过少林罗汉拳,我姐不要看是警校毕业,实打实她赢不了我,怎么样,给你当保镖?瞧瞧人家香港,像你这种档次的老板,哪个出来不是戴墨镜的跟好几个。”
    “瑞雪是个小公司……”
    “你可别学熊灿,他要是听话让我跟他,不是说,昨天晚上人再多一半我也能带他冲出去。”
    林若诚正要答话,刘芳听到声音拉开了门。
    刘林忙收住话头:“姐,林老板是来找你的。”
    “进来吧。”
    刘林伸手一拉林若诚的胳膊:“我的事你考虑不考虑都没啥,但敢对我姐不好,我拉倒不了你,我可是她从小背大的。”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小床、一张小写字台、一把折叠椅、一只衣柜,紧靠写字台立着个大书柜。在林若诚的印象里,刘芳是风风火火的,刑警队长嘛,没想到,竟拥有这么多的书。他感兴趣地走过去,上面两格是业务书,下面全是经济类的书,其中市场营销、企业管理占了很大比例。
    “这都是你看的书?”
    “没事闲翻着看的。”
    “你可是警察,破案的。”林若诚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什么案子都离不开时代背景。开始,想着把社会治安问题放到经济发展的大环境里,希望能找到点脉络的东西。不想,钻进去后觉得也挺有意思,就睡觉前一页一页翻了过来。”她把折叠椅推给林若诚,自己坐到床上,突然有点害羞地把头一低,说:“你怎么想起来我家里了?”
    这些天,她心里一直感到空落落的。
    “我听说你的消息,马上赶了过来。”
    “你不会也像别人一样,是来说我傻的吧?”
    林若诚摇头:“从警于你而言,不是谋生的手段,而是一种追求。为了谋生,人可以忍让、妥协、委屈,追求不能,丧失原则就等于抽走了基石,早晚有一天这座建在自己心中的碑都会动摇、坍塌。”
    刘芳双眼噙泪,直直地望着林若诚。
    林若诚担心自己讲错了,有点不安地:“我……”
    刘芳突然扑到林若诚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头俯在他的肩上,说:“若诚,你一下子给了我朝前走的自信,我真没有做错?”
    林若诚小心地说:“我是把经商看成自己这一生最大的理想和荣耀,如果有一天,环境非逼着我去赚昧心钱,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你现在的选择。简单地讲,再干下去,没意思了。”
    刘芳心中这么长时间的郁结,一下子给林若诚排解开了。
    “若诚,谢谢……”
    林若诚把刘芳扶起来:“我这次来,两件事:一是想看看你这个投缘的朋友。二是想请你到瑞雪公司去任职。”
    门一下子被推开。
    刘林进来,脸上放着兴奋的光:“你说话可要算数?”
    昨天晚上,刘奇老两口为女儿、儿子全都下岗叹了一晚上的气,他刘林不是傻子,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
    “这事,我做得了主。”
    “这我知道,你是大老板,在公司也就跟皇上差不离,不像机关,大小事都得扯皮研究,不然就摆不平。我操心的,是你一个月给我姐开多少钱?”
    “这件事,容我和你姐慢慢商量行吗?”
    刘芳瞪了刘林一眼,说:“酒喝够没有?喝够街上打牌去。”
    刘林知道进来的不合适,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我是怕你不好意思吃亏,你有文凭,当过响当当的刑侦大队长,少了不行!”对林若诚一笑:“他们还真在喊我,三缺一,这帮?货,我不去,连个牌摊都支不起来。”
    刘芳道:“若诚,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林若诚摇头,拍拍身后的书架:“刘芳,我真没有这个意思。原来,我想让你到公司当副总兼行政部经理,现在看来,我只是看到了你的一面。这样,副总不变,要兼哪个部门的经理,随你选。说实话,公司规模扩大后,我需要方方面面的人才,丁涛在人才市场公开招聘了三天,也在报纸上发布了相关信息,人很多,真正的才难选哪。”
    “不,若诚,你还是不了解我的性格,即使你没有同情的意思,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林若诚的失望挂在脸上。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下午,他一上班,丁涛兴冲冲地进来找他:“林总,终于网住一条大鱼。”
    林若诚接过登记表,第一眼就惊住了,姓名栏里,笔体流畅有力地写着“刘芳”两个字。
    “好字,字如其人!”
