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界孤仙》第十一章 私 囊

    又等了好久，伴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众人终于集结到了木楼。
    老李头先行见礼进屋，他神色恭敬却略带疲态，“樊仙师，我等有事来迟，还望恕罪。”
    樊师弟自当这是老李头为了给自己留时间而准备的托词，他示意老李头落座，“不迟，不迟，我也才妥当片刻。”
    见老李头缓缓坐下，樊师弟捧起名册指着桌上分好的钱财接着说：“老李头，咱俩再核对核对，千万莫要遗漏。”
    老李头也点点头，樊师弟读一个他便算一个，一番仔细核对之后才两人他也终于释然，“回仙师话，没有遗漏。”
    接着其欲言又止，面色犹豫，不过最终还是说了出口：“樊仙师，我等这样自作主张，他日不知有无后患？”
    此事樊师弟已经思考过了。这财物对普通人虽不算大富大贵，却也够大大改善生活了，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对天极门、擎宝峰抑或其他修道之人来说，应该无足轻重。
    听老李头这么一问，樊师弟神色黯然，“先前师门从不看重这些俗物，只要师兄依规索取，他们并无任何限制。那擎宝峰估计也不在乎这些东西，不然昨日就收走了去。况且他们两日后才来接管，若是有人害怕，领了即刻离开就是。”
    听樊师弟这么一说，老李头也觉得有理，“那小老儿就代大伙谢过仙师了。”说完便站起来躬身行了个礼。
    樊师弟摆了摆手示意老李头不用多礼，“那我叫一个你便喊一个，你发一个我便勾一个。”说罢，他拿起一支沾饱墨汁的细毫笔。
    老李头站到厅前，按樊师弟叫的顺序一个接一个地喊人进来，樊师弟待来人领了钱财，便在名字上画一个圈。
    他一边分发一边暗自奇怪，怎么今日众人气氛怪异，来人要么全程不敢抬头。要么来去匆匆，行礼道谢都显出急切离开的意味。仿佛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怕被追责一般。
    不一会儿，众人便各自领了钱财，仅余下老李头一人在场。
    “这两份是给那些困苦户和勤快人的，我不熟悉，就托你来分配。”
    樊师弟把单独留下的递给老李头。老李头接过后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又难以开口。犹豫片刻硬着头皮说道：“小樊仙师，事已至此，我有事要报。”
    樊师弟没想到事到如今，这老李头居然还这么为难，不知他到底有何事。
    “嗯？”他有些疑惑，“李头你有话尽管说，不用介意。”
    “依规来讲，此事重大。我等……我等皆属罪人，本不敢自爆罪行。但小樊仙师你心地善良，待人宽厚。今当远行，不知日后能否再见，我等无以为报。唯有以此表达心意。”
    说着说着，老李头就跪伏在了地上。
    樊师弟与这群矿工朝夕相处，他自觉这些人都是朴实之辈，从未发觉老李头所说的罪恶之事。
    他一头雾水扶起老李头，“什么罪人，此话怎讲？”
    老李头抓住樊师弟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示意他稍等，随后便转身走出门去。
    过了片刻，他便带着他那木讷少言的儿子各自提着一个沉重的包裹放到了厅中桌上。
    这两个包裹一大一小，大的如同木盆，小的如同人首。看他们费劲的样子，其分量格外扎实。
    老李头挥挥手支开了儿子，随即打开了那个稍大的包裹，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啊？灵石！”
    樊师弟着实被吓了一跳，他走上前去仔细一翻看，这包裹里装的居然全是散碎灵石。这些灵石还带着石胚，和平日矿里产出的灵石并无二致。
    看来，是这些矿工违规藏了私。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如此惶恐……
    “我等受了商队车夫蛊惑，平日昧下仙石。待他们运矿时便偷偷换点散钱碎银。前日里商队来得仓促，我等没有准备，所以留下了这么多。”
    老李头神态悲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樊师弟默默无语，他不知道这些老实苦力居然背着自己私藏灵石。若师兄在世，按照他的脾气，定会依规处置，轻则断其手足，重则取其性命。
    难怪乎老李头难以启齿。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若是傅师兄在世，众人也定不会自爆此事。
    想到此，樊师弟心情复杂，有些感动。到了如今这步田地，还有什么好怪罪的。他低着头摩挲着灵石，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老李头见樊师弟一脸平静，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就怕这少年死脑筋，到时候大家难免陷入尴尬的境地，现在看来一切都好。接着他又打开了旁边略小的包裹。
    “嘶……”
    刚刚大包裹的打开仅仅是吓了樊师弟一跳，而小包裹里面的东西是真的彻底震惊了他，让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包内也全是灵石，但相比大包，这些灵石个头大了很多，一个个剥去了石胎，其中还有好几个晶莹剔透。
    樊师弟虽鉴不了品质，但一眼就看出这些灵石很是稀有，整个极东矿一年也产出不了几块。
    老李头不等樊师弟说话，捏住小包裹底角一股脑将灵石倒在了方桌上。
    便随着哒哒咚咚的撞击声，二十几块形状各异的灵石散落一桌。
    “这些，是傅仙师生前藏下的。”老李头主动解释道。
    “傅仙师自来了矿上，便在产出中剔下一些成色较好的藏在矿洞内。那矿洞我等日日进出，且也在寻地方藏私，一来二去就发现了。但我们也不敢点破，不去染指，就当作不知。这些年过来，他总共就累积下了这么多。”
    “樊仙师你还年幼，不知人心叵测。今日一去，可要万事慎重啊。”见樊师弟受到冲击呆立当场，老李头趁机出言提醒道。
    樊师弟皱着眉，表情复杂。他万万没想到平日朝夕相处的人都私下做着自己的打算，经营着自己的勾当。
    仿佛在这一刻，身边的人都换了模样，让他看不清楚。
    “怪不得师兄要回师门，怪不得师兄平日反复研究账目。”
    瞬间，一切都豁然开朗。师兄平日研究账目是怕露出马脚引来怀疑，返回师门则是因为攒够了资本准备回去奔个好前程。
    “这些东西贵重，仙师可要收好。不要在外人面前露财，引来祸事。”老李头还在提醒。
    “嗯……”樊师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仙师准备几时动身啊？身怀宝物，还是早些走好啊！”见樊师弟迟迟没有动作，老李头有些替他着急。
    这句话倒是惊醒了樊师弟，若是丘沐风他们提前来接管。被他们撞见，这些灵石肯定要落入他们手中。
    他返身取出已打包好的行李，准备将灵石全部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