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幻梦》第七十九章 镜中人生（四）

    翠云楼，襄城第一大歌舞表演町。
    春寒料峭，阴雨绵绵的夜晚根本挡不住寻欢作乐人们的热情。一波又一波的富家子弟，豪门勋贵，老老少少有如过江之鲤纷至沓来。
    翠云楼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花魁”拔头筹活动。
    拔头筹顾名思义就是对已经选出的“花魁”竞标获得“花魁”的初夜权。男人对初夜权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疯狂、执着和自豪，更何况是美艳冠群芳的花魁，更何况是只要通过财富就可以顺理成章接手得到的花魁。在这里没有情，只有欲，没有故事，只有交易，虽然没有暴力血腥的刺激，但隐藏的暴力氛围依然让有权有势有钱的男人着迷。
    在已经搭好的二层展台上正在进行金钱角逐。红色的轻纱帷幔，红色的绵柔地毯，红色的灯笼，红色的脸孔，一切都是兴奋的红通通的颜色。姑娘们可并非是红色，白色素雅，黑色冷艳，绿色活力，黄色热闹，杂色端庄。这是红色海洋中的鲜花点缀，鲜明醒目。
    “二号花魁冷月，风格清冷，从不主动，但征服感十足，拔筹底价500两银子。”旁边的拍卖人喊道。
    话音未落，旁边身着富贵团锦，富家翁模样的中年人就抢先开价了：“550两，我要定了。”
    “600两”富家翁身旁一位摇着扇子的少年喊道，虚浮的脚步和无神的双眼显示着这位被酒色掏空了里子的年轻人的不甘示弱。
    “我说王公子，你行不行呀，看你那弱不禁风的身子，被被冷月赶下床喔”后面有人起哄到。
    “听说上次你拔头筹就是晕死过去的，幸好姑娘掐人中，推宫过血及时，否则你就废了。”有人即带点善意又不免讥讽道。
    “行不行要你们啰嗦，冷月是我的，她自然知道，冷月你说是不是？”少年不甘示弱叫冷月表态。台上的冷月正眼都没有瞧少年一眼。
    “700两，谁也别和我抢，否则，哼……”一位面容阴沉的老头扫视了人群几眼，有人不屑一顾，有人缩缩脖子，也有人毫不惬意的回视。
    “襄城黑狗帮的人怎么也来了，他可不是个善茬，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吧”几个蠢蠢欲动准备举牌的人犹豫着放下牌子。
    老头得意的就准备上台拉姑娘去内室。
    “800两，怎么？你们黑狗帮很厉害吗，难道我天鹰帮就都是好说话的？”一位脸上刀疤，青衫斗鸡眼的年轻人横差一杠子。
    “你……呸……算我倒霉，走着瞧”老头愤愤的退了下来。
    “都没人了吧，哈哈哈，冷月，今天你是我的了，老子不管你主动不主动，等会不服侍好老子有你好看的”一阵狂笑后，冷月就消失在二层帷幕中。
    拍卖人见怪不怪，继续推出下一位姑娘。
    “三号花魁问心，妖娆妩媚，勾魂摄魄，拔筹底价700两银子。”
    “问心问心，不能拍卖，我是爱你的，真的爱你，你等我，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也要带你走，不许拍卖，不许呀！”一位手舞足蹈，痛哭流涕的文人模样的男子冲出人群就要往高台上爬，几个壮汉眼疾手快各人扯条胳膊腿就给他丢到了门外。
    男子在雨中翻滚着，挣扎着爬起来，青衫湿透，发髻散乱，跛足倒鞋的往翠云楼冲，被门口大汉几脚踢飞出去，就那样静静的躺在风雨绵绵的青石板上，只有轻轻起伏的肩背暗示着这个“雨人”、“泥人”、“乞人”还有生息。
    旁边一群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何必呢，也不枉对问心姑娘一往情深，但这是什么地方，一个穷书生也想着以情动人，真是鬼蒙了头。”
    “就那么一点家产听说也被他败光了，又没有中举，就这样流落街头，我看，没几天肯定死翘翘。”
    “不自量力呀，读书人就不应该来这种地方，怨得了谁，有辱斯文”人群中另外一位看似也是读书人的说。
    旁边另外一位读书人就笑话他了；“张秀才，你也别说泥地里那个，如果不是你祖上留下了大笔资财供你挥霍，你也许还不如他呢，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你………………螟蛉蚍蜉不可知鸿鹄之志，和你说不着！”
    一个小插曲不影响接下来的活动，只不过好像问心姑娘有点面有戚戚然，也是呀，谁不喜欢真情实意呢，特别是在这个地方，问心姑娘应该也是有感动的吧。
    “我出800两，问心姑娘兰心蕙质，书画一绝，老夫正好和姑娘煮茗论道，红袖添香。”一位身着儒袍，书卷气十足的老者摸着胡须得意的说。
    “李学士，花800两就为了论道添香？美人在旁难道不能激发出你的青春随想，我看你是抽的，也别暴殄天物了，谁不知道你道貌岸然，背后指不定有什么龌龊变态的行为呢，与其面对不可知的结局，还不如成全了我老陈，我老陈至少简单明白，没你那么多曲里拐弯。”一位将士模样，形貌粗犷，络腮胡子，豹眼宽额的老头讥讽道。
    “你说谁龌龊变态，就你这老松树般满身树瘤的模样，问心姑娘会看上你，别痴心妄想了”被称呼为李学士的老者毫不退缩的怼了回去。
    “喜不喜欢的无所谓，关键是谁出的梳珑费高，我出900两，有本事你就加价呀，小样，和我拼”