    “林总说得不错,这人很有性格的。”
    林若诚脸微微沉了一下,说:“丁涛,你该不是和她不打不相识吧?”
    丁涛愣了一下,旋即生气地:“林总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一次,她的确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过不是什么好印象,倒是这一次……说实话吧,她在人才市场报名应聘南方市场营销部经理,我是朝小处看了她的,就有意多设置了些题目想难为难为她,没想到,她居然能过五关斩六将脱颖而出,给我留下非常好的印象。”
    “是啊,看人,不能光凭想当然。”
    “这么说,林总同意了?”
    第88节:资本革命(2)
    林若诚故意地说:“我要不同意,我们丁总只怕要在心里难受好些天了。”
    “林总开我的玩笑……”
    丁涛本来要“抗议”的,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话出得口来竟会是这样“软”。
    林若诚决心一定,说:“人呢,请来了吗?”
    说话间抬头,刘芳盈盈地站在门口,原本泼泼辣辣一个人,脸上有着不胜的羞涩,旋即,情绪稳了下来,大大方方过来和林若诚握手。
    “林总,您好,我叫刘芳,曾任临河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应聘的职务是瑞雪公司副总经理兼南方市场营销部经理。”
    林若诚看着一身藏青色职业套装打扮的刘芳,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突然摇头一笑:“刘队,你……真能开玩笑。”
    丁涛不解地说:“她……开玩笑?”
    刘芳伤感地说:“‘刘队’已经过去了,我这样,是想检验一下自己,看具备不具备再闯出一条路的实力,也顺便给自己找点自信。”
    “不用找,你本身就非常优秀。”
    “这么说,林总同意了。”
    “你说,我还能有不同意的?”
    “噢,我明白了,原来林总和你谈过。”丁涛终于明白过来:“刘小姐,万一,我要把你给开出局了呢?”
    “那我决不会踏进瑞雪公司的大门半步。”刘芳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林若诚,几经犹豫,终于说出口:“林总,晚上,我想请你吃顿饭好吗?”
    “就……”见刘芳早把头低了下去,林若诚把后面的话给打住:“噢,丁总要陪客户吃饭,只能就我们两个了。不过说好,是我请你,欢迎刘队加盟瑞雪公司。”
    星辰酒吧。
    刘芳实在有太多太多的委屈想找人倾诉。父母,年龄已经大了,没有权力再让他们为自己操心;刘林,整个一个愣头青,所以,几乎整个晚上〖奇`书`网`整.理提.供〗,都是她在说,林若诚连一句插话的机会都没有,最后,伏在林若诚的肩上,嘤嘤地抽泣起来……
    林若诚送刘芳回去,刘芳有点不胜酒力的样子,一路上闭着眼,好像睡着一样,停好车,林若诚正要叫醒她,刘芳也不睁眼,伸手紧紧抱住他,急促地吻住了他……
    这一切,恰巧被从外面回来的刘林撞见。当时,和他一块儿的还有一个人,瘦矮瘦矮,像个猴子,见他还要伸着脖子朝前凑,被刘林使劲掐着掉头朝回走。
    瘦猴道:“哎哟,你还真使劲呢?”
    刘林不理他。
    瘦猴说:“刘林,怪不得你姐放着刑侦大队长都不干,原来是傍上了大款,你小子肯定也能跟着沾光。”
    刘林黑着脸说:“你今天晚上,什么都没看见!”
    “瘦猴”清楚刘林,马上想都不想地说:“天这么黑,伸手不见五指,我想看,也得能看见。”
    刘林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滚!”
