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界孤仙》第一百四十一章 神来之期

    以樊弈的修为，他实在没什么好准备的。
    知道了去处，知道了要干啥，对他而言剩下的就只有等待。反正到时候是凌崇岩指挥，他去的意义更多是多了一双眼睛，而非多一双手。
    所以，他每日生活依旧，甚至没有感到任何压力。
    凌崇岩就大不一样了，因为时间紧迫他一直高度紧张。
    前半个月时间，他天天研究《神来密记》与《仙宫书》，看完一遍之后又反复研读。确保自己理解无误后，又与关苍月就整个神来降临的全过程进行了讨论核对。
    然后他还要将消化确认后的部分信息转述给樊弈，以增进后者的理解与配合能力。
    后半个月，他又与关苍月一起，在高空练习操纵截星，反复熟悉如何靠拢登陆神来星。
    而神来星，早就停在了门栋星的方位，随着时日接近，越来越亮。转眼，离神来之期就只剩下三天了。
    到了这个时候，不论夜晚还是白天，神来星都熠熠生辉，清晰夺目。莫说修道者，就算是凡夫百姓，也能目视见之。
    关苍月与凌崇岩此时远离灵宗地界，身处信洲与寒洲之间北海上空，此时他们已经完成了今日的训练。
    夕阳泛红，马上就要入夜了，若不是他们身处高空，可能早已经历了日落。不同的位置，能领略到不同的风景。
    他们已经完成了今日的训练，踏在虚空沐浴在夕阳里，沉默地望着耀眼的孤星神来。身后静静悬浮着御器截星，这是它与神来星的第三次会面。
    “如何，可还有哪里不熟悉的？”
    半晌，关苍月出言询问。他一开口就直冒白气，这高空寒气逼人，不过以他俩的修为，倒不成问题。
    “师伯，按密记所说，弟子已经完全熟悉。但……总觉得有些……心虚。”凌崇岩犹豫了一丝，还是选择了如实相告。
    “怕什么？我又没让你一定带些什么回来。”关苍月轻松说笑道。
    “毕竟，又过了一纪，不知道密记中记载的时辰方位有没有变化。我怕错失良机。”
    “这个我先前考虑过。密记中既然明确了第二次登星的方位时辰与第一次没有差别，只说平博调整了登星的位置，那么我们大可参照第二次的描述。就算是有差别，肯定也不会太大，我们到时看着调整即可。灵压、进角、时机这些，都由我来把握，你只需执行就好。”
    “嗯，弟子遵命。”
    “不知道神来星上到底是怎么样的，毕竟密记中两次描写有着不小的差别。”关苍月也想过自己登星，但他不敢，他若是身死，灵宗就真完了。
    “弟子估计，平刚上人当初时间紧迫，可能……有杜撰的嫌疑，他写的‘宫阙神迹，当世奇珍’很空洞，更像是他的想象。”
    “你的意思，他第一次没有真正登星，随行三人被他灭口了？”关苍月神色平淡，说出的话却让压人心魄，让凌崇岩心神快了几分。
    “那倒不是，我猜测他可能只是从缝隙里降落了下去，还没走到平博记载的神来核心。因为前半段他们对星体外形的描述与降临后通道的描述是一致的：‘星大如荒丘墩岭，表黑玄，沟壑连环，虬曲回旋，间缝无数。下则见细密如梳者枝杈万千，数不可计。’以及‘道壁密纹无数，似有阵而无迹，灵聚于壁内，所输何往不可知也。’”
    “嗯，可惜平博记载的神来核心也只是草草一观，我们只知道其有‘浩荡奇阵于堂，异宝聚灵于心’。我个人认为，这应该是仙人所留的痕迹，不过区区两刻之内，要解开仙人留下的谜团，这太难了。平博之所以失心身死，估计也是太过投入。作为人修，我们太渺小了，根本不知道任何天地外的奥秘。”
    能让关苍月叹息的未知之物，这神来星绝对能排第一。
    “它既然来人界，应该有其特殊的含义。就是不知道又过了一纪，这些都有没有发生变化。”
