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距离嘉成关那场战役结束,已过一月有余。
伴随着阿鲁邪最终以兵败自刎的方式结束生命,匈奴也在战后与北梁的谈判中,被迫答应将嘉成关往后近乎百里的势力全部撤回草原。
沙洲之困得以成功解决,尽管军队伤亡惨重,但到底是在所有人都拼尽全力之后,安然地保下了全城四万百姓。
沙洲刺史下令允许近期全城欢庆,城内处处张灯结彩,街头巷尾热闹非凡。
然而在这人人欢喜的日子里,城东平西将军府上却有一人身着缟素,鬓间还簪了朵白花。
临近正午,凝珠端着精致的饭食穿过将军府后院的九曲回廊,来到了芦笙所暂时居住的留月轩,彼时留月轩的房门正紧紧闭着,里面似毫无生气般寂静无声。
凝珠轻轻扣响了房门,可等待了许久也听不到里面传出半点回应,她仔细算了算时间,此时里面那人应该刚睡不久。
自打芦笙从草原回来,凝珠就发现她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事,她接连一个月几乎天天晚上都在哭,就算是到了白天,她也是紧闭着房门,始终不肯与人接触。
之前她给芦笙送饭,总能见到芦笙身着缟素,鬓簪白花,也不知到底是在哀悼谁。
总不可能是哀悼那个刚刚死去的匈奴大将吧?凝珠摇摇头,想要把自己这荒诞的想法抛之脑后。她知道芦笙是被送去那位大将身边做细作的,也明白两人分别站在不同的立场之上,她尚且都能分的清楚,那想必芦笙也更应该明白,如此,又怎么会还对那人产生感情呢?
凝珠慢慢推开了房门,待进去之后,入眼便看见了桌上还摆放着昨天夜里送来的饭菜。
又是一口未动,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放下了手中的餐盘,小心翼翼地缓步饶过屏风走进了内室,抬眼见到芦笙正侧卧在屏风前的软榻上,紧紧闭合着双眼,瞧着像是睡着了。
凝珠动作轻微地拿了条毯子盖在了芦笙身上,抬眸之间看见沉睡的少女眼皮红肿的厉害,本就不过巴掌大小的小脸如今更是因为茶饭不思而整整消瘦了一圈。
芦笙又梦魇了。
在她的梦中,阿鲁邪浑身染血,双目猩红,表情恐怖且狰狞,他用大掌狠狠捏住她的脖颈,厉声质问她为什么要骗他。
她挣扎着挣脱了梦境,一边哭着摇头,一边还在不停地喃喃自语:“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都活在愧疚之中,一旦她哭累了,便会沉沉地睡去,等她睡着就会在梦中见到已经死去的阿鲁邪。
“小姐!”凝珠一把拉住了她,生怕她因为情绪过激而误伤自己,芦笙神色痛苦地抱住脑袋,她近日眼前常常会掠过阿鲁邪的影子。
她泪眼朦胧地从软榻上爬起来,提起裙朝外跑去,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再待在这里她迟早要因为心中对阿鲁邪的愧疚无法释怀而神经崩溃。
她跌跌撞撞地跑去了君熠寒的书房,彼时君熠寒正在起草将要给朝廷送去的文书,见她突然闯进来,神色之中略有一丝微诧。
“让我离开沙洲,求求你,让我离开沙洲!!”芦笙语气几近哀求,脸上布满了泪痕。
君熠寒沉默了一阵,心中也觉得芦笙已经不太适合继续待在这里,刚好沙洲的事情也已经解决,送她回江南修整一段时间也好。
世人终究为会情所困,没有人能逃过此劫。
……
芦笙离开那日,沙洲少有的下起了小雨,她坐着昆山驾驶的马车趁着清晨早早出了城门,一直等到沙洲城被远远的甩在了她的身后,她都不曾回过头。
她知道,她这一生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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