    “瘦猴”捂着屁股边走边嘟囔:“是怕沾你的光,还是瞎犯晕,还整天狗屁朋友呢。”
    一个星期后,刘芳跟着丁涛,跃跃欲试地到南方去上任了。
    天刚麻麻亮,一辆银灰色的凯迪拉克就在临河饭店的停车场上发动了。保安是负责任的,在过去看清车牌号后,就不觉得什么了。
    唐西平精力出名的旺盛,不管睡下去时间多晚,早上五点钟一准醒来,如果实在找不到别的事情做,就自己驾车到宝安寺回民区喝老马家的头锅羊肉鲜汤。一年四季如此。他有自己独特的理论,人不能恋床,一恋床偷懒,就离败家不远了。
    这次,唐西平没有去宝安寺,而是开车去了城区北边的天云别墅区。这座小区也是唐西平开发的,他要给自己找补的不单单是女人,而是方方面面。所以,当公司销售部经理来请示他准备开盘时,他拿起笔,把其中两套面积最大也最豪华的别墅给圈了下来。小区销售异常火爆,三天之内抢购一空。这也是所有生意人的通病,卖烧饼的只要有人还来买,就绝对不会留下一个给自己吃,哪怕最后饿着肚皮朝回走,心里也高兴。销售部经理是唐西平花大价钱通过猎头公司从上海挖过来的,他兴奋地来找唐西平,想劝他把那两套房子都拿出来,赢一个满堂彩,没想到,唐西平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不,我要留着。”
    销售部经理按商人的思维逻辑说话:“只要能赚到钱,唐总可以在第二期、第三期给自己建更好的。”
    “问题是,那样一来,我就不是临河第一批住进别墅区的人了。”
    “那有什么关系?”
    “舒坦,明白吗?”
    “不明白,我们是做生意的……”
    “做生意赚钱干什么?还是为图个舒坦。”
    两套别墅从外表看,绝对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只有唐西平一个人清楚,它们不一样。他住的那一套,要比另外一套高出几公分,也就是一砖的高度,但高一公分也是高,矮一公分也是矮,临河老习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姓唐的就世世代代要占尽风水,兴对方一头。为求保密,他私下塞给负责设计的工程师五千元钱。
    剩余的那一套,他起初没打算送给孙庆,而是想送个正厅级干部———市长或市委书记。他倒是想过送给王定一,但房子还没等完全建好,王定一就拍屁股调走了。后来考虑的是刘沉,但始终没敢开这个口,也是瞧着孙庆眼前活动得厉害,刘沉不管是走是下,他都志在必得,才下定决心把房子送给了他。而孙庆还以为唐西平是因自己在临河苑小区帮忙投桃送李。
    孙庆在副市长的职务上住进去,实在是被唐西平高看了。
    只是,这秘密,永远都只会烂在唐西平一个人的肚里。
    唐西平并不常在这里住,甚至多天也不来一回,享受什么绿色,小时候家里房子后边,满眼都是菜地,一望无际,他早享受够了这些,他神往的是城里金碧辉煌的高楼。
    凯迪拉克直接停在了孙庆门前,快步走上台阶,按门铃,没动静;伸手拍门,同样没动静。唐西平伸手摸手机,要碰着口袋又缩回来,使劲一推,门,居然轻易地被推开了。偌大的客厅,黑乎乎的,唐西平伸手去摁开关———两座楼是同一家公司按同一个标准装修的,熟悉得跟进了自己家没有两样,手刚摸上去,“啪”,灯亮了,他真被吓了一跳。
    第89节:资本革命(3)
    孙庆穿着丝绸睡衣坐在沙发上,烟上吊着长长的烟灰,一动不动,落地灯倒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唐西平尽管心里早急得上了火,还是习惯地先把门关上。
    “孙大市长,你一个人坐这儿发什么愣,打禅?”
    “等电话。”
    “沈书记的吧?我也等了一夜。”
    “我知道,否则,你也不会一大早朝这儿跑。”
    “你说,平常临河针眼大的事,他都那么上心,这次远方出这么大的事,他倒一言不发了。”
    “你不就惦记着远方的地嘛,放心吧,拿掉熊灿,厂会死得更快更透。”
    “那是,白向伟、刘沉他们现在就是有心给它输血,也找不到血管。”
    “我担心的是,白向伟、刘沉他们想借熊灿,来做沈书记的文章,想在临河一举抹掉他的痕迹,好开创他们的时代。”
    “说句良心话,刘沉这个东床,这些年没少受压抑。”
    “毛主席他老人家讲得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要不这次他会跟老泰山掰腕较劲?”
