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幻梦》第七十八章 镜中人生（三）

    被清尘一道飞讯招来的空尘目瞪口呆的看着观天镜中的影像，惊恐，害羞的神情交叉变幻出现在白嫩的脸蛋上，一阵红一阵青。
    “师兄，有点不地道呀”
    “死光头，谁不地道？你说谁不地道，原来你的名字叫吴悠呀，那我叫什么？”吴悠摸摸空尘的光头，不怀好意的说。
    “这个，这个……道友，听我解释……”空尘羞愧得无地自容，被抓了一个现行，脸皮再厚也禁不住别人撕呀。
    “空尘道友，看来你对头发很有执念呀，要不要我和你师门说说让你还俗去找豆娘聊聊天如何？”吴悠继续毫不留情的打击空尘。
    “施主，施主，哪能呢，手下留情手下留情，，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用得着我空尘的地方尽管开口，更何况我还惦记着你的美酒呢”嬉皮笑脸的空尘准备耍赖了，大话开口就来。
    清尘看着两个斗鸡一样的朋友，微笑着摇摇头把两人分开：“别摸了，再摸光头都要脱层皮了，不过，空尘，这是你是过分了点，不赶紧向余师弟道歉还敢惦记人家的美酒，你才是真不地道呀！”清尘赶紧把自己摘出来，不能让空尘继续纠缠观天镜偷窥的事情，立马转移话题。
    “握手言和，握手言和，我们继续看观天镜”
    听到清尘这样说，空尘果然就不再说观天镜的事情，兴趣盎然道：“好好好，看谁，看谁？”
    吴悠没好气道：“你想看谁？”
    “看问尘妖女”空尘不知道是“圈套”顺嘴就说了出来。
    “哈哈，好，师兄，空尘说看问尘，你记住是空尘说的喔，可不是我们想看，是空尘想看。”吴悠赶紧把钉子给订死，防止空尘反悔。
    清尘也反应过来，赶紧附和道：“对，是空尘要看的，我们只是陪同观看。”空尘还不难缠，问尘如果知道有人偷窥她指不定要怎么发飙呢？这个怒火还是让空尘来承受比较好，死道友不死贫道啦。
    空尘这下子才知道上当受骗了，但为时已晚，观天镜已经启动，只好垂头丧气的坐在一旁看下去了。
    “不看白不看，看了再说，真等到问尘发现问罪，我再想办法把这两个不良人拖下坑，看吧看吧，只要看了，你们还想跑得掉，呵呵呵”空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心想。
    襄城外有一条碧波荡漾的护城河，名叫清泉河，风光如画，柳浪闻莺，游人如织。文人墨客特别喜欢到此处吟诗作赋，组织诗会。更是俊男靓女，闺阁小姐打情骂俏培养情感的地方，响当当的“爱情乐园”。
    一位衣着简单的少年披散着头发，安静的坐在金辉播撒下的柳荫中，身上倒映着明暗相间的波纹。少年聚精会神的用毛笔蘸水在青石板上书写。时而龙飞凤舞，时而俊秀端庄，时而法度森严，书法水平已然圆润流转，自由切换，可见造诣之深非一日之功成，当是勤练不辍的结果。
    柳絮飘飞的垂柳行道树旁，远处缓缓驶来一架轻帷萝蔓，装饰简单的单马车乘，马车左壁上一个大大的“肖”字尤为醒目。马车悄无声息的在离少年二十米开外停下。车夫停好马车就自顾自到河岸另一边发呆去了。不一会儿，车帘掀起，一名十一、二岁光景，黄衫罗裙，总角扎辫，眉清目秀的少女手脚伶俐的从马车中跳下来，蹦蹦跳跳的向河边少年跑去。
    “吴悠，余大哥，又在练字呀，天天这个时候都来河边练字你就不觉得枯燥无聊吗？”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小鸟一般的声音。
    “乐在其中，小妹妹，你是……”少年听到有人招呼他就抬起头看着小丫头，平凡普通的容貌混在人堆中都找不到人影。
    空尘看到这里忍不住得意的看着吴悠，意思仿佛是：“小样的，不是我一个人冒用你的名字吧，问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吴悠仔细看了看镜中少年的穿着，讥讽道：“没学问就别嘚瑟，这是我的名字吗，你看人家穿着生员服装，恰好姓余，叫吴悠有什么问题？”
    “施主，说不定这个人就是问尘精挑细选出来的，要撞衫也特意要挑余姓，就算是生员，简称不就正好是吴悠，既避嫌有理由，又无巧不成书，问尘的小心思我还不会不知道。”
    “呵呵呵”吴悠无语，还有这种神理解。
    “呵呵呵”空尘挤眉弄眼。
    “我是肖府大小姐的丫鬟柳莺，小姐看你满头大汗，汗衫尽湿，就叫我给你带条手绢，一点水浆。大清早的，天就这么热，真是辛苦吴悠员了”柳莺递上手绢和茶壶。手绢上色彩鲜艳，绣工精致的两只鸳鸯尤为醒目。
    少年人也没在意，左手顺手拿起茶壶咕噜咕噜牛饮了几大口，畅快的神情溢于言表。右手用手绢胡乱擦拭了几下额头上的汗水就很随意的像抛垃圾纸巾一样把手绢丢到了河中。手绢铺展开来，两只鸳鸯在波光荡漾的流水中载沉载浮，飘飘荡荡，别有幽情。
    “手绢，手绢，”柳莺大叫，“这是大小姐亲手绣了好几天的手绢，你怎么就丢了”柳莺跺足连连，捞起罗裙就准备跳到河中去打捞手绢。