    “相对神来发生变化，我更担心另外两样。”关苍月迎着夕阳，转头看向凌崇岩，神色些许复杂，侧脸一片红橙的光。
    “师伯是担心弟子控制不好截星？”
    凌崇岩大概猜到了。虽然练习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以自己差一丝到元神境的修为，居然操作一样御器还会略不顺畅。
    “嗯，这截星是设计给分神期修士用的。以你目前的修为操纵起来，确实有些不够干脆。虽然极速能勉强达到，但急起急停这种，总会慢上一息。密记中第二次登星也没有强调机动要求，不知道你会不会吃力。不过既然其没有强调，说明应该并不麻烦。但你心中要做好准备，万事提前一息操作，特别是被卷入气机之后，切记早些切换奋阵，避免撞上星体。”
    “嗯，弟子记住了。最难就是这一步，到时候我会提前动作，需要时再全力投入灵力。”凌崇岩知道，登星的关键，就在这须臾之中。
    “也不是非要如此不可，这只是我们讨论出的一点捷径。万一到时候感觉不顺利，大可提前切换奋阵，尽量保持距离，只需坚持几息，等神来星降速还是有机会的。”
    他们商议的结果，就是比平博早一点切到神来星旁，利用气机快速贴上。如果顺利，放下第一人之后，刚好可以在神来星降速的时候利用截星再机动一次，可以让凌崇岩从更远的另一侧进入神来。
    这样一来，他们两人走的是不同的两条道路，既节约了登星时间，又增大了探索范围。
    但这种方法只是理论可行，不知道实际会不会如愿。
    “弟子自当稳慎为重，若错过了，就原路返回与师伯汇合。”凌崇岩知道深浅。
    “不，你不能原路返回，你看。”关苍月转过身指了指南面，那边天色已暗，大片玄黑的雨云堆叠成一片，直通天际。
    “这便是我担忧的第二点，再等三天，这云只会更多。到时候神来登陆的地点应该在雨云里，你若是没有追赶上，肯定难以寻到方向，贸然下降小心碰到下方紧跟的人。如果到时候登星失败，你直接往北，先出雨云，再寻路回来，以截星的高速，没人能拦住你，估计还能比我先到宗门。”
    关苍月说起失败，表情都不带丝毫改变。对他来说，失败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事。
    “是，弟子记住了。”
    不过，凌崇岩心中，还是不愿意轻言放弃。无论此行对姜太晨是否有用，他作为首徒，总要在这关键的时候做些什么。
    这种情绪，当然被关苍月感知得一清二楚，他幽幽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你诛念在即，说什么我也是不想让你冒这个险的。”
    他很无奈，以他的阅历，清楚这种念头被强抑下来，对这个阶段的凌崇岩是几乎致命的。接下来的诛念阵就会很难通过。
    凌崇岩心中感激，他也非常清楚灵宗的处境。他知道关苍月作为宗主，投入如此多的精力与成本让他遂念，需要多大的勇气。他心中的那份关于灵宗的职责，越来越重，越来越沉。
    “师伯放心，既然平刚上人一系留下了如此详实的遗记，弟子肯定能成功。就算两手空空而回，那也是人界顶尖的历练。”凌崇岩安慰了关苍月一句。
    关苍月苦笑着点点头：“我当初错允了你师尊与迪婉芸，又同意了他们去寒洲凛渊，这才让灵宗陷入尴尬境地。如今你正是要立院的时候，我真怕又做错了决定。”
    他表面淡定，心底念头早已决绝：若是再折了崇岩，那这便是我的劫数……无论如何，师尊打下的基业，不能断送在自己手上。大不了，这天劫不渡也罢……残生就此交予灵宗，以报师尊培养之恩。