    “你这次可要抓住机会,你比刘沉的年龄还要大两岁,再提不上去,就该等着退休了。”
    “我能不知道这些?!”
    “心动不如行动。刘沉知道你已经背叛了他,一旦他和白向伟联手,你就不进政协进人大了。”
    “我在临河多少年?比他们两个谁的根都要深,把我逼急了,两个一锅儿端。走,咱们现在就上省城,我还不信熊灿的事,他老人家就一点都不急。”
    唐西平站起来。
    “还有闫明那里,要叫他想法通知到熊灿,张口越早,死得越早。”
    “我已经给闫明打过电话了,熊灿,也不是一只笨熊。”
    两人要走,唐西平忍不住笑着问:“你这地上,是和谁发生了搏斗?”
    孙庆不在意地说:“何燕,妈的!”
    唐西平清楚孙庆把底刘沉和何燕的来龙去脉,忍不住一惊:“她可是……你把她怎么了?”
    “女人不搞到床上,心就不能真正拉过来。丫挺的,还跟我装模作样。”孙庆阴着脸,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脖子,衣领深处,有一道深深的抓痕。
    唐西平脸阴阴晴晴几经周折才算稳定下来,说:“不要看你是市长,朋友妻不可欺,你他妈连混混都不如,没一点江湖道义。她现在怎么样了?”
    孙庆瞪他一眼,说:“你倒学会怜香惜玉了?这是政治。政治最残酷无情。丫挺的哭半夜,现在想通了,老实了,在上边正睡得香着呢!走吧,婆婆妈妈。”
    在省城,好不容易孙庆和唐西平在一家豪华的游泳馆里找到了沈均。沈均时而侧泳,时而仰泳,动作娴熟闲适。唐西平心里一动,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孙庆的游泳技术,只怕是当初陪练的结果。
    孙庆等沈均上来,帮他披上浴巾,说:“沈书记,眼下领导干部不兴张扬,不然,凭您的身体,横渡长江也没有问题。”
    沈均端起茶几上的果汁喝了一口,说:“横渡长江?没有这个兴趣。我想,如果老人家还活在世上,看到长江被污染成这个样子,也不会有兴趣的。还有你们那个临河,原来是什么样子,鱼在河草里穿梭都看得见,到了夏天,大人小孩都抢着跳到里面洗澡,现在掏钱请你们下,你们下不下?所以,熊灿叫我说,抓抓也不亏。”
    孙庆担心沈均不清楚事情的严重程度,说:沈书记,熊灿可不是为那点污染的事被抓的。”
    “我看就是那点事!林若诚自己被整了一下,咽不下这口气,总觉得一个人挨整冤枉,千方百计要给自己拉一个垫背的。”
    唐西平有许多不惹人讨厌的地方,譬如说,私下里,他连沈均也敢嘻嘻哈哈地开玩笑,猛一瞧给人乍乍乎乎大大咧咧的感觉。错,只要有第三个人在场,他会比谁都更加内敛,心里默记的是小脚文盲的奶奶在他小时候常念叨的一句话:盐多饭咸,话多人烦。实际上,凭他这些年闯荡的经验,奶奶的话是接近真理的,万言万妥,落个会说,涮嘴皮子,这跟着就是不藏事不牢靠的代名词。如果无意之中话走偏了,那就得因一句之误,劳心费神上一万句去解释去回护,得无益,失则莫大。所以,关键场合,除非实在必要,话在喉咙里来回滚上三遍,才会让出来。他故作憨厚地说:“林若诚现在不是已经解套了吗?”
    孙庆说:“他当然会解套!刘沉和钱明军和他在大学是一个班的,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唐西平说:“还有白书记呢。”
    孙庆说:“白向伟看着人温文尔雅,其实一出手比谁都来得生猛。你大约还不清楚,瑞雪公司现在那个毛蛋孩儿副总,就是白向伟的公子。为‘5?22事件’,林若诚不但为他在北京购置了豪宅,还送给了他南方公司30%的股份。下一步,只怕白向伟还要不遗余力地帮他上市呢。”
    唐西平恍然状地一笑:“真看不出来,这林若诚的肠子能绕上180道弯呢,不过,他何苦要害远方?”