    少年单手一圈就把小丫头带回到岸边，平淡的口气拒人千里之外：“回去和你家小姐说，别枉费心机了，小生是不会答应做那些趋炎附势的事情的。”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小丫头为她的小姐叫屈，愤愤的去回话了。
    第二次从马车中下来的柳莺手提精美食盒，撅着小嘴巴，很不情愿的把食盒粗野的惯在地上。
    “小姐给你的糕点”连个称呼都没有了。
    少年人也不恼，很自然就把盒子打开，一边自言自语：“你既然送上门来要我吃，刚好肚子饿，小生就不客气了，不过，天天来送早餐都不见你家小姐的影子，这是打算不见人到什么时候呀！”
    狼吞虎咽后的少年就着茶壶又是一顿咕噜噜，才心满意足的问柳莺：“我说你们为什么纠缠小生呢，小生相貌平平，家世平平，文采平平，就没什么突出的地方，不知道是哪里入了小姐的法眼和芳心了呢？”
    “谁知道呢，可能就是对眼吧，以前多少少年才俊哭着求着见我家小姐一面都不可得，你可知道我肖府可是风国相府，踏破门槛都求不来的事情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清高起来了。”柳莺很是不解
    “要不是小姐说在一次诗会上看到你，旷达高远，才华非凡，芳心暗系，谁知道你是谁呀”，“这话可是小姐说的，不是我说的喔”柳莺赶紧解释。
    少年人略有自得，风采俊逸的身姿越发器宇轩昂起来。
    “我这人想要好东西都喜欢自己取，送上门来的通常我不要的，更何况，别人不知道我凭才华吃饭，还以为我攀附权贵，那小生以后在文圈中怎么混呀！”少年人不是不想呀，好个面子，装个样子而已，清高还能当饭吃？只不过这个台阶他有点下不来而已。
    “先生谬矣，是小女子对先生一见倾心，芳心暗许，一丝情愫挂在先生身上，并非让先生攀权附贵，只不过，如果能够有更好的晋升台阶不是能够更好的实现先生的宏图大志吗？”一位二八年华，环佩叮当，气质清冷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的站在了少年人身后。
    少年看着这位相貌平平的少女撇撇嘴。他还以为是什么绝色佳丽看重自己呢，原来是个平胸平板平貌的平面造型人物呀，失落的少年人更加的倨傲抬着头冷哼不已。
    虽说高门权贵的女孩子都是美颜伶俐，灵气十足的，书上都是骗人的吧。
    “得蒙小姐垂青，小生不胜荣幸，但嗟来之食小生是不吃的，还请小姐自便。”少年人更加平静了。
    “平平”小姐很认真的瞧着少年人，委婉深刻的指出：“余先生如果不吃嗟来之食，那你可能永远连“食”都吃不到，我相府既能让人平步青云也能让人坠入地狱，你可要想清楚了。”
    柳莺不时回头向少年人扮鬼脸，“这下子知道厉害了吧，看你怎么清高。”
    “小姐，小姐，好好踩死这只蟑螂，让我送了这么多天的饭食，让他嘚瑟，让他明天就别想在河边写书法。”柳莺追着小姐渐渐走远。
    身后突然想起少年焦急的声音：“小姐，小姐，别走呀，等等小生，小生知道错了，我们好好商量，我立马送小姐几首好诗如何？”焦急的少年踢翻了食盒，丢下了毛笔，乱了发髻，爆了汗水。
    吴悠、空尘、清尘三人面面相觑，这转折也太快了吧。读书人的风骨呢？读书人的自矜呢？读书人的脸面呢？
    “威逼利诱呀，这有点像问尘的风格，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不问就不择手段。”空尘感叹到，一幅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样子。
    “你说这位小姐就是问尘吗？”清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盯着空尘。
    “难道不是？典型的问尘性格吗？”空尘不服气
    “余师弟，你说说看”清尘不理睬空尘，转头问吴悠。
    “师兄，我看问尘的化身不是那个小姐，是丫鬟——柳莺。”
    “纳尼，施主这样说也忒不靠谱了吧”空尘一脸懵逼样。
    清尘站起身来敲了光头几下：“空尘，你还没悟吗？我道修行首重炼心，以观书之态冷眼看凡尘万象，红尘不动道心，观而自悟，问尘虽然以情欲入道，但并不意味着就一定要牵扯因果，设身其中。”
    “师弟你怎么看？”
    “师兄，我赞同你的想法，但这也仅仅是修行的第一个层次阶段，能够冷眼旁观，如天神俯视蝼蚁当然能够洞微知著，有利于感悟，就像这件事情，有非常多可以感悟的地方，比如假道学，伪面目，真跋扈，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等。但如果问尘始终是以这种姿态修行修道，不像师兄一样身体力行，感同身受那毕竟还是低了一个等次。”
    “师弟高见，愚兄佩服，空尘，你懂了吗？你的酒色炼心和问尘的情欲炼心才只是走出了第一步而已。皮相皮相，哪里是那么容易脱去的，不入红尘万丈历劫哪有道心坚定，勇往无前的信念。”清尘瞧瞧空尘光脑门，敲一下空尘缩一寸，敲一下缩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