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界孤仙》第七十九章 乡 野

    这玲珑山山高路远，又道途荆棘。以樊弈未筑基的体力灵力，想要下到山下少说要花费十天时间。他们能两日抵达山脚别院全靠文沐阳出了大力。
    两人照例早起，不过今天他们穿的是灵宗通用的灰色宗服。至于为何，文沐阳没有向樊弈提起。
    这山脚别院与山上风光大不相同。山上视野宽广，能看见依稀的阡陌，重叠的远山。而山脚下的别院虽样式一样，但视野受限，入眼的是近处的矮丘，丘上的树林。
    两相对比，山上居高临下，入眼朦胧，山下近在咫尺，事事俱微。让樊弈有一种重归现实之感。
    这处别院估计是太靠近山脚，少有人住，荒得更厉害些。师兄弟两人清理了更长时间。好在顺着石阶没多远，便临近山门。
    此时不到正午，两人到了山门，再往外山道十分整洁。石阶梯两侧绿植像是有人清理，并没有超出界限。
    而踏步区别更明显，相比之前他们清理的，分明是另一种颜色。它们呈现出灰白的石头本色，几乎没有绿色的苔藓覆盖，显现出一种常有人迹的样子。
    两人刚出山门，就看见不远处空地上有几座单间小庙，庙里正徐徐地冒出香火青烟。几个身穿粗布衣裳的人正站在庙外，呆立在原地看着他俩。
    这些人愣神片刻，之后像突然醒悟过来一般，激动万分地冲着他俩冲了过来。嘴里还呼喊着“上仙、上仙”，着实把樊弈吓了一跳。
    文沐阳没有丝毫慌乱。他一把搂住樊弈，然后不知使了何种手段，两人化作一片虚影，刷的一下冲出人群，顺着山道向下跑去。片刻两人就不见踪影，只剩下几个凡人捶胸顿足，懊悔没能被上仙垂青。
    文沐阳直跑到没人的地方才停了下来。樊弈惊魂未定，被文沐阳放下后原地晃了两晃。他刚才只感觉身子一轻，然后便被文沐阳夹起一阵疾跑。此刻还没搞清楚状况。
    “这些人灵根不显不能修行，却不死心。常年在山门外焚香祈祷，希望能拜入仙门之下。见了修行之人出没，便像疯了一样。”文沐阳想起自己上次独自一人面对这些人，脱身之艰难，实在不想经历第二次。
    “他们也挺可怜的……”
    “小五，他们这不是可怜。人生本就苦短，不去务实生计，一天天就想要捷径。这些人无外乎为了高高在上，梦的都是作威作福，望的都是无法无天。如此心性，修什么道，成什么仙。本就庸人，还妄入三清。既无缘分，还一心强求，白白浪费光阴。扰人清静，简直可恶！”
    樊弈见四师兄有些气恼，估计先前与这些人有过不愉快。他不敢再说话，只微微点头。
    果然，接下来走了不一会儿，文沐阳就讲了他自己独自筑基下山的经历。这群人当时围住他，好说歹说不让走，耍着赖非要求个缘。说众人天天祷告，如今得见上仙下山，定要文沐阳给大家显个圣。
    “我当时年少，被围住难堪了好久才乘他们不备脱了身。现在看见他们就讨嫌得不行，话都不想搭上半句。”
    樊弈从来没见过四师兄露出这么厌恶的表情，看来当初是真烦到他了。
    “那他们会不会偷偷上山？”他有些担忧，问文沐阳。
    正这时，他们走出了山道来到了田间，顺着田埂走上水渠。文沐阳闻言摇摇头指着远处：“你看。”
    樊弈顺着他手势看去。那是一片村落，各式的高低民房聚成一片，有的简陋，有的富贵。
    文沐阳接着说道：“越是靠近大的宗门，日子越太平，聚集的人自然越多。这些人里有普通人，也有很多世家部落。普通人数量太多，我们自然没有精力去管理，但这些修炼世家则不能游离于规则之外。”
    “我们将宗境之内的世家登记入册，划地分山。除矿产灵泉外，境内人口出产，均归其管辖。所谓管辖，不仅民生司法，还包括启蒙教化。世监院每逢年结会派人去考核评价，懒政无为者警告，民怨沸腾者驱逐。”
    “这些世家可不像我们这么好说话，他们普遍严苛依制，有的是惩治办法。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忧这些投机懒汉偷偷上山。就算有个别不要命的，宗卫也能轻易发现。就算真的有漏网之鱼，山上但凡机要处处都是法阵防护，他们去了也掀不起风浪。”
    文沐阳看樊弈听得认真，淡笑道：“这些都是浅显常识，日后你去了宗卫自然会接触。”
    他二人沿着水渠走了一阵，靠近了一处村庄。
    几个在田间劳作之人远远看到他们，有人丢下手头活计风一样跑回去，不一会儿带出一大串高矮不一年龄各异的人来。
    不过好在这些人只是远远地看着，并不过来骚扰。唯独让樊弈难堪的是，这些人只要见到他转头看过去，就对着他深躬下礼，搞得他很不自在。
    他拉拉文沐阳衣袖，“四哥，那会儿你施展的什么法子，跑得那样快。”
    文沐阳知道这小师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这是在暗示自己可不可以快点走脱。他安慰道：“这些人还好，并无妨害，你不去看他们便是了。至于身法，要求不高，你经脉灵力俱齐，但我暂时不能教你。”
    “你现在没有培元，肉身脆弱，高不盈丈许跳下来都会伤筋动骨。我现在教你这些身法，超出了你的支配能力，容易反受其害。等你培元之后，这些都是小把戏，一通百通，没有什么神奇。”
    听到这里，樊弈才感觉好了些。他低头跟着师兄快走，不去看那些行礼之人。
    这些成人还好，看着文沐阳两人远去也只是在原地议论。唯独一群孩童，活蹦乱跳地远远跟着，他们倒不上前冒犯，只是单纯好奇。
    樊弈忍不住看了一眼，这些孩子欢快雀跃，说明生活少有愁苦。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心中升起一丝羡慕。
    同时，他也好奇诸位师兄年幼时都是怎么样的际遇，都是如何拜入师尊门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