    孙庆说:“这样一来,他不就可以独霸临河日化市场了。还有,他早就觊觎‘远方’这个多少年的老名牌了。”
    沈均全听进去了:“也不排除林若诚想洗清自己,同时,让白向伟、刘沉、钱明军对省里和中央都能有个交待。崽卖爷田不心疼,这本身,就不是对国有企业职工和地方建设负责任的态度嘛!”
    孙庆以为到了火候,有点急不可待地:“沈书记,说穿了,他们整熊灿,就是想整您,想彻底铲出您在临河的影响,白向伟在县里调研时抱怨过,说隔层不管人才是先进的管理理念。刘沉更是人前人后讲泰山压顶不弯腰是假的,说什么光去顶泰山了,还怎么开展工作?”
    唐西平在心里哂笑孙庆的小报告打得太露骨太低级,这东西像公园里的路,宜曲不宜直;像高手过招,点到为止,心领神会就可以了。瞧眼前这水平,只怕是自己的别墅送错了人。就是真如所想,把白向伟和刘沉一锅煮全端走,恐怕也轮不到他的头上。
    果然,沈均受不了这份“直白”:“孙庆同志,我们是在探讨政治经济学上的问题嘛,你对其他班子成员的意见,可以放到市委民主生活会上去谈,作为副手私下议论正职,是不是有违原则?”
    第90节:资本革命(4)
    孙庆忙说:“沈书记,我知道自己错了,刚才太冲动了,我是您一手培养提拔起来的,看见谁对您哪怕一点点的不尊敬,我就恨,恨不得和他们拚命。”
    沈均点头表示领受了他的“好意”,领导手下不光需要有能干的人,还需要这种不留后路的铁杆忠心者,真到关键的时候,这些人才可能成为敢死队。
    “大家都是朋友嘛,在一起聊天,哪有那么多的对错。”他顿了一下:“熊灿的事,我还是要出来说话的,省委让我分管干部,我就要对每一个干部都负责,肖书记对临河近段的工作和“5?22事件”迟迟没有进展,同样是很有意见的。说到底,决定上层建筑的是经济基础,衡量一个干部是否称职,主要看的是发展嘛,他林若诚敢和市里讨价还价软磨硬抗,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你唐西平,也有这个实力,也同样可以有所作为!”
    从沈均那里出来,唐西平惦记着“作为”的事,先回了临河。孙庆拐弯去碧波园操心了一番唐西平送给女儿的房子装修的事,傍晚时分才回到临河家里,孙庆特意交代保姆多炒了几个菜,也开了一瓶精装的五粮液。妻子是文化局副局长,京剧演员出身,远方门前退回的轿车中,有她的一辆。见状,问道:“不发愁了,是不是熊灿的事摆平了?”
    “我压根就没愁过。光我知道的,沈均从远方动的钱就何止千万,他不急,我急什么?”
    “那么多?”
    “我还是朝少里说了。”
    “这个熊灿,看不出来,竟是个眼皮朝上翻的势利货色,你是直接分管远方的,可除下来过春节那点表示,啥意思都没有。”妻子心里马上又不平衡了。
    “人都这样。他是清楚,副职左右不了他的命运。”
    “这些年你任劳任怨替他的女婿鞍前马后地奔忙,沈书记不会一点良心都不讲吧?”
    “这种事,一个萝卜一个坑,关键是得有位置。”
    “那你慢慢等吧。什么时候上边干部政策又来个一刀切,看上哪里买后悔药!”
    “你别烦我好不好?”
    “我是嫌你窝囊!”
    “兔子急了也咬人,我孙庆不会放过这最后一次摊牌的机会的。”他把筷子一挥:“先都撂一边,你给唱一段。”
    妻子瞪他一眼,说:“美吧你,等你当上了市长,我连班都不上了,天天在家给你唱专场。”
    孙庆烦躁地拿起红色保密电话:“闫明,事情办得怎么样?”
    闫明道:“是孙市长呀,放心,我已经让人把信儿捎给他了,熊灿不要看他做生意糊涂,人不笨。孙市长,您知道,江新早就不信任我了,为落实您的指示,我可是冒了很大风险的,而且,他好像已经有所察觉。”
    孙庆脸色一变:“乱弹琴!我什么时候给过你指示了,你有录音吗?”
