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界孤仙》第十章 散 财

    虽然他不知道去哪里,但他去意已决。
    这个念头如此急切,如烈火一般燎烧着他。他急切地想逃离这曾经温暖而如今恐怖的地方。
    想到此,樊师弟毫不犹豫,立刻转身回房亮起矿灯,准备打点行装明日一早就远离这里。
    一转念,他又想起营房内那几十个矿工。这些矿工都是天极门雇佣的穷苦凡夫。先前师兄在世时,这些矿工日日辛苦采掘灵矿,按期从师兄或者自己这里支取工钱。
    如今自己这一走,他们该如何是好。
    “那擎宝峰既要来极东矿,定是要继续经营,这些人应该能得条活路。”
    樊师弟略一思索,便说服了自己。他觉得这群矿工处境无忧,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换一个雇主而已。
    但在离开之前,他得清算完这几十位矿工的工钱。虽天极门已灭,但金银财物还在。放在那里也是便宜了擎宝峰的后来人,还不如全部发给众人,缓解大家的困苦。
    “小樊仙师?”
    樊师弟一直在专心思考,没发觉老李头儿提着灯已走到中厅,正隔着方桌在唤自己。
    “嗯?”
    他下意识的应了一句。
    老李头接着说道:“小老二下午来送膳食,见你睡得深沉不便叨扰,便回了去。后来我又来了两次,你都未见醒,想来实在累了。这回终是醒了过来,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快来坐下吧,这是饭食。”
    说罢,他把手上的食篮放在方桌上,掀起盖子准备盛放饭菜。
    樊师弟正想到要给诸位矿工结算工钱,他提起矿灯走出卧房,拉着老李头儿就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询问:“李头儿,矿上现有多少人手?”
    老李头儿虽心中奇怪,也不作挣扎。顺势就跟着上了楼。边走边回道:“劳力有三十三名,杂役三名。小樊仙师您这是……”
    樊师弟并未作答。他从柜里翻找出一本白册,铺到桌案上。
    “众人姓名你可知晓?”
    “回仙师,我都知晓。”
    “那你一一说与我听。”
    樊师弟取出笔墨,照着矿灯开始将众矿工姓名写在空白的册子上。不多时,便将几十人姓名一一写下。他放下笔复核了一遍,又与老李头确认无人遗漏。便提灯示意老李头跟上,两人转到了隔壁保管钱物的隔间。
    拿出钥匙打开存放金银财物的箱子,将凡俗流通的财物翻找出来细细点了一遍。
    “明日你便随我将这些钱财散发给众人。”
    一听这话,老李头大惊失色,“小樊仙师,这是何故啊?”
    “我准备离开此地,临走前先给你们结了工钱。”
    “啊!你要走?!”
    “今日行凶之人说过,他们三日内便会前来接管……”
    “……”老李头半张着嘴,一脸惊愕无言。
    “虽说那人说我可以留下,但他们害了师兄,我不想留下。”
    老李头想要挽留,但一时找不到理由。
    沉默了片刻,他吞吞吐吐地说道:“可……可是工钱,也无需如此之多啊。”
    “这些财物我一人也要不了多少,留着也是便宜了他们,不如全部分发下去划算。”
    樊师弟虽道行低微,但本质淳朴并不贪婪。对他而言,这些金银钱财带上一份即可,无需准备太多。
    天极门虽弱,怎么说也是修道门派。平日虽极其看重灵石产出,但对世俗钱物根本不甚在乎。
    所以这极东矿虽贫瘠偏远,但也备了不少财物以供开销。若均发下来,相当于人均领到了好几年的工钱。
    是故老李头得知将获横财时内心难安,才出言劝阻。
    老李头沉默片刻,面色落寂的轻声说道:“小樊仙师,也许还有他法……”他依旧想要挽留,虽然他换位之后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平日老李头虽尊称樊师弟为仙师,但内心深处却只当他是未长大的后生,此时心中夹杂着不舍与担忧,分外难过。
    樊师弟默默摇了摇头。
    老李头还想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心知自己虽年长,却是个黄土埋大半截的凡夫。小仙师虽青涩年幼,却是高不可攀前途无量的仙师。
    自己哪能帮他解困。
    樊师弟能感受到老李头的挽留之意,但他去意已决。他继续在工钱这事上说了下去。
    “我平日察觉众人过得清苦,限于师门规矩,师兄与我也是依规办事。可如今到了这步田地,也就没了那些必要。李头儿你回去好好思量一番,若是有特别困苦和勤干的,我留下几份你适当给他们多分些。”
    听完这番话,李头儿无言以对。他虽不懂修行,但一把年纪,是个圆滑通透的人。他能感受到樊师弟坚决的去意。
    呆立片刻,樊师弟饥饿的腹鸣打破了沉默,他确实已经饿极了。
    老李头又想起自己是送晚饭来的。
    他提起灯,不由分说拉着樊师弟来到楼下,开始默默布置吃食。
    布置妥当,老李头后退两步,给樊师弟行了个礼恭敬地说道:“小老儿先替大伙儿谢过仙师,今日便告退了。明日就依仙师,给大家了解工钱。”
    说完,他便带上提灯回营房去了,其身影甚是落寂,没有了往日那般精神。
    吃过饭,樊师弟紧闭门窗。他心事重重又担惊受怕,唯有在收拾包袱与思考去向时才能收束心神。
    待收拾妥当,已是深夜,他不敢灭灯,躺到床铺上辗转反侧。
    除了对独处木楼的恐惧,他心绪杂乱,抑制不住胡思乱想,一会儿推敲着明日的诸事行程,一会儿担忧着前途方向。
    对他来说,这极东矿的最后一夜实在是难捱。
    最后不知过了多久,其才在迷迷糊糊中慢慢睡去。
    “樊仙师,樊仙师……”清晨,一阵叫门声将他惊醒。
    他穿上衣物推门一看,是个杂役提着餐篮。
    这杂役见樊师弟开门,喜出望外:“仙师终于醒了!李爷支我大早来给您禀报。我这都来第三趟啦,见您一直没动静,这才斗胆叫门叨扰,还望仙师不要怪罪。”
    樊师弟也发觉睡过了头,看天色已然不早了。他一脸尴尬,摆了摆手有些抱歉,“无妨无妨,是我误了时辰,何事禀报?”
    “李爷说了,仙师若醒了,得空照昨日布置。大家收拾妥当就会来拜见。”杂役一边回话一边布置早饭,末了收走昨晚留下的杂物便离开了。
    樊师弟自觉耽误了时间,草草吃过早饭便收拾出中厅。
    他布置好名册笔墨,取出称重的戥子,照计划把财物均分开来。除去自己带走的一份,还留下两份给老李头补助旁人。
    他原以为时间紧迫,要大家久等。没想到一切就绪之后众人依旧还未上门。
    他深感疑惑:莫非是老李头知道自己晚起才故意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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