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桑榆,端方雅正,出手可活死人而肉白骨,但其性情古怪,常年隐居温山,极少出入尘世。
墨玉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眼前身着天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他大概有二十五六,身形虽然瘦削,但却并不让人感觉羸弱。他的样貌生的温润,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浓浓的书卷气,长眉斜扫入鬓,细长的柳叶眼深邃不可见底,当真是应了那句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男子的手中拿着本奇志怪谈,看书时眉眼低垂,眼睫微颤,坐姿极为端正。
“请问……您可是桑榆神医?”墨玉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
男子停下翻书的动作,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声线慵懒地说道:“在这温山之上,除了你我以外,难道还有第三个人?”
墨玉沉默了片刻,随后对着桑榆深深作揖,道:“还请神医随我下山,救我家王爷性命!”
桑榆闻言,遂放下手中的书,好整以暇地望着仿若抓住了希望般的墨玉,他淡笑着对墨玉说道:“你昨日才烧了我的林子,今日又要我下山替你救人,好处都让你占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我不是故意的,若想要破阵,就必须有所舍,神医,我那时真的是万不得已才烧了您的林子,无论您想要多少赔偿,我都可以赔给您,只是我家王爷如今中毒濒死,这世间也只有您可以救他,求求您,求求你跟我走这一趟吧!”墨玉神情内疚,眼中充满了痛苦之色,她如果在路上多耽搁一日,那王爷便会多痛苦一天。
桑榆默不作声,只是定定地盯着墨玉,他这里清静许久,许久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只不过她要救的人与自己并无关系,自己实在没必要费那么大劲跟着她一起下山。
生死有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
“不救。”桑榆重新拿起刚刚放下的书,神色冷淡。
这话令墨玉的心一下子跌进了谷底,她恍惚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自己费劲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而所谓的神医明明能救,却用一句轻飘飘的“不救”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她的眼眶忽然红了,声线有些颤抖:“为何不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他有他的造化,我不想干预天命。”桑榆垂眸道,“听说过生亦不喜,死亦不喜吗?往日出生之时,聚气而成,合乎自然之理;他日死亡之时,散气而灭,同样合乎自然之理,既合乎自然之理,那便合道,无所谓喜悲。”
墨玉知晓桑榆的意思,他是想说生死在他的眼中无甚差别,所以他根本不会为死亡而感到悲哀,人一生如一场梦,梦醒了,便该终止了。
真是冷心又冷情啊,墨玉苦笑一声,转身退出了房间。
她站在院中,抬头望向头顶的苍穹,天空灰蒙蒙的,还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雨水打在墨玉的脸上,冰凉的触感令她心里一颤。
不能就这样放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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