    闫明一怔,手机差点没掉到地上,心想这他妈的算怎么回事,还没过河呢就开始拆桥了?
    孙庆好像看到了他沮丧的样子:“你闫明的能力和工作成绩,我还是很清楚的嘛。”
    闫明这才回过点劲儿来:“谢谢市长。”
    孙庆“唔”了一声,又打给唐西平:“西平,你那里情况进行得怎么样?”
    唐西平正和赵季、胡海一帮临河私营企业界的头面人物,在身着红色旗袍的礼仪小姐的导引下,踩着厚厚的印花地毯,大声说笑着朝野太阳包间里走。几个人今天或许都有意想展现什么,个个西装笔挺,金表、钻戒晶莹闪光,每个人浑身上下除掉娘胎里带来的东西,一律进口名牌。招引得见多识广的服务小姐,悄然的目光一波一波朝他们身上扫瞄。唐西平朝其他几个人挤挤眼,故意大声地说:“是孙市长啊,我这里没‘情况’,只有一帮好兄弟,正要去喝酒,怎么样,你也赶过来?”
    孙庆知道唐西平说话不方便:“你听着就行,我希望这次搞得动静越大越好,要不惜一切代价。我这人的性格是决不让跟我干的人吃亏,现在是资本时代,又是改革创新时代,我看你不妨将来也从从政,人大副主任,政协副主席,也都不是不可能。”
    唐西平道:“行啊,你孙市长可是私协的主管领导,有好事就得多为我们私营企业考虑。再见。”
    唐西平当仁不让地走到上首,“啪”,把手机一合,说:“孙庆又想为临河大道化缘,作为副手,这个人也算是对刘沉仁至义尽了。”
    赵季说:“这熊灿一抓,银行肯定跟在屁股后头追要贷款,那临河大道,还修得成吗?”
    胡海说:“熊灿是国有企业,就是把远方整个连骨头带皮全拍卖抵押掉,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说不定正好可以利利索索回机关当官呢!我们呢,投进去的可是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生生割下来的肉呀!”
    赵季猛地一拍桌子说:“不行,我们不能由着谁的脾气来!不然,投到临河大道上的钱就等于打了水漂。”
    有人接着气愤地说:“钱,说好是借的,不行,我们就打官司,告市政府。”
    说这话的是个年轻人,开化肥公司的父亲酒后去风流时心脏病突发,死在“三陪”的怀里,他刚执掌江山不到两个月。
    大家一齐摇头,打官司旷日持久不说,真打赢了也甭想拿到一分钱,法院敢执行市政府?再说,这样一来,就等于和政府的关系彻底搞僵了,撕破了脸,以后谁的生意也不会好做,欲整何患无辞,再说,谁的屁股上没有点屎?
    年轻人更急了:“那我们就这样窝窝囊囊算了?”
    事关切身利益,众人议论一阵后,一齐把目光投向埋头喝汤的唐西平。
    赵季说:“唐总,事情是你牵的头,私协也是你的头,你得给大伙拿个主意。”
    唐西平抓过餐巾纸,胡乱把嘴擦了擦,说:“都别看我,你们谁也没我丢进去的钱多。”
    胡海说:“唐总,我们和你不一样啊,你的临河苑是什么气魄?动辄上亿,拔根汗毛都比我们的腰粗,我们怎好跟你比。”
    大家跟着附和。
    唐西平说:“钱吃了无所谓,玩了也无所谓,可白白丢给别人,再少也心疼!”
    第91节:资本革命(5)
    所有的人都不吭了,他唐西平说中了每个人心底里的病。
    赵季心犹不甘地说:“唐总让大家来,肯定是想好主意了……”
    唐西平说道:“别、别,我可不想再落这个埋怨了。那个破主席,我也就是赶鸭子上架这一届了,到时候,谁爱干,谁干去。”
    众人愈发起劲儿地劝。
    胡海脖子一拧,站了起来,说:“唐总,不说那个主席的事儿了。你还当大家是朋友不是,你要光想着自己有关系,怕大家牵累,我们这就走,酒,不喝了!”