    “你…………你…………”老者被噎得差点休克过去，幸好背后有名年轻的儒生拼命的用手搓揉老者后背，边揉边说：“恩师，别和粗人计较，你的风雅岂是他能够懂的，我们就当成是对牛弹琴。你和一头牛生什么气呢！”
    “二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就别争吵伤了和气，不就是一个小娘子吗，看开点，不值当。”另一位中年人出来“劝架”
    “原来是户部牛侍郎呀，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夫就不和你个疙瘩球计较”老者终于算是挽回了一点面子，找了个台阶就下去了。
    “老铁，铁疙瘩，我出1000两，你有没有意见。”牛侍郎的“劝架”让老者李学士和铁疙瘩瞠目结舌。原来不是劝架呀，是他想要，好个阴险的狗官。
    背后有一道声音毫无方向性的响起：“1000两，牛侍郎好大的手笔，真是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呀，为了美人不惜一掷千金，就是不知道你家那位吃糠咽菜的结发妻子作何感想？省吃俭用就是为了你的一夜风流？不说清楚这1000两从哪里来的，今天可能就不能抱得美人归了。就靠你那点俸禄，不吃不喝也要攒个5、6年吧。”
    牛侍郎身后慢慢冒出几个虚影，站成了挟制之势。
    “捕虫队，你未免管得太宽了吧，你还能管得住我朝廷官员。”牛侍郎声嘶力竭喊道，色厉内荏的姿态暴露无遗。
    “对，我们是不能直接管你，但监察部如何？”其中一个阴影亮了亮一块铁牌子，牛侍郎顿时瘫倒在地上。
    “走吧，去监察部喝茶聊聊，不会比和问心姑娘喝茶缺乏情调的。”几个阴影老鹰抓小鸡一样的提溜着屎尿溢出的牛侍郎离开了翠云楼。
    场中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好几个乔装打扮的人低着头偷偷摸摸的溜走了。
    “捕虫队？捕虫队还干这个肃贪的事情？”空尘看看吴悠，好奇的问。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个前台管理员好不好。”吴悠郁闷至极，这么好玩威风的事情没有捞到，净整了个没用的，他不禁又诅咒当初给他安排这个职位的家伙。
    “各位各位，小插曲而已，不必在意，不必在意，来来来，大家先看一场舞，喝喝酒压压惊，我们的活动后续马上开始。”拍卖人拍拍手，二楼音乐响起，四五位奇装异服但都穿得很少的少女婀娜卖力的扭动着，希望把观众的眼球继续吸引过来。场中流水般穿梭的侍女为每一位客人献上了美酒糕点水果。
    场中的气氛慢慢热了起来，在香艳歌舞的刺激和美酒佳酿的辅助下，人群中的红色又开始涨了起来。拍卖人看气氛差不多了，就重启活动。
    “铁大人，你看你刚刚出价的900两还是否作数？”拍卖人笑眯眯的诱导。
    “作数作数，你们谁出价比我高，看你们哪几个敢再出价，说不定这里还有捕虫队的细作，哈哈哈”铁疙瘩得意的嚎叫。
    “我出1200两，看着这么一位我见犹怜水一般的姑娘被你这疙瘩糟蹋，我滚滚正义的潜质被你激发了，不就是钱吗，不就是捕虫队吗，我不怕，哈哈哈，我怕谁？”一位重吨位坦克般的胖子把身边的人巴拉到一边，猖狂的走出来。
    “滚滚……”吴悠也惊讶了，“这家伙怎么会到襄城来了。”
    空尘看着吴悠惊讶的样子，疑惑道：“你认识这个胖子？”
    “当然，修真第一世家崔家的宝贝，我曾经的市场管理部下属”吴悠解释道
    “你拜入靠山宗了，我说呢，你怎么叫清尘做师兄呢，原来如此。”
    “要你管，看你的吧”吴悠闷闷说道，心想：“这胖子难道是十三姨带来的，死胖子还以为捡到宝了，艳福不浅，等会看你怎么收拾，福祸还不知道呢？”
    “好，公子一看就是富态贵相，今天问心姑娘就是你的了，公子请。”拍卖人一锤定音。
    猖狂的滚滚狂笑着拥着问心就往内院走去。
    镜中画面突转切换到了问心的闺房。
    房门一关，胖子就干脆利落的把问心剥成了小白羊。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正有一道虚影坐在桃花台上悬浮在空中，双手托腮，饶有兴致的看着胖子的表演。
    吹拉弹唱，轻拢慢捻，疾风骤雨，十八般武艺全上场，房间中激荡的红尘气息让桃花座显得尤为香艳。
    清尘、空尘和吴悠也全程看了一场全垒打，雨骤云歇，清尘顺手关闭了观天镜。
    半响之后
    清尘幽幽的说：“这就是问尘的情欲道，虽然不是亲自肉身布施，但幻境设置却让人防不胜防，观红尘百态，悟幻灭真谛。”
    吴悠也是首次见识了妙妍宗的幻境功法，对化身千万的问尘深有忌惮，修真者也是人，那就具有人性，虽然和凡俗普通人不同，但仅仅是力量层次不同，但人心，人性还是很难改变的。对于洞悉人性冷暖善恶，表里不一，诡诈多端的问尘，谁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己来一下，那就糗大了，就像是镜中的滚滚。
    空尘倒是没有说什么，在人间降妖除魔红尘翻滚数十载，什么样的魑魅魍魉没有见过，倒也见怪不怪。
    说起来这里的初哥还真就是清尘和吴悠了。清尘道心坚定，不染微尘，但吴悠呢，他还真没胆量说他能够看透人间百态。幸好问尘和空尘将来有可能是他的队友，他也能够稍微放心点。
    吴悠期待着队伍的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