    众人都跟着站起来。
    唐西平发脾气道:“都走哪儿?坐下,全都坐下。”
    胡海说:“唐总要没个利落话儿,大家都别耽误时间,还是各想各的法儿去吧。”
    “你这个熊家伙,是逼着把我朝鏊上放呢!好吧,如果大伙还相信我,我也豁出去了,都坐下听我说句话,”唐西平耐心等众人落座后,说:“我们都是摸爬滚打过来的,谁挣个钱,都不容易,官司又不能打,我的想法是,惹不起,总躲得起,我们一齐从临河迁走。这年头,招商引资的人头碰头,比镇上赶集卖菜的都多。”
    唐西平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一下子,把大家全都震哑了,每个人都在心里细细地咀嚼着。抢先透过味儿来的赵季带头鼓起掌来,接着,掌声连成一片。偏偏谁又都不把话说透。
    赵季说:“我们这‘躲’,要明‘躲’,要共同签个东西,到时候,把能请的新闻媒体都请来光明正大地‘躲’。”
    众人一齐点头。
    胡海喜笑颜开,说:“来,大家共同举杯,为唐哥带领我们顺利‘搬迁’干杯。”
    众人都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激动着,心照不宣地把杯子举起来。
    邓娅很快起草好,唐西平看着上边的签名,沉吟着:“这上边,是不是落上林老板的大名,才更有看头?”
    赵季说:“临河大道,林若诚耍滑没集资一分钱,只怕现在高兴还来不及呢,肯凑我们这个热闹?”
    唐西平问道:“你们谁知道林若诚办公室挂的什么字?”
    开化肥公司的年轻人说:“我知道,最老套的,‘和气生财。’”
    唐西平说:“人不亲,行亲!那他就肯为了看笑话,得罪我们这么多人?”
    胡海说:“我们这就一起去找他。”
    唐西平说:“他现在,就在楼上陪两个德国佬吃饭。大家等着,我去请他下来。”
    赵季说:“也只怕就你唐哥有这个面子。”
    很快,林若诚和唐西平一块儿走了进来。
    大家一齐望着他。
    “林总,你要是够意思,就把这杯酒给喝了。”胡海抢先拿话激道。说着,端起满满一杯酒,递到林若诚面前,眼角的余光,飘向那份“启示”。
    林若诚伸手把酒接了过来,胡海也忙端起自己的杯子。
    “大家想把自己的钱要回来,搁谁能不理解?”林若诚和胡海一碰,一干而尽。然后,把手里的杯子倒满,说:“都是多日不见的朋友,以前在协会,对我的工作都没少支持,不能单和胡总一个人喝,这样吧,我和每个人碰两杯,算是入席酒。”
    谁也想不到林若诚如此爽快,个个心存感激。喝到第十六杯上,他的身子开始摇晃,来到那个年轻人跟前说:“这个兄弟,咱们是头一回喝,多喝一个。”
    三满杯下去,林若诚干呕两下,歪在了餐台上,谁喊谁叫都醉得不知道了……
    王兵很及时地赶到,把林若诚搀了出去。
    “你们知不知道,林总宁伤身体,不伤感情,上次喝得胃出血,这次还缠着他,他是不是得罪你们谁了?”
    一帮人全都觑着脸说不出话来。
    唐西平伸手扯过“启示”,悄声对胡海说:“我他妈真想踢你两脚!”说完,摔门而去。
    回到家,林若诚在洗手间“哇哇”大口呕吐起来……
    捶背、倒水,看着林若诚翻江倒海的难受样,王兵忍不住埋怨说:“我不是专门交代服务小姐给你准备了半瓶纯净水,你却真喝,瞧难受不难受。”
    林若诚吐过之后,感觉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喘口气说:“对商界的朋友,你可以拒绝,但不能骗。”
    王兵不屑地说:“那几个都是些什么人?!”
    林若诚发脾气道:“你是他们的领导,还是他们的爹,他们是什么人,需要你操心吗?我们做生意的,只考虑会不会给我们带来生意上的损害。”
    王兵把脸扭向一边。
    “你这个小孩,真有一付牛脾气!话听着难听不是?市侩不是?可这偏偏是真经!”
    王兵终于低下了头。
    林若诚知道自己话说重了:“我建议你没事通读一遍《毛选》,特别是军事文选,商场如战场,需要书生的知识,不需要书生的意气。”
    第92节:职业病(1)
    19职业病
    林若诚这边一点头,丁涛马上就打电话给瑞雪南方公司,指示行政部,按他办公室的规格紧挨着再布置一间,谁想刘芳到后并不领情。
    “我是营销部经理,营销部在四楼,我一个人坐在二楼干什么?”
    “别忘了,你还是公司的副总。”
    “我还是应该去营销部。”
    “刘总,你看整都整好了,是不是就不要再费事了?”
    “不用你费事,搬张桌子,我和大家在一起挤挤就行。”
    丁涛有点下不来台:“瑞雪公司层级分明,不需要那些官兵平等的东西,你这样做,会造成管理理念上的混乱,使大家失去直观追求目标。”
    “丁总,在我和林总签订的聘用合同上,完成销售额、提高市场占有份额是第一重要的,至于怎么做,并没有要求。而且,据我所知,我们之间并不存在隶属关系。”
    丁涛只有倒憋气的份。
    刘芳的前任,因为担心地位不稳固搞拉拉扯扯亲亲疏疏最终导致业绩平庸而被迫下课。依然是林若诚式的处理方法:心里再烦谁,再不欣赏谁,只要当时不危及公司的重要利益,他都要给对方留足面子,先调离,冷起来,让对方慢慢去考虑,最后,自己提出辞职———人是活脸的,在职场,脸面比什么都重要———这样,给以后再见面就留足了余地,走的人心里也不忌恨。人事部按照林若诚的吩咐,一纸传真,把“前任”调回总公司,但一直不明确分管工作,无所事事两个月,自己不好意思递交了辞呈。林若诚先是“诚恳”挽留,后是关心去向,再是叮嘱常回公司看看,“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朋友却是永远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随时讲。”有人说林若诚虚伪,林若诚说:“商人的微笑都是虚伪的,目的都是想让别人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商道就是让别人掏钱掏得高兴,掏得舒服,掏得自愿。”
    摆好办公桌,刘芳把手一招,让大家围坐在她的周围。
    “先认识一下,我叫刘芳,从今天开始,和大家一块儿工作。我是刑警出身,咱这里的漂亮小姐谁出去担心色狼的骚扰,喊上我,绝对中国最出色的保镖之一。男士想学招数的,回头可以找我报名,不是大话啊,只要谁能胜得了我,我马上就辞职离开这里。”
    大家一齐轻松地笑。
    刘芳继续:“我这人忒信缘分,前世修来同船渡,大家天南地北能走到一起工作,真的很不容易。要说纪律和要求,只有一条,就是谁跑到我这儿打别人的小报告,我就翻脸请谁走人。记住,嘀嘀咕咕是自己在把自己的人格朝小处做。散会!”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芳:“怎么,都不想走,是不是想凑在一块热闹热闹?”
    大家一齐“耶”地喊跳起来,把刘芳给围住了。
    刘芳双手习惯性地朝后面口袋里一插,说:“想吃好一点,还是一般点?”
    “当然是好一点了!”
    有人调皮地说:“刘总,你说呢?”
    “我刚说了,我过去只是内地的一个普通警察,薪水有限,要想吃好点,就得aa制,众人添柴火焰高,当然,大头是我的。”
    大家立马跟着响应。
    大家兴致勃勃地把啤酒杯碰在一起。紧挨着刘芳坐的扎马尾辫的女孩,叫项小莉,北大经济管理专业的研究生,在这里,学历数她最高,一喝酒,小脸红扑扑的,两只眼睛钻石一样晶亮。
    “刘总,你是不是自己馋了,才想出这个主意?”
    担心刘芳不高兴,大家都有点紧张。对警察,毕竟存有敬畏之心。
    刘芳说:“当然了,如果不馋,我不会勉强自己的。”
    项小莉故意地说:“营销部可是连着有一段时间没拿过奖金了,你大经理要是老馋,我们怕是陪不起的。”
    “我当刑侦队长的时候,也有人说过同样的话,我告诉大家( 欲望之舟  ./30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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